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为善江湖 下——肉包大王
肉包大王  发于:2015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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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存的宋兵节节败退,他们眼睁睁瞧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死在金人的屠刀之下,面上只留下对死亡的惊惧。

金兵万马奔腾,一齐冲入良乡城中,南人败局已定。可这也怨不得他们,先锋被俘,敌军突袭,能够硬撑到最后的皆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只是此城一破,襄樊之地再无屏障,一旦金人南下,南朝定必岌岌可危。

“擒贼先擒王,”陆商鸣朝道源说,伸手朝远处一指,“金人带兵的将领定在那车舆当中,你去将他拿来!”道源若能此战扬名,仙人的任务边算是完成了。

道源不由一怔,见陆商鸣主意已决,只得冲入阵中,忽听身旁一人道:“师弟,我与你同去。”

原来是道慧担忧师弟有难,这才前来相助,只见他踩着金兵的肩膀,如同夜猫般一下子遁入人群当中,在军阵中来回穿梭,顷刻间便连着掀翻数名人马。金兵原本正沉溺于胜利的喜悦当中,此刻忽见阵中大乱,心想定是宋人偷袭,却又瞧不清、摸不着,尽皆胆战心惊。

道源知他是在为自己开路,当下如鱼入水,紧紧跟在了他的后头。

“你做甚么?”道源见道慧用力将长枪折断,取了枪头在手。

道慧说道:“此处离主将甚远,若能以此枪头击中车舆,定能叫他跌下马来。”

道源一手将身旁金兵打退,右手将道慧拦下,“倘若师兄失手,岂不是打草惊蛇?到时他身边亲卫一涌而至,怕是再寻不见机会。”

正说话间,金兵已然有所警觉,纷纷散开,步兵取来盾牌拦在最前头,道慧拽起道源便往人群中钻,他们二人轻功极快,金兵再如何训练有素,面对这稍纵即逝的人影,也不敢贸贸然挥出兵器。

“师兄武功高些,不如就替我掩护,好让我将那金将斩杀。”道源提议道。

二人已深入金军之中,如今之势,除了继续前行,已然没有后路,而道源系出同门,道慧自然不会心生疑虑,当下点头答允,脚步一沉,双掌间立时真气充盈,那金兵皆是不识武功的血肉之躯,哪里挡得住道慧的攻势,任何盾牌盔甲此时皆成了毫无用处的废品。

那金国主将闻见军中惨叫声四起,连忙探出帐外,他初胜宋兵,气焰仍是十分嚣张,哪里肯为了一人退兵,竟离开车舆,跨上了马背,手里挥动着铁鞭,指挥麾下士兵前去围攻。

道源乘机自阵中跃出,金国主将大惊失色,下意识里猛地一拉缰绳,那马儿被他勒得疼了,便扬起了头嘶鸣,谁知正巧做了主将的挡箭牌,生生挨了道源一掌,双目溢血,立时倒地毙命。

金国主将则连带着跌坐在地,手指着道源,口中说了句女真话,想必是“救命”之意,亲卫立时围将上来,道源心知陆商鸣在阵外监视,双掌翻飞,把那碍事的金兵逼退,谁知正要打在主将心口时,忽的将手一缩,连退数步,指头不知为何变得又红又肿,好似是被他护身盔甲上的倒刺割伤了一般。

他身边尽是肉眼凡胎之人,哪里看得出这是他陡然间的变招,还真以为将军武功盖世,杀退了敌人,登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金兵势大,主将一旦遭难,登时便有千百名精兵簇拥着主将退至军阵后方,道源已然失了刺杀的最佳时机。道慧眼见他被人围困,暗叫不好,赶忙飞身而起,抓起师弟便往回跑。

陆商鸣苦于不能杀生,愣是无法相助,恨得直咬牙,忽然心生一计,将内力聚于喉咙之间,假扮成惊慌的口气叫道:“不好啦,大营那边着火啦!”

