傲然随君心(一)——火狸
火狸  发于:2015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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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他手中丹青妙笔冠绝天下,他执掌鹰啸盟显赫声名,他们在世人眼中是至交,是知己,但事实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鹰帅说的话?”“为何不能说?因为你是男人,因为我们是好友?”枕畔有人朗声而笑,俯首耳语,“还是我说了,你不敢听?”

血玉玲珑令他们相识,几桩悬案使两人相知,只是谁都未曾料到,平静之下早已暗潮汹涌,苍穹瀚海,一朝翻覆,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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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美人谱

初夏,黄梅未至,白日半空已是烟雨朦胧,半山之上飞瀑直下,水雾弥散,一栋小楼临水而立,仿佛就被围在云雾缭绕之中,隐隐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位于伏鸾山巅的这栋小楼,就叫雾楼。

凡是住在附近的百姓,或是在江湖上走动过几天的人都知道雾楼,雾楼里最叫人惦记的不是各地收集而来的奇珍,不是前所未见的异宝,更不是朝廷赏赐的大批大批的金银,而是美人。

雾楼有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或艳冠群芳,或清丽脱俗,在这里你可以找到赤发绿眸的舞娘,亦能见到白发如雪肤色如霜的异色,各方佳人美人都带着珍宝而来,她们被人送来不为别的,只为一副美人图。

或者,更准确的说,全天下的美人只为一个能画美人图的人而来,那就是雾楼的主人。

江雾秋楼白,雾楼也被人称作白楼,此刻,仿若浮在半空的楼宇就在水雾中蒙上了一层荼白,在这栋白楼的楼顶之上,凉亭中有男子淡淡抬眼,漆黑双目就在这开阖之间便透出股说不出的尊贵,只不过,他的话却似与尊贵二字毫无关系。

“把你的衣裳脱了。”

“脱衣?!”语声拔高,凉亭里头的女子霎时脸色一红,又是一白,发现失态,才不悦的提醒,“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要我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脱衣给你看?”

“不脱也可以,肖虎,送客。”仿佛连多看一眼都嫌多余,纱帘之后的男子隐约阖上双目,竟是准备补眠小憩的样子,在他身后走出一个中年人,倒是礼数周到,笑容可掬的做出个引路的姿势。

“林姑娘,请吧。”眼前女子堪称绝色,但看惯了各色美人,肖虎早已能做到送客的时候面不改色,甚至还能附上一个笑脸,至于在他人眼中这个笑容是否有看好戏的成分,他显然未曾考虑。

女子避开肖虎,一捏手中绣帕,对那男子瞪起一双美目,“你的要求不嫌太过分了吗?!”

回答她的只是一声轻笑,不怎么冷淡,声音却甚为低沉,“欲成九美图,便要寻得天下九位美人,可惜至今一半未到,可惜啊,可惜。”

他连说三个可惜,语调平淡,但听在那女子耳中,却是一声比一声刺耳,“莫非我不够美?”

她微微抬起头,白皙面庞在白日下犹如笼着一层淡淡雾光,莹莹如玉,肖虎不禁多看了一眼,她眼角一扫,嘴角微翘,本就绝色的姿容,更是动人心魄。

换了副神情,她款款走近,“想必不用我说,君楼主你也知道,我家大人这次将我送来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略略顿了顿,后面的话意味深长,“我林秋雁在楼主你的眼里可能算不得第一,但徐大人曾言……”

当朝太尉徐东林,掌管军务,可谓是朝中重臣。

“不脱,就走。”漠然的语声将她打断,此间的主人显然并没有兴趣听她继续往下说,更对所谓的徐大人不感兴趣,连眼都没抬。

想她素来被人如众星拱月捧在手中,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林秋雁顿时脸色一僵,要不是清楚面前的男子是什么人,她早已拂袖而去。

宫内皇子爱美人,欲着天下美人谱,钦选画师,而如此重任,天下间非一人莫属。

君湛然,人称鬼手无双,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惊才绝艳,妙手丹青冠绝天下,无人不知,要说最能画出美人风韵,绝不多夸一分,亦不稍欠一分的,唯他君湛然。

