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怎么会不知道,除了于吉卜跟他哥能一个鼻孔出气,其他人,从老管家到得力臂膀,明敲暗打来得也不少了。就是知道,这不才说了不要交往吗?我也不想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现在有点理解闻乐以前那么毅然离开的用心良苦了。无力挽救的恋情,断然离开不致给对方招引伤害,这也算是一种爱护吧!
“要不我消失一段时间,去哪个偏远小山村躲躲?”我继续不靠谱地提议。
唐茜听了立即陷入沉思,我敢说她现在的脑回路绝对赶得上骇客帝国,就差在哪个信息交汇点爆发。嘉言撑着下巴若有所想看着我,我这个角度看他还真有点诸葛孔明运筹帷幄的感觉。算起来郭小希是个局外人,可这哥们热心人一个,这就开始打电话找朋友问谁老家在乡下了。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他们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却没有问出一个貌似很关键的问题:我跟于伟升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在他们心里到底是相信我一定不会与于伟升有所纠葛,还是已经把我们看作一对只是不便直言。这种心态说到底还是我心虚的表现。话说回来,不知道于伟升看到那些八卦会是什么表情,他那么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人看到被人恶搞成这样估计也会很气得发狂吧。
“去英国,那边有刘微在,也好有个照应。”唐茜,我以为你会想得遥远,合着就没跳出我们三人圈,真是太打击我对你的期望了。
“别傻了。我要去也待不长,旅游签证能待几天,还不如留在国内省点钱。”资本主义国家政策自由生活轻松,唯有生活成本偏高使得美中不足。“你们就别瞎忙了,我不会有事的。吃饭吧,我饿了,早饭都没吃呢!”
“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吃!挺乐不思蜀啊,还吃什么饭!”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看来正戏就要开演。郭小希拉了拉唐茜,示意她别说了。嘉言在喝茶,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我和他没什么的。前天晚上他陪我过夜,只是借住我家而已。昨天下午他说有个地方可以散心,我就跟他去了。昨晚我们是在一起,但是今天我告诉他不可能了。”说完,我自己都松了口气,不过听上去更像叹息。
“他喜欢你。”嘉言忽然张口,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可能吧。不过这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很喜欢你。”嘉言坐直身体略向前倾,与我拉近距离的同时盯着我补充道:“你也并不反感。”
“……”的确。当我觉得自己逐渐开始有点依赖他时,才选择这样匆忙逃开。知我者非嘉言莫属。可惜你猜得到现在,却无法掌控未来。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条线,命中注定我跟于伟升即使短暂交汇也无法相守一生。
“楚涵,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觉得你应该勇敢一点,毕竟人就一辈子,错过了就不会再有。”嘉言,求你了行吗?别说这样的话。楚涵天生胆小,唯一的一次勇敢已经贡献给了错误的时间和人。这次情况没什么不同,你让我怎么敢?命只有一条,我可以赌,而情只有一次,覆水难收。
第45章
最终我还是留在这个城市,每天把自己关在家中,写写东西,看看书和电影,接收个邮件什么的,日子过得惬意无比。除去不能自由外出,其实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
三堂会审完毕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来自于伟升的电话。
“你在哪儿?”于伟升很少流露这样匆忙的语气。
“在外面逛着呢。”我这人一直奉行非暴力不合作的宗旨,他急我就闲喽。
“你现在马上回家,不要上网看电视,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他一定没听出我跟他作对的语气,这使得我的满足感顿时无力。
“我已经看到了。”我漫不经心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家等我。”
“你来干什么?做实了那些谣言吗?”不知他真傻还是装傻。“我们没有关系,你来我也不会开门。过几天谣言不攻自破,到时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这让我感到莫名的心虚甚至有种深切的负罪感。
