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揽月——风子雨
风子雨  发于:2015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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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玄说道此处,也是露出沉痛哀怨的神色,“世伯有所不知,昨日揽月山庄糟了一场大火,赵姑娘也不知去向,晚辈已经派人严加查问,但一无所获。世伯放心,晚辈一定竭尽全力,定然救出赵姑娘。”

赵乙阴沉着脸色,听着这个说辞,找不出一点差错。

没错,揽月山庄是有一场大火。

但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还不知道呢!

赵乙心里打着算盘,只是咬住不放,“贤侄莫要搪塞,小女是在贵庄不见人影,难道就凭一句话,老夫就要信你!”

若是他不得到好处,自然会在江湖上大肆宣扬一番揽月山庄的不是,借机挑起事端。虽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常玄微笑,也是找了张木椅坐下,“世伯,如果我没有弄错,您夫人当初生的可不是一个女儿吧?”

赵乙脸色一白,“胡说八道!老夫连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吗!”

常玄知道自己说对了,慢条斯理的展开折扇,摩挲着扇骨上的纹路。

“揽月山庄有白玉奉仙琴,现在江湖上传言其中藏有雪狐令牌。不过具体怎样,我却是不知。揽月山庄已经推出江湖多年,我也不愿在踏足江湖纷争,不如就将白玉奉仙琴送予世伯?”

赵乙废了那么多的功夫,全是为了白玉奉仙琴。

常玄的说辞反倒让他将信将疑,如果真就这么轻易得到,那江湖中的争抢全是笑话。

但他又不得不信,除了这个办法,侍剑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抢夺白玉奉仙琴了。

赵乙还没有点头,常玄拍了下手,侍女带着檀香琴盒过来,放在桌子上。那香风中带着一股子奇异,往往引得人神往。

盒子打开,白玉奉仙琴静悄悄的摆在那里,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美人。

白玉琴声,银色丝线,精巧的仙女捧月图。

赵乙看着,眼神里闪过一丝迷惑。

“如果世伯喜欢,那白玉奉仙琴自可拿去。”

赵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琴,这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东西啊。

有一点不真实。

常玄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的笑了一下。

这件事情毫无疑问的成了。赵乙得到了白玉奉仙琴,他不会在想着硬找揽月山庄的麻烦。

常玄送走了赵乙,亭子里的风徐徐吹着,风中香气袭人,他斟满一杯酒,一口饮下去。

“方管家,放出话去,就说那一场大火,白玉奉仙琴下落不明。”

“是,少主。”

******

揽月山庄的这场火,仿佛将整个局势都点燃,江湖中自然热闹非凡。

那场火烧的很大,据说将揽月山庄的揽月楼都烧掉了,虽然外面看不出什么,但听那些个揽月山庄的下人的说辞,着实是损失惨重。

与揽月山庄有仇的门派不多,揽月山庄毕竟是商家,自然不像普通的江湖门派那样立场分明,多是处事圆滑,夹缝里转圈。

于是现在那些江湖上风风雨雨的猜测也是多不胜数,总之,找不到要算账的目标。

侍剑门?侍剑门和揽月山庄的关系挺好,要说放火,应该也是不会做出来的。

但侍剑门毕竟是成为焦点了,谁叫它最近和揽月山庄走得近?

******

玉琴站在大街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真的是以一个独立的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了。

揽月山庄给了他一些银子,不敢给他太多,怕他一不小心被人抢了。一只肥羊,一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肥羊,一只不仅没有反抗能力,并且可以顺带连人一起拐卖的肥羊!

玉琴走得小心翼翼。

街上货郎吆喝着,挑着担子走过。小面摊里人满为患,大老粗多得是,喊道:“老板,多放辣!”

他身边一个小孩子跑过去,黑亮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模样着实可爱。

那小孩对着他嘟嘴,然后整个人都扑过来,扑到他身上,黏住。

在撒娇?

玉琴觉得那小孩有些可爱,问道:“怎么了?”

那小孩看了他一眼,继续嘟嘴,然后转个身就跑了。

玉琴觉得有点奇怪。

他继续向前走着,迎面走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道士的黄袍,如果不是胡子贴得太假,他现在也不至于一副饿相。

玉琴在心里想着。

那人贴着假胡子,但看得出来是一个年轻人的脸,说不定是一个俊俏的青年。

那人看了看见玉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一本正经的说:“这位少年,我看你印堂发黑,不久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但,你不要怕,本仙本是天上星君下凡历劫,可以帮你解决。但你要是给上天一点好处,才可化去灾祸,你看,二两银子怎样?”

玉琴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心想,他要是把胡子扯下来,说不定会有更多少男少女来算卦的。

玉琴不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那人追上来,“少年,便宜一点怎样,就一两银子吧?”

玉琴再次转头看他,听他肚子已经在响,没吃饭吧?

他准备去拿银子,分给他一点,却惊奇的发现钱袋不见了。

他懊恼的一拍脑门儿,原来那小孩子是小偷!

那人看见玉琴的动作,也是有点气恼,“哦!原来你比我还穷!真可怜!”

