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迟衡将事情一说,恋恋不舍地亲了燕行的脸颊:“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燕行闷闷道:“你不带我去?”
迟衡叹了一口气说:“战场上刀枪无眼,算命的说我命里带煞,我怕伤了你——我很快就回来的,要不了两个月!”两个月是迟衡的底线,因为二月三月就是大肆开战的时节了,不可能总围着元州转。
燕行依偎在迟衡的胸口不说话。
一股火热涌上来,迟衡将燕行放在石桌上剥得光光的,双手插了进去。燕行合紧了双腿,双颊微红:“你就……唉,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事吗?”
迟衡引逗了一番后攻城略地,二人折腾后半夜,都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才罢休。
兵贵神速,重兵压境悄然无声,听从派遣。
而纪策散播的那些消息早像无影鸟一样飞到了段敌军营之中,不多时,众人均知乾元军愿意将更多的军粮送于段军,以解段军燃眉之急,兵士为之一振,个个意气奋发;但不多时,又有消息说段敌不愿意受人施舍,兵士们的心立刻悬起来了;一时间议者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日夜兼程,迟衡与石韦二人快马到元州城。
段敌亲自来迎,见了迟衡,少不了说些客套话,询问泞州战事。迟衡将当下战局一说,虽然还未突破泞州,但乾元军布局分明就是和郑奕对抗,抢占西疆的态势。
迟衡也问元州战事,段敌但说还好。
好不好大家心知肚明。
迟衡马上提起军粮的事,这可是乾元军来年攻打郑奕的坚实后盾,没粮食兵士还能活?段敌微微一笑:“我听说了这事,但来由却不同。乾元军路过元州时与我驻兵起了争执,所以被扣下来的,绝对没有打劫一说。”
“不知是什么争执?段将军可以先把人扣下,粮我现在带走!”
正说话间,侍者端上茶点,打断了对话。
后来迟衡再说军粮之事,段敌都含糊其辞,只说立刻令人把这事结了、放行。迟衡转念一想,一堆饿疯了的人虎视眈眈,军粮怕是有去无回,遂说起合作一事。他原以为段敌会断然拒绝,想不到段敌又微微一笑:“合并是大好事!如今乾元军发展如火如荼,势头都压过郑奕了,本将军正思索此事!”
迟衡一喜,不提后来歌舞升平把酒言欢的。
段敌向来喝酒豪爽,这一次也一样,也佩服迟衡生生将郑奕的势头压过去了,酒灌得更加厉害了。这次石韦难得主动,每每替迟衡将酒挡了下来,迟衡长了个心眼没太喝下去。
睡在客栈里,他本就体热,酒气化作汗涔涔而下。虽然是半醉不醉,迟衡还是硬撑着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猛然起身道:“石韦,段敌不是想连横而是在拖延时间!”
石韦那边没声了。
迟衡一看石韦已经睡沉了,酒喝得太多了,连推了好几下都没用。迟衡越想越不对劲,下了床,把被窝纠成一团,而后抱起石韦,出了门。他不止刀法好,在夷州时也学了潜行术等,即使手里抱着一个人也行得飞快而悄然。
出了门,迟衡就更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夜深人静,却不断有巡视的护卫来来回回,还有些神秘人等急促促地走过街道,根本不像平常的景象,迟衡耐心地等了又等,摸黑躲着。不多时,一队人黑衣人来,为首的压低了声音:“都给我看紧了,一个不许落!”
