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哑奴醒来,玉玲珑笑叹出声,仿佛是等他许久一般:“可算是醒了”
“你……”怔怔的看着竹屋外,那站在凤凰花树下的人影,哑奴觉得自己仿佛是走错了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哑奴不接,只盯着他看。
玉玲珑错步上前,如若以前在西苑那般,垂眸面色挂笑的看着哑奴:“这个身体,虽然年岁小了些,但你用着挺好,只是我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把你从鬼门关里弄回来,好好活着,别浪费了我的苦心”
细细思量着玉玲珑话里的意思,哑奴几乎满是诧异:“是你救的我?为什么……?”玉玲珑这人看来随意惯了,做什么都是随性而起,花费这般心思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哑奴都觉得匪夷所思。
眸光看向远处,玉玲珑不知是想起什么:“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还有便是……”垂眸看向哑奴,玉玲珑的眸色又多了几分暖意:“你性子,很像我记忆里一个人……”
不知道是那一世了,应该是第一世的时候。
那时候玉玲珑还不是不死人的时候,记忆中有个弟弟因为庶出的关系,而不得族人待见,很多东西都被学习,不被拥有,所以那一日毫无自保能力的他,在那场开始里面化成了血雨,什么都没有留下。
弟弟叫什么名字,玉玲珑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他的性子,和他的模样。
不死人,肉身不存,记忆永留,那是一次次的生死堆叠,如若泰山般重,让人从中几乎都找不到哪个才是自己。
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除了郑鸿棂,玉玲珑也没别的牵挂,唯一还能牵动他的,大概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能让他感觉到最初那一世的哑奴。
听着玉玲珑的话,哑奴似乎有些理解不过来,可玉玲珑却已不再多说,只是看着哑奴笑道:“棂已经走了,我不想让他等太久,这一世遇见你也算不亏了,原本我是打算在水葬的时候烧了这里,不过想想,还是想把这里留给你,以后如若遇上什么事,至少你也不会落得一个无家可归,出了这里乘船背上,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到到达通往边塞的港口,沈枢楼就在那边”
原本还满心的困惑,可是听得这一翻话,心里那种久违的窒息感,又冒了出来:“为什么要水葬?你是想水葬郑鸿棂吗?”郑鸿棂如何了,哑奴不知道,他跟那人没有多少交集,只跟眼前的玉玲珑有过交集。
玉玲珑摇头,没再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凤凰花树下走去,在花树的背后,放有竹筏,上面躺着的人是同玉玲珑一样白衣的郑鸿棂。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人生的结局,只是这条路,哑奴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玉玲珑跟郑鸿棂却是走向完结。
承载着两个依偎人影的竹筏,随着河水飘向远方,竹筏散开,那人依旧将身旁的人影紧紧抱住,直到沉入河底,也丝毫不松。
谁说了下辈子不要再在一起。
可是他就任性得非要呆在一起。
有的人,生不同床,但死能同衾,也算圆满。
冬季,寒夜气凉透骨,哑奴在地上跪了片刻,便已经感觉到膝盖钻骨的寒意,沈枢楼听得哑奴所言,心里对于玉玲珑能让人借尸还魂的本事依旧还是难以置信。
哑奴不敢动弹,只是小心抬眼得看他,见沈枢楼眸子转动,突然朝自己伸出了手,哑奴心里惧怕,跪着朝旁躲去,急忙忙道:“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要是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只是我以前跟你的约定,你还记得么?以前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了,将来就算太奶奶不在,也希望你别让我走,可是……可是……”说不出来。
话未完,沈枢楼却已经一把将人扯住拉入怀里抱着。
哑奴起先是被惊吓一跳,待回神后,这才反应过来,沈枢楼不是要打自己,当下如若获救一般,反手将沈枢楼紧紧抱住。沙哑声音的哽咽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这几日,屋外的积雪开始化了,可是项城君对厉恒矽的怨气依旧没有消除,整日依旧一脸不可一世的模样,冷觑着厉恒矽,在房间里面呆了数日,高烧早便退了,但为免项城君什么时候又想不通了跑去玩雪,厉恒矽直接下了军令,将人关在房间里面,直到身体好了才能刑满释放,得,当天就给项城君气的七窍生烟,被褥被子一股脑的全朝窗户砸了出去,然后趁着众人苦哈哈跑去捡被褥的时候,项城君就跟泥鳅似得钻了出去,目标——沈枢楼房院。
他要把沈枢楼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可是当项城君一脚射开沈枢楼房间大门的时候,里面被他吓住的却不是沈枢楼,而是另外一人,然后那人也把项城君给吓了一跳。
两人诡异的互看许久,谁都没有说话,倒是门边沈枢楼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项城君回神,扭头看向沈枢楼当即开炸:“你混蛋啊!老子当然是来找你算账的了!没想到你这冰刀子平时屁都不放,说起假话却眼都不带眨的啊我操!”
沈枢楼淡定将他无视,拿着手里的狐裘直接进屋,将狐裘朝屋里那人的身上披去,项城君满眼狐疑,盯着沈枢楼身边的人影,口没遮拦:“冰刀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金屋藏娇了?”