就这样沉默了一分钟,在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时。那边却传来一阵忙音。看来是想通了。这样也好。他那么聪明应该懂的。
本以为于伟升这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当心着了八卦娱乐的道,很快就能将谣言平复下去,该打点的打点,该警告的警告,再拉扯一些不入流的八卦为之前的波及余潮打掩护。这种小儿戏对他这种行家里手来说应该不难。可是事实却是,那位“天籁”女孩再无人问津,我和于伟升却成为公众的关心对象。有网媒这样写道:据知情人士透露,照片中皮肤较白的男性甲系娱乐界资深人士。前不久正在各大影院热映的《圣母之吻》,正是该男性与照片中另一位男性乙的结缘之作。正是这位金融界为人低调做事高调的乙为该片作了全方位投资,其中不排除他这样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讨好情人甲,因为甲恰好是该片的策划总监……目前仍属单身的两人均没有出柜的打算,不知这对恋情发展有无阻碍。
还真不是一般的知情者!从这些基本属实的话语中我无法判断到底是我们俩谁闯了祸,使得媒体借一张本与我们毫不相干的照片如此追根究底毫无罢休之势。公司压力陡升,带来的结果却是很多之前拒绝过我们的大型影视公司都向唐茜抛出橄榄枝,愿意从剧本入手进行多方面的合作。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唐茜很有风度地让他们耐心等待,转头告诉我她决定借此机会转型,自己从剧本,制片一直干到培养演员,资助导演,计划之庞大以致于聊到手机发烫她才收口。末了,她让我注意安全,没事就待在家里这两天别到处乱晃,不少人打听我的下落都被她以出国公差为由搪塞了过去。目前为止,一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又过了几天,媒体居然还在做跟进报道,除了有关我们的恋情分析大讨论,居然还翻出我与某娱乐界大亨之独子有过短暂交往的旧帐。报道称,甲和被称作丙的娱乐大亨独子曾系同事,日久生情,于是同居,后因性格不合分手。甲曾欲纠缠,并前往丙的订婚晚会滋事,后被保安及时发觉扫地出门,正巧路遇乙。甲乘机施展媚术,以失恋受伤博得乙的同情,乙出于好心暂时收留了甲。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甲的德行终是经不起现实的考验,乙最终决定与甲划清界限。照片所呈现的正是两人离心离德的真实写照。
依照以前,我一定会担心闻乐,他不同于我,这种负面新闻对新婚夫妇最是打击。但现下,诋毁什么的我已不在乎,闻乐于我好像已不再那么重要,至少他还有个做大亨的爹,还有端庄娴熟善解人意的名媛娇妻,轮也轮不到我徒劳担忧。于伟升就更不必操心了,有人替他择得干净,除了提高了些他的知名度外几乎没有损失。而唯一没有后台背景孤立无援的我,每天看着网络上半真半假的传言诽谤,就像在看一部陈年旧戏,结局早已料到,所以无论过程被他们唱出什么花来,我都不感到意外,也不会因此生气。
最让我担心的其实是公司因我而受损。虽然唐茜来电总是报喜不报忧,但就我的经验来看,媒体如此大转折的扭曲事实必定会连累我周边的一切。心下抱歉之余,我想做点什么却苦于找不到头绪。若是刘微在就好了,出谋划策本就是他的专长,可是一想到告诉他实情又会白搭一个人进入这乱糟糟的处境,我就放弃了。只是唐茜那边,我真怕她不听我劝一时冲动告诉刘微。
昏昏噩噩过了一个月,除了长胖了些,我的新文有了大踏步跨越式的进展,已经在向尾声逐渐迈进。还好我还有写作的副业,而写作通常都用笔名,否则即便我写得再好,观众因为顾虑我的人品不买我的账可教我怎么过活。这一个月间,唐茜隔三差五上门给我补充食物,郭小希自觉充当搬运工。嘉言也时不时登门来访,不过身后竟常有苏醒舟的身影。苏大导演还是一派流氓作风,嘉言打蛇七寸,专拆苏大流氓的台,倒也给我苍白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刘微终于还是在媒体逐渐淡却这件事之后知道了所有经过,他赶了一个周末回来看我,待了不足俩小时,又坐飞机赶了回去。
这宝贵的俩小时,让我知道那次去英国散心,期间遭遇坠马,后被我严辞拒绝送行时,他就料到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出现。他和嘉言一样,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他一直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近来这个问题出现的频率最高。
“得过且过吧。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以后再另寻出路。”和给所有人的答案一样。
“楚涵,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都重了几斤,创历史新高。怎么会不好?”
