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道予好奇的看着他把录像机接在了电视上,放了带子进去,瞪着大眼睛看电视上到底出现什么好东西。
吱吱扭扭的声音过后,一个白人和黑人出现在荧屏上,那分明是黑白双煞。
司道予觉的戴亦家这台十七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效果比自家那个黑白十二英寸的效果好多了,那两人男人的体毛都能看出来。到那两人脱光压在一起,司道予才没明白戴亦到底给她看了什么。她瞬间红了眼睛,抖着手指着电视问:“这就是你要我跟你一起看的好东西?”
戴亦侧着脸点头:“你看出什么没?”
“我看你姥姥!”司道予爆了粗口,真想一拳打死他,这都是哪跟哪,尼玛,真当我是男人了?她忽然很哀伤,眼泪忽的涌了出来“戴亦,我再也不理你了。”她认为戴亦侮辱了她,然后风似的在他们家卷了出去。
戴亦眼看着她跑了,又不敢就这么放着录像机,赶紧关了,把东西藏起来,这才出去追她,可人早没影了。
司道予没敢回家,在东院出来沿着小路跑上了山。到了山顶,她渐渐冷静下来,忽然觉得好笑,戴亦这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该告诉他自己身体的事。想想还是摇头,万一戴亦不喜欢,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等到他要走的时候再说吧,那时候俩人分开后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
司道予满无目的的在山上游荡了半天,看着天渐渐黑了,才往回走,走到场道尽头,听到有人喊救命,司道予想谁还开这玩笑?要知道他们这里驻着官兵,治安一向是很好的,怎么会有人喊救命?
场道尽头,距场务连大概五百米的山根有两个山洞,其实不算是山洞,应该说是机窝,当地人就这么叫的,里面应该是盛放飞机的地方,因为长期不用,基本是闲置状态,有两扇很厚的铁门,可是最近却没关门,声音就是在那里发出来的。
说起场务连这边的纪律真的是很松散的,若没有飞机起飞项目,基本上在场道上看不见大兵的身影,尤其是冬天,这里根本看不见人。
司道予走近了,看见一辆自行车停在门口,人却不见了。机窝里的声音陆续传来,已经不是救命的声音了,而是另外一种司道予从没听过的,很让人难受的声音。再没见过她也知道,这里没好事,左右转着找了一圈,她竟没找到顺手的东西,大兵的纪律虽然松懈,但是卫生搞得不错,别说木棍,砖头瓦块的都没有一个。
司道予着急,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冲了进去。
左边的墙角,她看见一个穿大衣的人正压在另一个人身上猛烈的晃动,司道予的脑子一热,想起戴亦给她看的带子,忽然很愤怒,上去就是一脚,那人动作正欢快,冷不防让他踢中了脑袋。
司道予这一下的力道有多大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见那人啊的一声倒了下了去。司道予拖开他,把底下那人扶了起来,那是个女的,身上一片狼藉,头发散乱,哀哀戚戚的哭着,看着半点力气也没了。
司道予忙帮她拉好衣服,扶她站了起来,问她:“你怎么样?”
那女的低低抽泣了一会儿,猛的推开司道予,到了那人的跟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畜生,畜生,你这个畜生……”
那人毫无反应,司道予抽下他的裤腰带说道:“来,咱们把他捆上,送派出所去吧。”
那女的打够了,点点头,可她本来就很萎靡,这一顿发泄下来更没了力气,只是扶着墙站着喘气。
司道予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刚一接近,那正在昏迷中的人忽然一拳打在了司道予的小腹上,司道予本是蹲着的,这一拳就打的她坐在了地上,疼的她一捂肚子。那人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一脚正踢在司道予的头上,司道予哼的一声就晕了过去。
司道予醒来的时候躺在部队的医院里,眼前是戴亦放大的脸。见她醒了,一眼是惊喜,再一眼,脸上的神情变的很复杂,跟他一惯的大大咧咧很不相符,莫名的多了点高深的味道。司道予觉得这个戴亦莫不是学会了变脸?
戴亦的妈妈进来,她是第二次看见司道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司道予愣愣的点头:“还好”她转头问戴亦“我怎么在这?”
戴亦没有回答,他妈妈笑着解释:“你被那个人打晕了,是小亦把你送过来的。”她转向戴亦“你先出去,我跟小予说几句话。”
戴亦的脸色变幻的跟万花筒似的,最后咬着唇出去了。
戴妈妈看着他关上了门,脸上依然是带着温柔的笑,说的话却是让司道予心惊。
第十九章:今日看前尘
冷气十足的酒店里,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一个穿着短袖衬衫,领带拉开扔在一旁,长的一派斯文模样,却是叉开双腿毫无形象的摊在沙发上,这个是戴亦。
另一个穿着中华立领,衣着整齐,站姿也堪称完美,挺胸收腹,一看就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他手里拿着两杯白开水,这个是司道予。
一杯递给了穿短袖衬衫的戴亦笑道:“戴亦,怎么说你在部队也呆了十年了,怎么还是这副德行,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切,我这不是看见你了吗?在外人面前我也挺能装的。”
司道予笑了,轻轻的抿了一口水,仿佛他喝的不是一点滋味也没有的白开水,而是昂贵的拉菲。戴亦看他的模样,笑着说了句:“司道予,我看你现在其实比我能装。”
司道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动着手里的杯子,仿佛要研究一下水分子,他道:“装是门学问,做生意讲究个虚虚实实,还讲究个装门面,这些东西最能唬人,装好了你是专家,装不好你是哲学家,最次也能装个杂家吧。”
“呸,什么杂家,就是杂毛。哎,司道予,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变成男人的?”戴亦倒是没忘这个茬。
司道予撇开脸,没理他这话茬,问道:“你要结婚了?”
