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边儿去 中——鬼面苏妖
鬼面苏妖  发于:2015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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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臻这阵子不可谓不下功夫,每天都铆足了劲儿要跟上他们的训练,那身青葱嫩白的小皮肤黑是没黑,但是稚嫩的面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淌慢慢勾勒出俊美的棱角,冷傲的线条,还有那愈发挺拔的身姿,迹象无一不在证明——这个孩子正在迅速成长起来。

过了会儿,厨房的伙头叫人接冯臻下手,笑眯眯地另外弄几盘小炒给冯臻,一碟子蒜泥拍黄瓜,一碗辣炒猪丝皮,还有一碗蛋花汤,夏天爽口又下饭。

这待遇,哎哟哟,一下就引得旁的大兵哥探头探脑地瞅眼,大大咧咧地叫嚣,“王大爷,你这是开小灶呢?哎娘娘哦,可馋死哥几个,这你大孙子吧,长得可真精神。”

“抄抄啥,抄抄啥,你们这群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混小子,爷我亏着你们了,个顶个得可是真出息了啊,去去去,别到跟前堵我眼,都什么破毛病,”老伙头斜眼赶人,捋起两边袖子大有上去大干一场的架势,转头再看冯臻的时候,眼眯眯地笑得别提多慈爱了,“小冯啊,你看你最近瘦的,平时受他们欺负了,回头你告诉我,老子立马收拾他们,”嘿嘿笑了两下,又朝那群大老爷们瞪眼,“看啥看啥,吃你们的饭去,得罪爷,晚上我给你们加好料,哼……”

旁的人都习惯了老伙头这般傲娇又装腔的作态,个个摸着鼻子只是笑笑并不答话,得罪了谁也不敢得罪这衣食父母啊。

其实,这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不说其他兵营里是什么样,这里依山傍水,到了夏天也常去山里打野味,总也亏不着这些小兵的伙食,只是冯臻这‘独一份’稍稍有些打眼罢了,抄抄两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蒋立坤看着自己餐盘里的排骨和土豆,再看看不知何时坐到自己面前的冯臻,瞅了一眼再一眼,嘴巴蠕动,被冷冷瞥一眼,立马不吭声了。

他觉得有些棘手,却又忍不住期待—也许现在还不算最坏的情况。

冯臻喝汤,冯臻吃饭,冯臻放下筷子。

蒋立坤看冯臻要起身,慌忙咽下嘴里那口饭,也不管餐盘上剩下大半的饭菜,急急跟着出去。

冯臻走在前头,步伐平稳,他头也不回地要走回宿舍,蒋立坤沉着脸一声不吭跟在后边。

冯臻走,他也走,冯臻停,他也呆站在原地,来来往往的人视线不断在两人之间游移。

冯臻突然快步跑了起来,蒋立坤一急,放开步子也跟着冲。

“哎哟……”

用力过猛的后果就是,蒋立坤撞上了前面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及时躲开的冯臻一脚踹到他腿肚子上,看人一下仰翻了,抬脚就踩上他的胸口,带着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神情冷眼瞅他,脚下用力碾了碾,半晌,才慢吞吞问他,“你跟着我干啥?”

“咳,咳咳……我,”蒋立坤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后背,清了清嗓子,颇为艰难地开口,“我想跟你和好,臻臻。”顿了顿,斜着眼角偷偷打量冯臻的脸色,心情忐忑地问,“你不生我气儿了吧?”

冯臻轻轻挪开放到蒋立坤胸前的脚,没等蒋立坤踉跄爬起,抬脚又补上一下,凉凉道,“你说呢?”

这像不生气的样子么?你个蠢蛋。

蒋立坤心里满打满算,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本来就是他做事急躁,火急火燎不顾后果地上了人家,现在只是被踹两下,瞧着还是轻的。他这心思百转千回,暗暗估算着自己扔了脸皮死赖上去还有几分胜算?