他使的是传音入密之术,加之内功深厚,这几万名将士竟能听得一清二楚。

陆商鸣说的是汉话,金兵本来决计不会相信,可当有人遥遥望见大营那处确是浓烟滚滚时,立即便乱了阵脚,一传十十传百的,原本军威浩大的金兵竟是慌乱无措,已露败军之相。

完颜新存本欲拖住陆商鸣几人,好让宋人彻底兵败,这故意由得火烧大营之策根本未及送达前线军中,这回他做梦也不会料到自己的这招诱敌之计反而被陆商鸣利用,闹得这几万人马尽皆心慌意乱,纷纷猜测是宋人狡诈,有意来个前后夹击,哪里还有继续进攻的心思。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金人便鸣鼓收兵,大军急速向起火的大营推进。

他们行军迅速,很快便会与完颜新存汇合,陆商鸣无暇去顾及道源失手的因由,召集起残余的宋兵匆匆忙忙便要赶入城去。

要想赶在金人前头全身而退,只有这一个机会。

他不愿舍弃那些重伤的士兵,与道慧一起在战场搜寻,脚好的扶脚伤的,手好的帮助手伤的,身后的队伍逐渐壮大起来,大家偎在一块,又找回了生存的希望。

可徐之轩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好似被点穴般定在了原地。

“你做甚么?还不快走!”陆商鸣骂道。

徐之轩微微颤抖着,兀自呆呆地望向残阳如血的天空。

76.撤军

“发甚么疯,”陆商鸣厉声催促,“别忘了,你可是宋军的先锋。”

徐之轩苦笑道:“从我进金营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了,如今你逼退金兵,自当领我军印,带咱们宋人南下调整,以图后计。”

“你要去哪里?”陆商鸣隐然间觉得有几分不安,“你想做什么。”

徐之轩叹了口气,沉声道:“若非我为了一己私怨,宋兵不会如此惨败,青河、父亲都死了,我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连祖宗的名声也要丢了。”他忽的从地下捡起一把断了剑尖的宝剑,“陆商鸣,为了父仇,我不后悔为除去你们所做出的种种,或许正如父亲所说,我徐之轩永远是他不成器的儿子,是汤家之耻!”

他深吸了口气,将剑刃在脖子上一划,鲜血喷溅而出,与脚边宋兵弟兄的血融在了一起,他只觉眼前一黑,好似瞧见祝青河与父亲正在远处向他招手,可他们仍旧分成两边站着,自己得到一个便一定会失去另外一个……

如今三万宋兵尽皆化作枯骨,就算先锋苟活,也不再有甚么意义。

道慧心下不忍,长叹道:“倘若徐施主当日听从青河所言,或许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陆商鸣却说:“若是他遵从汤思退的命令,这回儿也在宰相府中享福,怪只怪他行事左摇右摆,到了最后也分不出个好歹。”他白忙一场,反被金人摆了一道,心中对徐之轩早就恨之入骨。

“阿弥陀佛,”道慧说,“这便是世人执着罢。”他忍不住合上双眼,念起了往生咒。

“你是不是又想做和尚了,”陆商鸣拽着他往城里走,“咱们先行南下,再念你那劳什子的经文。”

道慧跟着一路奔跑,只是有件事还未想得明白,侧过头问:“陆施主,你要替徐之轩做咱们宋兵的先锋么?”

陆商鸣白了他一眼,“我说过了,我堂堂一教之主怎可依附朝廷,陷入官场的漩涡当中?”

道慧垂头不语,待进了城,只见尸横遍野,房屋只剩下断垣残壁,还不时地从瓦砾堆中传出微弱的哀呼之声。

“大家跟我一起救人!”他一马当先,跃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刚把房门推开,便见两道银光呼啸而至,他眼力高明,瞧清楚了是两杆长枪,猛然握住枪杆,谁知这执枪之人的力气着实微弱,他只不过轻轻一按,便将长枪夺了下来,听屋子中发出两声惨呼。

“宋兵?”道慧抢步而入,分明瞧见了两个宋军打扮的士兵,而他们好似看见了极其可怕的事物,眼中尽是惊惧。

“我们是宋人。”道慧出言安慰,又瞧见房中的角落里还蜷缩着四五个重伤的宋兵,正在瑟瑟发抖。

屋子外的宋兵进来将他们扶走,道慧又问:“还有没有别人?”

