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承罪——浮生如染
浮生如染  发于:2015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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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雪总算是答应了,毕竟她也是骗了李延才偷偷进了宫去的。

在李清雪的千叮咛万嘱咐下,秦子墨保证会直接回宫,这才离开了李府的门口,往回宫的方向行去。

马车一路行到看不到李府的巷口便停下了,只听车厢里的人静静地吩咐一句:“去杜连安大人府上。”

亚老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难听喑哑的音节算作回应,调转了马头,驶往杜府。

秦子墨撇了撇嘴,心里默默向李清雪道了个歉。

秦子墨到了杜府,敛去了身份求见了杜连安,成功征得了与之单独谈话的机会。

这一谈,几乎谈到了傍晚,秦子墨才出了杜府,杜连安坚持要送,终被秦子墨说服了。

今日这一趟,越少人知道越好。

踏出府门的那一刹那,秦子墨突然觉得疲惫地几乎想要赖地就睡。

犹记得那番谈话从开始到高朝,再到终结,整个过程,杜连安逐渐从迷惑的神情转为惊愕,再到惊喜的模样,秦子墨一想到,就觉得头疼,他觉得这些铁了心地忠于秦家天下的忠臣们简直固执到残忍的地步!

他这个秦家太子究竟有多窝囊,难道都没有看到吗?为什么还要坚持,为什么还要对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为什么还要对他抱有期待?!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继续窝囊下去的机会?

如果可以,他倒宁愿当个亡国太子算了,或者……或者被齐誉囚禁一生,他也没所谓。

被人说两句没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呵,那如果,他更想死呢?

暑气氤氲,却无正午般炙热,夕阳余晖渐渐洒下,刺眼极了,秦子墨微微敛了眼皮,拖着疲惫的步伐行到了石狮子旁蹲着等了一下午的哑老奴,那驼着背的老者,眼中闪过瞬间的名为可怜的情感,却又在一瞬间被那平日里习惯了的阴冷所代替了。

秦子墨不禁感叹,果然是父皇训练出来的好奴才啊!

他踏上马车,在进帘前一刻,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眼哑老奴,痞气地笑道:“哑叔,如果我说,现在你把这辆马车给我,您自个儿回宫去或者随便去哪儿都成,您愿意吗?”

哑叔皱纹满布的脸上,始终没有过丝毫的变色,只是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秦子墨,就这么看着。

良久后,秦子墨撇了撇嘴,终究还是钻进了帘子里。

几声马嘶后,马车轱辘转起,那方向,一旦前进了,便再也无法回头了,秦子墨想,或许,他早已没了退路了。

第八章

回到宫中,秦子墨首先遣走了哑老奴,让他重新隐进宫奴里,他一个人走回了太子宫,刚踏进门槛,懒懒地喊一声“玉怜”,却没有如往常般迎来玉怜碎碎念的出场。

他静静地环视了一圈,终于看到玉屏内,拐出一个人来,冷眉冷眼,容颜清俊,如青松般冷冽挺拔的男人——齐誉。

他背手而立,冷冷地看着秦子墨,薄唇冷峭,张口问道:“去哪儿了?”

秦子墨兀自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淡淡回道:“玉怜没跟你说?”

齐誉也迈步过来,在秦子墨对面坐下,依旧冷冷地看着他:“她预备说,没来得及。”

秦子墨手里的茶杯一抖,散了几滴水珠落在袍子上,还没问出想问的,门外就走来了两个小太监,两人中间拖着一个人,这个人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头低垂着似乎已经不省人事,可那浑身的血印子,却让人看着心惊。

秦子墨颤着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听小太监报说:“将军,二十杖已毕,如何处置?”

然后,他听到那身后的人,用毫无情感地声音说道:“听太子殿下的。”

于是,小太监便俯首问秦子墨:“殿下,玉怜该当如何处置?”

当听到玉怜的名字时,秦子墨差点就失控,却硬是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静静地吩咐:“送回房去,立刻请太医!”

