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尝试做之前先翻了一遍菜谱,经过认真的思考,选择了上手难度比较低的曲奇饼干。想着材料比较少,程序也不怎么复杂,第一次做,这个应该比较好把握吧。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结果出来的两批饼干都是奇奇怪怪的。明明严格按照程序走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何仲源看着两盘饼干陷入沉思。不过,阎书显然没气馁,继续拿着裱花袋在烤盘上挤花。他觉得可能还是时间的问题。这次烤的时候隔几分钟看一次,总算没有出现前两次火候不到或者过了的情况。出来的成品看起来是可以食用的样子。看着阎书的期待表情(总之他就是看出来了),何仲源勇敢的当了被试,拿起一块曲奇就咬了下去。“咔呲咔呲咔呲……”味道意外的还行。虽然因为刚出炉,还有点软,不是很酥脆,但是吃起来还是饼干的味道,这已然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何仲源忍不住大力夸奖了一下阎书:“阎书,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做甜点的天分啊……”阎书笑笑,没有回答。何仲源忍不住又拿了一块饼干咬了下去,秀色为餐,何其美也。不过这一口下去,出了问题:这里面怎么还吃出了面粉……何仲源把手里剩的半块饼干拿来看了看,里面还有白白的粉末——赫然是没有混合均匀的面粉。吃掉手里剩的半块,何仲源灌下了一大杯温开水,觉得吃了干面粉然后喝水之后会安心一点——让人有一种喝的是米糊的错觉。
然后对阎书说:“阎书你做的饼干很好吃。”虽然结果并不是很让人满意,但是总不能打击人家做东西的热情吧,自认还是一个善良的人的何仲源果断闭嘴不再多说。不过阎书看他吃的时候顿了那么久还特意看了一下饼干,自己就也拿了一块来尝,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眉:“和面的时候好像没有和匀。”于是又挽起袖子俨然是要继续尝试。何仲源斟酌字句制止了他:“恩,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算是很成功了,那今天就不用尝试了吧,这个吃多了会腻的。”总得让烤箱和人都休息休息。
两个人一起收拾完厨房,已经十二点了,何仲源立刻又去做午饭。先淘米掺水放进电饭锅把米饭先焖上。冬天的时候喝一碗汤整个人会感觉暖和的多,何仲源这么想着,就开始准备做西红柿肉片汤。材料是在冰箱备好的,昨天的时候剩下的食材。何仲源本来是留着给自己吃的,既然阎书来了,干脆拿来待客。反正都是昨天早上去买的,搁到今天也挺还新鲜。想到之前又做了一坛酸菜,今天差不多也好了,何仲源准备拿出来再炒个酸菜肉丝。
备菜很快,肉片肉丝都是昨天切好的,虽然在冰箱放了一天,口感不会有新鲜的那么好,不过何仲源还是想尽力做的好吃一点,至少不能让阎书吃到太差的东西。其他的调料是昨天都准备好的,放在冰箱里,蒙了保鲜膜,何仲源将他们统统从冰箱拿出来。然后再从泡菜坛抓了一点酸菜,细细的批薄切丝,用水漂一漂去掉多余的盐分。肉片和肉丝分开码味,肉片加了郫县豆瓣、姜末葱末、盐、淀粉和少量水抓好,肉丝只加了盐和料酒以及少量淀粉。
小锅烧上水,把西红柿片先放进去,然后放盐,煮到开为止,关小火,然后往里放码好味裹好水淀粉的肉片。等肉片全下锅,何仲源用勺子轻轻搅动,让它们都能充分接触到锅里的水。锅里的肉片差不多都变色了的时候,何仲源就用勺子舀了一点炼好的猪油放进去,搅一搅,整锅汤的香气一下子就出来了。阎书在客厅都闻到了浓郁的肉香——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客厅和厨房的门没关好。把汤端了出去,何仲源回到厨房开始炒肉丝,热锅倒油,利落的下菜翻炒,似乎是太卖力气了,以至于大冬天的,何仲源额上都微微冒了些汗。
何仲源这么想的,嫩滑才是要义,所以连翻炒的频率都比平时高出好多,大概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第二十二章:新年
下午的时候两人没有继续做上午的甜点,一方面是想着反正来日方长,不必急在这一时;另一方面也有何仲源自己的原因——当然了,何仲源不能否认他在跟阎书做饼干的时候心里是很高兴的,虽然不敢表现出来——想到这里,他心情又有点不好了。试想,如果喜欢一个人,能看到他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何况是呆在一起两人一起做一件事情。但是再在这个条件上加上一个限制条件呢:不能告诉那个人自己是喜欢他的。那么这种喜欢的心情也就不会有那么甜蜜,更多的会是苦涩。何仲源并不是胆小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勇气告知父亲自己是同,然后在断绝关系没有经济来源之后自己一个人过了这些年。只是,当初本来是以为此生就只有一个人过下去的,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奢望和失望,自然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直男会有怎么样的情况。因而在如今有了牵挂的情况下,何仲源虽然知道自己这不过是奢望,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没有可能有结果的单方面的暗恋,但是只要一想到对方会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离得远远的,不再联系,他的心情就像是这个冬日一般的灰暗和萧索,在感情上更是只有止步不前。
