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姐。这病啊总算是好了。”今天刘大夫总算给画良带来了好消息。

“那小姐平时还要注意点什么不？有什么忌口的？”奶娘高兴之余仍关心的问上一句。

“没什么好忌口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是要记得保暖。小姐啊自己也要当心着点，可不能再病了，这身子可经不起再多的折腾了。”

“知道了。可真谢谢了大夫了。要不是大夫妙手回春，小姐哪能好这么快啊。”奶娘喜笑颜开。

“哪里，哪里。”

……

画良看着大家满脸喜气，心里也高兴不已。这几天里心心念念的满是选青。今天以后总算是又可以继续练琴，画良捏着藏有李季字条的香包满是期待。

①传统记谱方式记录

我侬词

（元）管道升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

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此词出自元初的中国书画大家赵孟頫的妻子管道升，背景是赵孟頫50岁时想效仿当时的名士纳妾，又不好意思告诉老婆，老婆知道了，写下这首词，而赵孟頫在看了《我侬词》之后，不由得被深深地打动了，从此再没有提过纳妾之事。

第17章

最近诸事不顺，拖了一个月，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了。哭啊～～

“小姐，老爷回来了……”人还在外头呢，这声音啊就已经穿过帘子飘了进来。

画良慌忙把心思从装着李季字条的香包收回，这才刚坐定。小环就已经掀了帘子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老爷回来了，小姐。”

“真的？爹爹回来了！”画良高兴的摇着小环的手，连日来为爹爹担着的心总算回到了原处。

“是的，小姐。听管事的说老爷的车队已经到了镇外的枫树岭了。府里的人都手忙脚乱地忙着接应呢……”气喘吁吁地，小环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一趟跑得真渴啊。

“是吗？太好了。爹爹果真赶在了年前回来。小环，爹爹此行共花去了几天啊？我怎么觉得这趟花的时间比爹爹临走前说的日子要短的多啊。”

小环走着方步，掐着指头煞有其事地算着天数：“恩——按照本姑娘算来，老爷此行不过一个半月。甚快甚快啊。”

“呵呵……小环你啊……要是被奶娘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你一顿的。”画良抚着额头，对小环的耍宝实在忍俊不禁。

“小姐——人家是看小姐闷，才想出个主意给小姐解闷的嘛。”把玩着垂胸的发辫，小环不好意思的争辩着。

“呵呵，知道小环最好了。”画良算了算时辰，转而问着小环，“你有没有问爹爹几时到家啊？”

“恩，管事的说今天天气晴好，没什么岔子的话，未时左右就该到了。”

“是吗……那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吧……可惜画良不能前去迎接爹爹。”画良想到自己的处境，原本欣喜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小姐——老爷定是知道小姐的这份心意的。呐，再用不了多少时间，小姐就能正大光明地出府了。小姐……”

“恩，说的也是。是我想多了。”画良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小环赶紧吩咐厨房去准备些爹爹爱吃的菜，晚上好给爹爹接风洗尘。”

“小姐放心拉。照往常惯例来看，老爷每次出远门回来这晚饭必定是和小姐一起吃的。所以一接到老爷回府的消息，奶娘就吩咐下去了。喏，这边厢不见奶娘人影子，怕是已经在下头帮厨了。”

“这样啊……有你们真好。”摩挲着挂在裙侧香包，画良诚心的说着。

朱老爷回来后，除了早先的晚餐是和画良一起，之后就一直忙于处理年末的收帐结尾，父子俩已是很久没见。

园子里照旧冷冷清清的，除了随处可见的喜庆的红灯笼，竟是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李季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可见，过年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再则如今心里有了牵挂，便留在了朱府。在年前所有人最忙的日子里，画良和李季依旧避人耳目的见着面。似乎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两个人之间的爱意却越来越浓了。画良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在乎一个人，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在乎他说的每一句话……跟李季相处总让画良有如沐春风之感。

鞭炮声隆，过年了。

正月里，朱府高朋满座。肱酬交错间，朱老爷感到成功的满足。过不了两年良儿就能继承家业，也能这样正大光明地站在大厅里接受众人的道贺了。到时候，趁机给良儿选个好姻缘，自己就好安安稳稳的等着良儿给朱家开枝散叶了。想到此，朱老爷不禁开怀畅饮起来，众客人见此更是连连举杯，讨个好彩头，不醉不归拉。