小太监似乎又抬头看了眼齐誉,秦子墨的脾气霎时就被激怒,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小太监的脚边砸去:“耳朵没用,不如割了拿去喂狗!”

小太监被吓得惊呼了一声,见齐誉也没怎么说法,急忙谢了罪扶着玉怜走了。

一时寂静,秦子墨伸手掩住眼睛,仔细地回想着,齐誉是不是原本就这样的,还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不对,他所认识的齐誉,并不是这样的。

“去哪儿了?”冷森的声音再次响起,秦子墨放下掩目的手,撑着桌子边缘站了起来,朝内间走去,“去送送朋友。”

“送了一下午?”

秦子墨走到chuang边,除去了外袍,鞋袜,爬上chuang,拉起被子,“谈话谈多了,便忘了时间,下次不会了。”秦子墨翻身朝里闭上了眼睛。

真累啊……

齐誉没有再问什么,脚步声却愈趋愈近,停在chuang边,他坐了下来,伸手抚了抚秦子墨的发,再到脸,又在唇上摩挲了几下,逐渐往下游移,在即将探近xie衣领口时,秦子墨又往里翻了翻,躲开了齐誉的手,“有些累,没心情。”

齐誉仍旧伸手在秦子墨的背上抚摸着,“送朋友送累的?”

秦子墨受不了齐誉的阴阳怪气,反手拍开了齐誉的手,提高了些嗓音:“对!送累的!”

谁知下一刻,被子被一把掀开,秦子墨整个人被托着腰跪趴在了chuang上,只觉xie裤被人拉到膝弯处,后面立时被毫不留情地贯穿了,那一下,疼的秦子墨几乎要尖叫出声。

他还没来得及喊声疼,长发便被身后的人一把揪起,整个人直了起来,耳边传来齐誉怒意里夹杂着讽刺的声音:“你没心情,我倒是足的很!”

秦子墨想要说话,无奈齐誉适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发出的全部是呜咽声,他想说:“齐誉,你别这样,我害怕。”

可是,“呜呜……”

身后的人依旧在无情地ting送着,一下又一下,毫无留情可言,那无边无际的疼痛,到了极致,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心,跳一下,疼一下。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活着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心跳停止之前,疼痛将继续侵蚀着他。

秦子墨逐渐沉默了下来,他想起,自己似乎并没有资格抱怨什么,他们互相伤害着,不是只有自己才是受害者。

早在五年前,齐誉早就被伤害透了,那时候,秦子墨在哪里?他还在这座金丝牢笼里,当着一个不知愁为何物,不知仇为何物的享福太子,整天像个傻子一样跑遍整个皇宫,嚷嚷着:“小誉在哪儿?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找本太子?!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然而,那时候,齐誉又在哪儿?那个仅仅才十六岁的少年在哪儿?

他却在那遥远又荒凉的边疆大漠,为了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能够继续站在这个世界上而努力地浴血奋战。

那短短几年里,美好的少年时光,是踏着无数条人名,从血河里淌出来的,只要稍有不慎,他便会沉下去,沉进那无边无际的赤色里,再无出路。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人,身旁再无一个可信之人,可靠之人。

而他为之奋战的这个国家的主人,却正是那个毁掉他整个家的人。

后来,他活着回来了,回来要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也回到了那个傻瓜太子的身边,可是,一切都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人也变了。

小誉不见了,傻太子也被逼着不见了。

秦子墨恨齐誉,也心疼齐誉,他知道,齐誉也恨他,却也心疼他,但是,都变了,回不去了。

他想喊一句“疼,小誉,我好疼”,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因为他知道,齐誉也疼。

呜咽声再次响起,越发的大声起来,秦子墨自己并不知道,齐誉却听的清清楚楚,他感觉到了捂着对方嘴巴的手上早已一片濡湿,那是眼泪,他知道,秦子墨哭了。

渐渐地,身后的撞击缓和了下来,齐誉逐渐退了出去,秦子墨感觉到腰被他揽着转了过去,两人终于面对面了,距离近的只要稍稍凑前便能唇齿相贴,可还是远,隔的太远了。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死命地想要看清对方眼里的感情,可最终却都失败了,不是读不懂,而是太复杂,复杂到看不出,哪一种才是真的。

