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邵卿撇了下嘴,“我那还不是为你好?”
“哈哈……”梁齐靠过来狠狠地拍了下左邵卿的肩膀,得到陆铮一枚警告的眼神,笑着说:“我这辈子怕是难成气候了,一部尚书的位置虽然大权在握,可日子过的绝对没有这么逍遥。”
这个理由左邵卿已经听过一次了,他无法说这样好还是不好,但只要梁齐乐意,他还真说不了什么。
“那你真愿意被柯城压制一辈子?他可没有李尚书好说话。”
“这倒是个问题……”梁齐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冲陆铮眨眨眼,“不知道陆公爷手中可有好的人选?”
左邵卿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好奇地打量着陆铮,“看来陆爷在朝中还安插了不少人啊!”
他的目光虽然带着好奇,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没有意外的语气,镇国公如此大的势力,要说在朝中没点后备力量是绝不可能的。
“这事你们别管了,等着看结果就好。”陆铮按下左邵卿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满口酒气,先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梁齐大呼:“两个男人腻腻歪歪的,太伤眼睛了!”
陆铮斜眼看他,胳膊一伸一挥,一股强劲的力量将聒噪的男人推下了马车,他冷语吩咐道:“宋汉霖,看好他,不准他再上来了!”
马车外头很快响起了宋汉霖幸灾乐祸的声音:“是,属下遵命!嘿嘿……”
216.新官上任(中)
左邵卿彻底忙碌了起来,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有时候忙到很晚便直接睡在了知府衙门。
原本新官上任,他也应该搬进属于知府的府邸,但是那座宅子之前是林志豪住的,被查抄后到处凌乱不堪,左邵卿也不喜欢那布局,便让罗小六在鹤城找房子。
左小狼被爹爹混略了好几天,整个人都恹恹的,无精打采,陆铮某天回来,看见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大门的模样,第二天便将人带去了水师营。
小家伙精力充沛的一面被彻底挖掘了出来,陆铮测试过他的骨骼,发现是练武的好材料,于是让隐一当了他的入门师父,小小年纪就让他开始习武。
左邵卿知道这事后,深深觉得自己这个爹爹太不尽责了,而且也担心左小狼天天练武太辛苦,于是每逢双日就带着左小狼去衙门,衙门里文官多,其中闲着没事干的大有人在,点了个看着顺眼的年轻小官教左小狼启蒙。
左小狼对练武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对认字练字就差多了,坐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在衙门窜来窜去,时而往师爷的茶杯里放毛毛虫,时而在衙卫的靴子里塞条地龙。
他在山林里长大,野惯了,身手又敏捷的很,几个衙门围着他都未必能将人抓住,常常将衙门里的人弄个人仰马翻才罢休。
不过,只要左邵卿一声呼喝,他也会乖乖地停止玩闹,手脚并用地往左邵卿怀里钻,不吵不闹,就窝在左邵卿怀里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
左邵卿原本就没真的打算让左小狼这么早进学,因此由着他玩闹,只是有时候见下属们被欺负的狠了,便假作严厉地训他几句,转头态度温和地道个歉。
没有人会真的和个两三岁的娃子计较,何况左小狼长的不错,淘气却不任性,还是很受衙门上下的欢迎的。
王家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得知王振海确实有个孩子流落在外后,加之查到左小狼只是左邵卿半途捡到的,便更加肯定那个孩子就是王家的血脉。
有了这样的认知,王家人往漕帮走的更勤了,只是十次有九次碰不上左邵卿父子三人,王旭父子几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先夺回王家的掌管权,这样他们底气才更足些。
月上中天,左邵卿这才从衙门出来,左小狼玩了一天已经累的睡着了,被罗小六抱在怀里。
“三爷,咱们不这么拼命么?您都半个月没睡个好觉了。”罗小六小声地抱怨道。
他在离衙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套三进的宅子,还没有镇国公府中卿璐苑那么大,但胜在清雅,他觉得自家三爷应该会喜欢。
可是这些天左邵卿忙的脚不沾地,连去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好在房子的原主人知道是知府大人有意购买,没敢找下家。
“爷资历浅,不抓紧时间做出点业绩来,怎么能收服的了那群大小狐狸?”
“您可是镇国公夫人,哪有人敢跟您作对?”
左邵卿笑着弹了弹他的脑门,“你呀,想的也太简单了,官场是什么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尔虞我诈,表面上不敢得罪有什么用,暗地里未必不敢做些小动作。
何况我要的是将整知府衙门都掌握在手里,连这小小的衙门都控制不住,下层的县官就更难使唤了,爷可不要一群阳奉阴违的下属。”
“那也得悠着点身体啊,您看您都瘦了。”
左邵卿脑海里回想起昨夜某人也嫌弃他一身的骨头磕人,气急败坏地反驳:“爷这是长高了,自然就瘦了!”