园子里的人虽比不得府里其他的仆人自由，可是却比任何一个有闲。在府里忙着举行各种宴会时，他们可以忙里偷闲聚在一起庆贺佳节。李季作为琴师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自然被朱老爷请到宴会上一展风采。宴会上大部分人是和朱老爷有生意来往的生意人，一辈子追求的就是利润了，这种阳春白雪的东西是不屑去懂的。无奈朱老爷对李季称赞有加，众人便顺着朱老爷的话称赞起李季的琴艺来。李季本就不喜这些虚情假意，更是无力应酬这许多人，可一想到朱老爷是画良的父亲，硬是坚持了下来。看着满桌的尸横遍野，李季忍不住的想：待撑过了这几日，就可以好好和良儿见面，以诉相思之苦。

九日了，整整有九日没有见到选青了。这些天来，画良发现除了思念他，居然做不来其他的事情，这才发现李季在自己心里所占的位置是何其重要。想见他，满满的都是想见他。

怕小环她们到时候找不到他，画良便偷偷的跟一个小丫头打了声招呼，便只身前往琴房。李季竟好好的坐在他的位子上弹拨着他的琴。

“良儿！”李季惊喜万分，迎了上去。原来真的有心有灵犀，刚刚才想到他，他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选青，你不是陪着爹爹应酬去了，怎么会在这里啊？”画良红着脸看着李季。

“恩，之前确实是。之后……实在惭愧，我对于这些事情总是很笨拙，只好借身体不适向你父亲推诿了。这两日闲来无事，就逛到到这里睹物思人来了。没想到，直接看到本尊了。”李季心情愉快的掩上门，直接拉了画良到暖炉处取暖。

“怎么过来了，看手都冻僵了，不记得拉前阵子还生病来着。”李季敲了下画良的小脑袋瓜子，“就是要来，也要穿的暖和点啊。你真是个让人省心不了的小家伙。”

画良低垂着头，露出来的颈子潮红一片：“我……我就是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李季温柔的抬起画良的脸庞，轻柔的抚过心上人的发髻，忍不住低头用鼻尖轻轻的蹭着画良的脸庞，呼在颈侧的热气让画良‘嗤嗤’笑了起来。

“良儿……”李季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满满的都是画良香甜的气息。吻就这样亲了下去。画良只觉得两腿发软，双手紧紧抱着李季的背，彷佛李季是他的山。吻渐渐的狂野起来，李季甚至把画良抱离了地面，两个人的小腹紧紧的贴在了一起。一阵热是一阵的感觉完全让画良忘记了身处何地，只知道忘情的追随着李季。

“哐！！！”

门框猛烈击打在墙上的声音让拥抱着的情侣大吃了一惊，反射性的相互松开了对方。

“朱……朱老爷……”画良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满脸的潮红被苍白代替，连头也不敢回下看一看门口站着的到底是谁。

“孽障！你们都在这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畜生！”朱老爷满脸涨红的抡起拳头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两人身上砸。

“爹爹……，爹爹……”画良吓坏了，情事的败露已经让神经紧张的他双腿发软了，现在更是无法面对爹爹冲天的怒火。整个人被李季护在身下，颤抖不已。

“……你这个畜生，不干不净，好好的人就这么给你带坏了……你这个孽障，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们还不把小姐带下去……朱家的门楣全让你败坏了……”

“选青，选青……放开我……爹爹……爹……”泪水模糊了视线，画良无望的拉住李季，只怕今天的不拉住，或许今天就是两人的永诀。

李季紧紧的护着画良：“朱老爷，请听我们解释……朱老爷……”

“给我拉开，快给我拉开……怎么都等着吃板子呢，啊？！”朱老爷气的直跳脚。

下人们这才一哄而上硬生生的把画良扯离了李季的怀抱。

“良儿……朱老爷你不要为难良儿啊……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李季整个被压制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画良被扯离了自己的视角，渐渐消失不见……

“为难……这里没有你置喙的地方，你这个不是好歹的家伙，马上给我滚出这里，你这个白眼狼！也不知道何谓羞耻，给我滚出这里。”

“朱老爷你宽宏大量，让我跟良儿再说上一句，说完我就走。”李季知道这事情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希望能够在最后跟画良告个别。

“做梦！把他给我赶出去，别让他在这里碍我的眼。给我滚，都给我滚。”朱老爷气得全身直打颤。

李季被扭送着出了门。

“回来，回来，把人带回来。”等李季带到，朱老爷朝仆人挥挥手，“你们出去守着。”

“朱老爷，你……”李季以为朱老爷改变了主意，不禁悲喜交加。

朱老爷上前拍了拍李季弄皱的衣服：“良儿到底年轻，不知道个事情深浅。李季啊你好歹须长个几岁，再则也是个读书人，总是知道个大体吧。”李季诧异的看着朱老爷的举动，不明白他所说的话代表的什么意思。

