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样的沉寂，林笑深吸口气，

“凡博哥……”

“行了，快回去上课吧。半个月没来，看你小子怎么补！”

林笑抬头，见凡博笑的爽朗，转身逃也似的向教室跑去。

看着很快远去的那个身影，大男孩笑容凝在脸上，伸手掏出了电话，“喂，嗯，查一个人。沧州大学日语系1301班，林笑。”

第二十五章：开不了口

看着很快远去的那个身影，大男孩笑容凝在脸上，伸手掏出了电话，“喂，嗯，查一个人。沧州大学日语系1301班，林笑。”

《蝴蝶夫人》，叙述女主人公乔乔桑与美国海军军官平克尔顿结婚后空守闺房，等来的却是背弃，最后乔乔桑万念俱灰，以自杀了结尘缘的悲剧故事。

林笑翻看着剧本，觉得头越来越沉。日语戏剧社的传统，每年冬季公演的开场戏都是由大一新生担任。由于新生整体语言水平较差，所以每年给的剧本都是浅显易懂基本类似于《桃太郎》一类的，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编剧组居然将《蝴蝶夫人》改编的剧本扔给了大一。林笑横看竖看，这些台词怎么看也不像大一新生能拿下来的样子。

那天班导找到他，指着他即使经常消失还能得全优的随堂测验单，说着这个平克尔顿就交给你了哈，只有你上，今年11级才不会死的太惨之类的话。林笑经常无故消失，哪里还敢跟班导讨价还价，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而因为台词太难，13级直到现在还拿不出一个女主角来。

也好，有这些事做，就不会有时间想那些了。男孩消极逃避着，烦乱地放下剧本，掏出手机——凡博送他的手机他一次都没用过，第一次用便是要跟凡博说结束，是不是太讽刺了点。可是，当面的话，他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昨天之后，凡博便没再刨根问底，这让林笑长吁了口气。

“唉——”这边正叹着气，旁边同样一声长叹。林笑转头，看见舒烟雨愁眉苦脸，眼睑耷拉着，将好看的大眼睛遮掉了一半。

“林笑，学长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唉——”女生转头，“就是那个五月花的老板，兰颖，唉！你是没看到啊，前tu后翘小蛮腰身娇体柔好推倒……”舒烟雨嘟喃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面，差点哭出来。

林笑却惊呼出声，“兰颖？”

其实林笑在那天运动会时就远远看见过兰姐还有立秋，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连串的事情给打断了，之后便是休养了半个月，因此直到现在还没见过面。

“对呀！你也认识啊？”

“她……她曾经救过我。”

“呜呜——”舒烟雨更难过了，“前tu后翘小蛮腰还心地善良……学长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嘛，呜呜——”

这次轮到林笑手足无措了，他本以为舒烟雨只是少女心性，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而一向有什么就是什么的女孩显然哭起来也气壮山河。林笑不知怎么安慰人，只能慌乱地找起纸巾。

酒吧里面，五月花的装潢算是很低调的了。可眼前繁华的景象仍然让林笑有点却步，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林笑从来没去过酒吧，所以他推测的下班时间其实正是酒吧的高峰期。那么多人，林笑一眼就看到了将酒瓶玩成了一朵花的兰颖，有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喜悦。这种感觉从之前林笑第一次见到兰颖时就已经有了，明明从没见过面，却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看来门口的保安得换一批了，”女人促狭地笑，“未成年都放进来。”

林笑有些赧然，“兰姐。”

女人不惊讶也不多话，径自将林笑往最里面的包房带。这里应该很少有旁人能进来，一进到这里，外面的聒噪瞬间被隔在门外。林笑看见，不算小的房间里放置着整整一面墙的木架。上面摆放着的却不是书，而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小狗木雕。

“都是以前的老板留下来的。”看见林笑在看小狗木雕，兰颖随口解释。

看着林笑坐下，兰颖自己也坐了，这才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来——那天看见钟浩他们一群人急着找林笑，她就已经猜到他们会再见面。面前的少年还是一样羞涩，似乎也长高了不少，只是脸色还是白的近乎透明……等等，

“你脸上怎么回事？”外面光线太乱，到了里面才发现，少年脸上若有若无的瘀痕。

林笑愕然，下意识偏头。离开印象时太过匆忙，好不容易从舒烟雨口中听到兰姐的消息，又惊又喜，只想快点过来好好说一声谢谢。那是他重要的恩人哪，没曾想却忘了脸上痕迹还没有消这回事。

“碰见小混混找我要钱，我说没有……”

“得得得，”女人翻个白眼，直接打断了林笑的话，“你会惹到混混，不如说钟浩天天见鬼可信点……”