沈枢楼冷冷撇他一眼:“厉恒矽这些日子夜夜宿你房中,我还道你们夜夜春宵,该是下不了床了才对,怎得还到处乱跑不知礼数,看来这厉恒矽怕是不行,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吧?”
项城君被沈枢楼一句话给堵得有些风中凌乱。
还没开炸,厉恒矽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我家小象倒是好养活得很,就看你旁边那位,似乎还没小象大吧?不知这一晚上的能承受得了你几次?”
无辜中枪,哑奴站在沈枢楼身后,顿时脸颊滚烫,直把脑袋垂得更低。
项城君顿时觉得解气,抬头挺胸,拽不拉几得斜睨着沈枢楼:“好歹我还是个练家子,不过你背后的就像是哪家没长大的奶娃子把?出来出来我瞅瞅今年多大,满十五了没,告诉你啊,欺负良家妇男,可是要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满嘴放炮,项城君抓了沈枢楼身后的人,就硬是一把将人拽了出来,当看得对方的模样似,项城君楞了楞还有些傻乎乎得道:“好眼熟啊,以前是不是见过?”
厉恒矽到是一脸淡定:“你就忘得这么干脆?四年前你不是还带了小哑巴去琅琊山的吗?”
“什么哑巴,那是哑儿!”项城君脱口说道,因才落,顿时睁大了双眼,满是惊悚的样子盯着沈枢楼身边的人,你了半天都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哑奴看他这个反应,迟疑着这才开口喊他:“英……英王……”
“靠!”项城君回神,当即就开始咋呼起来:“开什么玩笑!哑奴死了不说他还是哑巴不能说说话的啊!这小子声音这么好听怎么可能会是哑奴”
沈枢楼冷眼看他,面色愈发的沉。
厉恒矽二话不说,将项城君架在咯吱窝就准备带走:“咳,那个家教不严,见笑见笑”说完转身就走。
项城君还在咋呼:“死茉莉花!你放开我!我还没弄清楚呢!”
厉恒矽一巴掌抽他屁股上面:“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说”
哑奴站在屋里,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轻轻呼了口气,转身时,看得沈枢楼在自己背后,不禁又开始紧张起来。
沈枢楼看他这般反应,朝后退了一步,问道:“还在怕?”
哑奴迟疑着:“有点……但我会调整好的”
沈枢楼也没逼他,只是让人安排的午膳,陪他用膳。
而项城君被厉恒矽一路架回房间里面,刚被扔到床上,项城君随手逮了枕头就给厉恒矽砸去:“我都还没弄清楚你这么着急把我弄回来做什么!我准你进门了么!”
厉恒矽轻笑:“你没看见小沈已经很生气了吗?再让你留在那里口没遮拦的,当心小沈一刀劈了你”
“他敢!”项城君狠道:“反了天了他还!”
厉恒矽伸手戳了戳他:“这么精神,病好了?”
项城君咬牙:“必须得好!我都在房里关大半个月了!”
“哦……”厉恒矽眯眼,眸光在项城君身上四处转悠。
项城君给他看得一肚子的火,扯了被人新拿来的被褥,就呼啦一下给厉恒矽盖去:“再看挖你眼睛!”
将被褥随意丢到地上,厉恒矽轻笑:“那不看了,闭着眼,也比较有感觉”
慢了两拍的反应过来厉恒矽这话时什么意思,项城君当即炸的脸颊滚烫:“去你大爷的感觉!老子可没说要跟你做!”
“做什么?”厉恒矽朝他逼进:“我只是说有感觉可没说做什么,还是你想做什么?”
“滚……”才刚想吼,结果狐狸的爪子突然伸来一把握住了小象的象鼻子,当即就让这小象浑身一颤:“放放放放你他娘的给老子放开!”
厉恒矽将人逼到床脚,手指不停:“上次的那个小狐狸没了,咱们在要一个吧?”
项城君被他弄得气息不稳,两手抓着他肩膀用尽力气的想要将他推开:“谁想跟你要一个你给老子把手拿开!”
厉恒矽轻笑,咬咬项城君的耳垂:“那要一窝吧,一窝狐狸比较可爱,然后再要两头象崽子,养在狐狸窝里,将来成精更容易些”
项城君听得哭笑不得,没能表态就被厉恒矽压在被褥里面,衣衫才刚被人撩开,项城君突然又不干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厉恒矽道:“我要在上面!”
“好”厉恒矽十分爽快。
可是片刻后,项城君就不淡定了。
“混蛋!老子不是要这个!老子要上你啊啊啊!”
厉恒矽笑吟吟的亲吻他的嘴角:“你是在我上面啊,乖了”
项城君炸:“老子不是这个意思!!!”
