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笑——山清
山清  发于:2015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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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衣服,“接着说。”

“当时只有男孩能卖出好价钱,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娃娃价钱更好……”中年人痛苦地皱眉,开口愈发艰难,“我一直等了大半个月,才等到机会下手。”

“家里的大人都看着他,所以您没有机会。那天我心情不好,他是怕我难过,跟着我跑出来的。”

中年人听兰颖说完,缓缓开口,“河里的袜子是我扔的,我想让你们以为孩子死了,这样我能省去很多麻烦。”

兰颖不说话,但神情却是瞬息万变,最后留下的,竟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也就是说,小俊并没有死!他没死,对吧?”

“兰小姐……”尹先生却像是再也开不了口,“他……那孩子……”

“他怎么了?你说!你说呀!”兰颖抑制不住地拔高了声音。

“我带着他,一路向北,晚上就给他喂安眠药。”中年人的呼吸愈发粗重起来,“但有一晚我们过河的时候,他不知为什么醒了,听到我打电话和人谈价钱,那孩子……他就,他就,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他……跳河里了?”八年了,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女人,此时声音尖利地让人心疼。

兰颖痛苦地抓着头发——在水乡长大,小俊不是不会游泳。但因为体质弱,水性其实并不好,下水后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是的。我……不怎么会水,不敢跳下去追,就划着船来来回回地找。”

“……”兰颖惨笑,这样来来回回地找,小俊如果当时在潜水的话,一点不敢浮上来,生还的几率只怕更小。

“后来还是没找到,”岁数上明明是长辈,中年人此时却连头都不敢抬,“我之后又拐了别的孩子,被抓了。我不懂法呀,不敢跟警察说这些,拖着拖着,就进去了。这一关就是七年,那孩子是死是活……”只有四十几岁的人看上去竟已像是年近花甲。

“兰小姐……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就是……想说出来,说出来……”中年人重复着这句无意义的话,竟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茶餐厅外,红色panamera旁,雌雄莫辩的漂亮男孩等地已经有些焦急,全不管为他驻足满脸倾慕的男学生女学生们。看见兰颖出来,赶紧迎上去。

“怎么样?”

“不知道……”女人很少说这么不确定的话,“算是比以前好吧,可能……还活着。”

“真的?那太好……”

“立秋,我有点害怕。”女人却打断了男孩的庆祝,“如果……如果只是一场空怎么办?”

立秋有些愣住,除了睡梦中,兰颖很少说出这么悲观无助的话。人就是这样的吧,越是对在乎的东西,就越是勇敢不起来。

第三十章:头绪

立秋有些愣住,除了睡梦中,兰颖很少说出这么悲观无助的话。人就是这样的吧,越是对在乎的东西,就越是勇敢不起来。

这样纯白的世界里,阳光显得很刺眼。

河水已经结了冰,几只没有南飞的鸟稀稀拉拉歇在满是冰挂的枯枝上,叫的有气无力。

据乔先生回忆,这里就是当年小俊跳下去的河。

虽然知道小俊跳下去的时候是夏天,这满眼的冰天雪地,还是让兰颖的心沉到了谷底。

“兰姐,”立秋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美丽的脸此时如一只傻袍子,“我看了那边的度假海报,夏天的时候,河滩两边应该全是玉米地。小俊当时很害怕,如果上了岸,可能会在玉米地里躲很久……”

说着说着,立秋突然顿住。

头一次,兰颖不施粉黛,头发随意地扎成个马尾巴,此时静静地立在这一片纯白与金的世界里,火红的围巾随风飞扬,美得竟是那么不真实。

“咔嚓——”立秋慌乱地拍完照,有些羞赧地收起手机,喃喃,“这里往东走,有个叫杨木沟的山村,去年开发成了度假村,我们去问问。”

“嗯。”

“喂,林笑,”舒烟雨的声音有些哽咽,似在努力忍哭。

自己这么久没去学校,是担心了吧,少年努力笑笑,“我没事,就是有些感冒……”

“林笑,你先听我说!”电话那边的人吸了下鼻子,“大家都知道了……”

林笑心沉到谷底,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么?

嘿嘿,这样……也好。

“林笑,对不起!”舒烟雨微咳起来,“我对不起你,莫名其妙把你扯进来,真没想到尹政勋是这种人,居然这么污蔑你。”

“诶?”

