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品夫人(一)——凔溟
凔溟  发于:2015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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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邵卿撇嘴,将视线从兔子转移到陆铮身上,大概是有个明显的比较,英俊挺拔的陆小公爷肯定比一只剥了皮的兔子好看,于是,左邵卿渐渐就不再关注火盆上的兔子了。

烤肉是个细致活,左邵卿左手换右手,换了十遍之后兔子只是表皮变了色,一刀子进去还是鲜红的嫩肉。

陆铮是闻着焦味收工的,双眼一睁开,就看到那个少年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握着树枝,树枝的末端串着一只兔子,已经有一半落在了火盆里,油滴滴入火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他叹了口气下床,从左邵卿手里夺过那只焦了一半的兔子,对上左邵卿刚睁开的迷糊的双眼,竟然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天真无邪,于是打趣地把烤兔递过去:“要吃吗?”

左邵卿看着那团黑乎乎不成原型的兔肉,唰的一下脸就红了,站起身后退一步,“不……晚生不饿……您慢用!”说完连告辞都没说就落荒而逃了。

陆铮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黑夜中,摸着下巴想: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还会轻功,看来还是少瞧了他。

左邵卿直到冲下山才意识到,他竟然在陆铮面前就用轻功逃了,虽然这不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但他不敢相信,这种丢脸的事情真是他干出来的。

他回头看向黑漆漆的高山,对刚才的表现悔恨不已,他就应该把那只兔子塞进陆铮嘴里,看他还敢笑话自己。

一脸懊恼地回到左府,左邵卿悄悄摸进自己的院子,脱了衣服倒头就睡,打算把这事当没发生过,他迷迷糊糊地想:要不明日让小六子去送饭得了。

茅屋里,隐一从暗处走出来,将房间收拾干净,然后将自己清理好的一只兔子架在火盆上,熟练地翻转着,很快屋子里就传出烤肉的香味。

主仆俩将一整只兔子分食干净,陆铮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吩咐隐一:“去查查左家。”

“是。”隐一已经把某个姓左的列入重点排查对象,能被他家主子这样对待的,恐怕天下也唯此一个了,他收拾好屋子,重新隐入黑暗,很快便消失在这片山林中。

031.跟着三爷有肉吃

左邵卿不记得自己当年是否有过真心相交的知己,就算有,在他被禁锢的那几年也淡忘了,所以当这个一口一句“贤弟”的书生站在他面前时,左邵有些卿糊涂了。

“贤弟,可是伤口不好?”那人紧张的神色不似作伪,拉着他就想扒开他的衣服。

左邵卿脚下一动,避开了他的手,咳嗽两声说:“曲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其实,他除了想起这人名叫曲长青,其他一概不知。

曲长青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也没在意他的抗拒,“为兄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情,这左邵陵也欺人太甚,竟然能对亲弟下此重手,真是败坏了左家书香门第的名声!”

听他说的愤慨,左邵卿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曲兄不必挂怀,一点小矛盾罢了。”

“小矛盾尚且能动刀子,若真有深仇大恨可了得?”

左邵卿暗道,若真有深仇大恨,当然得要他生不如死!

回忆一点一点地被挖出来,左邵卿想起了几件与曲长青有关的事情,他们曾经同窗三年,后来曲长青入了尹学士门下,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印象中的他,是个真正性子耿直的书生,大仁大义,大善大恶,与前世的左邵卿有些像,却比他多了份果敢与开朗。

大央有很多这样的书生,他们习孔孟之道,论礼义廉耻,高风亮节,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这些书生有的恩科高中,名列御史,有的淡泊名利,做一方大儒,可不管是哪种,似乎都与自己的道德理念背道而驰。

左邵卿有些害怕这样的朋友,因为在他们面前,自己就如同沾满了污泥,自惭形秽谈不上,却也满身不自在。

就感觉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曲兄满面风尘,还是先回去休息几日吧。”左邵卿面带疏离,淡笑着说。

曲长青微微一愣,“贤弟……可是有何难处?”

左邵卿轻笑出声,“没有,再过几日就是乡试了,曲兄想必也要准备准备。”

曲长青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立即把刚才的疑惑抛开,拉着左邵卿的手说:“为兄就是因为这事回来了,后日一起出发前往昌平郡如何?”

左邵卿拒绝不过,点头应了个:“好。”

出发前一天,左邵卿特意买了很多干粮上山,好在天气冷,熟肉干和糕点放上几天也不会坏。

他和陆铮说明了情况,这一走至少十天半个月的,没人来送饭,也不知道这位陆小公爷会不会被饿死!

陆铮对他的担忧视而不见,吃了左邵卿带来的鸡汤和糍粑,又自顾下床走了两圈,然后坐到屋子内唯一的桌子边上。

桌上放着几本时下流行的话本,这还是左邵卿怕他无事可做,给他带来解闷的,陆铮翻了一次就没再动过。

“这次带来的干粮只够吃五天,之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左邵卿绕着屋子打转,看到炭盆唠叨道:“木炭也不够了,还好你不怕冷。”

看到水壶又开始嘀咕:“水壶有些小了,我还是去提一桶水备着好了。”

“要不……我还是把小六子留下好了……”左邵卿暗自下了决定。

陆铮从荷包里掏出那块乌黑的木牌,蘸上墨在一张宣纸上印下一道印记,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那张纸拍在左邵卿的额头上,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左邵卿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一愣的,他揭下那张纸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

“不想要?”