女人话没说完，见林笑眼睛瞪地老大，不禁奇道，“怎么了？”

“有人说过和兰姐一样的话，”

“哦？”女人低眉想了想，“是不是那个画画的？”

林笑蓦地抬头，“兰姐认识他？”

“孟凡博嘛，钟浩的兄弟。以前也来喝酒的，那天到处找你，急的够呛。”兰颖顿了顿，看着林笑黯然的神色，接着说道，“那是你男朋友吧。”

兰颖不是钟浩那个大条，很多事情，看一眼就清楚。

林笑不说话，慌乱地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突然愕然地望向兰颖。

兰颖面无表情，“鲜榨葡萄汁。你小子想喝酒还早了点。”

“……”

“李啸天是不是还没有放过你？”女人正色道。

“……”林笑点头，“但是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女人抿了口酒，好笑地盯着林笑脸上的伤。看着紧抿着嘴的少年，良久，叹了口气，“李啸天在商场上出了名的不留余地，你尽量都顺着他，虽然机会不大，但说不定哪一天他会放手也是有可能的……”

“嗯……”林笑眼睛红了，低头佯装喝饮料——兰姐跟他非亲非故，却只有在她面前，才不需要那么辛苦地掩藏。

“他去美国了，还有大半个月才回来。”

“那正好，”女人眨眼，“立秋今天有事出去了，晚些回来。你今天别走了，等他回来你们也说说话。”

“嗯。”林笑点头，那栋房子，能少待一晚就是一晚。林笑正恍神，却听兰颖噗嗤一声笑出来。愕然抬头，看见女人脸上有奇异的光辉。

“小子，你可真像我弟弟。他一高兴，也是像你这样左边的眉头会抬起来。”

“诶？”林笑有些好奇，想起第一次见到兰姐时就听她说了句“他该也是这么大了”，接着便只不停地喝酒，最后还是自己抢下的杯子。

“兰姐有弟弟？”林笑好奇道。

“对呀，”女人的眼光变得遥远起来，“他叫兰俊，我们姐弟俩长得，那可真像！”

林笑听着，不禁一阵黯然，他记得那时候兰姐说过“他活着，也像你这么大”的话，那么……

“他已经去世了，才那么点大……”兰颖看着林笑黯然的神色，莞尔一笑，“不说这些啦！给你说他小时候吧。那家伙，小时候睡觉可不老实，睡着睡着，就滚到床底下去了。爸妈怕他摔着，给他裹了好多层，这倒好，包的跟个粽子似的那家伙滚起来更方便了。爸妈担惊受怕，做梦都下意识伸手抓他嘿嘿……”

林笑看着女人笑得明媚的脸，不禁有些看呆了。这便是家人吧，即使已经去世，多年后讲起来还是会这样温暖地笑出来。

“那小子才这么大时，就知道报复人了。”兰颖用手比划着小孩子的大小，说，“那时候祖父跟隔壁家的大爷吵了架，晚上吃饭时怎么也找不到那小子，后来才在隔壁大爷家的菜园子里找到他，那么小的人，蹲在那儿一下一下，把人家小白菜拔地满地都是，那家伙被提回来就是一顿好揍，还委屈地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

提到家人，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

兰颖偏头，对刚回来的立秋做出噤声的手势，看了眼沙发上睡着的少年，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和立秋走了出去。

“怎么样？”

“有点麻烦，但应该不成问题。”

“哼！”兰颖嗤之以鼻，“那种色老头，真是恬不知耻！”

“嘿嘿……”立秋笑出了声，很喜欢这样直率的兰颖。而这一面的兰颖是很难见到的。林笑，果然是不一样呢。说来也奇怪，兰颖对钟浩好时，他会很不舒服。而对林笑好时，他却不会嫉妒。

墙上的挂钟显示上午九点。

即使有窗帘挡着，阳光还是通过巨大的落地窗撒了满地。

修长的手指随手滑动屏幕，点开收到的文件，脸色一分分沉了下去。

紫藤架下，两人紧紧相拥；第二张，孟凡博注视着林笑，温柔地为少年戴上项链；拇指滑动，第三张，五月花门口，俊美的少年徘徊着。第四张，少年进入五月花；第五张，少年跟着一个女人往后面包厢区走去，神色颇为开心……

文字信息：至今未出来。

男人哼了一声，将手机扔到一边。

现在那边应该是凌晨一点了吧。不知死活的东西，还真是……丰富多彩啊。看来，是嫌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呢。

“林笑！林笑！”

男孩正拼命补着半个月落下的课，抬眼见舒烟雨风一般地冲进来。

“林笑！外面都炸开锅啦！蝴蝶……蝴蝶夫人，平克尔顿不让你演了……”