最后,秦子墨将带着血的后ting对着秦子墨的硬ying物坐了下去,那一下,还是疼啊!但他似乎麻木了一般,主动摇摆起了腰来。

他紧紧抱着齐誉,压抑着声音,默默流着泪,感受着那逐渐升腾起的讽刺快意,做到了最后。

他们互相伤害着,却都心甘情愿。

秦子墨最后带着朦胧的视线,累地睡着了,但他还是清楚地知道,齐誉取来了药膏,仔仔细细,轻轻柔柔,不复之前的狂暴,为他上着药。

他怕他疼,怕的手都在颤抖。

他们互相心疼着,矛盾肆意,折磨不断。

齐誉那最后一句喃喃,终究是没能让他听到:“你若是没回来,我又当如何?”

最后的最后,齐誉从后面环住秦子墨,两人沉沉睡去,却做着同一个梦。

那年葱茏岁月:

小太子没心没肺却喜笑颜颜:“小誉,长大了你嫁给我当太子妃好不好?”

齐家小儿冷眉冷眼却严肃认真:“笨蛋,是你嫁给我当将军夫人才对。”

那夜之后,齐誉与秦子墨之间的相处方式变得十分正常,或者说,正常的有些诡异。

齐誉依旧每天都会来看秦子墨,chuang第之事也不会少,只是兴致不胜高昂,做完就睡,话都不多。

若说是和谐共处,却无端生出些生分来。

然而,两人却一同选择了视若无睹。

第九章

听闻最近杜连安之女杜仙儿与齐誉走的极近,皆谓齐誉为了拉拢秦党之首杜连安而刻意亲近杜仙儿,想必,将军夫人非杜仙儿莫属。

又有说秦党之首李延意图将自己女儿推向齐誉,以稳固自身的地位,齐誉若想牢抓李延一党,李延之女亦是不可忽视的。

如此一来,李杜两家千金一时成了将军夫人的两大热门人选,各有支持者。

近几日,玉怜忙着养伤,李清雪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看看玉怜,顺道想开解开解秦子墨,然而,秦子墨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根本不需要开解,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完全不见愁样,还反过来问李清雪:“清雪,你爹怎么就愿意让你天天进宫来看我呢?我记得李大人可不怎么待见我。”

李清雪的脸瞬间就一红一白了,原是李延以为多进太子宫,就有机会见着齐誉,本着让女儿多亲近亲近未来夫婿的意图,改了性了让自己女儿多来太子宫串门子。

秦子墨听了,不置可否,笑问她:“那清雪进宫,究竟是为了看本太子,还是为了看齐少将呢?”

李清雪白他一眼,果断道:“为了看玉怜的。”

“……”

这日,李清雪正好来太子宫探望玉怜,探病完毕后,却被秦子墨拉去了御花园的凉亭,逼着弹了两首小曲儿,秦子墨还厚着脸皮要人家跳舞给他看,把李清雪气的当场就要发作。

两人正于御花园的亭子里聊的欢,那头就传来了一群脚步声,遥遥望去,竟是齐誉伴着杜仙儿并着身后的一众奴才。

杜仙儿一身水色纱裙,称的本就娇艳的容貌多出两分清纯,此刻正脸色微红,掩着帕子时不时瞄着身边的齐大帅哥。

看样子,是被迷的七荤八素了。

秦子墨暗想,在自己与杜连安谈过一谈后,杜连安一定非常气恼自己这个被齐誉迷晕了的女儿。

“殿下,您笑什么呢?”李清雪的声音从旁响起,秦子墨才回了神来,指了指远处走来的杜仙儿,朝她调笑道:“你瞧人家姑娘,多主动,多有办法,你总杵这儿跟我这个没用太子玩儿,多没前途。”

李清雪一恼,头一扭:“你再这么说,我以后真就不跟你玩儿了!”

