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来得时候那司机说这边很多警察，而且提了找人的事情之后，他还让我去大学城附近找找看。”

049.序幕·最后的8小时（4）

“我让人过去。”张轩张了张嘴，心中的惊讶和复杂并不是语言能描述的。

从昨天开始，整整一夜，张轩他们都在外面搜寻，基本没有休息过一分钟。现在有了进展，众人顿时振奋起来。

李言成亦是如此，他这几十个小时基本都在为安翔的事情忙碌。担心加疲倦，到现在他已经十分疲惫，但听到这进展李言成不但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更为谨慎担心起来。

“送我回去，我要见那个王晓霞。”李言成道。

“你见她做什么？现在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找到安翔吗？”李言成道。

“那个司机让我觉得眼熟，但我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李言成望向窗外，因为左耳的缘故，他坐车的时候向来容易晕车，所以一般在车上他都是闭着眼休息，不愿意看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来让自己更加晕厥。

“眼熟？”

李言成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向前方的张轩，然后在张轩惊讶的注视下继续说到：“应该是前不久见过的人。”他到这个城市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抓住安翔的人很大可能性是他在本地认识的人。

张轩惊讶地踩下刹车，他让车子在路边停下。

“学校那边应该只是个障眼法，他只是想告诉我‘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或者是想嘲笑我，嘲笑我所做的一切都被他预料到。”李言成深吸一口气之后，把手机拿了出来，想了想之后他给对方放了一条短信：你想要什么？

车子停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开始缓缓前进，张轩带着李言成往警局而去，要提审犯人必须要去临市的监狱，在那之前还要些一堆资料提交上去……没有那么快。

李言成闭上眼，让自己的大脑呈现放空的状态，几年前的记忆却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无神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门口他所在的方向，像是在看他，却又像是透过了他再看他身后……

已经冰冷的血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暗红色，仿佛还泛着淡淡的温暖。

李言成不敢相信，之前还活生生的人会这样就死在他面前，虽然在那之前他已经半年多不能正常照顾自己，甚至是连说话都十分勉强，但他毕竟是他弟弟……

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脖子上那可以看得见气管的伤口这一切一切全部都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记忆中、血液中甚至是灵魂中，以至于就算时至今日，李言成也不能说服自己那件事情与他无关。

父母的事情暂且不提，因为他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们的对错。但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却必须要负责，李言成觉得当初若不是他不够小心，没有在那些事情之后好好看着他弟弟，那孩子说不定现在还活着，与他差不多高，与他上同一所学校……

那件事情之后，李言成并没有卖掉房子换个地方生活，反而一直住在那个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家里。

保留着父母与弟弟的房间，甚至保留着弟弟在患上了病之后他不得已用来捆住他的手脚，防止他伤害自己的那些纱布。

做这这一切，李言成到后面却连自己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要提醒自己曾经犯的错？还是为了折磨自己？

或者其实两者都有。

“今天是星期六，正好是探监时间。你带我去临市的监狱，我自己去见人。”李言成道。

提审从提交资料到批准至少一两天时间，还不如他直接去监狱看人。

“探监只有几分钟时间，不能太久，你……”

探监时间太短，那么多短的时间能问出什么？

“你这里有没有储存卡，待会儿帮我到外面打印一下东西？”李言成问道。

虽然他在的士车上的时候并没有看清楚那司机的整张脸，但那双眼睛他却还记得。

“有。”

接过张轩递过来的储存卡，李言成利用电脑上的绘画软件，在众多图片中寻找与自己见过的相似的眼睛。

在车上李言成花了许久才把图绘制出来，在同时他发出去的那个短信，也有了回应。拿出手机打开短信页面，李言成只看到一句话。

想要什么？我想只想拿回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东西。

他夺走的东西？

“怎么了？”开车的张轩见后视镜中的李言成皱眉，不由问道。

“张轩，你能有办法在临市看到局里的资料吗？”李言成问道。

他到G城上学之前报的大学是新疆那一带的大学，为了避人耳目，在开学前几天他才临时决定要去什么地方。然后改了志愿学校申请了这所二线学校，再重新参加考试入学。

比起他之前城市的人，李言成更倾向于相信这个‘他’是本地人。对方应该就是他到了这个学校之后才接触的人之一，“我要看看最近入狱的那些人的资料，还需要那几个人身边亲人的照片。”