“哦……”罗小六敷衍地应了一声,摆明了不相信。
左邵卿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对罗小六不满,还是对那个嫌弃他没肉的男人不满,他接过睡熟的左小狼,钻进了轿子里。
因为怕大晚上马车声音太大,他出入便改成了坐轿,而且坐着四人大轿,他还颇有些官老爷的感觉。
轿子被抬的四平八稳,没有一点颠簸的感觉,左邵卿低头看了看小东西的睡脸,嘀咕道:“去海边晒了几天,貌似都黑了。”
看着看着,左邵卿的眼皮子也开始打架了,靠在轿子里很快就闭上了眼。
轿子外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左邵卿迷迷糊糊地撩起帘子问:“出什么事了?”
“三爷,发现后面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貌似从咱们出衙门就一直跟着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个高大的侍卫就提着跟踪者过来了,对方似乎正力图解释着什么。
左邵卿觉得那声音挺熟,正想下轿看一眼,就听到罗小六惊叫道:“怎么是你?王三爷半夜三更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我,那个……”王振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左邵卿哪会猜不出他的来意?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左小狼,正巧对上一双略微迷蒙的眼睛。
“爹爹……”左小狼警惕性高,外头声音那么大可能还睡得着。
“没事,睡吧。”左邵卿一时间不想去理会王振海了,他敲了敲轿子,吩咐道:“继续赶路吧。”
轿子离地,王振海盯着那微微颤动的帘子目光灼灼,刚才左小狼那声呼唤他也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房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痛的发麻。
“等等!”他叫住了左邵卿,犹豫着问:“左大人可否给草民一点时间?”
轿子里传来左邵卿略带疲惫的声音,“太晚了,有事明日到知府衙门说吧。”
罗小六作为知情者,对王振海实在没什么好感,一把将人推开,跟着轿子快速撤离了。
轿子被直接抬进了漕帮的小院,陆铮看着轿子落地却没人出来,皱着眉头撩起帘子,就见那一大一小都睡得香甜。
轻轻地将这父子俩抱出来,左小狼睁开眼看到是陆铮,随即又安心地闭上了眼,而左邵卿从始至终就没醒过来过。
陆铮将人放到床上,小的那个交给罗小六带下去,然后拧了帕子给左邵卿擦洗,等脱光左邵卿的衣服,看着在灯光下泛着迷人色彩的躯体,陆铮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兴奋了。
瞥了眼下半身昂扬的火热,又瞅了瞅睡得不省人事的左邵卿,陆铮无奈地走向浴房冲了个冷水澡,等欲望消退了才敢上床。
侧身抱着自己的爱人,陆铮例行公事地上下摸了一通,虽然不小心又摸出了火来,但手下清瘦的手感还是让他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自从左邵卿接任知府之位后,两人几乎是各忙各的,他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官场的倾轧总要自己经历过才能成长,所以他没有动用自己的力量帮忙。
指腹抚摸过左邵卿瘦削的脸颊,陆铮凑上去亲了亲,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挥灭烛火,将人抱的更紧些。
第二天,左邵卿醒的时候天才刚亮,被窝里暖烘烘的,怀里的人形暖炉抱着实在太舒服,让人不想起床,太久没有纾解的身体也不可抑制地站立起来。
“再蹭你可就别想起床了……”陆铮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左邵卿讪笑着将腿拿开,尽量忽略抵在大腿内侧的那根东西,“什么时候醒的?”
“一大早就在我腿上蹭,死人也该活过来了。”陆铮抽出被压了一晚的胳膊,掐着他的腰问:“既然醒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深入交流一下?”
左邵卿言不由衷地说:“时候不早了,会误了时辰的。”
陆铮翻身压了上去,咬着他的嘴唇冷哼道:“没人规定知府大人非得天不亮就上衙门吧?”
左邵卿嘴角弯了弯,双手搭上陆铮的肩膀,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相依的美妙感觉让他浑身燥热无比。
等绵长的一个吻结束后,左邵卿将手伸入陆铮的绸裤里,用力捏了捏,笑着说:“陆爷有这需求,晚生自然应该先满足您,谁让晚生是您夫人呢?”
陆铮急促地喘息着,握住他的手加快了运动的速度,同时将另一只手探向他的身后,两具火热的躯体赤裸相贴,摩擦出一片激情的火花。
217.新官上任(下)
已经深秋时节,清晨带着微微凉意。
王振海一大早就等在了知府衙门外,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看到左邵卿的轿子到了,却只看到他一个人下轿。
眼中闪过失望,王振海还是上前行了礼问了安。
左邵卿没想到这人一大早就堵在这,想假装不在都不行,只好领着他进了衙门。
将人领进会客厅,两人沉默地坐着,谁都没有先说话,左邵卿是不想说什么,王振海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直到下人端来了刚沏好的茶,左邵卿才打破安静问:“王三少急着见本官可是有何要事?”