秦子墨哈哈笑两声,远处的人已经来到了亭前,杜仙儿很有眼色地向秦子墨行了一礼,李清雪也及时站了起来,朝齐誉行了一礼。

谁知两位主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两相望,啥也不说,最后还是秦子墨出声打破了尴尬:“齐少将好兴致,有个美人儿伴着逛园子。”

齐誉不动声色,只是移开了视线,定格到了一旁垂着头的李清雪身上,看了好一会儿。

秦子墨清楚地看见,齐誉身旁站着的杜仙儿,脸色暗了暗。

秦子墨咳了声:“既是相遇便是缘分,哈哈,一起坐一起坐吧。”

齐誉也不矫情,在秦子墨身边的石墩子上坐下了,秦子墨乐呵呵地递了杯酸梅汤过去:“给,消消暑气。”

齐誉便接过喝上一口。

两个女孩子也跟着坐下,却十分的拘谨,气氛一时之间十分的尴尬,倒是杜仙儿极其有眼色,瞧见一旁摆着一把古筝,便颇有仪态地站了起来,朝众人福了福身,道:“这么干坐着,怕是要乏了两位主子,不如仙儿弹奏一曲,为太子与将军寻个趣儿。”

齐誉不语,秦子墨倒是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谁知那杜仙儿竟醉翁之意不在酒,突然拉起李清雪的手,和气道:“听闻李家小姐能歌善舞,气质绝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清雪姐姐,不如给妹妹伴个舞如何?这样,太子和将军就可听可看了。”

这段话真是绝了,没拒绝的余地,只能应下,这应下又有两种情况,李清雪若是不会,那真是糗大了,然而,即便是会,这一跳,就意味着承认了低人一等,给人伴舞。

秦子墨虽感叹杜仙儿的心眼儿,却又觉得杜仙儿有些笨,这一弹一唱,一般人的目光永远是追随着动的人,她却没明白过来这个道理。

李清雪朝秦子墨投了个求助的眼神儿,秦子墨却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本着私心想让李清雪能反过来将杜仙儿一军,秦子墨又投了个加油的眼神儿过去。

但是,看在齐誉眼里,那两个人就是在眉来眼去。

李清雪没办法,只好跟着杜仙儿就位。

秦子墨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齐誉,却见对方正火辣辣地看着他,秦子墨一个哆嗦,呵呵笑了两声:“看表演,看表演。”

玉指轻起,巧劲一弹,曲起,竟是最近皇城里最盛传也是最难的一曲《池上清荷》,前不久,秦子墨因为眼馋,曾传了宫里的艺姬来弹跳过。

这池上清荷难的不仅仅是弹曲,更难在舞上,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刚柔并济,秦子墨不禁有些担心,李清雪一看就是柔若无骨的样子,想是会跳也跳不好,这下可害惨了她了。

而且,这会儿奴才还没来得及把水袖给取来呢!这杜仙儿可真是坏心眼儿!

正当秦子墨郁结之际,李清雪闭眼定了定神后,竟然动了,这不动则已,一动简直惊人啊!

那身段突然就仿佛一条攻击力十足的水蛇,有力却妖娆,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随着杜仙儿那时而激昂,时而温婉的曲调,时而叉腿而起,浮于空中,时而卧地,如含苞粉荷。

她今天本就穿了一袭粉色纱裙,整个人就好似一朵会动的池中荷般,随风摇曳,花开烂漫。

杜仙儿显然也愣了,眼中满满的敌意,却是弹的更加认真。

这场表演,秦子墨几乎要看傻了。

“主子,水袖拿来……啊!”奴才的“了”字还没说出口,眼前一晃,白色水袖已经如一条游龙般被一跳而落的李清雪攥在了手中。

水袖到手,那舞几乎可谓“绝跳”,白粉相间,又如一朵出水白莲,冰清玉洁,无论男女,皆会看的目瞪口呆,连“好”字都忘了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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