“不……不……”怎么可能不想要?这不就是他千辛万苦想得到的东西么?

他还以为需要放长线才能钓上大鱼,没想到陆铮这么大方,先是送了一枚值钱珠子给他,现在又给了这么一张印信,什么本都捞回来了。

左邵卿急忙将犹如千斤重的纸张折好放进怀里,想想觉得不够安全,又把纸张塞进荷包放进最里层的衣襟里。

他脸有些红,但神色还算泰然地对陆铮做了个揖,“多谢陆爷的厚礼!”这可真是厚礼啊,有了这玩意儿,他答应二叔的事情就有着落了,那漕运的三成利也将成为他的了。

不持家不知柴米贵,这些天他只是养一个男人就花去了他大半的积蓄,这后续没有银钱进账可不行。

左邵卿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顺些,可是嘴角的弧度怎么捋都捋不平,连称呼变了也没发觉,“陆爷就不怕晚生用您的印信做坏事?”

陆铮躺回床上,随手端起一盘梅花糕悠然地吃起来,嘲讽道:“你能做出什么坏事?”

对陆小公爷来说,左邵卿就算杀人放火也是小事,何况量这个书生也没胆子杀人放火,如果只是用他的东西换点银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坏事。

左邵卿也想明白了这点,心安理得把好处收了,也决定大方一回,“晚生回去给陆爷买个小厮来如何?”

他身边就一个罗小六,如果没跟着他去昌平肯定会被人怀疑,还不如去买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厮来,既能全天候的伺候这位爷又不用担心自己行踪泄露,两全其美。

“不必。”陆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除了最初那两天,他完全能自己照顾自己。

若不是看左邵卿这个书生有点意思,他也不会留他这么久。

左邵卿有些犹豫,“那这些天……”

“自有人照料!”

左邵卿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是啊,陆铮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失踪这么久都没人找过来,想必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人家已经搭上线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这个认知让左邵卿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再背负着陆小公爷的生命安全了。

左邵卿轻飘飘地回到家,提笔写了一封信,连同陆铮的印信一起塞进信封,让罗小六交给左二老爷,并且嘱咐他一定要亲手交给二老爷。

罗小六回来的时候也同样是轻飘飘的,因为刚才二老爷赏了他五吊钱,那可是他一整年的俸银啊,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爷,这是二老爷让小的带给您的。”罗小六恭敬地弯下他的腰,将一个荷包递给左邵卿。

如今的他,对左邵卿已经不仅仅是畏惧了,更有深深的佩服,在总结出“不能得罪三爷”后,他又得出了一个结论:跟着三爷有肉吃!

左邵卿把荷包打开,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剩余的五十两银票,不止这些,还有一块上好的美玉和一张地契,显然是二叔额外赠送的。

看着地契上写着的地理位置,左邵卿擦了擦眼睛,足足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才放声大笑,“哈哈……二叔可真大方啊!”他要是知道这家商铺将来有多赚钱,恐怕得悔的肠子都青了。

大生杂货铺,目前那里只是一间卖杂货的,铺子很大却只能赚几个小钱,但左邵卿知道,随着新皇登基,广开海上商贸,这间杂货铺的管事是最早一批带人出海淘货的,回来之后赚了个满钵丰,在之后几年慢慢发展成为了大央最有名的大生商号。

那名管事叫什么来着?左邵卿摸着下巴想,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才笼络在手里,即使不能为他所用也决不能放他离开成为自己的对手。

一想到将来财源滚滚来的情景,左邵卿就乐得合不拢嘴。

不过这事急不来,明天他就要出门了,怎么也得等他乡试回来,而且他还要先想个法子避开左家人的耳目,否则钱还没赚到就先惹出一身骚来。

看来二叔是拿这个铺子试探他啊,如果他左邵卿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恐怕二叔也不会放心和他合作。

罗小六有些看不明白三爷的癫狂状态,他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腰包,也傻傻地笑了。

032.贵人上门

美美地睡了一觉,左邵卿满心舒爽的起身,边洗漱边听柳妈唠叨,无非是要他路上注意安全,要多穿衣服多吃饭,唠叨完他又继续去唠叨罗小六。

左邵卿从未觉得这样的柳妈烦人,甚至被唠叨的全身舒畅,上一世柳妈被赶走后,他就再也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他看着柳妈鬓角的丝丝白发,心中暗下决定:这一世,他一定要给柳妈最好的生活,绝不会再允许别人伤害她分毫。

吃了早饭,左府的管家给他送来了十两银子作为盘缠,又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说是夫人考虑到他“伤势未愈”特殊照顾的。

上辈子可没这样的待遇,左邵卿面上自然是千恩万谢,心里冷哼:这薛氏是担心他走出门被人看到后,又有人说三道四吧?

