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六)——火棘子
火棘子  发于:2015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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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去你也骨头渣不剩!”辰衡忽然抬起手腕,就着伤口狠狠咬了一口,刹那,黑色的血从脉间喷涌而出,就在此时他忍住剧痛狠狠施出一个斩魔,顿时天旋地转,合着血肉的鲜血如同大雾一样弥散,沾之即焦,魔物们大呼小叫起来纷纷躲开。

就这个空隙,素霖和辰衡已瞬移到了白河畔。

借着最后的力气辰衡狠狠一推,素霖刹那破了白河结境跌入河水之中,而辰衡却一下子跌倒,单膝跪地。

虽然仅是几步,辰衡却不能再往前一步。

缓过气的魔物们很快就会围过来的。素霖急了,想跨出白河却被结境阻挡,情急之下他运起灵力,舞起的仙器化作千百只仙鹤飞出,将魔物啄得个个缩颈闪躲。

可辰衡已经强弩之末。

魔物疯狂扑上来,尖利而凶猛地在他身上击出一个个血洞。

素霖心急如焚,却怎么都冲不出结境,就他在绝望地看着辰衡将被魔物吞噬的时候,忽然,风云骤变,绿雾突然起,一阵激越的声音响起,和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红色振波,红枫倏然被冻结。

白河结境轰然瓦解,仙鹤倏然变作了百倍冲向了魔物。

局势陡转,魔物们纷纷抱头而遁。

又一波声音沉沉降下,未来得及逃跑的魔物倒地痛苦地嘶喊。而天空中,千万艾绿色的仙影幻化成了一个仙君,而后是红波层层,化作了另一个仙君。

素霖还大喜:“璟寒、墨韦你可算来了!”

墨韦颔首:“方才辰衡网以血开路,我感知到了。”

“咦?这么巧?”

“我曾以仙力为他疗伤,故而有一脉渊源。”墨韦不愿多说,手执宝器在白河畔划了一个无痕阵与魔界隔开。

璟寒则置若罔闻,直直地朝辰衡飞奔过去,将他抱起,如同抱起了一个血人,黑色的血顺着衣裳汩汩淌到底下。璟寒浑身发抖,忽然失声痛哭,带着沙哑的声音喊道:“迟衡、迟衡,我们都没一刀两断,你还有脸死啊!”

素霖喘了一口大气,果断喊:“没死透,渡仙气!”

闻言,璟寒低头封住了辰衡的嘴,仙气宛转,从冰冷僵硬的双唇中渡进去。同时,大颗大颗的泪落下,打在辰衡的脸上。他旁若无人的紧拥着,吻到哽咽,吻到窒息、吻到绝望。

绝望的吻亦是转瞬,辰衡一魂回转,觉口中火热,手心本能一握,眼睛睁开。

璟寒泪眼婆娑,忽然狠狠一推。

辰衡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心口火辣辣的疼,但不要紧,总算是缓过劲来,他尴尬地看着眼前的人。

璟寒狠狠瞪了辰衡一眼:“你都忘了?”

辰衡心头一跳:“天罚而已,不至于将仙界的所有记忆全部消掉。”

“你在人间的!”

璟寒的眼睛饱含怒意,仿佛辰衡胆敢说一个是,他就会一个灭仙大招放过来一样。虽然怒,但却有一种恃宠而骄的意味,辰衡不由得一笑:“确实,比别人忘得更快更干净。”

璟寒手执长练狠狠鞭了一下地面:“忘了好,我也很快了!”

他发起狠来也有股骄纵的味道,想起那痴缠的吻,又火辣又无忌,辰衡踯躅了,下意识地用手指抚摸了一下嘴唇,又下意识地微笑起来。

璟寒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

“还想呢!”

“……”

璟寒忽然大踏步走到他跟前,手中的长练如蛇。就在辰衡以为要挨上几鞭子时,璟寒一下抱紧了辰衡的腰,脚尖一踮封住了辰衡的嘴巴,狠狠地咬了一下那微张的嘴唇。

惨叫一声,惨绝人寰。辰衡捂住唇,龇牙咧嘴。

璟寒满意地松开手,恨恨地说:“想吧!留给你你以后好好的想!”

