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墨浅画碧菁空——凌羽璇
凌羽璇  发于:2015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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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龙启平持灯在前带路,还时不时的提醒莫要走错了步伐,触发机关,墨浅搀着伊太后紧随其后,尉澜保持警惕,走在最后。弯弯拐拐的走了不知道多久,越走前方的路灰尘越多,越走冷风寒气越烈,却一直不潮湿,干冷干冷的,可以感觉到身体动作的僵硬,甚至可以在微暗的烛光下看出呼吸时所带出白色的雾气。

皇上和太后自是做足了准备才下来,穿的都比较厚实,唯独尉澜和墨浅提前并不知晓,现下感觉寒意更深一些,不过好在两人都是多年习武之身,一时内力护体,倒也影响不大。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死胡同,然而迷宫的含义就是在没有路的地方创造出路。皇上龙启平的手在冰凉的墙壁上摸索,并没有刻意的用眼睛去看,很轻松的按动开关,眼前的墙壁开启,又是一层向下延伸的楼梯。

下到楼梯尾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相对空旷的厅堂,正中间不间断的冒着丝丝寒气,寒气浓郁的如同实质,连在一起白花花的一片,正是世所罕见的玄冰。一小块的玄冰都实属难得,更何况是将玄冰修成一个大床,除了皇家手笔在无人能为了。于玄冰床之上,停放着一具百年金丝楠木大棺椁,棺椁之上被寒气覆盖,在雾气中尚能看到隐隐覆盖着的一层冰霜。

伊太后并没有刻意而为的释放出一种皇家正气的威严,她挺直腰杆脊背,面色端正严肃,一步一步的走向棺椁,双膝下跪,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响头念叨:“先皇在天有灵,保佑龙氏子孙,天下太平,安享江山。皇上还不过来给你父皇磕头。”

皇上龙启平颔首,上前扶起太后,自己跪在伊太后刚刚跪着的地方,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到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待到他起来面向墨浅与尉澜道:“你们也跪下磕个头。”

这里没有别人,太后和皇上对尉澜又都是知根知底的,尉澜的真性子就不加掩饰的露了出来,抢白道:“我们为什么要跪,他和我们又没有关系,别忘了我们是江湖人,不要用朝堂规矩来要求我们。”

皇上龙启平正色道:“死者为大,墨浅一会要为朕的父皇检验尸身,可谓是大不敬,该不该跪。尉澜朕的父皇生前和你的父亲是同门师兄弟,在江湖,论辈分你也要叫一声师叔,晚辈见长辈该不该跪。”

墨浅二话没说直接上前重复了之前皇上龙启平的动作,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尉澜爽快道:“好,我就看在师叔的面子上,跪上一跪又何妨!”当下掷地有声的双膝落地,三个头磕的是乓乓直响,待到起身时,额头上赫然一个大包。

一直和尉澜暗中较劲的龙启平当下也不在废话,将手中灯盏交予旁边的墨浅,直言道:“尉澜,祝我一臂之力,我们合力开棺。”

尉澜一听他不在自称为朕,知道是动真格的,就一点头。二人分站在巨大棺材的前后两头,内里发力,同时一拍棺材板,使棺材外面的冰霜出现裂痕,在一同用力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棺木。

棺盖一开,四人都凑到眼前去看,棺盖里面还有一层暖玉护着尸身,先帝龙玄云面色如常,两颊微红,衣冠端正,乍一看就如同陷入沉睡一般,他正躺在暖玉之上。

玄冰的寒气使得尸身没有腐败,而暖玉隔绝了玄冰的寒气,使得寒气不至于太过猛烈而冻僵尸身。墨浅近在棺前,一件一件的解开龙玄云的衣物,露出尚显健壮的躯体,触手之处滑腻微凉,皮肤尚有弹性,没有任何的外伤。

龙启平曾告知墨浅,先皇是猝死,原因未曾查明,怀疑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墨浅细细的查验尸身,意外地发现本应该是白色的牙齿变得漆黑一片,便问:“先皇的牙生前可是这样的。”伊太后摇头:“与常人无异是白色的。”

