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成之前的话让他们不快，所以他们都想要证明自己的‘有用’。

李言成并未多做说明，而是继续低头去看视频。

视频中唯一能让他们看到车外的景物的时间只有一小段时间，哪里有屋顶，屋顶前面有一堆堆起来废铁模样的东西。李言成截图后把图像放大，但一旦放大反而看不清外面那一堆废铁到底是什么。

技术员那边早有人在处理那角落的图像，但效果不怎么明显，因为图像本身画质太差，也因为那东西离镜头太远。

李言成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是什么东西之后，继续研究他的视频。

假设安翔所在的范围确定，那么不明嫌疑人的所在范围自然也清楚了。

安翔那边也很麻烦。车子自己是不会动的，如果要让安翔在8小时后死掉，他要嘛自己动手给安翔致命一击，要嘛用什么方法让车子自己毁掉。

不明嫌疑人虽然很聪明，也很有计划下，却不够耐心。他回复李言成短信的速度很快，而且回短信给李言成时还用上了‘还以为’‘不过如此’这种词，这足以说明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离他们太远，他喜欢掌控全局，所以他肯定会在什么地方盯着他们。

因此他自己动手解决安翔的可能性也不大，更大的可能是让车子自己连同安翔一起毁掉。

指尖忙漫不经心拍打着桌面，李言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被视频中的一道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视线在再次集中到了视频上。

直到李言成把电脑的声音开到最大，声音渐渐清醒了些，可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这里有音响吗？”李言成问道。

“没有那东西，我们只有电脑。”有鉴定员说到。

李言成看一样一屋子的电脑，电脑最大的声音也不比他电脑大多少。

“我记得局长之前好像有买过DVD，在他办公室里。”不知道是谁说到，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有两个胆大的，偷偷跑进局长办公室拆了局长私人的音响搬了过来。

就着偷来的音响，李言成把视频的声音开到了最大。

周围的人不知道李言成到底要做啥，但都屏住呼吸跟着一起听。

先是短暂的空白，然后是机械摩擦的声音，‘咔嚓’一声之后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前面的声音还好，械声在这个城市不算稀罕，但最后那一声‘咔嚓’声尤其刺耳，不会是普通市区会有的声音。

“要我去查附近的工业区吗？”阿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言成回头看去。

阿曼笑笑，解释道：“张轩打电话过来说不用找了，所以我们就回来了。”阿曼之前被叫去机场做血液鉴定企图找到安翔，虽然他主要做的是检验尸体，但G城这个地方并不大，人不多，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会参与。

“还是我去吧，阿曼你休息休息下。”张轩也走了进来，他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李言成没分心，他把视频倒回到开始，然后闭上眼睛重新开始听那些声音，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

直到确定那‘咔嚓’一声是玻璃碎掉的声音之后，李言成才停下来。

“张轩，你等下再出去。”叫住已经准备出门的张轩，李言成暂停了视频，然后微微倒退了一些，把玻璃碎掉的声音再听了一次。

张轩来了精神，“怎么了？”

“你觉得这个声音是什么声音？”李言成问道。

说着，他按了播放，让视频里那段玻璃碎掉的声音再次播放。

“这是……玻璃碎掉的声音？”张轩有些迟疑，因为玻璃碎掉的声音之中还掺杂了什么大型机械摩擦的声音。

李言成疲惫地按按太阳穴，借用指腹的力道提神，“找找这个范围之内的正在拆卸的建筑物。”说话时，他把之前画了圈的地图递到了张轩手里。

“拆卸？不用找建筑区吗？”张轩结果地图，却还是十分不解。

“因为刚刚的声音里没有电锯的声音也没有搅拌机的声音。”阿曼沉着脸替李言成把话说完。

“什么？”

“电锯，要是是建筑工地，无论那个工地电锯和、搅拌机的声音都是少不了的。”阿曼道，“当然不排除工地已经完工装修的时候，但是那样的话其余的机械声就显得多余了。”

而且若是是即将拆掉的建筑，那么八小时以后连同车子一起毁掉就不难了。

当然，这点李言成没有说出来。

虽然没说，但是看得出张轩已经十分疲惫。他从安翔消失之后就一直在带头找人，机场翻来覆去找了好多次，三十多个小时下来几乎就没休息过一小时。

李言成自然也担心安翔的安慰，但是他有把握他至少现在还活着。

虽然那只是现在。

抑制着由心底散发出的怒气，李言成告诉自己，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认真看面前的视频，然后找到更多事情。