王振海腰板挺直了些,眼神飘忽地看着左邵卿,犹豫了半响才出声:“大人直呼草民的名字即可,草民来是想……想和您谈谈那孩子的事情。”
左邵卿意外于他的直接,如果换成王旭来,绝对不会是这番情景,不过既然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也没打算浪费时间。
“哦?那你想谈什么?”左邵卿面无表情地问。
王振海将王家查到的资料一一摆了出来,无非是证明自己才是左小狼的亲生父亲,他还留有几分理智,没有开口就要孩子,而是先谢过左邵卿这段时间对孩子的照顾。
左邵卿低头把玩着茶杯,清脆的声音掺杂在王振海略微紧张的声线中,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东西是我捡来的,恐怕他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没查出来吧?”左邵卿重重地放下茶杯,将自己遇到左小狼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刚捡回来的时候,他不会用脚走路,不会用筷子吃饭,甚至不会说话,和野兽无异,本官劳心劳力地教养他,吃同桌睡同寝,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才慢慢将他教养的像个正常人,你以为凭你一句话我就会把孩子还给你?”
王振海张大嘴巴,眼睛瞪的圆圆的,眼里的震惊和悔恨一览无遗,他们家确实没查出小东西失踪的那两年多在哪,过的是什么日子,只以为是被人捡了去。
没想到竟然是被山中的野兽捡了去,能顺利长这么大真可谓是奇迹了,难怪明明已经快三岁的孩子看起来只有一岁多。
他无法想象和一群野兽为伍的日子是怎样的,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恨不得时光能倒流,恨不得以身相代。
“王家乃鹤城首富,族内关系混乱,不利于左小狼的成长。”
“可是……”王振海还想争论,就被左邵卿一记冷眼止住了话题。
“别跟本官说什么父子血缘,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不过……本官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只要我们在鹤城一天,就允许你上门探望,如果你有本事让左小狼说要跟你,我绝不拦着。”
左邵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算计的笑,虽然镇国公府够大,但小东西多个靠山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听闻王老爷和目前的当家闹的挺厉害,这事本官一个月内会帮你们解决。”
王振海失魂落魄地走了,等他回家将事情经过告诉王旭时,王旭一边感伤孙子的可怜遭遇,一边敲着儿子的脑袋骂道:“你啊,还是太嫩了!”
他这个儿子,虽然性情上转变了很多,人也懂事了很多,但和那个年纪轻轻就贵为知府的少年差距实在太远了。
左邵卿说到做到,仅半个月就帮助王旭夺取了当家的位置,等王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一封从鹤城递上去的折子引起了朝中文武百官的重视。
左邵卿在奏折中阐述了海商无限制出入的后患以及海商大量进口黄金白银,导致物价上涨的隐患,他提议,朝廷应当名列进出口的清单,以及加大各港口对海外人世背景的盘查,以防他国女干细进入。
因为上次官府和海盗勾结的事情,左邵卿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大港口进出的盘查,不仅是针对人也针对货物。
彼时对于海商征收的关税构架还很单一,完全是按照进出口货物估算出来的价值来计算,这就导致了绝大部分的海商都选择了私藏货物,甚至买通海关官员,走私货物。
这种事左邵卿自己都干过,漕帮也是个中老手,按理不该由他第一个提出这个建议,可是据他所知,这项提议最迟到年底就有官员提出了。
而且,陆铮即将再次出海练兵,他必须将城内的隐患肃清,而要拘捕或遣散鹤城的可疑人士就必须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这么得罪人的事情没有朝廷下批文他绝对会被唾沫淹死。
只是整个鹤城官场都对左邵卿此举看法不一,有等着看他倒霉的,有等着看他笑话的,甚至嘲笑道:“左知府到底太年轻了,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真以为有个镇国公当靠山就万事大吉么?”
当然,也有正直的官员挺身而出支持这项提议。
朝廷上也是一片唇枪舌剑,事不关己的就高高挂起,不支持也不反对,涉及到家族利益的纷纷站出来反驳,觉得左知府罔顾圣上扩大海上商贸的意愿,会造成商人积极性减弱,而事先得到镇国公关照过的官员则站出来力挺左邵卿。
这本来就是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战袁锋见一时争不出个结论,只好先退朝,然后单独六部尚书以及几大重臣上御书房商议。
“朕觉得左爱卿未必危言耸听,先祖们设下海禁也是为了避免敌人乘虚而入,海商的生意固然重要,但敞开大门任人随意进出,就太过危险了,各位爱卿可有好点子?”
“皇上……”商首辅站出来,顺着战袁锋的意思说:“臣觉得当务之急,是拟定出一套完整的港口贸易商法,不管是对人还是货物都要有个可参照的法典,才好公告天下。”
户部尚书想开口辩驳,却被一旁的兵部尚书扯住了袖子,他朝首位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三思而后行。
户部尚书一想到原本哗啦啦流进国库的银子因为这道奏折至少锐减五分之一,心里就跟吞了黄连似的,苦啊。
但多年在朝为官,他哪看不出皇上的意思?
有了商首辅第一个站出来附和,之后众位大人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只能围绕着这个话题提出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