墨浅听到回复后,立即那里都没有看,直接找到足下涌泉穴,在涌泉穴下一根黑线蔓延有半寸来长。又翻了翻眼睛,看了看耳后,耳后有些微的出血点。

墨浅沉默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棘手的病症,唯一的接触是当年师娘千叶讲的关于异域的杂谈,他以为终生也不会遇上,便当趣闻来听,没有很用心的学习,而是把心思放在中原的医药上。

他现在细细思索,便回忆出几分,对皇上与太后道:“可以了。”

地下玄冰旁的确太过寒凉,一翻下来,墨浅的脸色有些冻得发紫了,伊太后的状况也不太好,尉澜和龙启平快速的封了棺木,几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尉澜殿后,也不去管旁人的眼光,握住了墨浅寒凉成冰的手,往里输着纯阳的真气,墨浅没有拒绝,他贪婪的紧握着地下室里的唯一的温暖,看开般的欣然一笑。

十五 猫

四人出了地下暗道,围坐在凤翔宫的寝殿里,慢慢的回复自己身体的温度。

尉澜功力最深,体质最好,最先恢复了体力,他取来早已备好的火盆,伊太后和墨浅各在火盆两边,皇上龙启平也很快恢复了体力。

四人团团围坐在火盆的边上早已没了尊卑。皇上胸怀天下,平时位高权重,难得有这样的时刻,念在他们身份特殊,情况特殊也就没有追究;而尉澜心中就从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伊太后身居国母,一生经历宫战无数,能伸能屈,眼界大,心思光,自然在特殊情况也不会在乎特殊的规矩;反观墨浅自从知道皇上龙启平心机重,心中有些警醒,到是有些局促不安。身在他旁边的伊太后察觉到,硬生生的伸手将墨浅按在火炉旁。

待大家缓得差不多了,门外守着的张公公高声喊道:“一刻钟。”皇上站起踱步到首位高声道:“等着吧!”

自四人进入密道,张公公就一刻钟喊一次话,以确定屋里有没有人,待皇上等人从密道里出来时,就会回话,张公公听到回话就知道大功告成了。

伊太后调整衣冠,不怒自威,坐在了皇上旁边的偏位上。

当上位者恢复原来的身份时,一切就会还原到原来的轨迹。皇上温言道:“说罢!你发现了什么?”

墨浅做了一稽首,道:“皇上所猜不错,先皇并非寻常猝死。”伊太后与皇上一对视,太后和颜悦色道:“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还先帝一个公道。”

“正常人的牙齿是白色的,生前死后都是白色的,而先皇的而却是黑色的。我在先皇的脚下涌泉穴发现半寸来长的黑线,耳后有些微的出血点,这都不是一个正常的尸体应该有的。不是毒,不是病,而是一种巫术,蛊术,并不是中原所有的术法。来自于异族或者是西方。”

太后仔细的听,每一句话,没有漏掉关键,却曲解了意思,她接到:“你是指巫蛊之术?皇宫之中用巫蛊之术害人的自古就有之。”

墨浅摇头:“我所说的巫术,蛊术,并非指巫蛊之术。而是指一个人结合了巫术,蛊术,医术为一体,制作而成的新的害人之术,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巫蛊之术。其解法可能尚未问世,也可能只有制作的害人之术的人才知道。我只是听师傅千叶偶尔提及,这种术法并未研究成形,世人很少得知,也没有专门的名称。”

“你的意思是父皇中的就是这种术法?”

“恩,应该是以蛊虫为媒介,将巫咒下在了先皇身上。做法人并不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鲜血去样蛊虫,几天即可养成蛊,只要知道先皇的一些特征,身在千里之外都可以对蛊虫进行指挥,有些蛊虫会飞,让人防不胜防。蛊虫一旦接近人体,进入了人的身体,做法的人就可随心所欲的做法,可以掌控目标人物的生死,可以控制死亡的时间和外在表态。”墨浅皱眉仔细的回想当初师娘所传授的一切。

皇上在旁边听的若有所思,伊太后却是点点头接到:“怪不得当初先皇好好的竟会是当着百官文武的面猝死。”正值大家沉思之际,尉澜拍了拍巴掌:“既然这件事情已经了解了,我就利用这个时间,大家又都在,就把皇上要我调查的案件也说说吧!”