此时,怀里动了一动,石韦唔了一声,迟衡急忙捂住他的嘴。
那些黑衣人很快围着客栈散开来。
好险!幸亏元州城他也熟悉,迟衡顺着小街小巷躲过去,他不去别的地方,而是到了不远处一个酒楼,那酒楼地势略高,早关门了,迟衡用匕首撬开门,溜进能俯视客栈的房间,靠在栏杆上等待着。
风极冷,走得急都穿着薄衣,迟衡将石韦抱紧了。
耐心地等着,只见本是一片黯淡,忽然间,有个地方亮起了簇簇的火焰,开始极小,而且是好几处小火焰。火苗见风而长,很快窜得极高了,映着那明晃晃的火焰,分明就是那一处客栈,而后骤然响起呼救声、喧闹声,不过那客栈已经烧得旺得不行了,喧嚣折腾了很长时间。
迟衡咬着后槽牙,段敌可真狠啊。
可怜不知道多少人给陪葬了。
不由自主地双手紧抱。石韦唔了一声,迟衡低头,对上了他慢慢睁开的眼睛,那双眼眸迷迷蒙蒙,还是半醉半醒的,对视了一会儿,石韦慢慢合上眼睛轻声说:“迟衡?”
尾音带着叹息像叶子悠悠地落下一般,又沉沉睡去。迟衡的心莫名颤了一下,慢慢地坐在地上,曲起双腿将石韦放在腿上,双手依旧抱着,仰靠着墙壁,头向上,闭上了双眼。
迟衡的身体热,石韦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迟衡也累极了很快睡着了,饶是睡着也是抱紧了怀中人。
初阳洒落,万物明了,迟衡被亮光照醒。
手脚都麻了,低头一看石韦闭着双目睡得还很香,迟衡忍着那股酸麻劲将他抱进包厢,慢慢地放在一个椅子上。他自己溜去酒楼的灶房,狠狠喝了三瓢凉水,再想一想可不能千刀万剐的段敌,生生地把腹下的火压下去了。
回来时,见石韦已经醒了。
正扶着椅子站着,背影欣长。迟衡舒了一口气调笑道:“是不是觉得恍然如梦,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处何处。”
石韦转身微笑:“一觉醒来不在床上,正琢磨到底怎么回事呢。”
迟衡将昨天的事一说,如何将他带离客栈,如何客栈起火,把段敌狠狠唾骂了一顿,而后说:“我昨天本来还想带你直接走的,想想又不解气。我还得给段敌一个回马枪,让他知道想我死没那么容易!”
“不怕他又耍诈?”
“哼!他最好彻底撕破脸皮,我才好下狠心!”
迟衡石韦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段敌的居处,少不了有人见了他俩,立刻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迟衡越发将头扬起,笑扬得极高。段敌出来,倒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先说了一大段客套话,又说已派人解决那军粮的事,让他们再等几日。
等几日?只怕两条命就交代到这里了。
迟衡笑着道:“连横之事将军慢慢考虑,考虑好了,我的兵士和军粮也好有个去处,我和石韦先行回去了!”
段敌殷勤挽留无用,迟衡策马而行。
191、
段敌放火想烧死迟衡、结果令迟衡愤然离去的消息不胫而走。
何况本是同宗而生,乾元军也救过元州的围,这种忘恩负义的事自然让人不齿。加之有些将领因战事节节失控、军粮紧缺本就一肚子怨气,也倾向连横,如今连横落空,军粮不知何时才有着落了,段敌军顿时又掀起了轩然大波,军心涣散。
别人不说,池亦悔就很恼怒,当即质问段敌,把段敌气得差点又下令打板子责罚。池亦悔本极忠诚,也极年轻,口无遮拦,少不了跟同僚抱怨段敌的短视。
连他都如何,更何况别的将领。
纪策那些煽风点火的消息绵延不绝。
本来扣押乾元军的那些兵粮,段敌还没有决断。纪策却令人暗下乱传消息,说军粮将会先分派给距元州城近的那些城池,以保首府安然无恙。本来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这样一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将本就蠢蠢欲动的段军引得越发暗潮涌动。本就人心惶惶,这一来连个盼头都没有了。
好几个将领当即快马赶回元州城,气呼呼地跑去要军粮。