那正好，男孩松了口气——正好能好好补习这半个月落下的课。而女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石化。

“让你……让你演乔乔桑！”女生使劲喘着气，“我天！反串，从来没试过！你知道谁演平克尔顿吗？孟凡博！你那个好朋友，孟凡博！”

“……”

第二十六章：学校的处境

“让你……让你演乔乔桑！”同学使劲喘着气，“我天！反串，从来没试过！你知道谁演平克尔顿吗？孟凡博！那个美院的天才，孟凡博诶！”

“……”

课堂上。

“嗡嗡——”

手机不停地震动，林笑犹豫再三，终于起身冲老师鞠躬，轻轻地从后门出去。一直走到卫生间，才将手机拿出来。手机上的“李”字太过独特，林笑不敢让同学看到。

“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在上课。”

“哼，昨晚玩得开心吗？”

“……”

“怎么，被老子操地不爽了，跑去操女人找平衡？”

李啸天的话没有一次不带着恶意，林笑已经习惯，但也实在莫名其妙。这么僵着，突然想到昨天自己没回去，而是在五月花睡了一晚。李啸天这么快就知道，而王妈不可能跟李啸天说这些，那么，其实自己是无时不刻不被监视着吗？自己又……何德何能。少年苦笑。

“先生，昨天只是太晚……”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这对你没好处。”男人毫不停顿，“我只要结果，就今天。”

“先生……”

“嘟嘟——”可怕的忙音。

林笑如行尸般回到教室，哪还有心思听课，一节课下来，只隐约看见老师嘴巴一张一合，根本不知道老师讲了些什么。而一旁的舒烟雨好像也是心事重重。就这么挨着，下课了，两个人仍是一动不动。只隐约感觉到外面的躁动。

“喂！舒烟雨！快出来！”

“啊？”还沉浸在失恋痛苦中的舒烟雨莫名其妙地被一群女生簇拥了出去。

“哇——”

“羡慕死了！”

“好幸福啊——”

舒烟雨迷迷糊糊，看着那个才见过几次的男生——尹政勋。此时举着个大展板，展板上用各种语言拼成的“我爱你”，花花绿绿。而那个男生此时喘着粗气，一脸紧张地看着还懵懵懂懂，怵在教学楼门口的舒烟雨。

“哇——快答应啊，那是传媒的金话筒诶！”

周围是一群路人甲乙丙丁的催促惊叹声。

可是……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一直大大咧咧的女生此时也懵了。脑子里一时回忆起来他们少的可怜的见面，此时反应过来一些细节，原来竟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我们不适合。”舒烟雨正色，从未如此严肃过——不喜欢就得从一开始说清楚。

一时间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什么理由，舒烟雨自己也不清楚，但就是对尹政勋这个人提不起好感。

孟凡博一路跑过来，远远看见外院教学楼门口一片混乱。正疑惑着，突然看见人群中心举牌子的男生似乎很熟悉，还有那个女生也好像是笑笑的同桌，不禁走了过去。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对不起。”

“哇——”人群又是一阵嘘声。

“是谁？”尹政勋脸色已经不好看，他打听过，舒烟雨并没有男朋友。作为传媒的新人，一进大学便备受瞩目，得到的全是舞台与掌声。像这样在人群面前直接被拒绝的事他想都没想过。

“……”舒烟雨尴尬的咬着嘴唇，他对尹政勋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说只是给他台阶下，没想到男生会在众人面前刨根问底。一时纠结着不知怎么答才好，正迟疑着，

“是他吗？”被当众拒绝的男生声音里已经含了怒意。

“诶？”舒烟雨抬头，顺着尹政勋的手指，看见了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林笑。而后者正一脸茫然，显然是听到躁动刚出来还不明白状况。

舒烟雨张嘴，正想否认。

“对！我是她男朋友。”林笑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你以后别再打扰她了。”

“啊……”舒烟雨话没出口。

戏剧化的，林笑迎着尹政勋的目光，抓起身边女生的手，跑出了人群。

身后是一片惊呼唏嘘。

孟凡博脸色发沉，转身跟了上去。

人工湖里，只剩下枯败的不成样子的荷叶。两人终于停下来，弯腰喘着粗气。

良久，终于缓过气来。

“行啊，林笑！够仗义！”女生突然笑出来，一拳擂在林笑肩膀上。

“嘿嘿……”舒烟雨看不到男生脸上此时的苦笑，“他应该已经不在那儿了，你先回教室吧，我还有点事。”

“行，那走了先！”舒烟雨并不是多话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