“应该能看到，不过我要打电话和徐局长通报下。”说着张轩便拿出手机开始给徐局长打电话，顺便说明李言成想见王晓霞的事情。

徐局长对安翔的事情很重视，电话通了之后就一直在询问张轩进展。坐在汽车后，李言成听到张轩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然后徐局长似乎交代了些什么，让张轩只管过去，其余的他会交代的。

于此同时，警察局那些人把那段声音细致化了，分析出来的东西与李言成猜到的差不多，但毕竟是电脑，也比李言成的猜测多了些不同的细节。

在车上，那些人按张轩的吩咐把报道也发给了李言成一份。

报道上说，声音有杂音，除了李言成所说的那些声音之外还有一些汽车的声音，从声音分辨那些汽车的声音得出的结论是，那是一些比较旧的烧汽油的车子。马达声十分吵。

在这个年代，烧汽油的车子已经十分稀少，这也算是一条线索。

而更让李言成在意的时，报道上说：碎掉玻璃的声音中并不仅仅是玻璃碎掉的声音，还掺杂了大量铁制品被压缩、折弯的声音。因为玻璃的声音太过清脆，所以一般人仅凭肉耳听的时候很难方便那些声音与马达声。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张轩问道。

因为张轩在开车，所以李言成只能把报道大致念给他听。

“是我太心急了。”李言成勉强笑笑，“如果声音里有铁被折弯、被压缩的声音，那么我一开始那个拆卸工地的推断就是错的。拆卸工地虽然也有玻璃、折铁的声音，却会含有大量建筑倒塌的声音与爆破的声音。这两者几乎完全不沾边，我错得很离谱……”

“快到了，准备下下车。”张轩没有多说什么，至少那错误给他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闻言，李言成收拾好电脑包。

下了车，李言成把手中的储存卡递给张轩，让他去找地方打印。而他自己则是去登基信息，希望能见到王晓霞。

徐局长的电话比他们的车快很多，这边市里的人也很配合，李言成才说申请见王晓霞便立刻有人过来给他带路。

进了审讯室，李言成从王晓霞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居然是你。”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李言成在她对面坐下。

“我就知道，不会那么见到。”王晓霞笑笑。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你做这件事情的，或者说我想知道幕后给你出谋划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李言成开门见山，“那个人绑架了我的一个朋友，现在他危在旦夕。”

王晓霞有些动容，嘴上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你我才被抓起来，我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帮你？”

李言成直视王晓霞的眼睛，王晓霞长相普通，再加上现在一身的囚服，更是让她多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颓废与狼狈。

李言成看了他许久，然后才开口，淡淡地说道：“那件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提前打断了你的计划而已，就算我不那么做到最后你不也一样会什么都得不到。你被利用了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至少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王晓霞脸上十分难看，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利用你来杀那些人。就算你不打算复仇大概他也会把视频再发出去，然后让你陷入绝境，从而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走。”李言成道，“再退一步，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另一个人。”

就在这时，张轩推门而入。

他把李言成给他的照片利用警察局的机子洗了出来，把东西放在桌上，他也在旁边做了下你。

李言成把照片推到王晓霞面前，然后指指照片，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张轩往前倾了些，凑过来小声的在李言成耳边说道：“这个人我在电脑你查过了，局里没有他的记录。还在追缉的犯人目前他们还在查，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李言成的眉头皱起来，“不在那里面。”

张轩的疑惑还没有解开，王晓霞已经开了口，她道：“这个人我没见过。其实我一次也没见过那个让我做这些事情的人，因为我们并不是直接面对面说话的，一直都是以邮箱的方式通信。”

在之前的笔录中，王晓霞一直都否认有幕后主使这一说法，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到这件事。

“而且每次交换邮件之后，他都要求我把邮件删除。所以我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王晓霞道。

“你是说，他之前把计划写好，然后直接发邮箱给你……”李言成微微眯眼。

她点点头，“对，我连他的声音都没听过。但他对学校的事情很清楚，例如几点开幕几点结束，再到几点什么人上台他都知道。一开始我不是没怀疑过他的话，但是他说的都说中了，包括那时候周围的人避开我窃窃私语的事情。”

张轩对学校的事情不是很理解，但他看李言成的表情就知道，这应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觉得这也算是线索？”

050.序幕·最后的8小时（5）

“我不能确定。”李言成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不同寻常，连几点几分都清楚，这是学生会内部人员才做得到的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张轩深深地看了眼李言成。