冯臻那几脚力道不轻,蒋立坤被踹了几下,干脆就躺地上不起来了,只等着冯臻把气出完,看着能不能多少挽救一点自己的形象。

“我们谈谈好吗?冯臻。”蒋立坤仰着头看树外头的蓝天,对上冯臻冰泠泠的眼神,心里却软绵绵得要化成天边的云朵,他觉得自己大概魔怔了,就算是对上自家父母他都不曾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但自打碰上冯臻之后,妥协却已经变得家常便饭。

他的声音很平和,而冯臻的答案也很冷静,“和我打一场再说。”

热血的争斗从来不死不休,蒋立坤总也无法将眼前这个饿狼一般要把自己撕碎的人和自己认识多年的那个冷淡桀骜的少年联系在一起,这种冰与火的违和感,意外的惊心动魄。

旁边有人吹哨子助威,“小子,踢他下盘,哎哟,快呀,踹,踹他裤裆,阉了他丫的……”

“哎哟,这傻小子,被踢了怎么不还手啊,你个怂蛋,顶他个肺啊。”

“快,快,守住,守住,啧,妈了个蛋的,怂货……”

安静的走道不知何时围上一群吃饱撑着的老兵蛋,指导完这个,还揪着另一个的痛脚不放,看那架势恨不得自己替上去打一架才过瘾,场面一时乱哄哄的。

蒋立坤是有心要让,冯臻却是一副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你来我往的拳脚交战,蒋立坤浑身瘫软在地上,胜负已分。

“连长来了……”哪里传来一声惊叫,围观者顿时鸟作四散。

冯臻蹲下身看蒋立坤,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看着蒋立坤,问他,“还喜欢我?”

“嗯,喜欢。”蒋立坤轻轻蹭了蹭捏住他下巴的冯臻的手,坚定应道。

“有多喜欢?”冯臻又问。

蒋立坤歪着头想了想,反手抓住冯臻的手往下移,眼睛亮晶晶的,“你摸摸它。”就知道他的喜欢有多炙热,有多坚硬。

裤裆底下那鼓鼓囊囊地一团,冯臻立马收回自己的手,大力在裤腿上蹭了蹭,满脸嫌恶,“半道就软的东西,谁稀罕。”说罢,他抬腿就走。

蒋立坤乐颠颠在后面喊,“那它要是一直不软,你就稀罕它了?”

冯臻停下身止不住磨牙,脱下鞋子,回头就拽着鞋底板将人给抽一顿,白生生的嫩脚对着那擎天一柱用力乱踩,冷哼,“下次再敢拿这上不来台面的东西招人,老子跟你没完。”

这次是真的甩头走了,但是蒋立坤在后边捂着他家被虐惨了的二大爷笑得一脸贱兮兮地。

没完就好,完了媳妇找不回来他找谁哭去。蒋立坤乐得脑子一团浆糊。

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冯臻从来不矫情,也不会因为某件事儿就把自己低贱地定位成女人的角色,即便促成现在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实在让他恨得牙痒痒。

既成事实,何必狡辩。

只是世事变化太快,冯臻也不得不被逼着正面直视自己如今的处境,喜欢就是喜欢了,但是闹得自己不痛快了,蒋立坤以后的日子自然好过不了。

冯臻是一贯从容冷静惯了的,对于蒋立坤虽有几分认命的挫败感,却不影响他对全局的掌控欲,与其将自己的感情草率地交付到蒋立坤身上,不如将这贪得无厌的人掌握在自己手里。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唯主动与被动之差也。

爱情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而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但愿蒋立坤付得起。

第五十三章:女王进化论

知道自己训练终于可以告一段落的时候,蒋立坤高兴坏了,糊着满脸的泥巴就要去找冯臻,哪想两天没见,进到宿舍的时候,床铺都空了。

床头的水杯和脸盆都还在,但是牙刷和一些私人物品都已经不在原来位置上。

蒋立坤呆站在已然空空的床边,蓦然涌上的被抛弃的陌生感让他一时无所适从,来回转了几圈,他才僵着手从口袋里掏出跟队友比赛赢来的那半根烟,压了好几次打火机才把烟点燃,捏着烟的手微微发抖,往嘴里狠吸一口,再轻轻吐出烟圈的时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儿。

蒋立坤觉得自己肯定是得病了,一种名为‘冯臻’的病,随着时间的发酵渐渐病入膏肓。思念入骨,他对落水之后冯臻的那句‘永远不会喜欢你’一直耿耿于怀,这是冯臻亲手在他心里种下的荆棘,稍一冒头,便让它刺得千疮百孔。