元州城从未如此黑云压城。
段敌自然不允许将领们有非议,命令很快传下:如有连横和军粮的传播,斩立决,而后勒令这些将领立刻回驻地。他这一个强压,越发跟证实了那些传言一样,有些脾气火爆的将领当场就拍桌子了。
纪策趁机派出使者,先暗下和地处边缘苦熬的段军将领联系。
都曾是熟人,知根知底。
纪策又曾是朗将一人之下的军师,这时出手非比寻常。
十成的诚意,人心都是肉做的,元州将领们也不忍饿殍连野。也出于更长远的考虑,如今乾元军如火如荼而元州摇摇欲坠,一比就知道哪个地方值得拼命,那些将领都动摇了。
有纪策的安排,一切就像蜘蛛网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除此之外,纪策还向西南王那边散播了消息,加重了元州的粮荒程度,渲染得尸横遍野。西南王自然要趁火打劫,加大猛攻的力度,力求在新一茬粮食上来之前夺得城池。
内忧外患有些将领越加焦急。
有个脾气火爆的将领再次和段敌对骂开来,说他不把兵士当人子,硬扛着不变通。段敌也被逼得怒了,拍着桌子要拉出去斩首,别的将领一看不对劲,纷纷论起理来,那争得叫一个轰轰烈烈。到底压不住手掌大权的段敌,那些将领还是败下阵来,难免有人心灰意冷。
就像倒下去的篱笆一样一个压一个,暗下说起乾元军的事,纷纷一拍即合。
一月下旬,细雨绵绵,乾元军大军出征。
像就被泡着的堤坝一样刹那垮塌,一夜之间元州的将领们纷纷倒戈,即使有抗者,迟衡快马快兵就平了,平了之后立刻派人安抚,从将领到兵士无不礼遇,这一路如大江东去般势不可挡。铁蹄过处,无不臣服。
二月中旬,段敌望着元州城下的乾元军,长叹一声,转向池亦悔:“元州还得归他吗?”
池亦悔单膝跪地:“元州城还有上万平民,期望将军三思。”
“不战而降,妄自为将!”
段敌下令死守城池,不愿意者可自行离去,将领们见他铁了心要死战,无奈之下只能顽抗。可惜强弩之末,士气又不振,军心不齐,段敌亲自站在城墙上射箭,射退的乾元军一拨一拨,但更多的乾元军前赴后继冲了上来。
血战半月,元州城粮食彻底断了。
迟衡再次发出了招降书,段敌却顽固地断然回绝。眼看着元州城将要发生人吃人的惨事了,迟衡一边攻击,一边令元州的原来的将领们在城池下喊话,甚至把军粮摆在城池之下,打开城门就是一家人。而元州兵士的火弩至处,军粮就立刻烧着了,饿得皮包骨头的守城将领和兵士见了纷纷落泪,不忍再射箭。
在迟衡发起的最后一轮攻击之下,城门轰然开了。
乾元军如潮水般涌入。
迟衡策马快奔向段敌居处。
却见一排将领跪在地上,那样子分明就是……迟衡陡然一惊,缓步上前,将领们悄然分开。只见见段敌平平地躺在了,胸口插着他引以为傲一把剑,血流一地。迟衡一阵恍惚,望着落日西沉,心想段敌到底是一军之将,至此也唯有一死才能对得起跟随的将领们了。
迟衡命人将段敌厚葬了。
排场浩浩荡荡,全城披麻戴孝,段敌属下的将领们都在他坟前一跪,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面色悲戚。迟衡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段敌簇新的坟头,对纪策说:“纪副使,他如果能退一步,可以少死多少人。”
“别人能退,他不能,他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所以,要那么多人陪葬。
迟衡忽然问:“纪副使,我一直想问军粮到底是怎么回事?元州都已收了,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吧。”
纪策微微一笑:“就说你没那么呆。我知道你念着旧情不想攻元州,所以迟迟不动,但现在不拿下元州,后患无穷。所以,军粮这事是我吩咐人有意挑起的。第一拨和第二拨军粮都很多,第三拨军粮不及他们的四分之一,但场面非常大。到了那个关口元州将士是见粮起意,更因为咱们的人略加挑衅,就挑起了矛盾,元州趁机把军粮扣押下来,细作私下一怂恿,元州那两个关口的将领就把军粮分了。”
“分了?”