戴亦坐了起来,挠着头道:“家里给我介绍了个大学老师,见过两回,脾气很好,长的看着挺舒服的,我妈想要抱孙子都想疯了,戴梵就是不结婚,我妈管不了他,只好让我来实现她这个伟大的理想了,那什么,小予。”他有些紧张“你是不是还是以前那样,你真的变成男人了吗?这些年我总想着你,你成家了吗?”
司道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当的一声,戴亦没来由的心惊,抬头看了司道予一眼,司道予笑道:“那预祝你早得贵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戴亦莫名其脉,伸手拉他:“司道予,咱们很久没见了,好好聊聊,你成家了吗?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变成男人的?”
司道予在门口看了他一眼,冷淡的道:“没必要了,你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喜帖。”他关上门走了,戴亦抓起衣裳追了出去,却愣愣的看着司道予的背影在走廊里越走越远,在一个转弯,消失了。戴亦呆立在门口,他觉得司道予的背影里怎么看着有些沧桑,悲凉?那挺直的脊背很……孤单。
司道予跟助理交代了一下,自己开车走了,呆立了一会儿的戴亦追出去后,司道予的车屁股对着他喷出了两道青烟便扬长而去。
戴亦也想开车去追,可是小助理告诉他:“戴总,车子拿去店里检修了。”
戴亦对着远去的司道予无奈的瞪眼问小助理:“你们戴总什么时候过来?还有,去给我弄辆车,我要出去一趟。”
“戴总已经来了,您要去哪?用不用我陪着?要什么样的车子?你还跟戴总说一声吗?您……”
“哪那么多废话?快给我找辆车来,戴梵那里我自会去找他,你甭操那份心。”
小助理见他恼了,一溜烟的去了,很快拿了一副车钥匙过来,带他到了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跟前说道:“戴总说了,您去的地方也许不好走,就开这个车好了。”
“还算识趣,去告诉戴梵,等我回去跟他算账。”戴亦一把拿过小助理手里的车钥匙,开着车尾随司道予而去,他猜测,司道予一定是回了机场。
司道予真的去了机场,站在他们家昔日住的房子上边往下看去,那里只剩下两个房框子,院里子长满了草。村里的人一年比一年少,以前为了一分地都要打破头,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种地了,家里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壮年都出去挣大钱了。
司道予顺着场道慢慢的开着车走,路过雷达站,到了场务一连,这边已经废弃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塔台和一排灰色的房舍默默伫立,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归。司道予自嘲的哼了一声,回来又能怎样?已是物事人非……
他把车子停在了以前去过的山洞前,换了双鞋,拿了个手电筒走了进去。手电在洞里忽明忽暗,司道予的心也跟着忽明忽暗起来,这里有他太多的回忆,那个青葱羞涩的年纪,那个风一样的男孩在自己的记忆里始终没有褪色,随着年龄的增长,那抹身形越来越清晰。
所以当他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他动用了不愿动用的力量促成了今天的相会,可是,那又有什么用?那些不都已经尘封在这座山里了吗?为何非要挖出来,非要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揭开,还要残忍的再抹一把盐。其实自己跟孩子这样过挺好,这一切是为了情还是因为心中那股不平的意气?
司道予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洞里慢慢走了四十分钟才到尽头,那里依然是大兵看守的粮库,司道予跟看守的大兵礼貌的点头,顺着小路攀上了有暖泉的那片小山。
坐在暖泉边上,他把脚浸在了水里,滚热的水让他有一瞬的心悸,他闭着眼睛慢慢适应着水的温度,过了一会儿,便麻木了,不再觉的水热。他长出了一口气:凡事,只要适应了接受了就好。可是,有些事他不能适应也不想接受,比如,戴亦要结婚这件事,他不想看到他娶到任何一个女人,或者,是男人。
司道予看着水旁的山洞,眼睛眯了起来,这个山洞,这个算是她的洞房吧,她的第一次给了戴亦,在这里有着他们的甜蜜过往,他拿着走了,再没回来。十年后,他回来了,带给他一个好消息:他要结婚了,那张着的洞口,看着司道予嘲笑,傻子,感情能当饭吃吗?
那么,司道予想,那么自己这十年的思念该做何解释,他以为,他一眼能认出戴亦,戴亦也该一眼能认出他来,但是戴亦没能认出他,这让他火大又失望。少年时的爱恋只是一场梦?那么自己身边那个十来岁的戴小奕是梦里衍生出来的吗?