等缓过劲来,璟寒已消失。

辰衡恢复了三分力气,起身按了按心口,对墨韦道:“多谢出手相救,他日必将重谢,我身负煞骨不宜久留,就此告别。”

墨韦沉默,带着辰衡二人离开了险境来到一个空旷之境,指清前路后径直离开。

辰衡快步追上前道:“那个煞鬼,捉住我会交给你的。”

墨韦淡然:“多谢!”

说罢飘然远去,那寥落的语气竟像平常一般,辰衡想墨韦的性格还是冷淡。

素霖挑起双眉戏谑:“哎呦,走是不走?眼睛被黏住了?”

辰衡擦拭了一下嘴角,尴尬地说:“璟寒的性格原来如此的捉摸不定,小瞧他了。”唇竟然被生生咬破了,这种破可比被魔界捅几个血窟窿还痛。

素霖笑出声:“这只是开始,前方玉策还等着呢。”

“玉策?”

素霖高深莫测地笑了:“我挑的路,绝对周到,保证你惊喜连连。”

辰衡茫然,没来由地浑身一颤:“什么?玉策仙君吗?他应该忙得不可开交吧,只是路过,怎么感觉跟过五关斩六将一样?”

玉策一袭紫衣澹然地站在一望无际的碧草之上,这碧草是幻化出来的,那摇曳的影子真实无比。玉策欣长的影子落在草上,随风微动,望了一眼辰衡的嘴唇,迅速挪开视线,对着素霖道:“听说,你们和帝尊谈崩了?”

素霖苦闷了:“帝尊太一意孤行!”

“谈崩也是迟早的事情,帝尊怎能容辰衡王一家独大?素霖,是想回仙界领罪,还是呆在魔界和我们一起作战?或者,跟着辰衡王去鬼界?”

“仙界回不去,鬼界不能去。”

“那就留在这里吧,你仙力虽弱,但运气比我们都好,也可与淮期一同琢磨降魔事宜。”

素霖郁闷了:“我就是靠运气吃饭的吧!”

玉策但笑。

三个人站着很不对劲,素霖知趣,转头对辰衡说:“鬼界那地方我呆不了,等魔势灭得七七八八了再去找你!我去净净仙骨,就不送了!”说罢,倏然离开。

剩下了两个人在草地上慢行,玉策依然是悠闲的模样,似乎不是送别而是喝茶的雅致:“回到鬼界,准备怎么办?”

辰衡自嘲:“筑就结境,抵挡仙君和天兵们的叨扰。”

“然后呢?帝尊是不会放过背叛他的人!”

“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好了,我已受天罚,怕是再难脱离鬼界,索性就这么固执下去!”

“呵,看来不消鬼魔,仙界自己已支离破碎。”

“帝尊一手造成。”

“或许吧。”

“多谢你出手相助,他日我摆脱窘境,再来致谢!”

玉策笑了,半晌说:“辰衡,你既然已经叛了,就不能回头,回头只有死路一条。在魔界、鬼界、仙界三分天下的乱局里,帝尊,不再是可信赖可倚仗的帝尊了!”最末一句,神色肃然,意味深长。

辰衡沉默了。

“魔界也好,鬼界也好,强者为王。前方就是鬼界的结境,我不送了。”玉策再度微笑,笑容依稀熟悉。

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辰衡破境而入。

玉策定定地站着,在那身影消失后依然没有离开,望着浑然的结境,勾起的笑容渐渐多了坚执,多了冷静。不多时一阵清风拂过,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匆匆赶来,而后停在结境外,惘然若失。

玉策转头:“淮期,你慢了一步。”

淮期眉心一蹙,半晌道:“我只是,只是想说一声谢,谢他前世一直暗中相助我才能修成正果。不过,也无事,待魔界都灭了之后,我们自能再见,顶多三年,五年罢。”

“大约不需要这么久。”

“为何?”

