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长恨 上——天涵希律
天涵希律  发于:2015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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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旻熙的脸上稍有歉意,走过去握住皇后的手,“宰相三朝老臣,忠心天地可鉴,你放心,朕心里有数。韶华,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旻熙此话一出,皇后的眼睛盈满了激动的泪水,反握住旻熙的手,一副小女孩儿受了委屈的样子,好不惹人怜爱。

若是平常的男人一定会禁不住美人垂泪的诱惑,而旻熙此刻的心却无法再容纳一个人了,自己本身在宫廷经历太多悲伤与挫折,此景颇激起他同病相怜的感觉,好吧,旻熙对自己说,看着眼前娇喘带泪人的心念道,再去放纵自己的心一回,第一次放纵给了爱上断夜时的义无反顾,第二次给了韶华垂泪时的惜惜相怜。只要她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姑且就这么放着吧!后宫已是不易,又可苦再去万般为难,只要不触犯自己的最终利益,那些小心眼就暂且不去理会了。

皇后走了一会以后,欧阳衶宇率领着两个人悄悄的站在旻熙的面前,“陛下,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

旻熙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多日不见的欧阳衶宇已然有些消瘦,眼中闪过疼惜的神色,自己把衶宇一直当做弟弟来关怀,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受累了。

“嗯。”旻熙冲他点了一下头,转身看向了另外两个人,眼神回复了平时的冷冽,但却不失柔和的说:“你们辛苦了,从今天开始,要隐退一段时间,等到合适的时机,朕自会再派你们一些任务,等这些事完成之后,一定会按功嘉赏的。”

“谢陛下,”那两个人齐声谢恩之后,旻熙就示意他们退下去了,如果延亲王看见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那个人就是在宰相眼皮底下被“杀死”的证人。

“陛下,布了这么费心的局难道就是要让宰相和延亲王互生猜忌吗?”欧阳衶宇看着他们下去之后,才犹豫着旻熙说。

“两虎相争,能让他们猜忌彼此已是不易了,何况,这段时间已足够我们再布局了,所谓步步为营,每迈出一步就应该筹谋计算,绞尽心力,方才能取到想要的结果。”旻熙耐心的解释着。

“呵呵,臣看来火候还是差得远啊!”欧阳衶宇脸红的挠了挠脑袋,“陛下,让臣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臣只管执行就是了,”说话间又换上了一副正经的样子,“以陛下的才智,想必一定是计划周详了才对臣说。”

旻熙看着欧阳衶宇脸色自行变幻的样子,忽然想起了那街头杂耍变脸的艺人,初算起,已是十几年的时间了,当时自己还年幼,总是在父皇一睁眼一闭眼的情况下带着高常偷溜着出去玩,虽然知道旁边也有高手跟随,但小小的年纪一遇见那热闹的集市就把任何俗事抛之脑后了,那是自己第一次看着这俗世繁华,万千民生……

“陛下,陛下!”欧阳衶宇看着旻熙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喊了他两声,“嗯,嗯,什么事?”旻熙如梦初醒,仿佛时间一下子流逝了一般,如果父皇当初没有篡权为帝的话,如果自己不是这皇位之上的话,那么此刻自己也应该笑傲江湖,快意恩仇吧!

“哦,衶宇,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先下去,今天看来朕的精神欠佳,不过监督延亲王府和宰相府的人可不能放松啊!朕的下一步棋很快就要动了。”旻熙抱歉的看着欧阳衶宇,略微有些疲惫的神色显示了他今天的状态不好,“朕看旻皓这两天总是不老实,不过背后似乎总有一些高人来指导着他,使他的行为不至于出格,也是冲朕的人下一些小套子,还不至于触犯了朕,至于宰相,那更是稳如泰山,再从徐子羯那边下手也实为下策,这段时间,真要辛苦了你啊!”