盛名之下无虚士,鬼手之名并非一朝一夕,即便是朝廷,纵然是皇亲贵戚,要想求得君湛然一副字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此人不自称侠义,也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山下商铺倒有大半是他的,算来竟有一半是生意人,自他开始绘美人谱,天下绝色,莫不赶赴伏鸾山。

只不过君湛然有个怪僻,凡是欲登美人谱的,必要脱衣让他验看,无论容貌、身段、言语、动作,要入他的眼,那却是难上加难。

想到自己为何而来,林秋雁银牙一咬,娇笑几声,“听说楼主的规矩古怪,说一不二,果然不假,看来秋雁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了。”

“早就该这样。”肖虎嘀咕着,对结果毫不意外,也是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一耸肩走出雾涛亭,以背相对,抱臂而立。

即便是当朝太尉徐大人送来的美人,在他家楼主眼里也不过一具皮囊而已,可笑这些女人都自恃甚高,以为自己能成为例外。

廊亭四面垂挂白纱,在风中微微拂动,融于雾色,如同薄烟袅袅,被风吹起发出轻响,除了这拍打声之外,此刻还多了衣带摩擦的悉索声。

美人解衣,那是何等的引人遐思,那声音若有若无,分外撩人,只要是男人,恐怕都会心猿意马,更何况是亲眼见到过程,而君湛然也确实在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有所不同。

林秋雁衣带半解,长裙覆地,她本是信心满满,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

从廊亭的另一头投来的目光,一直在她半裸的身上,一寸寸,一分分的挪动,似乎能将她身上每一个毛孔都看透,看进她的皮肉,看进她的骨髓,直到看进心底去。

他的眼神仿如只是在鉴定一个物件,无论目光滑向何处,都不曾停顿。

即便此刻落在身上的目光是要吞吃了她,她也不会害怕,此时她却怕了。

欲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欲。

无欲则无求,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又怎会为她的美貌所动?

整日混迹于达官显贵府中,林秋雁早已习惯男人看他的各种眼神,可如今被这道目光注视,她竟有种掩衣而逃的冲动,身躯不禁在风中轻轻颤抖起来。

君湛然的目光却没什么改变,就这么从她的发梢一直看到脚尖,就像一条通体冰凉的蛇,慢慢从她身上游过。

他的眼神其实并不冷,也不淡,他只是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一遍,又慢慢阖起了眼,“你可以走了。”

感觉到身上的视线移开,林秋雁微微吐了口气,她已经脱了衣裙,只剩下蔽体的肚兜和亵裤,此刻反倒不那么急于把衣服穿上了,“君楼主的要求着实有些过分,但秋雁已经做到,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她不整站立眼前,要是换了别的男人,定是要仔细看个够的,君湛然听了这语带媚意的话语声,却抬了抬眉,居然显出几分不耐烦,“什么如何?”

林秋雁并不死心,捡起地上的衣裙穿戴,举手投足自有风情无限,“公子认为我不美吗?”

“美如何,不美又如何?”慢条斯理的回答,君湛然拿起手边酒盏,“对一个残废来说有什么不同?”

微风带起一角薄毯,露出安放在轮椅下的瘦削双腿,即便被掩盖在衣摆之下,亦能看出比之常人细弱不少,一缕白纱也被吹起,光线乍亮,阴影下的男子终于在日光下显露大半面容。

只见犀利如剑的眉宇,轮廓分明的脸庞,漠然神采自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度,没什么表情的眼神,算不上无情,只是淡淡的,淡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好像眼前空无一物,仿佛他此刻不是坐在轮椅之上,不是看着她,而是站在云海之巅,对着脚下一片苍茫。

这便是鬼手无双君湛然?!林秋雁看清了这个隐在纱帘后的男人,陡然间想起,确实听说他双足难行,久坐轮椅之上,只不过初见君湛然的人,都会忘了这一点罢了。

君湛然无疑生的很好看,但这种好看却并不让人觉得亲近。

一时惊异,她忘了收回目光,君湛然似乎对自己的残疾毫不避讳,任凭她打量,又饮了口酒,“看够了就走。”