冯臻一旦气急,总喜欢口不择言地骂他蠢狗,但是蒋立坤从来不曾反驳。

是狗也好,若能跟随一辈子,当他一个人的狗又何妨。从蒋立坤那日强要冯臻之后,他便没有了放开的余地。

蒋立坤起身打开窗户,让屋内的烟味慢慢散开,用了搓了把脸,才将满身的郁气消减一些,回望了一眼宿舍,准备收拾东西回去找人。

冯臻提前回家确实有事儿,当晚电话过来之后吴楠便让人给送回去了。

要说冯爷爷这次也是运气不好,大晚上的起来放水,院子里突然就响起一阵狗嚎声,老爷子老眼眯眯的打开门,嗖的一下就见了黑影从自己身边跑过去,冯美美这鼻子灵敏的,一下就追出去了。

这镇上土狗多,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养上一只,这狗多了成群,到半夜来偷狗的贼就格外多,就是别的地方也有喜欢吃狗肉火锅的。

别看冯美美块头不大,但是战斗力强啊,冲上去就扯下那个骑着马自达的男人腿上的一块肉,疼得他车头一个不稳,差点打滑翻车,倒是冯爷爷胆子挺肥,抄着扫把就敢往前冲,直抽得那男人自顾不及,只能放掉手里的狗,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

至于后来冯爷爷那腿怎么扭得嘛,临进门的时候一下乐昏头自己给自己绊了一脚,于是便有了后面那句让人哭笑不得地‘差点见不到最后一面’。

冯臻这阵子又长高了三厘米,身上穿得衣服有些要不合身了,冯爷爷脚肿成个大罗卜,闲着没事儿就给冯臻做衣服,左脚慢吞吞踩着两边的脚踏板,并着手指头灵巧地配合着脚上动作,屋内全是有序不紊的‘哒哒,哒哒’声。

树下阴凉,冯臻便搬了桌子在下面练毛笔字,冯小弟这疯跑一个夏天了,浑身煤球一样黑不溜秋的,现在正搬着小凳子在旁边写字,过几天就返校了,他要再不拼一把,恐怕回校第一个要做的事儿就是被罚站。

院内的那棵大枣树开花了,淡淡的黄绿色,有风吹过的时候偶然掉下几朵压在纸面上,清新淡雅,闲适宁和。

冯臻站着练了一会儿字,旁边的冯小弟已经做好一半作业偷偷溜出去了,无奈揉了揉额头,手边的瓷杯只浅浅漂着深绿色的茶叶,没剩多少水了。

端起茶杯往厨房走,临了经过冯爷爷屋前的时候,探着脑袋喊,“爷,你那茶水还有吗?要不要给添一杯?”

冯爷爷正按着两块布片缝袖口,夏天的大白衬衫还是很容易做的,老人家最是耐闷,自己在那坐一整天都不觉得烦,冯臻站门口和他说话,他就咧着嘴笑,指着桌上那还剩半杯的茶水摇摇头。

门外响起一阵车喇叭声,冯臻捧着瓷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蒋立坤倚在门边对着自己笑,硬朗的面容初具成熟的棱角,只是嘴边的笑容依然耀眼夺目。

蒋立坤进门就大大咧咧地朝屋里喊,“干妈,爷爷……”瞧那熟捻地如同踏足自家的神情,长腿一跨就抱上冯臻的肩膀,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冯妈妈今天不在家,屋里的冯爷爷听到声响却是一步一挪地探出脑袋来,咧着缺了口的门牙眯眼笑,“是坤子啊,可好久没见人影儿了,和臻臻坐么,外头凉快。”

“哎,知道了,爷爷,您回屋小心点,”蒋立坤眼尖,一眼就瞧见冯爷爷那脚,回头好声好气地应了,让老人家回屋歇着好。

转身确实一把拿过冯臻手里的瓷杯,仰头咕咚几口就灌了个精光,对上冯臻表情淡淡地面容也没说什么,只是揽着他的肩膀软声呢侬,“厨房里有饭没啊,我肚子都要空得敲锣鼓了。”