未等到皇上同意,尉澜就大大咧咧的直言道:“伊太后是否养了一只番邦上供的波斯猫?”

皇上反倒是兴趣盎然道:“怎么,你调查出来了?”尉澜道:“我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却知道这毒是用什么手法下的。”

伊太后当下也起了好奇心:“咦,那你就说说看又跟我那波斯猫有什么关系。”墨浅自尉澜就悄悄的去了外间寻来了波斯猫。而此时波斯猫正蹭的一下子往太后的怀里钻,伊太后一如往常的抱着它给猫挠着痒痒。

尉澜在旁边有样学样的说:“伊太后,你仔细的摸一摸猫毛的里面是否觉得有细细的粉末。”

伊太后闻之,便轻轻的掀开猫毛,用手细细的抚摸,抬手一看果然手中有些微白色的细小粉末,很滑且不多,她抬头看向尉澜道:“为防止猫身上有异味,每次在它沐浴时,会有宫女水里加入一些香料,它出来弄干后,会有细微的残存香料留在身上,很正常嘛。”

尉澜反驳道:“不对,问题出在香料上,猫日日用香料沐浴,使得药香浸入身体,太后摸到的白色粉末,并不是残留在它身上没弄干净的,而是波斯猫运动过后自汗液中流出的汗水,干了之后变成的。”

“怎么讲?”

“猫毛里的这些粉末有毒,毒性较小不大。在者太后每餐所食的食物中是否定有一道菜名曰碧波翡翠汤。”

“不错,是哀家多年的习惯。”

“这里面都是大补的食材,单吃有益健康。”尉澜随即摇了摇头,卖起了官司,才说出重点:“这两种无毒的物质一个通过触摸,一个通过食用进入太后的身体,沿着奇经八脉流走,二者相遇化无毒为有毒,所变成的成分正是太后所中的毒二十四瞧明月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哀家知道了。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事就不是你们能管得了,哀家会处理的。哼,还真够用心的,饶了那么大的一个圈不就是想让哀家死吗!哀家偏活过百十来岁,不让他们如愿。”太后一拍座椅边缘,显然气的不轻。墨渊轻轻地拍着太后的后背,默不作声显然心情也不是很好。

皇上龙启平道:“你们完成了朕的要求,朕也会完成承诺,剩下的就交给朕处理,你可以安心的回墨宅等待伊太后的四十大寿了,等过完了寿辰,你们就是不想走,朕可都要赶人了,身边潜伏着不懂规矩的师兄,朕还真受不了。”

十六 夜幕血色

天色阴沉,云雾遮掩,月亮透着暗红色的光芒在云雾中半隐半现,妖异而沉闷。死寂一般的夜色里透出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死亡的气息。

“啊”墨浅大叫一声,猛地从从床上弹起,大汗淋漓如同水洗过一般,他抚着心口剧烈的喘息。尉澜被他惊醒,看他的样子知道多半是做了噩梦,便将右手扣在他的后心,缓缓的注入纯阳的内力沿着他的奇经八脉流走。

墨浅冰凉冒着虚汗的身体渐渐的在这股内力的作用下,变得温暖,呼吸也顺畅了,人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尉澜问:“可好些了?怎么就做了噩梦?”墨浅没有回答,却面朝皇宫的方向,侧耳倾听:“你听,你听到没有?含冤的哭喊声,凄厉而绝望。”

“皇上动手了。”尉澜边说边生硬的转过墨浅的身体“不要在听了,不要在想了。龙启平那小子是明君不会滥杀无辜的,死的人一定是内贼。”

墨浅看着天降的异色,神色忧郁:“你别骗我了,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皇上若是行动,定然是雷厉风行,不会只杀内贼,怕是大换血。他心思深沉,为人冷硬,这样的性子会是一个好皇上吗?”