“是。”欧阳衶宇坚定的回答,看了看旻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心里在经历着什么挣扎。

“你有什么要说的?衶宇。”旻熙打断了他的思索。

“陛下,断夜公子,他……”欧阳衶宇确定着他的脸色,斟酌了半天才说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来。

“他很好,朕很欣赏他,这次的计划朕虽未透漏出任何消息给他,但是他却能够提供给朕一个大概的方向和策略,不失为一代谋士,堪比曾经秦朝商鞅、汉代张良,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才。”旻熙并不是想隐瞒自己和断夜的关系,只是不想这么快就让他知道这一切的事情,待到一些时日后,自会挑了机会告诉他。

“那,臣告辞了。”欧阳衶宇听到旻熙这些话,自己心里不知怎的忽的放松了一下,自己在听说当初传言时,并不是像他们想的一样认为旻熙沉迷于女色,而是不经意的往另一个方向想,虽然知道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几乎很小,自己也曾为这种想法而责备自己,可听过旻熙的话之后,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真正的放了下来,只是他不知道,事情真的朝他所想象的方向前进。

旻熙在欧阳衶宇走后,心里又在想着这个计划,自己派人勾引出延亲王府中的他最喜爱的几个伶人,又故意算准了徐子羯出发的日期,再让伪装做买卖的两个人故意把东西倒在他们身上,惹得那些伶人大打出手,而徐子羯自会充满正义的教训一下这些伶人,而就在徐子羯教训完走时,那两人在出手杀了他们,伪装成被人揍伤流血过多的迹象。

等到延亲王府的人寻来之时,正好也充当了证人,三言两语使延亲王派人上宰相府去理论,被相府人赶出之后,再杀了那几个人,留下一个活口,说是就是找皇帝也不能拿宰相府怎能办,之后穿上延亲王府的衣服,变化容貌,回头大闹宰相府,这么一来二去,所有的事情就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旻熙走去宫看着天上的太阳,那么的威严,主宰的万物苍生,他也喜欢这种感觉。

第19章:烟花

时间流逝就像宫中的沙漏一般,转眼不见已是累积至瓶口了,只是沙子能够反复的经的起这时间的筛选,而人呢,却在这日转星移中渐渐的模糊了彼此的视线,最终发现,除了爱和恨,几乎所有人的物是人非都能被掩埋,明天就好比是一张面纱,盖住了你对往事的纠结,却又不让你看清未来的道路。

数月之后,新年前夜。

“陛下,明天又是新年了。宫中的布置奴才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高常喜气洋洋的说道。

“一切就按从前吧,如今国势刚稳,凡事从简,明天的晚宴也减少一些繁贵的菜目,剩下的,就交给礼部办吧!”旻熙全身穿着喜庆的红色团龙镶金长袍,头戴鎏金东珠丝冠,腰间佩戴祈福用的红线编的九环扣,浑身闪着耀眼的气势,站在皇城最高处看着底下这万千百姓熙熙攘攘,你来我往,灯火点亮这都城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平时大街上争吵的生意人,骂街的泼妇,吵闹的孩子,此刻也都仿佛收起了往日的情绪,一个个互相问好,恭贺新春。

“这都城一年的繁华恐怕都比不过这一日的绽放吧!”旻熙笑着看着,身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恐怕最自豪的莫过于百姓安乐了。

旻熙此刻忽然想和断夜分享自己的心情,派高常去给后宫几位妃嫔送去规制的一些物品,自己则瞒过众人悄悄的来到断夜的院外,由于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有敲门就进去了,院中挂满红红的灯笼,倒是一片祥和的气氛。

旻熙正在欣赏这院中美景布局时,却发现有人在角落里发出什么声音,自己不出声的走过去,一见竟是明志在偷偷的抹着眼泪,这明志一向是个内向的人,难免在宫中受到欺负,可是随着断夜地位的提高,也不至于再受人压迫啊!

“你,为何哭泣?莫不是受到别人的欺辱了。”旻熙今天心情不错,所以看着下人也多了几分和善的样子。

“我,我……我是……”明志尚显幼稚的脸庞挂着泪珠,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明清从一旁闪出,怒斥着明志道:“大过年的在陛下面前哭,不怕惹了晦气,还不过来请罪?”