“他很快会再来的,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一旦与帝尊为敌,就会叛得很干脆很彻底,只怕从选择天罚的那一天就打定主意要称霸一方的。”玉策漫不经心地说,“如今正是混战,他一定会回来说服我们与他一同抗衡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样最好。”淮期松了一口气。

玉策看了他一眼,忽而笑了:“我忘不了,是因为有旧骨为介,不知淮期,为何也能对前世念念不忘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辰衡带着遍体鳞伤再入鬼界,虽有墨韦素霖的仙力疗伤,魔入骨髓依然很痛苦,每天进入赤火池中浸泡才能稍微缓和。

每逢血战,他都不能施放全身法力,否则就有汹涌的痛反噬。

但是灵力也在与日俱增。

以前杀死煞鬼还需要一番搏斗,现在已经能轻轻松松地斩杀普通的煞鬼。而随着鬼域的越来越深入,辰衡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大。某一天,领着部下与煞鬼一番厮杀之后,大地安静,辰衡单独伫立远望。

鬼蜮难得有一片澄澈地,更难得的是里面还有清水荡漾,浅浅的。

水中倒影出脸庞,辰衡有些疑惑,缓缓走进水中。

骤然,一个绝命印冲天而起。

火焰燎着辰衡脸颊而灭。

辰衡眼疾手快一个焚魂大封轰过去,清水顿时翻成汪洋大海,刹那十数个凶煞猛鬼从海中跃出直刺辰衡,辰衡大振,愤然出招。

好一番痴斗,昏天暗地的决战中,辰衡将斩心刀一次次刺入煞鬼心魂。

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震得鬼蜮抖了三抖,海洋之水全部倾斜下来纷纷涌入地表,不见踪迹,只有枯红色的荒凉遍野,荒凉之中,有万丈烈焰跃出!

赫然是鬼尊!

鬼尊狂吼一声,发怒一般振起万千奔雷,火光冲着辰衡飞滚而来。

辰衡断然再度轰出焚魂大封,火光雷电在空中轰然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火焰迸射成万万千千的火苗落下,轰的一声,荒凉的地表上燃起了无数火焰。

火焰顺势而狂,烧得鬼尊浑身火焰燃起。

谁知火势越烧越烈,鬼尊竟然不闪不躲,反而哈哈大笑,咆哮着狂吼着,万千奔雷由掌心而出。趁着鬼尊狂啸之时,辰衡斩心刀向前狠狠一掷,鬼尊不躲反迎,燃着火焰愤怒地劈向斩心刀。一刹那,刀断四溅,天地发出如破裂般的轰鸣,无数碎片四分五裂。

而辰衡,已不见了踪影。

枯红色的地表被炸得土石乱飞,鬼尊愤怒地拍起万千尘埃。

而辰衡,已不见了踪影。

枯红色的地表被炸得土石乱飞,鬼尊愤怒地拍起万千尘埃。

辰衡按住了胸口,里面如同撕扯一样,残留的仙气、魔气在煞骨里四分五裂,掀起一股不下于天罚的疼痛,辰衡一拭嘴角,一缕黑血流出——真该庆幸,若不是自己全力使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绝招,恐怕逃不脱。

除了疼痛,还有窃喜。

之前一直只听传闻没有亲见,今天一见果然名符其实。但恰恰是见了,辰衡才安稳了,鬼尊的鬼力原来也是可抵抗的,而不是传闻的一招出山万宗俱灭。

论单打独斗辰衡现在肯定输得连亵裤都不剩。

但不要紧,才刚刚开始。

如果此时有仙君……算了,仙气不是随便能渡的,还是岑珀王吧,实在又靠谱。辰衡笑了,一笑心口抽得更疼。

他抚着心口,强撑着向前,气息微弱。

被黑雾笼罩的地面,不时有突起的石头将辰衡磕绊,走了不远迷雾更浓。

周围,有凄厉的寒鸦时起。

辰衡猛的意识到不妙,因为,他迷路了——已经完全摸不清方向。越近鬼界中心,就会越是死寂一片毫无生机,而此处竟然有寒鸦,莫非自己竟然在鬼界边缘。

更为可怕的是,寒鸦栖息的树,竟有绿芽。

荒凉得如此陌生的,绿得如此惊悚。

是真实?还是强大的灵力结成的幻境?自己又一次误入歧途了吗?胸口涌上一阵一阵的恶心,辰衡手无寸铁半倚在一块巨石旁,他难受地喘着气,手上的血一点一点滴下——自从遇见墨韦,这只手就没有停过流血。