“我朱府虽不到富可敌国的地步，可是在这个地块上谁不卖我朱某几分面子。你作为一个有名有姓的琴师，未来的前途无限，要是传出个什么传言，怕是你也混不下去了。你出去后可要管好你的嘴巴，最好把这里所看的所听的，都统统忘记掉。要是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当心到时候……哼哼，你是聪明人，就不用我多说了。”

“你！”

“带着你的东西滚吧。来人，带他出去。”

这房间里的一切如同眼中钉肉中刺，朱老爷看在眼里心里直冒火，一切的一切都是这破琴招来的。朱老爷哗啦一下就把琴掀翻在地。琴砸在地上发出脆响，脆弱的琴面碎裂开来。朱老爷嫌不够，死命踩在琴面上，彷佛踩的就是李季本人。

第18章

灭顶的恐慌笼罩着画良，眼前一片漆黑，旁边的人和事都已经顾不上了，失魂落魄地他除了战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小姐和琴师的私情被老爷当众发现揭发，爆出这么大的事情，让园子里的人都人人自危，极端安分的做着自己的份内事，连私下里的交谈都没有了，整个园子笼罩在一片灰暗中。

奶娘流着泪没有问任何原因，抖着手不停搓着画良冰凉的手，只希望小姐能够好受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没发现呢？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怎么就没有发现并制止呢？小姐……不，少爷，你怎么会，怎么能爱上同为男性的琴师呢？这是世俗不容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少爷……

压根没有经历过大事的小环慌得连杯茶也没拿稳，把水洒得到处都是。小姐和李季师傅？这怎么会？两个男子相恋？呸呸呸，不对，不对！平常不都是女子和男子在一起的吗？怎么会？李季师傅知道小姐是男子吗？不可能，李季师傅一定不知道小姐其实是少爷。难道李季师傅喜欢的是小姐得容颜？难道李季师傅甜言蜜语欺骗小姐？可小姐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会？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还没等小环想破头，朱老爷就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除了你们几个，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反锁上门，当房间里只剩下奶娘、小环、管家几个知情人时，朱老爷忍耐的怒火彻底爆发了，抓起杯子就往地上摔，碎片飞溅开来。小环抖的厉害，眼泪一下就迸了出来。

“平时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啊？我花钱雇你们是让你们在朱府吃白饭啊？你们都给我说说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朱老爷拍着桌子，奶娘和小环没忍住，一个哆嗦就跪趴在了地上。

“一群废物！枉我平时这么信任你们，你们真是白活了，啊？！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管家，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好了啊，让你忘记了谁才是一家之主了啊？”

“老爷，小的伺候老爷几十年，处处为老爷着想，小的怎么会做出违背老爷心意的事情呢。小的确实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的事情，平时都是那个叫朱四的看管李季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定是那个朱四看管不利。现在想来那小子长得一副尖嘴猴腮，必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指不定是拿了老爷给的工钱，却做些下作的事情。说不定李季那件事就是那小子出的主意。老爷出远门了，小的兢兢业业，唯恐把老爷交代的事情忘了。老爷一定要查明白啊，小的知道老爷一定不会冤枉小的……”管家捧着朱老爷的裤腿，哭得涕泪横流，就怕自己的忠心被人比过去了。

“朱四？混帐！早知道这样，当初干什么去了啊。朱府不养吃里爬外的家伙，改明儿你就给我赶了出去。另外别让他好过了，使点法子让他在这里混不下去最好……哼哼。”

“老爷？……”小环惊呼出声，如果真那样做的话，朱四一定是活不下去的啊。朱四……都是我害的啊。当初自己真不该没个思量的，现在可把人给害了……

朱老爷两眼一瞪：“还没问你呢，你倒自己出声了。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啊。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叫你一直都跟着小姐啊？平时都去哪里混了啊。”

“老爷，我……我……”

“平时对你们这些人就是太宽厚了，一个个全让你们骑到我的头顶上来了，啊。真是气死我了。一个个都跟个死人一样，养着你们干吗呢。啊！”

“老爷，老爷，你大人大量，别赶我们走啊。老爷……”

“……老爷……老爷”

“好了，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奴才就是奴才，怎么样都是一副奴才相。要不是看在你们服侍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早把你们给打发了。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在外头立足？”朱老爷拍着桌面，“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都给我好好掂量掂量你们的轻骨头，要是以后再又什么差池，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就跟那个李季、朱四一样。听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