林秋雁回过神,她本为美人图而来,哪有这么轻易被打发回去的道理,正待说什么,远处半空忽然响起破空之声。

她远目眺望,突然改了主意,“公子送客,那秋雁就不久留了。”匆匆说完,举步就走。

“既然来了,还想走吗——”一声长喝,话音朗朗,仿佛自天外传来,只见一个苍黑人影,如猛禽腾空飞度而下,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第二章:无影鬼手

去路被阻,林秋雁神情骤变,君湛然微眯双眼,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赞了一句,“好轻功。”

黑衣男子散发微束,一双细长眸子精光熠熠,一挥手,也不谦虚,“要是没点真功夫,怎能号令鹰啸盟。”

他上前,一身黑衣在周遭白雾轻纱中尤为醒目,刚一站定,凌厉之气扑面而来,“在下南宫苍敖,久闻鬼手之名,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君楼主见面,楼主想必不会妨碍我抓人吧。”

他说话之时看向林秋雁,话中所指之人是谁,显而易见,言辞语气之中,不难听出警告之意。

如此美人,若是有人存心庇护,欲当护花使者,少不了要费他一番功夫。

“原来是鹰帅。”君湛然向他举杯,却不问为何要抓人,也不问如林秋雁这样的女子能犯下什么大罪,会让鹰啸盟盟主亲自出马来拿人。

南宫苍敖的名头他早就有所耳闻,身在江湖,谁若没听说过南宫苍敖,就如身在夏朝,却不知道当朝皇帝是谁一样。

南宫苍敖一现身,肖虎顿然警觉,暗骂一句该死,要知道雾楼可是在伏鸾山巅之上,从山下到山上,有多少暗哨,更别说入了楼来之后,层层机关,除非是熟门熟路的人,否则绝没有可能安然到达楼顶。

……忍不住又瞧了一眼,他奶奶的,别说受伤,南宫苍敖连衣角都没破损一片。

说起这鹰帅,那是大有来头。

夏朝有大将名南宫晋,几年前战死沙场,南宫苍敖身为长子,但他没有继承其父衣钵随军麾下,反而做出了谁都没想到的决定。

他离开将军府,混迹江湖,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创立鹰啸盟,手下七十二枭汇聚各方能人,被朝廷看重,破格重用,鹰啸盟自此便专司大案,南宫苍敖因其父南宫将军之名,更因执掌鹰啸盟,为七十二枭之首,江湖人称其为鹰帅。

有鹰啸处,必有要案。

君湛然和他未曾有过交集,但关于南宫苍敖的种种传闻却没错漏过一桩。

南宫苍敖为人随性不羁,松衣散发,一柄长刀令宵小贼子胆寒,这已经成了他的标志,他绝不是站在人群中会被人忽略的那类人,恰恰相反,他可说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鹰啸盟独立于六扇门之外,被授予皇命,率破奇案,所以也有人戏言,该送他个天下第一名捕的头衔。

而眼下,这位鹰帅却忽然来了雾楼。

一身黑衣衣襟松开,胸口半敞,袒露一片古铜,南宫苍敖的穿戴算不上整齐,却偏偏并不令人觉得失礼,斜倚在亭栏上,双臂环胸,怀中长刀露出半截刀刃,闪过寒芒,照亮一双上挑的狭眸,眼尾锋芒毕露,锐气逼人。

鹰帅要拿的人,谁也别想从他手中走脱。

但南宫苍敖似乎并不急于抓人。

林秋雁站立一旁,眸色转动,她在想脱身的办法,但她一介女子根本不是南宫苍敖的对手,更别说还有个君湛然。

“鹰帅说笑了,你不会是为了抓我而来吧,我和鹰帅素昧平生,不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鹰帅,如若真是为我而来,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君楼主的雾楼可不是随便就能乱闯的呢。”林秋雁目光闪动,她的话别有目的,但确实不假。