“咱们军粮的场面大到段敌根本不相信将领的话,以为不止那么多军粮,他就暗下把那两个守关将领处决了。可惜,太迟,军粮之事沸沸扬扬,人皆知他们扣下一大笔军粮。后来就是你去追问军粮下落,再往后的那些事,就不说了。”
迟衡凝思了一会儿,叹息道:“其实,我并没有逼段敌交出军粮。”
“段敌是个很傲气的人,刚而易折,他不会承认自己交不出军粮的——攻元州也需要一个事端,没有事情相激,你就不会动元州。别想太多,如果段敌继续为将领,元州死的将士会更多,去年是旱灾,今年就说不上是什么了!”
许久,迟衡回答:“纪副使,你做得对!”
二月中旬,花开自在。
迟衡等不及率兵,自己先鞭马回到泞州定军县。不奔将军府,而奔着燕行呆的那个小院子去,一路上草色青青,吹面不寒杨柳风。快马如刀,他飞身下马,院门从里关着,迟衡心都飞起了,拍门大喊:“燕行,燕行,燕行我回来啦!”
声音洪亮,震得那屋檐下的燕子扑哧哧地飞出来了。
谁知没声音,迟衡心急得不行。
想着要不要一刀劈开门时,门咯吱一声开了,燕行一袭华丽长裳,惊异地站着,双眸闪烁着:“我听庄期说你还要几天才回来!”
迟衡扑进来紧紧搂住:“想你想得不行了。”
浑身的欲望在看到燕行的瞬间爆发了,大脚踹过去将院门关上,一下子将燕行压在墙上就炽热地乱亲开来,两只手急切地上下摸着,迟衡喘着粗气要扯燕行的腰带。
燕行猛然一推,迟衡没提防后退了两步。
燕行目光闪躲道:“急什么,你才回来就做这种事,大白天的。”
大白天做这种事还少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两月没见了做什么都不过分,迟衡不满地上前要抱他。燕行灵巧一闪,闪开了,徒留迟衡张开的空空的怀抱。
迟衡愣了:“燕行……”
“咱们先聊聊天。”
迟衡没觉得现在还有闲情聊天,不由分说抱住燕行就往墙上压。以前燕行做这种事时很配合,顶多口里嫌迟衡索求无度但绝对不抗拒。谁知这次燕行出奇的抵抗,奋力挣扎,甚至捏住迟衡的手腕猛然运劲,迟衡痛得几乎抽过去。
一股无名之火涌上,迟衡一个蛮力将燕行的衣服撕下了,一个拦腰将燕行放倒在地,压住燕行的双手开始往下扒衣服。
迟衡力气大,近身相搏燕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燕行急了:“迟衡,等等、等等!”
嘶啦一声,上身光裸了,蜜色的肌肤柔韧而富有弹性,近乎完美的弧线从背部一直下去,一股热流涌上,迟衡的鼻子几乎立刻飙血。
“迟衡!你给我停下!”燕行忽然大喊一声,双臂一个发力,紧接着双腿狠狠一踹,迟衡瞬间被踹落在地。
瞬时安静了。
燕行的脸色变得微红,飞速地穿起衣服不看迟衡一眼,像愠怒一样。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炽热一点一点凉了下来,所有的欲望慢慢退潮,迟衡起身轻轻拥住了燕行:“抱歉,我太急了。”
石桌上有一壶茶,茶壶冒着热气,壶边摆着两个精致的杯子。
迟衡勉强一笑:“是在等我回来吗?”
二人相对,燕行将茶倒上了。
二月的院子生机勃勃,墙外一枝红杏伸入院中,重重叠叠的花瓣如繁衣,极为绚丽。燕行那么沉默,那么冷静地端坐着,凛然不可侵犯,迟衡觉得他忽然变得疏离而陌生。
即使鬓间熟悉的华发,都说不出来的陌生。
沉默了许久。
燕行开口:“迟衡,不知道你回来,对不起!”
这样说话未免太过客气了吧,迟衡握住了石桌上燕行的手:“才两个月不见,怎么跟陌生人一样——我还担心你早就离开了这里,飞来飞去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192、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