玉琴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喏喏道:“对不起。”

那人一奇,叹了口气,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子,绳子绕在手指上打着圈儿。玉琴一眼就看见了,那是他的钱袋。

玉琴惊讶的张大了嘴,没想到这钱袋怎么就到了他那里。

那钱袋当然是他从那小偷那里摸来的,看见此人这么惶急的样子,就知道是他的。

那人把那钱袋往玉琴怀里一丢,大度道:“算了,这钱当是爷赏给你的!”

玉琴接着,继续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那人轻轻咳了一声,摆正了神色,摸了摸自己的假胡须,“少年,我说的可是真的,你这劫难要是过不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既然你不愿意信我,那也千万小心。”

那人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玉琴四处望了望,却没有看见人影子。

第十七章

玉琴当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鬼话。虽说最近他做了一个不太真的梦。

玉琴看向四周,竟然不知道要打哪儿去。

有时候想象总比现实要可行得多,比如,他现在到哪里去找什么小山村,到了那里有没有谁愿意听他说的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举目无亲,四望无友,甚至连出了长安城又是哪里也不知道。

他轻轻的轻轻的叹气。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玉琴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似乎同样在街上走着,比起来往匆匆的市井小民要多了几分秀气,但又比不上那些富家公子做派。

他走路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他的样貌似的。

来人拦住他的去路,“你这模样还真是不错,怎样,不如跟着公子我走?”

玉琴微微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心里惊悚着,这个人不会也是什么喜好男风的人?如此绫罗绸缎,少说也是富商家里出生,他可得罪不起。

玉琴稍作迟疑,就当做自己没有听见,转身往回走。

这种自欺欺人的行径明显只能令局势更加恶劣。

当玉琴再次被那少爷的恶仆挡住的时候,他真的有一种回天无力之感。

难道那个道士说的很对,他的血光之灾就要来了。

玉琴抬眼看他,然后底下头去,又默不作声。

“怎么?你是没听见?少爷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来人,给我带回去!”

那少爷看上去身板有些瘦弱,脚步虚浮,原本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玉琴当即苦了脸色,有一瞬间觉得,为什么他那倒霉的爹娘要把他给谁生成这种样子。他微微抿起了嘴唇,“少爷,我不是南馆的小倌,你抓错人了。”

那少爷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少爷我逮人从来不管那么多!我管你是不是,只要是我看上了!你就是我的人!”

说着一吹口哨,就叫恶仆给他带走。

玉琴觉得眼睛酸酸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漆黑的长廊里行走,明明看见前面有亮光,走进了,才发现只是颤巍巍的烛火,却不是出路。

他捏住藏在袖子里的玉簪,心想,真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

啊,原来他转来转去也转不出那个怪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从人群里冲进来一个人影,一瞬就横在他和那位少爷之间。仔细一看那人似是穿着某府上的小厮衣裳,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鸡蛋。

那人转过身来,对着玉琴道:“少爷,老爷在找你呢,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玉琴一愣,看着面前那个人朝着他眨眼睛。

他微微张开口要说什么,那人又转过身去,“这不是林府的林公子嘛!你找我家少爷有事?要是没事儿我们就走了!”

少爷看了他一眼,“哟!你是张员外家的小厮吧?那是你们家少爷?本公子怎么没见过!”

“我家少爷体弱多病,不常出门,老爷管得可严了!您当然不知道!”

那少爷越过那人,再往玉琴那里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算了,我们走。”

说完就转身走了。等到那少爷走远了,那人才奇道:“揽月山庄果然不是什么善类,时不时的不丢个人出来,就不开心呐。”

玉琴看见熟人,心里也升起暖意。

“游……绛?”

游绛点点头,拿手在衣裳上擦了擦,重新去提刚才放在地上的篮子,“我在张员外府上当小厮,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吧。”说着便往回走。

玉琴叫住他,“我没什么地方可去,你看,你看我能不能和你一样去做个小厮?”

游绛转过头看他,点头。

两个人一路往张府走,游绛大约讲了一下他的经历。自从被丢出来之后,他又没了钱财,于是只好继续去那些府上做事,挣点钱。

话说,江湖什么的难道就是由用钱和挣钱组成的吗?师傅,你是为了坑我才让我下山历练的吧?

游绛一边腹诽,一边走路,眼看就要撞到人。玉琴正打算提醒他,谁知他脚步一偏,稳稳当当地从那人身边走过。任就走路不看路。

玉琴多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个人恐怕是个武林高手。

游绛当然不知道自己在玉琴的眼中已经被当做是了那么神奇的人物,依旧腹诽着。

巧的是,张府刚好缺小厮,游绛又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当然,如果他师傅不在的话。于是,说着说着就把玉琴给留下了。

玉琴换上了小厮的衣裳,还是一样的细皮嫩肉,不像是个做得了重活的人,上面管事的就将他安排去做点择菜的工作。

当然,所得的银钱就少的可怜了。

游绛在这里的人缘不错,凡事都混得开,再加上做事情毫不拖泥带水,所以很得上面的人的赏识。

玉琴好像又回到了揽月山庄的时候,只是这里没有常玄。

只不过玉琴的样貌实在是不错,那府上的少爷时不时就要调戏他几句,有些出格的话说出来也不当回事。

只要是在南馆呆过,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风尘气,何况,他还是在南馆长大的。

别人看他,总是带着探究和鄙夷。

有次这场景恰恰被游绛看见,游绛很是有些惆怅。

江湖上的传言沸沸扬扬,就算是他再是消息封闭,也应该知道了。

传说,自从揽月山庄着火之后,那白玉奉仙琴就被盗走了。

玉琴听到这个消息,恍然只见明白了什么,但就有点不可置信。

江湖?