司道予钻进了死胡同,戴亦走的时候已经十九周岁了,已经长成,相貌基本不会再变化,只是在气质上会些差异,但是以前认识的人一般会认出来。
而司道予不同,戴亦走的时候她十七周岁,那时候长的雌雄莫辩,虽然戴亦一直当他是男孩,但是他还是有些女性化的。在生完孩子以后他居然又长了一点,而且因为这么多年心境的变化,他在气质上跟在中学时代已经完全两样了,就是相貌虽然还有些像,也只是眉眼看着像,但是若是对比的话,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所以不怨戴亦看不出来。
司道予慢慢靠在山石上,闭眼想着过往。
戴亦是在他救那个被强暴的女孩的时候知道自己是个双性人的,那时候她妈妈微笑着说:“小予,你没有受到侵犯,但是我查到了一件事,”她的表情有些为难,带着怜悯,眼神是温柔的,她抚摸着司道予的脸“你是真双性人,我查过了,不过能做手术,等你到了十八岁以后,你可以选择你想要做的性别。”她轻轻笑着“你比别人多了个选择。”
司道予想,那时自己的心情怎样来着,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又带着惶恐无助,戴亦知道了会怎样看待自己?她惊慌的看着戴妈妈,眼神带着询问。
“小亦知道了,他自己看到的,他说那人差点侵犯了你,他帮你穿的衣服,那人被他打的昏死过去了。你知道吗,那是个退伍军人,在派出所上班,有些功夫在身的,想来是小亦气急了,你们也真是万幸,唉。”
她的口气一转,不顾司道予瞪大的眼睛,继续说道:“你们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了吧,你长的这么好看,难怪。不过我想跟你讲的事跟你有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告诉你个实情,至于为什么要告诉你而不是你爷爷奶奶,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用心,我这也是为你好。”她盯着司道予的眼睛,像是要个保证。
司道予点头:“阿姨您说。”
“嗯,你真是好孩子,难怪小予喜欢你,就是我也喜欢你这性子,处事不惊,你爷爷奶奶把你教的很好。”戴妈妈满脸的赞赏,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这话她还是要说的,每个妈妈都是想着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
司道予敛了眼睑,低声说:“谢谢。”这话很真诚,她爷爷奶奶应该为她骄傲。
“你的身体里有两副器官,我用仪器给你做了检查,发育的都还不错,但是男性的发育的更好一点,女性的那部分,子宫比较小,盆骨狭窄,而且……你来月经的时候是不是痛经?”
司道予点头,每次来的时候她都如同死过去一回。
“你的子宫发育的不完善,非常小,也就是说,你以后有孩子的几率很小,就是怀孕的话,随着胎儿的增大,子宫可能会受不了,你的健康也是问题,要想生孩子必须要剖腹,若是选择的话,我建议你不妨想想做个男孩。”
司道予垂头不语,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做女人的几率失于做男人的,那就是说,自己以后不能做妈妈,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那戴亦?她双手死死的揪着被子,听戴妈妈的意思,自己跟戴亦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不能给他生儿育女,而戴亦也不喜欢男孩子。
——第一卷·曾经年少轻狂·完——
第二卷:如今凡事彷徨
第二十章:终于找到你
戴亦找到司道予的时候,司道予靠着山石睡着了,他很久没睡了,为了这个项目,他可谓是殚精竭虑,其实只是为了见一个人,如今见过了,他的精神便松懈下来,脚泡在温泉里睡了过去。
这十年来,戴亦一直在找他,开始的时候是疯狂的思念,可是自己被扔进了部队,死活出不去,只好求戴梵帮他找。
找了这么久没找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找。后来找司道予就成了习惯,只要他有时间就找,找到司道予也成了他心中的唯一的执念。
可是找到了做什么他没想过,理所当然的认为司道予应该在等他回来他。他不是没想过司道予经过这么多年可能会变,但是他觉得,就是再变也就是结婚了,他唯一没想到的司道予变成了男人。
后来家里给介绍了个女友,那女人的眼睛很像司道予,他对她的印象挺好。他想既然这样,就结婚好了,给家里个交代。可是见了司道予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在找他,因为他想他,他想要跟他在一起,他这么多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司道予。
此时,家里介绍的那个准结婚对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戴亦扔到爪哇岛去了。
戴亦看着睡着的司道予,悄悄的过去坐在他身边,搬过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动作虽然轻柔,但是司道予还是警觉的醒了,睁眼看是他,笑了一下:“你来啦。”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呼吸绵长均匀。那笑容一如当年,温柔恬淡,戴亦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猛烈的撞了一下,疼。他的视线打在司道予的脸上,有些模糊,抬手抹了一把,一片水渍。
戴亦小心的抱着他,就像是在抱着一件稀世瓷器,小心翼翼唯恐弄碎。看着他的睡颜,已近三十的人了,皮肤还是那样的光滑白皙。以前看过他的眉,平和静美,如今眉宇间隐隐有了道细细的川字,那是用怎样的愁绪写成的?从前从没觉得他的眉是这样的凌厉,那斜飞入鬓的眉似是带着剑气,就如同他现在一样,眼神和话语都是那么犀利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