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慌神，因为他一旦慌了神，那可能安翔就真的会被他害死。

就像以前一样。

048.序幕·最后的8小时（3）

李言成画的范围不算大，全部排查下来也不过一小时多的时间，遗憾的是并没有结果。

范围内一共有四处待拆卸的工地，其中只有一处恰巧是在这两天拆卸的。

因为拆卸，周围都没有任何车辆通行，在声音可听见范围内，路边所有车辆张轩都带人排查过，没找到符合李言成所说的‘陈旧’的、不稳的这两个条件的的士。

待到张轩排查完这些，已经是一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距邮件中提到的最后期限还有7小时。

廖群那边李言成打了电话过去，并且在他上飞之前把视频穿了过去。

一个小时之后，李言成收到了他从直升机上回传的一封邮件，里面有李言成让他优先处理的窗外那一角的画面。

与局里的技术员处理的模糊照片不同，廖群做法很大胆，他处理照片时少了那些所谓的‘教学技术’的限制，加大了图像对比的力道和锐化了细节，回传到李言成手里的照片十分清晰。虽然依旧不能全部看清楚窗外到底有些什么，但是窗外的屋顶和那一堆废铁的模样已经出来。

李言成拿到照片之后立刻放大了照片，并且放弃了研究视频转而查看那张图。

屋顶是很普通的农房，没有瓷砖，外面是一层水泥混的薄沙层。

屋子背后是被锐化的十分花哨的灰暗天空，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也没有太阳，完全没有什么可取价值。

屋子前有一堆很高的废铁，高到差不多与那屋子平齐的程度。

“能确定G城附近有哪些老房子吗？”李言成问道，若是这种破旧的房子能成为标志，那找到安翔的机会回答很多。

“不大可能，G城到处都是这种房子。”陪在李言成身边的警员有些为难。

G城本身不是大城，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也偏向于边缘部分，就像大学城周围一样，到处有都是超过几十年的房子。

而早几十年的房子，特别是没规划的房子，多数都是那种外部没有瓷砖单一层薄沙层的房子。想在这附近排查这种房子，比大海捞针的区别不过是把针换成了个大点儿的老虎钳。

“车子比房子低，这种距离从低处看去屋子后面没有其他东西，那说明这房子大概只有一层到两层，且周围没有搞过他一层之外的建筑。”李言成再次缩小范围。

“我去找找。”警员拿出电话，把消息传到了张轩那边。

留在警察局的人也开始翻起地图、报纸和电脑上的信息。

G城是个老城，出了门，绕上两个小巷道就能看到无处不在的老城气息。

局里有许多本地人，对周围的变化十分清楚，想要找到这样的地方并不是特别的难，但挨着挨着排查下去十分的费时间。

就算是全局一起出动，7小时的时间也显得不够用。

突然有人大叫起来，“啊，我想起来了，你们快过来看……”说着，打开了大厅里空置的电视，然后开始快速跳台，最终停在一个新闻报道平台。

电视上正播放着G城地回播新闻，一个年轻的播报员背对着大片的人，正报道着最近老屋拆迁的报道。

那新文许多人都知道，因为最近一直出现在报纸、新闻上。就像一开始说的G城是个老城，无处不散发着老旧的气息。这样一个城市，拆迁、重建是必须的，但对于住惯了这些地方的人来说是件十分残忍的事情，所以有不少不愿意接受拆迁的人在老屋区那边闹事。

“这地方应该都是你要的那种一两层的老房子，而且因为之前已经拆迁了一小部分，所以平时也没什么人去。我之前去过这地方，因为有不少人违法开黑车，所以这一代很熟悉。”这符合了大部分条件，甚至还十分优厚。

李言成道：“让张轩先去这地方看看。”

若是这地方，说不定有拆迁正在进行。

看到希望的众人松了口气，这件事在安家施加的压力之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来，已经成为他们整个局最大的事件。

张轩带着一部分警察往老屋区赶去，徐局长则是在安家安抚安毅。

安毅丢下一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人便甩手离去，留下安翔的刚刚安华在警察局配合他们做事情。李言成本以为他是回去想办法找人，毕竟像安毅这种人，多少会有一些自己的门道，但直到后来徐局长去找安毅问事情他们才知道他竟然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去了。

徐局长因为安翔的事情要见他，竟然还是在预约之后。

对于这件事对于安毅的态度，李言成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不管他的事，他也管不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过去，张轩那边不断在赶，赶时间也赶进度。