游绛总算是见识到了江湖风雨,心下很是兴奋,怎么可能一直呆在张府这小地方当个小厮?

他一拍桌子,把枕着桌子蜷着手臂睡午觉的玉琴给惊醒了。

“我要去混江湖了!”

玉琴抬眼看他,这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玉琴,我不在你呆在这里也不好,不如跟我一起走?”

玉琴当然十万分乐意的。江湖这种东西,他其实在看过鬼笔书生徐言叶的游记之后就隐隐向往着。

两人要走的时候,张府还不打算放人。游绛很勤快,做事很本分。玉琴很好看,那少爷不想放人。

游绛的油嘴滑舌只在不想惹是生非的时候体现,如果他想惹是生非,那就直接油盐不进。

于是在他放到了一众阻拦的护院小厮之后,同行们深刻的意识到,这人还是个会武功的。

游绛压抑了太久,此刻打了一架,倍觉舒心。

两个人在酒楼里喝着酒,盘算着要往哪里走。

江南富饶,还有个江南神门杵着,是非不多。但是非不多,绝对不符合游绛的个性。但玉琴曾提及自己想去江南走走,游绛暂时想不道要做什么事情,于是最终决定走江南。

游绛竖起耳朵听着邻桌的人谈天说地,师傅说过,酒楼茶馆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

“揽月山庄不是不管江湖事情,怎么现在又要找白玉奉仙琴?”

“这我可不清楚,只是这黄金千两的悬赏实在是太多了点,啧啧,只怕现在有很多人挣着抢呢!”

“那是自然,这揽月山庄谁不知道它有钱!”

游绛听到这里,眼里冒起丛丛精光。

黄金千两!

他一下子似乎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对着玉琴道:“玉琴,不如我们在此地稍作停留,再去江南?”

玉琴知道他打的是白玉奉仙琴的主意,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把琴竟然值得这么多钱,现在被盗走了,他替常玄感到可惜。

玉琴点点头。

两人就在附近的客栈租了客房,按照游绛的思路,他们只需要天天在客栈的大厅里呆几个时辰,总会听到些可靠的消息。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就在大堂里呆着了。

一人一杯清水,什么菜也不点。

那老板看着他俩一副穷酸相,嘴脸别提有多臭了。

周围那桌子,一会儿又些佩剑带刀的江湖人来,一会又是县上的衙役,一会又有些富家公子,一会又是些种田的大老粗。

那些人侃天侃地,多是些没用的废话。

玉游绛一直等到了晚上,也没有任何线索。

一气之下,他点了好几坛子酒,准备喝个痛快。

那老板看着那小家子气的人终于开窍了,立即兴高采烈地亲自送了酒水过来。

游绛一把将那海碗放在玉琴面前,酒水冲下。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好似没喝就已经醉了。他道:“喝!”

说着自己就灌了一碗。

玉琴也跟着他喝了一碗,但其姿势绝对没有游绛那么豪放,只能算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的喝法。

直到三五碗酒水下肚,游绛看着眼前的双影儿,觉得自己头有点晕。

话说,他可是看着他喝一碗玉琴就喝了一碗的!怎么他醉了,玉琴却是没事儿的样子。

玉琴当然没事。

千杯不醉,不在话下。

游绛喝酒,看似豪迈,实则酒量浅薄得很。

当年背着师傅偷偷喝酒,结果一喝就醉了,醒来时竟然被师傅倒掉在房梁上,直到第二天才被放下来。

师傅冷静说:“哦,你喝了酒就爱瞎嚷嚷,吵死了。”

游绛心底泪奔,“师傅您为何不把我的嘴堵起来,何必要吊着我!”他现在可全身上下都疼呢!

师傅冷静说:“哦,没想到。”

没想到,没想到!师傅您骗鬼吧?

至此以后,游绛再也不敢当着师傅的面喝酒。

但他又很馋。

所以喝酒必然醉。

玉琴看着他已经醉成一摊烂泥,才开始思考他要怎么把他弄回客房去。

第十八章

客栈就要打烊了,只是最后又来了几个人,直径走到旁边桌子上,三男二女,那男子把剑往桌子上一放,发出“磕”的一声,那个穿着翠色短衫,绑着粉色发带的女子跟着在凳子上坐下,那女子道:“不知道白玉奉仙琴到底在哪里,但又有传言说是被六雀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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