辰衡苦笑。

伸手摸了一下胸口,一手黏腻,血迹模糊。

赤霞锦织就的衣裳早被鬼尊的鬼雷击得破烂不堪,每走一步,都有厉风将伤口吹得更皮开肉绽,灵力更是遁得飞速。辰衡的视野开始模糊,扶着石的手慢慢下滑,膝盖一软,他单膝跪在石旁。

明明只要撑一下,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辰衡顺势慢慢地坐在地上。

一阵清风徐徐,吹进了辰衡的乱发,像一只手温柔地抚摩,吹干了额头的汗,浑身像走进了四月天一样舒畅,辰衡闭上了眼睛,微一握手,灵力如陷沼泽,深深堕入不见踪影。

未几,风停住了。

四月天变成七月的灼热,辰衡缓缓睁开眼睛。

一排天兵,兵戈亮如灼日。

立于天将天兵前的是帝尊尊前最受宠的经成仙君,旧日的相识,今日却是敌人,就像七月天里最烧心的火,一燎千里。

经成仙君走到他跟前,倨傲地说:“辰衡王,束手就擒吧!”

辰衡低低笑了两声,手指抠进了巨石。

“辰衡,我奉帝尊之命,前来捉拿你上界受罚!”

“凭什么呢?凭我不愿意一次又一次接受帝尊昏聩无能的命令吗?”

“大胆!”

辰衡止不住大笑,即使胸口阵阵隐痛:“经成,你身为一介仙君,一不入魔界灭魔,二不入鬼界灭鬼,反而对追杀同僚乐此不疲,说出去不嫌丢人吗?就凭你吗?你的那脉仙灵经不住我一个指头!”

经成仙君闻言恼羞:“辰衡,你死到临头了还敢狂妄!”

一声号令,天兵齐发,火轮滚滚,缚仙索朝辰衡嗖嗖飞过去。

辰衡大吼一声,抓起石头往经成仙君一扔,只见那石头在空中化作宝剑千刃直扑而去。经成一惊,急忙闪躲,一闪闪到天兵身后。天兵手忙脚乱,拿着各式兵器往辰衡身上招呼,电光火石地动山摇。

辰衡虽然本领高强,此时根本无力抵挡。

掷石那一瞬间也是激愤所致。

这一来,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着天火将他生生灼烧,他本是帝君,所以天火并不能伤他的肌肤骨肉,但痛苦不会减少。尤其是缚仙绳将他死死困住,勒出一道道血痕,衣服被灼得千疮百孔,露出遍体鳞伤,任由人砍杀,动弹不得。

天兵天将见状,壮胆接近来袭。

经成仙君一看辰衡毫无招架之力,面露凶光,举起一根诛仙法杖朝着辰衡的背部狠狠一拍。

辰衡惨叫一声,这一杖远胜过所有天兵天将的袭击。

冷汗涔涔,辰衡怒吼:“经成!我以前带你不薄,你何必赶尽杀绝!”

经成面露狰狞:“你违了帝尊的命迟早是死!”

“就算死,也轮不到你这种宵小之辈!”辰衡怒吼,手指冲破紧缚,一记赤火指冲着经成而去,气势万千如五雷轰下。

经成神色一变。

却只是一阵疾风驰过,不见地动山摇,不见魂魄俱散,反而是辰衡一下子倒在石上,嘴角流血。

经成哈哈大笑,举起法杖,冲着辰衡的天灵盖狠狠拍下来。

砰——

法杖被架住了,是一把泛着冷光的青龙戟。

青龙戟的主人愤怒地看着经成:“你想干什么!你想用诛仙杖诛杀一个帝君吗?反了天了!”

经成勉强逞强:“是,是帝尊的命令!”

“帝尊让你吃屎你就吃屎啊,你修了几千年的仙,就修了一个灭自己人吗?”战修愤怒地抄起青龙戟,一身灭魔之气全部发泄出来,刹那间天地失色。

经成想逃。

战修岂能让他逃走,一连施了几个天尊大功将他困住,又念起极烈咒语,明光与紫雷同时向经成的身上轰过去。

经成顿时变色闪躲着喊:“战修,我是仙君,你这是弥天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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