舒烟雨又气又担心林笑,胡言乱语一通。林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原来,尹政勋被舒烟雨拒绝恼羞成怒,私下跟踪林笑拍了那些照片,添油加醋发到了校园贴吧。后来那家别墅主人出面,才知道林笑只是在那家人那里做家教而已。尹政勋恶意诽谤,造成极恶劣的影响,已经被学校开除了。美院的男神孟凡博也宣称和林笑是旧友,林笑不会是那种人,钟浩再一搅合,一时大家纷纷跟帖,竟全是讨伐尹政勋的声音。

林笑拿出手机,破天荒上了网。看到那个所谓的别墅主人照片,管家老赵。轻叹口气,接着往下拉,看见了孟凡博的图片——并不是最近拍的,看不出伤势怎么样了。

放下手机,林笑挣扎着下床,一点一点蹭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紧闭着,林笑伸手又放下,犹豫着,如此往复。面前的门突然打开,林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在书房门口徘徊了这么久,还是没敢敲门,结果门却自己打开了。而门后,正是李啸天一如既往阴鸷的脸。

李啸天诧异的打量着面前苍白的少年,白色的棉质睡衣,腰带松松系着,显得不盈一握。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已经极困难的样子。男人突然邪魅地笑了,

“怎么,被修理怕了,过来主动投怀送抱?”

“……”第一句话便被噎地无话可说。

李啸天哼了一声,皱眉,“说。”

“下周,下周学校戏剧社的冬季公演,明天是第五次排练,我……我得返校。”

男人今天耐性出奇的好,反问,“这种状态?”

“……”

就这样站着身上已经很不舒服,自己满身的伤说会晕倒在舞台上一点也不奇怪。林笑深吸口气,抬眼对上男人眼睛,“先生,我已经想好了,生活……已经完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想怎么报复都没关系,但您也要说话算数,无论发生什么,都与其他的人无关。这次戏剧的搭档是孟凡博,我也告诉您,您也不用去查了……”

林笑今天说话似乎太流利了些,不过李啸天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现在全部的精神全集中在那一开一合还带着些苍白的粉色花瓣上。

“这是戏剧社很重要的活动,不能失信……”

林笑睁大了眼,突然贴上来的嘴唇有些湿热,似乎有进一步攻占的意思。

“唔……不——”林笑猛地推开李啸天,低头喘着粗气,准备好男人一脚踹上来。

“你去吧,”李啸天却似毫不在意,“我也想看,你穿上女装的yin荡样子。”

“……”

经过苏氏传媒渲染过后的画展来了很多人,门口的停车位完全不够用,远远看去,那些车龙更像是一场骇人的静态堵车。

孟凡博看着那些对着画作指手画脚的政客,宣称要打包五十幅的商人,还有一些从进门起便不停地拍照的记者,眉头越皱越紧——要不是孟校长早警告过他,估计现在他会把这群人直接轰出去。这种时候,只要笑笑一个人在就好了。

笑笑,念着这个名字,凡博的心一阵抽痛。那天之后,他立即去了一趟杨木沟,田爱红闪烁的言辞,私家侦探的调查,再加上尹政勋的帖子,让他大致已经猜到了一切。他一直没有联系林笑,就连排练也只是公事公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多余的动作只会害了林笑。

——笑笑,再等等,下周,下周就好了。

今天的要人很多,但老赵进来时,孟凡博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年纪五十有余的管家有种独特的气质。

“孟先生,我家少爷想收藏几幅画,不知方不方便。”

“不方便。”说着不客气的话,面上礼仪却毫无瑕疵。

再不客气,也只是文人的凶狠,老赵轻轻一笑,“孟先生还不知道是什么画呢。”

凡博无所谓地笑,“什么画?”

“‘少年’系列,全部。”李啸天出现地无声无息,寥寥几字说的异常清楚。

“少爷。”老赵叫了声,默然退下。

“这么鬼鬼祟祟的,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您啊,大叔。”不理会眼前男人阴沉的脸色,凡博将“大叔”二字咬得格外重,“大叔就应该有大叔的样子,努力孝顺父母,养育好祖国的下一代,没事也别到处晃尽做些猪狗不如的变态事。”

霎时,周围静地出奇,两个男人阴沉地盯着对方,都不开口。

孟凡博并不是那种只顾口舌之快,不成熟的孩子。但一看到面前这个人,孟凡博就忍不住没有好话。

感觉到周围诧异的眼光,凡博偏头,“跟我来。”

李啸天阴沉着脸跟上去——虽然看着年轻,其实他比林笑大了十二岁,足足一轮。凡博一口一个“大叔”叫的一点没有错。

孟凡博将李啸天引进会客厅,向后一脚掩上了门。

偌大的会客厅,此时便只有两个人诡异地相对坐着。这是第一次,两人能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对方。长达几分钟的相互审视后,二人同时哼了一声。

“一千万,一幅。”李啸天开口。

凡博扯起嘴角笑,“真人都在你手里,你要画做什么?”