厉恒矽腰身一动,项城君呜咽一声,当即就软了。
两手搂着项城君的腰,厉恒矽一边挺动腰身一边低笑道:“现在任务为先,等你生了一窝小狐狸还有象崽子之后,我天天躺着让你上都成”
项城君双眼亮了:“你说的啊”
“我说的”项城君这才满意,两手搭在厉恒矽肩上,十分开发的自己动了起来,舒服的哼哼唧唧,但厉恒矽就不淡定了,猛然翻身将人压在被褥里面,就凶猛的进攻起来,直把项城君逼得惨叫不止。
番外三
为了弄窝小狐狸出来,最近项城君造人很忙,好不容易好转的身体,结果因为劳累过度又一次重病在床,对此项城君不止一次暴走,翻来翻去的把玉玲珑问候了个千百遍,厉恒矽看他出了身体虚弱,再没有其他问题之时心里也松了口气,眼看着冬季已过,新春将至,厉恒矽便开始着手准备大军启程返回京都的事。
且说自从知道哑奴在玉玲珑的帮助下借尸还魂之后,项城君稀奇得总爱拉着哑奴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哑奴表示脑容量有限,无法回答项城君那些猎奇的问题,待雪完全融化之后,大军也正式踏上了返回京都的路程,只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个消息炸了出来,炸的沈枢楼那万年的冰块脸居然难得的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而项城君却脸色黑发,心里全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原因?
哑奴有孕,三个多月,胎象虽然有些不稳,但孩子还算健康。
得知这个消息,当天晚上项城君就怒了,一看见厉恒矽的身影,当即就张牙舞爪朝他扑了上去:“为什么小哑他能怀孕!!!?而我不能!!!明明我都有很努力的好么!还是说是你根本不行所以才让冰刀子他们赶在前头!!!”
厉恒矽眉宇一跳,伸手揽过炸毛的象崽子就直接给压在被褥里面:“那咱今晚在试试”
项城君瞬间惊悚:“不要!老子的腰还没好……”抗议无效,没一会项城君哼哼唧唧的声音就从床幔里面传了出来。
而另一边,哑奴到现在似乎都还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两手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眸光里面全是深深的怀疑。
沈枢楼看他这副模样,走到他的身后,两手环在哑奴腰上,哑奴面色一烫,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太自然。
看哑奴连耳根都红透的样子,沈枢楼将下颚搭在他的肩上,两手摸盖住哑奴的手,一起摸在小腹上。
“有感觉么?”
哑奴摇头:“没有什么感觉啊……”想了想,哑奴微微憋眉:“会不会是陈医弄错脉了,我……我怎么可能……会……会……”
沈枢楼道:“陈医医术精湛,不会这么容易诊错脉的”
点点头,哑奴没再说话,只是想着自己这身份的怪异,怎么样都解释不了。
第二天跟项城君挤在马车里的时候,项城君整个懒洋洋的状态像死水一样,一看见哑奴顿时就泪流满面,哑奴看他这惨兮兮的样子,有些想笑,可是一看见项城君颈子上哪清晰的吻痕时又觉得尴尬,最后憋了半天,还是没憋出话来。
三月初的时候,大军回到京都,项城君闹着要回项府去见自己父父,其实是想跟自己爹爹讨论一下自己一直都在努力造人可为什么却造人不成的结果,想着项府里面还有个项楚风的存在,厉恒矽二话不说,架了马车,就直接将人拖回丞相府。
丞相府的大门前,相爷莫景辉早已等在这里,项城君瞅着自己公公,难得的红了小脸,别扭着支支吾吾。
莫景辉倒是满脸笑意,将人迎进府里,问着项城君这些日子在外的情况,话没问话,前院里,那从拱门处出来的妇人,一瞅见项城君时,眨眨眼,就特别热情的迎了上去:“呀,我女婿回来了……”
项城君楞了一瞬,顿时心花怒放,特别乖巧的朝着妇人喊道:“岳母大人啊!”
莫景辉有些凌乱,怔怔的楞在原地。
厉恒矽站在原地,一脸的幸灾乐祸。
妇人是莫景辉的夫人,莫刑风的外婆,真正的病患一枚,脑子实打实的有问题,这两年有莫刑风陪着,开始出来走动,项城君以前没见过老夫人,只是偶然听得旁人提起,今天这还真是头一遭见。
项城君还没来得急跟厉恒矽嘚瑟,结果在看见妇人身后踏步而来的人时,顿时整个都有些僵住。
“你叫谁岳母大人?”这人一身戾气,比起沈枢楼那冰渣子的而言明显要危险很多。被他用那透着杀意的眸光一扫,项城君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一个激灵,步子一错,就朝厉恒矽身边蹭了过去。
厉恒矽看着对方,眸色也透着几分意外:“刑风,今日你怎么在这里?”
“来等你的”莫刑风抬眼朝厉恒矽看去,分明还是一身戾气的模样,可是厉恒矽却丝毫不觉。
厉恒矽笑笑,摸摸项城君的头,让他先跟莫景辉去厅里,自己则转身跟着莫刑风还有老夫人一起离开。
临走时,老夫人还有些不舍得朝项城君看去:“女婿啊,晚上你可记得要来看我啊”
项城君伸头一看,还没张口,就被莫刑风一记杀眼飞来,当下忍不住有些哆嗦,拉着莫景辉就朝大厅跑去。
而另一边,沈枢楼带着哑奴回到沈府,沈家大门前,早已便收到消息的诸位姐姐姐夫跟姨娘们早已等候多时,场面比起丞相府来说,可谓壮观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