因为没配车夫,罗小六只好亲自上阵,动作生疏地载着他家左三爷上路了。

刚出尤溪镇就看到等候在那的曲长青,曲家在尤溪镇名声不显,只是小富之家,但从曲长青带了一个车夫两个书童还有一个婆子可以看出,曲长青在家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抱歉,让曲兄久等了。”左邵卿跳下马车,朝曲长青拱手说道。

“无碍,我们也刚到,从这到昌平郡不足百里,咱们走快些能在天黑前赶到。”

“小弟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有望曲兄多多照顾了。”

“贤弟客气了,这是自然。”曲长青极力邀请左邵卿和他坐同一辆车马车,左邵卿不想和他走太近,就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不过在看到罗小六那不靠谱的车技后,曲长青还是大方地让出了那个会赶车的婆子,接手了罗小六的工作。

两辆马车一起上路,路上还能看到不少背着行囊靠双腿走路的穷书生,曲长青心善,邀了几个上车,后来车里实在挤不下了才作罢。

左邵卿舒舒服服地靠在马车的厚褥子上,手里吃着罗小六递过来的糕点,别提有多惬意了。

罗小六听着旁边那辆车里传来的高声欢笑,瞥了一眼自家主子慵懒的模样,叹了口气,就三爷这样,以后做官恐怕也不是个好官。

左邵卿放下糕点,喝了一口水悠悠地说道:“哎,忘了把茶炉带上,路上能煮煮茶也是一大消遣啊。”

“爷,不如您也招几个学子上车吧?不仅能结善缘还能打出好名声。”

“咱们车小,爷又是个需要休养的,上来个人坐哪?”左邵卿斜眼挑眉,“难道你想下车走路?”

罗小六赶紧摇头,“不不,奴才说笑的,咱们还是这样自在。”

一行人中午在一处茶寮歇了歇脚,吃了自带的干粮就上路了,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夜朗星稀时看到了昌平郡的城墙。

昌平郡是南方第一大郡,据说这里曾经是大皇子的势力,不过现在嘛,左邵卿看着马车畅通无阻地进入城内就知道,这里恐怕已经易主了。

因为他听闻,昌平郡有三难,其中之一就是进城难,不交点过路费能被守门的小兵为难半天,风气着实不好。

因为考试的缘故,城里的客栈都生意兴隆,左邵卿和曲长青问了三家才找到一家还未客满的,即使这样,住一夜的价格也比平时高了三倍。

左邵卿最近发了几笔小财,于是扮了一回有钱人,租下了客栈最后一个小套院,并且诚挚邀请曲长青以及同行的几个学子同住。

他的态度极致诚恳,既不倨傲也不卑微,让开始对他颇有微词的学子们都改了观,并且一个个关心起了他的身体。

弱势的人总是惹人同情和偏爱的,左邵卿即使内心再强大也长了一张羸弱的脸,微微一皱眉都能牵动旁人的心,于是几句话下来,几个年长的学子就一口一个“贤弟”叫了起来。

左家毕竟是尤溪镇第一大家,又有左厚淳这么位先人,虽然有人看不上左邵卿的庶子身份,但大部分人还是客气地和他维持了友好关系。

左邵卿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又慷慨地请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

他其实并不擅长与人应酬,却也知道入仕为官靠学识是不够的,太过耿直迂腐的人往往都是别人的垫脚石。

第二天,左邵卿没有出门,曲长青来敲了两次门,第一次邀请他去拜访主考官,第二次邀请他参加学子诗会,都被他拒绝了。

引得曲长青语重心长地劝诫他:“贤弟,明日开考,今日应该适当放松才好。”闭门造车什么的是不对的。

左邵卿莞尔一笑,“曲兄所言甚是,只是小弟体力不济,考前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曲长青脸色微赧,直道歉说:“是为兄考虑不周!”

九天的乡试一结束,左邵卿从考场出来的时候虚脱的快断气了,罗小六眼尖,赶紧把人拉到背上,背着他跑回客栈。

其实左邵卿还算好的了,不少学子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晕倒在号舍里,还要家人千辛万苦去抬出来,就是中途坚持不下去晕倒的也大有人在。

在客栈睡了一天一夜,左邵卿才恢复了点精神,他万分想知道陆铮是否如同上一世那样去了左府,也分外想知道自己当初寄给曹家的那封信有没有起到作用。

第二天一大早,左邵卿坐不住了,催着罗小六收拾行李回程,只给曲长青留了一封书信。

马不停蹄地赶回左府,左邵卿刚跳下马车看到左府大门就知道答案了,因为这扇不算新的大门在过去的十三年里从未这么鲜亮过,就连围墙外的两棵歪脖子树也被换成了青翠的松柏。

走进大门,左邵卿疾步朝正厅去,路上的丫鬟小厮个个来去匆匆,甚至没时间多看左邵卿一眼。

左邵卿心跳如鼓,他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这种念头指使着他的双脚更加迅速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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