明志一听吓得全身颤抖的频率更加快速了,本来收回的眼泪冒得更多了,趴在地下像一只小狗一样蜷缩起来。

“算了,明清,你也知道大过年的,”旻熙继续看向明志,“你有什么事给朕说吗?如果可以,朕可以考虑一下。

明志看了明清一眼,懦懦的嘴里嘟囔着不敢说,明清叹了一口气,走到旻熙的面前,略带惆怅的说:“回陛下,您知道宫中内侍宫女只有待够三年之后才能有每年一次回家的机会,明志他家中老母突发重病,乡下来信说是命不长久,所以明志他才在这大过年的时候伤心吧!”

“哦,百般孝为先,朕一向喜欢孝顺的孩子,明志,明天你去内务府领一些银子回家去吧,朕准你半月的假期。”旻熙颇为和蔼的说道。

“谢陛下。”明志还是一副伤心的样子,只是用袖子抹干了眼泪,情绪回复了平静的样子,随即在旻熙的吩咐下和明清一块退下了。

旻熙随即推开了正堂的大门,断夜在窗户边立着,相反的,没有穿什么颜色鲜艳的服饰,反而一袭淡蓝色的连襟长袍,连图案都没有过多的粉饰,头发用一根青玉钗束着,但大部分还是披散着,偶尔被风吹到脸上,调皮的骚扰着主人的脸庞,尽管使尽百般解数,却被主人无情的忽略了。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旻熙替断夜把乱发归位,手拂过他的脸庞时,感觉一阵寒凉。

“没什么,莫名的发呆了,新的一年到了,总是想起往事罢了。”断夜任凭着旻熙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

“刚才看见明志在墙脚哭泣,得知是想念家人,我准了他半个月的假期,新年到了,宫中的人都难免想家,我打算给他们的家人开一些渠道,在宫脚旁边设立个会所,好让他们有机会能够与之见面,断夜,你说呢?”旻熙难得的善心大发,自己的表情竟微微的有些触动了。

断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平淡如水的样子竟有了一些变化,眉颦略蹙,眼中的蓝波也晃了一下,旻熙以为断夜是想念自己的家人,故而情绪有些不同于寻常,所以也就没注意他的变化,温声的说道:“夜,我知道你可能是思念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过一段时间我就派人护送你回江南。”

“旻熙,我就没有家了,那个地方,再回去,不过是断壁残垣,徒增伤心。我还能到哪里去呢?”断夜淡淡的忧伤伴着这喧哗的城市,给旻熙的心里带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忍不住想要抱住他的感觉。

“你跟我来。”旻熙一把圈住断夜,没有多余的话,从窗户里用轻功轻易的飞了出来,脚踏浮草,轻擦落叶,如微风一般飘过所有辉煌的建筑,暖玉在胸,散香四溢,旻熙偶尔低下头,闻着断夜身上的幽香,默默的希望这一刻的时光能够永远停驻。

“到了。”旻熙轻轻的把断夜放下来,裹紧了他身上的衣服,他们此刻正站在整个皇城最高的宫殿上,头顶正是万千的烟火绽放的盛宴。

断夜似乎也听出是什么东西,不禁无奈的笑了一下,“这烟花我又看不见,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我知道你看不见,这个是皇宫最高的地方,你只需要听就行了,我就委屈一下做你的眼睛吧!”旻熙一副大材小用的遗憾样子,其实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

“好吧!眼睛,你说说,现在我头上的烟花是什么样子呢?”断夜好脾气的说了一句,认命的靠着旻熙的胸膛,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帝王的服务。

“烟花,有红的,紫的,蓝的,黄的,嗯,各种颜色都有,在你的头顶像花朵绽放一般汹涌的盛开着。”旻熙自得其乐的描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断夜的此刻一副黑脸的样子。