“他想做一个好皇上不是吗?而且也正在这样做,再等一等,离开京城之后这些就都与我们无关了。”

墨浅听闻这话有些气闷,伸手拂开尉澜的手,依旧看向皇城的方向,内疚道:“怎么会与我们无关,今天晚上在皇宫的所有死去的冤魂,都是我们间接害死的。若是我不去验尸,若你不去说出真相,今天他们就不会死。”

尉澜放柔了声音,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道:“你错了。就算没有我们,就算一开始你就没有来皇城。只要龙启平那小子想要做好皇上,惩内治外,安邦定国,就必须找出内女干,女干臣和心怀不轨之人,就一定会死人。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你我若是拒绝皇上,他就会和飞霞谷开战,所以你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龙启平也一样,他位高权重,觊觎的很多,他要是不想死,就只能做一个好皇帝,打败他的敌人。我们只是顺应事情发展而已,你怎么会看不透,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墨浅依旧摇头,慢慢的将自己靠在了床角,蜷缩成一团:“你说的大道理我都懂,可是于心不安。”

“你怎么就不明白,于心不安睡不着觉的人本不该是你,应该是伊太后和皇上龙启平才对。”尉澜伸手将被子给他盖好,也背靠着床,坐在他的边上:“我想,皇上根本就知道下毒的是谁,只是苦于没有名头,没有证据一直没有动手。这一次是借着你进宫医毒验尸的事件作为合理的名目,开始动手的。这一招很高明,即警告了暗中潜伏的心怀不轨的敌人,又在宫里大换血,将不安定去除,拔去钉子。之后在做什么就不会顾忌后方。”墨浅顺着窗缝看到远远处的类似于火光的通红,也许不是类似,而就是火光和天上暗红的月亮远远的遥相呼应,他问:“其实你也睡不着吧!”墨浅很确定尉澜睡不着。

尉澜倔强的摇头,却又矛盾的点点头:“怎么会?好吧,我承认是睡不着,不是因为他的杀戮和外面歇斯底里的惨叫,是因为存在于天地间的浩然正气。”他在棉被的下面握紧了墨浅冰凉的手:“你知道吗?龙启平那个小子之所以去飞霞谷,大概也是不相信太医吧!他不得已而为之才拉我们下水,我也是到今天才察觉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墨浅深吸口气,郁闷道:“你别和我说,我不想知道这么背后的丑陋心计。”他在心里偷偷的加了一句,还是最淳朴的百姓才是最幸福的,没有那么多的权利和欲望。然后墨浅默默的念着静心安神的心经,一遍一遍的诵读,直至内心翻涌的情绪都归于平静,直至外面早已经没有了声响,直至天已经泛起了白鱼肚。

第二日,自皇宫内没有任何的讯息传来,仿佛昨日夜晚的血腥杀戮不曾发生过一样,每个人都在忙自己分内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要变天了,却没有人诉诸于口。

伊太后的四十大寿一日一日的临近,各大官员都热火朝天的准备着,连墨浅也免不了俗,翻箱倒柜的找着。尉澜在旁边看好戏的问:“喂,找什么那?”墨浅瞪了他一眼,知他明知故问:“我从飞霞谷带来名贵药材哪去了?”

“什么名贵药材啊?是不是长得奇形怪状的,闻起来香喷喷,吃起来却苦臭苦臭的?”尉澜见他不看自己,却也不急。

“你见着了?”墨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眼看了尉澜一眼。

“哦!”尉澜做出一副我知道的模样,拉长了嗓音,吊足了墨浅的耐心才道:“我那天没事,给吃了。”墨浅一听,顿时脸色气的通红,一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他骂道:“你败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多么珍贵的药材,你给当零食吃了。”

尉澜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飞霞谷里一片一片的云坽,我不是从小吃到大吗?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墨浅仰天长叹:“可是外面没有啊!你让我上哪里去找礼物送给伊太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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