不做甜点了,也该找些其他的事情做。何仲源现在因为兴致不高,什么都不想做。本来阎书还说一起去外面走走,顺道再去超市看看,好准备下次的制作材料。何仲源却否决了这个提议,原因其实也不复杂:他就是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喜欢阎书,并且为此在内心做了各种斗争,可是阎书不知道,但是自己又不敢让他知道”的这种状态有点惨。所以一下子就兴致全失了。
不过他是断然不敢把这个原因告诉阎书的,所以在阎书问“怎么呢?”的时候,他很怂的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说自己不想去外面。不过阎书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免担心:“没事吧?”何仲源顺势说:“其实还好,我坚持的住,毕竟十方还有事情要做,比如贴窗花啊挂灯笼啊打扫房间啊这些事情我还得自己来呢,总不好麻烦你……”阎书毕竟也这么大个人了,不是听不明白他人话的年纪,既然何仲源都说到“坚持”这么严重的字眼了,自己要再不上就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他就对何仲源说:“这样吧,我来帮你做这些事情,你去医院看看。”虽然明知道阎书这是对他“生病”这件事的关心而不是对他这个人的关心,何仲源的心底还是热了热。但是现在自己确实是没什么生病的症状,去医院也是白花钱,所以就说:“没事儿,我身体好,估计晚上睡一夜也就好了。”阎书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不太确定:“这样真的没问题?”何仲源笑笑摇头:“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除非特别严重的情况,一般不去医院,隔个一两天的它自己也就好了。”既然本人这么说,阎书虽然还是不大放心,也就只有让它去。
最终两个人是一起收拾了屋子的。收拾完东西,贴上窗花挂上灯笼,门口再贴上对联和倒“福”,十方里也因此染上了新年的气息。因为是年底大扫除,不止客厅和娱乐室和厨房,何仲源还把自己住的房间和另一个以前是客房现在用作书房的房间好好收拾了一遍,所以等他们忙完,时间已经走到了5点。虽然阎书家离这里也就20来分钟车程,不过这是周一,快到下班高峰期了,如果再等半个小时阎书才准备开车回去的话,路上那么堵,阎书不一定能赶上家里的晚饭。所以何仲源就毫不留情的把人赶回去了。
虽然在很久以后,阎书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何仲源别扭地什么都没说,随口搪塞道:“早就忘了。”不过他心里一直记得的:他只是希望阎书跟家人呆在一起好好吃晚饭——这是他一直希冀却好多年都没有再达成过的愿望。仅此而已。
第二十三章:生病
老天似乎是记得何仲源昨天撒的谎,于是何仲源真的病了。何仲源从早上起床的时候就难受的很:脑子里嗡嗡的响,头疼也是一阵一阵的,像是有人拿着大铁锤在使劲敲他的头一样。何仲源忍不住也在头疼的地方用拳头砸,头疼也因此缓解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又疼了起来。后来他实在是嫌麻烦了,就干脆不管它,让它疼去吧。去厨房烧了水准备洗漱,然后走回卧室穿上厚衣服。穿衣服的时候,脑子里浆糊一样,隐约想起昨天似乎是只穿了一件T恤然后开了一整天的空调。大概感冒就是这么来的吧,何仲源再用拳头锤了锤脑袋,嗡嗡的声音终于小了一点。洗漱之后还得自己做饭,每次何仲源生病的时候都会想要是身边有个人的话就好了。只是比起以前的“就那么想想而已”,现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哪怕脑子因为感冒糊成一团,也会浮现出阎书的样子,而且清晰的很。何仲源觉得自己没救了,只是再没救也还得自救,他有自知之明:阎书是不可能成为那个救他的人的。
总算在命都要去掉半截的情况下做完早餐然后吃了,何仲源的精神也因为有食物的补给而恢复了一些。不过他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做事情,好在十方在休业期,不用再那么忙碌。何仲源脑子里嗡嗡的响,却止不住的想其他事情:想昨天做完饼干的材料是不是放回原位了,想明天重开业自己要是还没好透的话会不会加重症状,想阎书昨天过来的时候穿的好像也挺少的,会不会也感冒了……这么想着,就开始行动了,拿起手机就给阎书发短信——阎书的名字被他放在手机联系人列表首位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他大概想了想该怎么说,就开始打字:阎书,小心不要感冒了,现在天气凉了,注意身体。
然后脑子越发昏沉,吃了药之后,何仲源干脆倒回床上继续睡。感觉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何仲源被手机短信铃声吵醒了。拿起手机一看,是阎书。
阎书是这样回复他的,他回得很简单:?