李言成闭着眼深呼吸一口，而后目光变得坚定，他冷静下来后道：“现在我们做两部分行动，你让人去查一查学校的事情，看看能不能从她电脑中找到那些邮件的IP地址。我接下去依旧会继续找安翔的消息，不过我这边可能暂时没什么进展。”

“……那你要不要先去查一查学校那边的那条线？”张轩问道。

“那边应该没什么进展，对方做事情小心谨慎，不会轻易让我找到线索的。”李言成道。他让这些人去查，不过是想制造障眼法，让对方放松警惕而已。

随后李言成又问了些问题，然后两人才出门。

那张照片被张轩拿去分发给警察，让他们注意找人，不过找到人的几率比在学校找到线索的几率更小。

“李言成，我们接下去怎么办？”张轩看着李言成。

一直以来，李言成都表现得很有把握。无论任何事情任何时间他都能淡然处之，并且点破他们说没想到的，然后把案子轻易解决。久而久之他们都养成了有困难就看着李言成的习惯，因为每当这时候李言成总能说些什么。但这次不同，这次李言成十分沉默，并且……频频出错……

“……别问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李言成在一旁坐下，然后双手捂脸，深吸一口气。

张轩很想说些什么，要是连李言成都说不知道的话，安翔就真的危险了。

他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中午，离下午4：20只有将近5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张轩，你听说过‘优等生王子’吗？”李言成却突然开口。

“优等生王子？”张轩想了半天，没明白李言成的话。

李言成慢慢地抬起脸，道：“泰德·邦迪，被称之为‘theniceseductor’漂亮的诱惑的男人。他样貌英俊，在读书时品学兼优、运动方面也十分优秀，出了社会之后更加是高薪厚职，地位崇高，人缘极好……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是至少杀了19个人的凶手。”

被李言成这么一说，张轩倒是想了起来。

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曾经听过不少关于这个人的事情。泰德·邦迪即TedBundy，喜欢以‘Hi！IamTed！’向猎物自我介绍，然后激请对方约会然后将其强女干后杀害，他对妇女的残忍折磨，手法之狠毒令大多数连环杀手望尘莫及。

“自第一宗案件发生之后，一直没有被怀疑。一年的时间里他不断作案，警察却束手无策，谁也不曾怀疑到这个英俊、成功的男人身上……”李言成道：“直至后来因为一起违反交通规则的拘捕才被发现，若不是因为违反交通被拘留，我想以他的聪明完全可以再潜伏一年、两年甚至是三年四年的时间，那些时间足够他杀第二个19人，第三个……”

张轩有些不明白李言成到底想说些什么，“李言成？”

“我们面对的这个人就像是泰德·邦迪一样，他聪明，而且十分聪明，但他也并不仅仅是聪明，他还足够大胆和细心，所有一切让人畏惧的优秀他全部具备。这样一个人，他懂得掩藏自己，更加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想要抓住这样一个男人，除非他自己露出马脚否则别人毫无办法。”李言成道。

说实在的，李言成对这样的男人十分欣赏。他对自己的性格十分清楚，若不是现在被带走的是安翔，恐怕他会十分欣喜能有这样一个男人让他去动脑思索，去拽住他的狐狸尾巴……

张轩也看出来李言成隐忍在黑着眸子之下的激动和兴奋，他愕然。

这样的李言成让他觉得恐惧。他恐惧的并不是李言成对那个犯人所变现出来的兴趣，他惧怕的是李言成眼中底深处抑制不住的兴奋。

李言成在兴奋，在这种自己身边的人随时都会被杀掉的情况下，李言成不是担忧，而是兴奋！

这样的李言成，简直就和自己亲自动手杀人一样，他甚至可能已经在心中描画起来，细腻的、清晰的描画着安翔可能遭遇的遭遇。被刀子抹开脖子，鲜血瞬间涌出来，来不及收回的手会因为滚烫的血液而变得颤抖……

张轩倒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是哪一步，吓醒了张轩，也把沉浸在兴奋之中的李言成给唤醒了过来。

深知自己刚刚吓到张轩的李言成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们先回去吧，廖群可能来了。”

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廖群应该已经快到了。

无巧不成书，李言成才说完他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果然是廖群打来的。李言成接了电话，然后两人往学校赶。

张轩看着李言成，直到再次上了车他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他在模仿泰德·邦迪作案？”

“不，他就是另一个泰德·邦迪。事业有成、人缘极好，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是那种让人羡慕的男人，就是那样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他’。”李言成轻声道，而且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