虽然李言成的推断很少出错，可地方太大……

老屋区张轩曾经也去过，和李言成所在的大学学校外的老屋区差不多，都是些房租低安全性却不高的地方，有些地方三楼以上甚至是连防盗窗都没有。

张轩开着警车赶到那一片的时候正好遇到临近的一所小学放学，路上有不少小学生放学，在路上挤挤攘攘往家走去。

在车里按了两下喇叭前面的学生依旧自顾自地往马路中间挤挤攘攘之后，张轩索性下了车，自己跑动。

见状，在他身后的警务员也纷纷下车。

“这一带很大，你们几个从这边找过去，你，带几个人从左边找，剩下的跟我从这里找下去。”张轩道，这一块虽然很大，但是好在呈长方形，一遍过去倒也方便。

学生越聚越多，还有许多陪同的家长也在学校门口。

接送学生的车辆到处都是，的士也不少。

“注意车子，所有停在路边的车子都要注意，有消息先传过来。”顿了顿，张轩又补充道：“可能还有危险，记得不要单独行动，最少两个人一组行动。”

“是！”

“是……”

众人在人群中散开，张轩深吸一口气拭去额上的汗意，然后带着人往前面搜寻过去。

警局，李言成拿了外衣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什么地方？”见李言成出门，有人问道。

“我去张轩那边看看。”李言成道。

出了门，李言成在路边打车，然后往张轩所在的老屋区走去。

上了车，李言成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从一开始他就尽可能避免与身边的人太过熟悉，怕的就是现在这种事情。

他不接任何陌生电话，不存任何人的电话号码，更加不与任何人有太过亲近的举动。在安毅提出让他离开的时候，他丝毫没犹豫就选择了接受……

但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是把身边的人牵扯了进去。

的士的司机十分健谈，上车之后就没听过说话，车开上大道之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说道：“老屋区那边好像出事情了，刚刚我一哥们儿说那边有很多警察过去。而且现在又是上学的时候，很挤，你要到那一头，要是离学校远的地方要不要我从旁边绕过去？”

“绕过去吧。”李言成道。张轩已经出发许久，现在应该已经到另一边了。

“好嘞。”能躲开一大段路让那个司机很开心。

“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只有三层以下老屋子，看上去很空旷的地方吗？”李言成问道，开的士的多数都是本地人，这一类人的消息远比警察局的资料库详细且准确。

“三层以下的老房子？你找那东西做什么。”那司机看向后视镜里的李言成。

“找个朋友。”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了。”司机道。

李言成从后视镜看向他，司机却笑笑，道：“在这种老城里凭着一句‘三层以下的老房子’找人，简直比登天还难。要不是是重要的人，谁有那个闲情逸致。”

李言成不置可否。

“你真要找的话可以去大学城后面那片试试运气，那边不是有学校操场吗？从学校外面看上去很空旷。”

说话时，车子已经到了李言成要去的地方。

李言成点了点头，然后给了钱下车。

大学城作为安翔常常出入的地点之一，早已经在发现安翔失踪之后就排查过了。

下了车，李言成没有急着打电话给张轩，而是顺着小道在这一圈转悠起来。

他到的时候，大多学生已经进了学校，所以除了学校外小卖部还能热闹之外，街道上反而冷清起来。

因为有小学在，周围的车辆十分的多，但多数是私家车或者违规接送学生上下学的三轮车。

一样看过去，整条街道一脸符合要求的车子都没有。

在周围转了两圈，李言成打了电话给张轩，询问进展，得到的是张轩再一次重新过滤街道地回答。

“不用麻烦了，不在这里，让人回去吧。”李言成道。

“这里？你说这里了，李言成你在这里？”张轩四处张望，然后在大道尽头看到了在屋顶上的李言成，“你是怎么来这里了？”

“我让房东让我上来看看，然后就上来了。”李言成道。

他站的地方是这附近最高的一栋房子，从这里看下去周围的景物一目了然。

“你知道我不是说着个，这里可能有危险，如果那个幕后策划人真的是冲着你来的，而不是冲着安家来的，那么你一个人随时可能有危险。你先下来，我过去接你，我们先回警局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张轩对身后的人下达了撤退密令，然后开着警车往李言成所在的方向行去。

李言成一直把手机和电脑带在身上，有消息他会第一个知道，但从那份邮件发来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新消息。

下了楼，李言成上了张轩的车。

“你怎么来的？怎么没让警察开车送你。”张轩问道。李言成现在竟然还敢一个人出门，是在太不小心了。

“我打的士来的，他说看到这边有很多警察。”李言成道。

“警察？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这边有很多警察，我们为了避免麻烦都是穿便服来的。”

张轩小声念叨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李言成耳中，让他瞬间眉头紧皱，“你刚刚说什么？你们来的时候是穿便服？那警车呢，你们开警车了吗？”

“没有呀，你看你自己做的不都是普通的执勤车，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李言成猛地一拳垂在椅背上，“该死！”

“……李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