“我指的是你心里,你有心事。”
“……”
“于吉卜告诉我,于伟升已经被他父亲软禁,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来往。这事大概发生在媒体曝光你们恋情后不久。而所有的负面新闻都是于晋阳的授意。于吉卜说他大哥让我给你带话,他让你等他,说一定会还你个公道。这件事情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我觉得还是让你了解情况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微子,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我看向窗外散不去的阴云。
“别太折磨自己。想爱就爱,别有顾忌。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所能做的唯有等待。”刘微说。
第46章
等待,给领悟不可多得的时间。等待越长久,就会逐渐发现一切的真相,不必亲自发掘,事实会自然显露。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虽然断断续续地还能看到一些有关之前谣言的边角新闻,但已似强弩之末,翻不起大浪了。有时候不经意我会想起于伟升,不知道他在自己家被软禁是个什么滋味。对于这种权势家族内部环境一无所知的我,时常猜想他会不会被关在雪白一片的屋子里,佣人们定时送上饭菜,没有老爷批准不许外出,也和我一般失去自由。于伟升也许失去的更多,比如他高高在上的职位,当仁不让的权利,也许还有非常珍惜的亲情。我很想给他打个电话,就像老朋友一般表示关心。但是别说被软禁定然意味着不能与外界交流,就算是于伟升真能接起电话,我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从什么时候起,一些心情逐渐改变,使我不敢面对却又不忍放弃。
再见到于伟升,或者准确说是得到关于他的消息是在八月中的一个傍晚。电视里地方台正在播报最近的城市新闻,而我正在电视前捧着方便面碗填饱肚子。当响起“于伟升”这三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声音时,我怔了半天,手一斜碗里的面和汤全洒在地上。他消瘦得厉害,整个人像是被刮去一圈肉,不过正因如此也更加凸显他的身高,与他周围一圈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新闻中报道说于伟升此次来到大陆与地方政府合作开发旅游风景区,以带动周边的经济发展。关于他的正面镜头并不多,他总是在看很远的地方。不过即便只一眼,我也知道,他回来了,而且看来在家里显然受了苦但总算还是熬出来了。做父母的就是这样,不管子女做得再错,最终都会谅解,平民家富豪家都一样。
他回来应该也有段时间了,但是我的手机,邮件,我的家门口,至今仍然没有关于他的半点踪影。这段犹如闭关的时间里,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我和于伟升之间到底该如何相处。当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有一天于伟升就要绝迹于我的生活时,那种仓皇无措的感觉使之前怀有的种种顾虑不值一提。我很想他,非常地想,想到我认为如果现在死了也许就会停止想他的地步。然而这些对他已经不重要了吧。
五一刚过,公司的职员们都还沉浸在疯狂过后的疲倦困乏里。于是,我的出现不能不说犹如一针强心剂使他们立即振奋起来。
“楚哥,您回来啦!”小汪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
“嗯。回来了。怎么?不欢迎啊?”
“啊?哪能啊!我都想死你了我!”
“那太好了,其实我也很想你。”
“真的假的?楚哥你可别吓我!”
“怎么被我想念很吓人吗?”
“那个,也不是,那不是……楚哥,你可不知道呦,上个月咱们公司那个鸡飞狗跳鸭犬不宁的。”
“抱歉啊,对不住大家了。不过我回来了,以后有什么都冲我来,保证不再连累大家。”
“楚哥你这见外了不是。其实我们都知道是谣传,你是不是得罪谁了?搞成那样!啊,对了,于总要结婚了你知道吗?你说人家都结婚了谁还能信这帮孙子之前那些胡说八道……”
我克制住质问小汪“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的冲动,紧紧地握住拳头,竭力控制自己已然发抖的身躯。脑子里一片空白,以致于完全没有察觉唐茜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边,站了多久。她拉着形同木偶的我,进了她的办公室。
前几天还因为那个人的消瘦而感到心疼,不过几天而已,心疼就转变成撕心裂肺。
“原来这就是他让我等他这么久,给我的所谓公道。”我苦笑着自言自语。
意外的,唐茜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陪我枯坐了大半个上午。
我又恢复了被遗忘很久的生活。刚开始联系业务时,总有些熟人开我的玩笑,说楚涵你之前很风光啊!我说全是误会你们千万别在意。他们说既然误会一场,那于伟升婚礼你一定得去啊,那样大家想不相信都不行了。我说好的一定。多可笑,同样的事情遇到两次,不论心境如何,这种几率想必也是绝无仅有。
“什么?!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别说没有请柬你连进都进不去,就算进去又能怎样?于晋阳黑白通吃,你的脸一出现,保镖打手一哄而上,我上哪儿去给你收尸?”唐茜听我说完要去于伟升婚礼的打算,顿时发飙。
“请柬我有。苏醒舟答应带我入场。至于你说的那些,我想应该不会发生。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公众人物,如果出事他们脱不了干系。有钱人最怕麻烦的不是吗?”
“为什么去?他和闻乐没什么两样,上次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他和闻乐一不一样我不清楚。我只是想见他一面,他结婚也好,食言也罢,这些我都不想去想,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也许,见一面就好了。”
“什么好了?”
“我这几天心里很慌,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做事……”
“你继续休假,什么时候不慌了再来上班。”
“待在家里更慌,就想出门。可是出去也不知该上哪?那种好像半空中失重的感觉,你能理解的吧!”
嘴上说着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可最终还是陪我进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以前,也是唐茜,穿着能杀人的高跟鞋,陪我出席闻乐的订婚晚会,在我眼中,那个小小瘦弱的身躯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坚强,总是倔强地选择跟我站在一起,放纵我的任性,让我从未感到孤独,那是我的女孩,陪我出身入死,肝胆相照一般的存在。
与上次不同的是,女孩的身边也有了守候他的王子,皮肤黑是黑了点,但好在心地不错。微子,这哥们不错,你见了他也会为唐茜感到欣慰的。苏大导演自从执导了之前的那部我们合作的电影,社交圈陡然扩大,完全实现了从名不见经传到炙手可热的成功蜕变。现在他总喜欢粘在嘉言的身边,美人长美人短地接受嘉言的冰冻疗法,也不知这风流成性的毛病能不能得到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