“哎哎,你注意点,我怎么知道什么红的、黄的、蓝的、紫的,不过花朵绽放的样子我倒是知道。”断夜被旻熙彻底的打败了。

“总之,烟花就是很美很美,前人曾经有过诗句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烟花就是‘忽如一阵炮响来,百花娇艳相继开。’总有一天,你会看见百花盛开的样子的。”旻熙看着断夜,小声说着。

“这诗你一改就已经变得俗不可耐了。不过,这俗的比喻恰当的给了我很好的启示,百花开后就衰败了,那么烟花绽放之后恐怕也是一阵消散的迷雾吧!就像人的一生一般,短暂的辉煌过后,也就如烟花般消失了。”断夜又变得消沉起来。

“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的多愁善感呢,不错,人生数十年跟历史长流相比,就如烟花般短暂,但有这么一瞬间的绽放也就足够这平淡的一生回顾了,不过,断夜,你我都不是这短暂的烟花,你会和我一样,注定站在这最高处,看着人世间的繁华,然后携手至老。”旻熙意气风发,一挥手之间尽是少年的壮志豪情,凌云之气。

断夜听后没有多说话,笑了笑之后靠在了旻熙的怀里,似乎此刻他也能看见头上这绝美的景色,烟花,一点一点的盛开,在他们的头上,仿佛成为了此刻的见证,他们要站在这最高峰,一起看着人世繁华,时光流逝,一直到老。

一直到老?断夜的脸色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不是感动,不是奢求,更不是无望,那双眼睛里猛地多了说不清的一些东西,又一束大的烟花在他们头顶“轰”的爆开了,旻熙把断夜搂的更紧了,生怕他被吓着,而他却没注意到此刻断夜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断夜似乎在思索什么,就在这盛世辉煌的时刻,他苍白的脸色划过一丝坚毅的神色。

新年到来的那一刻,头顶的烟花绽放的更多了,彻底的打破了夜的寂寥,每一个人都在迎接这崭新的明天。

次日,是例行的朝休,百官终于不再用上朝了,每个人都在家中享受与亲人团聚的美好时光,旻熙身为天子,自然不会那么轻松,但相比之前来说,还是颇得清闲,上午处理完政事,中午与宫中女眷用宴之后,除了晚上的朝宴,就没什么再要紧的事了。

但旻熙内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好像在这最繁华的时候总有一些扫兴的事要发生一般,他把欧阳衶宇召来,吩咐他加紧戒备,欧阳衶宇已经知道了他和断夜之间的事情,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每次欧阳衶宇看他时眼神还是有些闪躲,旻熙觉得如此不是长久之计,在欧阳衶宇转身之际,叫住了他。

“衶宇,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旻熙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

第20章:晚宴

欧阳衶宇的眼神深处有了一丝波动,很快的,又站在那里不说话,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就在新年的初始,怀着不一样的心思,旻熙向前走了两步,感到欧阳衶宇浑身似乎有一些异动,内心觉得更加不舒服了,何曾,他们之间有了如此的隔阂?

“衶宇,你在怪朕吗?”旻熙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欧阳衶宇立马条件反射一般的退了那么一点,不偏不倚正好滞空了旻熙的手。

“陛下,臣有事先行告退了。”欧阳衶宇面不改色的说完这句话就躬身准备离开。

“衶宇!”旻熙喊住他,心里十分纳闷前段日子还对着他微微脸红的小师弟怎么会变得如此生疏?难道就是仅仅因为断夜吗?

“朕知道,你可能对此不能理解,说实话,朕也不能理解,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了江山,朕会苟且偷生,如果没有了断夜,朕,会生不如死,衶宇,你能明白吗?朕身为一介帝王,竟然会对他动了情,无数个夜晚这个问题都在困扰着朕,应该如何做?今后该如何面对你,面对师父,师弟,甚至于所有与我熟悉的人,后来,朕终于想通了,如今,不求别的,只求他平安,衶宇,我只求他平安。”旻熙略带激动的说着,平常冷静的一面荡然无存,空旷的宫殿回荡着他的声音,最后“平安”两个字深深的印在欧阳衶宇的脑海中,师兄,你只求他平安吗?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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