肖虎不用君湛然开口,几步走了上去,“就算是鹰啸盟盟主,擅闯雾楼,也该给个说法——”他知道她的用意,可身为近卫,这是职责所在。

“鬼手无双,君楼主,早就听过传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南宫苍敖却不理肖虎,也不提林秋雁,看着君湛然哈哈一笑。

君湛然左手执杯,右手抚膝,膝上盖有薄毯,对这番话没什么反应,“不过是个瘸子而已。”说着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那神情,那姿态,难以言喻,南宫苍敖只觉此人与众不同,顿生兴味,“可惜,如此人物,君楼主若不是被困轮椅之上,若能长身而起,不知又是何种风采。”

君湛然总是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个废人,更有许多人曾暗叹可惜,但南宫苍敖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说出口的。

肖虎已到南宫苍敖身前,听了这句,怒喝一声,就要出手,语声未落,身形忽然一僵,脚下竟然不能移动,好像有一股无形之气把他拦在原地,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几滴冷汗从发鬓流下。

肖虎的实力君湛然最为清楚,眼前情景被君湛然看在眼里,自然清楚是南宫苍敖的内力将肖虎压制。

他望着远处,神情淡淡,“这里是雾楼。”

随着酒盏被放下,空气中气氛霎时紧绷,肖虎的内力即将用尽,就要无以为继,此时只觉身上一松,那股威压终于消失,他这才缓缓退后。

南宫苍敖神色不变,似笑非笑,好似对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脑后黑发被风拂乱,也全不理睬,一柄长刀只有一半归入鞘中,彷如随时都准备拔刀而起,几丝煞气随着刀气四溢,那笑容也变得难测起来。

好个鹰帅,君湛然挥退肖虎,不急不慢的问,“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是来拿人的,还是来认友?据君某人所知,我和你没什么交情。”不管是什么鹰啸盟,还是鹰帅,和雾楼没有过多交集。

他的话不留情面,南宫苍敖却不以为意,“只要认识便有交情,不过今天不是来认友,确是来拿人的,我再问一遍,君楼主对我在此拿人可有意见?”

假如此时有人觉得南宫苍敖狂妄,人家自也有狂傲的本钱,鹰啸盟涉足朝廷和江湖,身上负的是皇命,哪里有人敢对他抓人的决定有什么意见。

他通常不会询问他人,更不需要问,但这雾楼,却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林秋雁的心高高提了起来,南宫苍敖是为她而来,从他和君湛然寒暄起,就没有再看她一眼,似乎全然不在意她的去留,两人对话,都没有在意她,她却不敢妄动。

只要君湛然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亭外半山水瀑冲流而下,溅起水汽弥漫,亭内却很安静,几人相对,都在等一个人的反应,肖虎暗暗提气,只待楼主一声令下,就要招来楼内看守,君湛然却没开口,似乎也在斟酌。

后宫嫔妃,皇亲国戚,乃至当今皇上,多少都藏有几幅字画,它们全都出自君湛然之手,雾楼与朝廷多多少少也有关联,于情于理,他理应协助南宫苍敖拿人,无论是什么理由。

南宫世家在夏朝一度权可倾天,就算如今南宫晋已故,仍有不少南宫世家之人在朝为官,身居要职,可以说,即便不顾忌南宫苍敖的鹰啸盟,南宫世家也是普通人得罪不起的。

林秋雁不是寻常女子,对其中关键自然一清二楚,结果怎么样,答案已经摆在眼前,可没曾想,君湛然却在此时转向她,“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林秋雁眼神一亮,惊喜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言下之意,他是要放她走?

南宫苍敖眸色骤利,肋下刀锋锋刃微颤,隐隐发出一阵嗡鸣,“君楼主……”

短短几个字,其中的威胁不容错认,南宫苍敖唇边那抹倜傥笑意依然存在,面色却渐渐有些发沉,“不用我提醒你也该知道,她是朝廷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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