其中一人泣道:“逃的逃,死的死,怕是寻不见了。”

众将士闻言无不悄然落泪,眼见宋人土地惨遭凌辱,至交好友尸首无存,哪个不是痛心疾首,却也空有对金人的一腔恨意,再激不起打回去的士气。

有一人忽然叫道:“我记得良乡城中有专门储藏粮食的地窖,不知会不会有百姓躲在那里。”

“不错,确有此处,”有人附和着说,“就算找不到人,至少咱们南下的干粮也能有了。”

道慧心里一盘算,朗声道:“只怕金兵很快便至,不如各位先行离去,我继续在城里搜寻伤兵,再与诸位将士汇合。”顿了一顿,又说:“大家都是大宋子民,还望各位能互帮互助,一同”

众人皆经历过至亲良友身死的惨况,自然明白相互依存的道理,在军中将领的指挥下,倒也有条不紊地列成几队,一同缓缓地往南方行进。

道慧三人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一路寻去,到了那粮仓附近,却愣是未有发现,待细心查探了一阵,才发现那地窖的入口处用许多稻草掩盖起来,想必是有人刻意为之,怪不得这般难找。

道慧用力将铁门拉开,米粮的气味混合着霉味立时涌将出来,地窖中黑暗无光,他却能听见里头被故意减弱的呼吸声音,“我们是宋人,来救你们。”

他明显察觉到地窖里传出因为激动而略微急促的喘息,随即有一丝火光亮了起来,然后是火把、油灯、蜡烛,很快,地窖变得亮堂堂的,恍如白日。

陆商鸣探身进来,只见地窖狭窄的阶梯下方,密密麻麻地挤着人,有满面血污的伤兵,有拖家带口的百姓,也有暗暗啜泣着的孤身一人。

他眼光过处,瞧见一个婴孩被抱在母亲怀中,脸上好似窒息般涨得通红,想必是方才为了不发出声音而被捂住了嘴,他心下不由一阵凄然,倘若金兵能够善待百姓,而非次次屠城解恨,他们又何须如此?

人声越来越嘈杂,只听道慧说:“金兵将至,诸位带上干粮,快快出城去罢。”

众人登时炸开了锅,纷纷冲出地窖外头。

道慧怕他们自乱阵脚,忙道:“宋军正要南下,各位大可以去与他们汇合。”

百姓与伤兵哪敢耽搁,匆匆忙忙地往南面的城门疾奔。

陆商鸣见道慧煞有介事的模样,心下甚是宽慰,上前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妨与他们一道走罢,我须与道源再北上一趟。”

“北上?”道慧脸上清楚地写着“担忧”二字,“我不放心。”

陆商鸣道:“谁能伤我?何况宋军既然全身而退,我便应当置身事外。”

道慧又问:“那北上做甚么?金人怕是已占领了邓唐二州,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他说着便摇了摇头。

“道源,藏宝图赠我可好?”陆商鸣没有立即回答,转头朝道源说。

道源心头大震,他可万没想到这个陆商鸣也觊觎这南宫家的宝藏,脸皮竟比城墙还厚。不过现下那藏宝图毕竟在他姓陆的手中,虽说将藏宝图拱手让人,道源是极不情愿,可总不能明里抢罢,前后思虑之下,只得点头应允:“小僧乃出家人,钱财本为身外之物,陆教主尽管拿去便是。”

道慧问道:“莫非陆施主是想用宝藏换成军饷,强我大宋之兵?”

陆商鸣笑了笑,说:“朝廷腐败,这军饷多半是落入贪官污吏的口袋里头,指不定还会被女干臣拿去孝敬金人,好与他们和谈。”

道慧好奇心起,“那陆施主有何打算?”