“孩子,这你就不懂了,”李啸天配合凡博“大叔”的叫法,跟凡博盖了“孩子”的帽子,“有些东西如果和人分享,哪怕只是画像,我都觉得恶心得要死。”

会客室的两人,一个一点也不像创立新兴画派的名画家,另一个也不像驰骋商场的成功商人。此时的场景,倒更容易让人联想起为了争夺交配权,扭着肥胖的身躯,在冰上打得滚来滚去的帝企鹅。场景诡异至极。

孟凡博只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也说了,人在我手里。”

李啸天冷哼一声,满意地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的名画家。这句话的潜台词孟凡博不会不懂——人在我手里,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行,我让人装裱装裱,给您送过去。”凡博咬牙。

“不用,我直接拿走就行。”李啸天起身,谈吐间像个彬彬有礼过来选画的客人。

“李先生不会只是过来买画的吧。”

“哦,差点忘了。你们学校那个公演,你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林笑可经不起这些。”

“你把他怎样了?”凡博恨恨咬牙,眼前闪过林笑排练时满额头冷汗的样子。

“教育了一下,就像,叔叔教育侄子那样。”

“……”

一周后,《蝴蝶夫人》公演。

林笑呆坐着,任人戴上假髻,脸被扑地刷白。周围不时有赞叹传来,林笑又是一阵羞赧,好在脸上白粉厚的可以刮下半斤,旁人并没有察觉出林笑的不自在——他其实很紧张,要和孟凡博同台演出,而李啸天就坐在观众席上。

改编成舞台剧后的《蝴蝶夫人》并不长,只有三幕,历时一个小时都不到,基本只是演个主要情节。林笑却觉得,这一个小时会比一年都难熬。瞥眼看看镜子里后面正换上军服的凡博,不禁黯然——这次表演之后,就真的一点交集也没有了。

这几天排练和凡博朝夕相处,本以为会很尴尬。一方面看见凡博身体没有大碍,林笑放了心,一方面却很害怕凡博刨根问底。但凡博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认真拍戏,还嗔怪他排练走神,一点也不提林笑和他分手以及那晚的事。

“行啦!接下来就差衣服啦!”负责化妆的学姐小心翼翼地捧着磨破了嘴皮,学校才咬牙租过来的和服,生怕弄坏了。但接下来却傻了眼,和服要穿的人自己是没办法穿上的,虽说也巴不得,可自己一个女孩,总不能扒光了林笑给他换衣服吧。

林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让我来。”温润的声音,却有着天然的笃定。

“哦哦。”学姐如释重负,出去掩了门。

第三十一章:逃亡

林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让我来。”温润的声音,却有着天然的笃定。

“哦哦。”学姐如释重负,出去掩了门。

不知是不是妆化的太重了,林笑看上去表情有些僵硬。

凡博将一大沓衣物放在桌上,随手将与和服配套的足有十公分的木屐扔掉,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不足一公分的木屐放在桌上。

“笑笑,不用紧张,”凡博轻笑,“这种时候其实大家看热闹的成分更多些,倒没有人计较你台词说的准不准。”

“……”林笑知道凡博在转移话题,微一低头,“我自己脱。”话一出口就觉得脸烧得厉害。

凡博点头,有些好笑地开口,“那你快点。”

林笑知道自己这样很不爷们儿,但动作还是僵硬到不行。凡博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旁边收拾着东西,不时地瞅这边一眼。他不知道,他每瞅一眼,林笑就僵硬一分。

“先是贴身衬裙。”凡博拿着一件白色衣物走过来,目光一滞。

白的近乎透明的身体上,是不多,却明显常年不褪的淤痕,小腹尤甚。而腰那里,腰那里……

林笑突然意识到什么,将身子侧了过去。不禁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学习和服的穿法,起码将里面的穿上也好。

凡博沉默了几秒,突然将林笑紧紧抱住。林笑甚至能感觉到,身上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良久,在林笑头顶印下一吻,凡博松开怀里的人,却没有追问,只柔声说道,“快换衣服吧,时间要不够了。”

开演前的报告厅总是乱哄哄的,看着少爷没有嫌吵的意思,老赵微一点头,出了演播厅——校门口的人手似乎还不够,需要再看看。

戏剧社在学校的人气很高,每年公演学生都会提前很久过来占位置,所以,现在周围一圈座位都被自动空出来的李啸天很是显眼。这倒不是李啸天干的,他进来后只是随便挑了个座位,不知为什么周围的人就自动换地方了。

明显他到现在还没发现,尽管换了便装,自己一脸阴沉玩味在满场兴奋期待大放红心的人堆里是多么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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