蒋立坤吃饭的时候,冯臻便坐一边看书,玻璃窗外折射下来的白光照在少年两扇鸦翅一般的睫毛上,在少年玉白的脸颊倒映出清冷的黑影。

“吃完自己洗碗,”冯臻扔下手里的书,歪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道。

眼前的一切都好似回到从前,在两人还没戳破那层纸,还能维持好表面的友好时的模样,虚伪的安详与宁静。

蒋立坤现在犹如笼中困兽,他想做些什么,但是冯臻不给他这个机会,这人总是睿智地提前将他要走的路给掐灭,让他只能原地打转,却又无可奈何。

“走吧,天都黑了,出来这么久得和你妈说一声,咱们开学见。”傍晚的时候,冯臻站在门外送蒋立坤。

夕阳的少年整个照耀在蜜黄色的光晕中,沉静而美好,让蒋立坤明知是泥潭,依旧头也不回地沦陷。

“我们谈谈好吗?”蒋立坤只愣愣重复这句话,整个下午他想对冯臻说的便只有这句话。

冯臻侧头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吻中浅淡地带着他固有的清冷,敷衍又纵容。

于是,蒋立坤只能昂着头固执地坚持,再一步一步地退让。

“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谈。”这是最后的答复。

回到家里的时候,蒋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人回来了眉头一挑,未语眼便笑,“回来啦,吃饭没有,来,我看看。”

蒋立坤眉眼蔫蔫,还没从冯臻的冷淡中回过神来,被拉上前上下打量的时候还一脸茫然。

冷不丁地头上重重挨了一下,再抬头又被狠狠瞪了一眼,蒋立坤立马捂着头后退,满脸委屈得不行,“干嘛呀?爷爷。”

“瞧瞧你,像什么样,垂头丧气地跟个落水狗一样,”蒋老爷子眼皮子一掀,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质,拎着人耳朵教训起来当即就不客气了。

“怎么,遇到什么事儿了?”老爷子掸掸身上的衣角褶皱,关切地问。

“没,”蒋立坤揉着脑袋的手顿了顿,随即矢口否认,怕老爷子看出什么,赶紧掉头去蒋妈妈。

被猛地抱住腰,蒋妈妈差点没把手里那水果盘给扔地上,见到自家儿子笑着嗔怪几句,“你这孩子,真是,这么大了还跟妈妈撒娇呢。”

蒋立坤将自己闷母亲的后背,轻轻摇头。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做到毫无条件地包容他的人,除了他的母亲,再没有第二个人。

“妈,今天有没有我喜欢的酱排骨?我都好久没吃了,”蒋立坤乖乖坐在桌前捻水果吃,抬头便见蒋妈妈眉目温和地注视自己的慈爱,眯着眼不由翘起嘴角。

等到心里的波澜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冯臻刚才的冷淡也不再那么让他难受了,蒋立坤偷眼观察着母亲对他毫无保留的温柔,再想起冯臻的时候,他便悄悄地开始了漫无边际地幻想着以后和冯臻在一起的情景,即便他的冷淡让两人相顾无言,但是按住心里那砰砰乱跳的节奏,蒋立坤却觉得这样的梦境更加真实,更加能让人心动。

冯臻的冷淡和决绝从来都不曾在蒋立坤面前掩饰过,有时候这又何曾不是一种信任。

“是不是遇上不顺心的事儿了?”蒋妈妈站在桌边摘菜,瞥见自家儿子那副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的神情,嘴角含笑地问道。

蒋立坤下意识摇头,待抬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之刚才还要灿烂些许,“我只是觉得妈妈你对我真好。”

“傻孩子,我是你妈,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蒋妈妈又是一句嗔怪,但是自家儿子这句无心之语却让她心里跟含了蜜似的甜美,嘴边的笑意更是洋溢在整张脸上。

所以啊,蒋立坤默默垂眸,他也不能要求别人能像自己母亲这样毫无保留地爱自己,付出与收获未必等值,但是世界上却没有不劳而获的爱情。

“妈妈,以后我会好好爱你,对你好的。”蒋立坤一脸正色的道,无论是爱他的人,还是爱的人。

“你今天嘴巴是不是抹了蜂蜜啊,尽说些好听话来哄我,”蒋妈妈刮了一下自家儿子的鼻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起身将桌上的菜放到篮子里,她朝蒋立坤摆摆手,“行了,我这东西堆得多,你先出去玩儿,别跑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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