可当手探进怀中时,陆商鸣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凝固了,愣了好一会才说:“藏宝图,不见了。”

若说道慧与陆商鸣本就没从一开始便把自己当做藏宝图的主人,这下子丢了只得暗暗叫苦,懊悔不迭,可道源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杵在那儿,硬是回不过神来,额头上涔涔地冒出冷汗,心里空荡荡的,莫非自己这多日的苦心都要白费了么?

陆商鸣心里记挂着先前所想,忍不住叹道:“天命如此,看来只得另寻办法了。”

道源见他似乎有放弃的心思,忙说:“此处不日便会成为金人的领地,倘若藏宝图落入金人手中,咱们宋人可就吃大亏了。”

道慧说:“师弟说得不错,陆施主再想想,究竟是在何处何时丢了。”

陆商鸣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从头到尾回忆了遍,喃喃自语:“莫非,莫非是落在水中了不成?”

的确很有可能,在这湖水中的武斗之下,藏宝图被水流卷走亦没有甚么奇怪,再加上水底光线昏暗,或许眼一花,把藏宝图当成了水草也说不准。

只是如今金兵大营早已是一片火海,就算未留在湖中,藏宝图此刻也该化为灰烬了吧,陆商鸣苦笑道:“罢了。”他一侧身,却见道慧紧紧皱着眉头,不知被什么烦恼牵住了思绪。

而道源仍在琢磨藏宝图的下落,“如果藏宝图落在金营,很可能到了完颜新存手中。”

陆商鸣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倘若果真如你所想,完颜老贼定然会派人来找咱们,或者索性以藏宝图作要挟,逼我就范,可惜这始终是南宫家的宝物,与我有甚么干系,他这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在他心里,只要南宫羽不死,至于南宫家的往事恩怨,他统统懒得去管。

道源轻轻应了一声,心中却在思忖着该如何去金营把藏宝图给寻将出来。

陆商鸣并未起疑,他这时满腹心思都放在了道慧身上,见他兀自愁眉不展,知他又绕进了死胡同里,便说:“完颜老贼既有心寻我,不如就来个黄雀在后,道慧,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道慧问:“要如何做?”

“老贼受了折辱,若是知我在此,定会前来报仇,”陆商鸣往四周环顾,这小城如今一片死气,连个活人的影子也见不着,“此城乃是襄樊之地的门户,只要我等在此拖延,金兵断然不能顺利南下。”

道慧喜道:“陆施主不走了?这便好了。”

一旁的道源却不无担忧,“只凭我等三人,如何能挡得住金人的千军万马?他就算在城门口放一把火,也够咱们受的。”

陆商鸣笑道:“若是这把火能奏效,你我还练那武功做甚么。”他转向道慧问:“你可会刺绣?”他话一出口,才觉不妥,哪里有大男人会刺绣的道理。

道慧果然略微蹙起眉头,说:“我只会缝补衣裳,刺绣……”

“那便足够了,”陆商鸣走了几步,从地下拾起一席绢布,“你在这布上绣出个‘陆’字,我去将宋军的旗帜重新插在城墙之上。”

道慧抚掌道:“我明白了,我师父曾说前朝张守珪便以此空城之计大败突厥,张将军当时……”

陆商鸣不过是想拖延金兵的脚程,可未听说过甚么张守珪的轶事,忙将他的话头打断,催促道:“时间不多,快去。”

他心下焦急,如同大鸟一般跃起往那城墙上去了,道源呆立原地,仍在为那藏宝图费心思量,此刻见身边无人,便施展起了轻功,悄悄遁出城外。

77.长老

当陆商鸣发现道源不见的时候,天色已然暗了,他心想既然自己未有性命之忧,便以为这个小和尚贪生怕死,定是躲在城中的某个隐蔽地方,未尝走远。不过如今箭在弦上,如何能分心去四处寻找?“此事一了,他自然会出现的。”陆商鸣只得这般安慰。

他与道慧一同立于城墙之上,只见远处燃起星星点点的火炬与营火,火光逐渐密集、扩大,最后犹如火龙一般,盘踞于城外的山下。

他们知道,金人的大军随时能够对这座几近破败的城池发动猛烈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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