只有一个问号而已。
何仲源睡了一会儿,清醒了不少,智力水平也恢复到平时的百分之七八十。他看到这个问号觉得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刚想发短信问问情况,却在看到自己在之前已经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他还以为自己之前发短信是在做梦呢,没想到是真的。等看完内容,何仲源觉得整个人比起之前更不好了。
怎么就在不清醒的时候发了这么一条意味深长的短信过去了呢。他觉得自己需要解释。
于是他这么回复的:要过年了,注意身体啊。何仲源在此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事业进步,家庭和睦!
伪装成群发短信就没问题了吧。
阎书又回复了:恩,也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何仲源又有点失落,盯着阎书的回复,想:怎么就能这么容易的就被骗到了呢,就不能发一条关心问候的短信或者继续问问是什么情况吗……
不过这个何仲源也就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敢这么埋怨,他知道性别相同性向不同是没有可能相爱的,只所以这么想,无非是在为自己的单相思制造一点可能有结局的错觉来安慰自己罢了。
再说阎书那边,虽然不清楚何仲源发的第二条短信和第一条短信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推测,只是现在没办法求证而已。
第二十四章:猜测
阎书其实对这方面也有一点了解,虽然部队里的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但是也还是有的,所以阎书并不是完全抵触,只是何仲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要说阎书,之前也偶尔往这个方向想过,并不是说他自己自作多情或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身边有个妹妹在他难得回一趟家的时候还跟他时不时提一下什么“同性恋异性恋都是平等的”、“男男也不是异端” ……这些话潜移默化就往心里去了——虽然没有到把他掰弯的地步那么夸张,但是一些观念因此改变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阎书在考虑了其他很多原因都推断不出何仲源的举动缘由的时候,脑子里深处的那点被潜移默化灌输的东西就提醒了他。
人一旦对一件感到疑惑的事情有了结论,就要倒推来证明这个结论的正确,来说服自己。但是正因为有了结论,何仲源之前的一些让阎书不太明了的行为这时候只要稍微想想,大致理一下,就能顺利把它们当做证据。只是何仲源在他俩这少数相处的时间里,是什么时候转变的,阎书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情况未定(毕竟何仲源本人没有说,这件事情就只是未经证实的推断而已),阎书也不好贸然行动,想着等时机合适了再问也好。
何仲源还在那边被感冒的尾巴纠缠着,虽然没有最初那么昏沉,吃了药后睡了一觉头重脚轻的症状也减缓了不少,但是还是难受。不过现在他是断断不会再做出早上那样丢脸的乱发短信的蠢事了。现在何仲源只要一想到那条短信就觉得自己脸都烫的不行。好在阎书没再追问,不过只要不问就好了,这样也就能自我催眠说那边是相信他之前的是垃圾短信的。至于那边是不是真的相信,就不关他的事了。何仲源不想再仔细想下去。
阎书本来还想说再过去跟何仲源一起再试试做饼干面包的,但是一想到刚刚的那个猜测,他觉得自己还是按兵不动暂且缓缓比较好。
只是他这个决定一做就刚好也错过了何仲源生病这件事情。也是巧合,要不然,何仲源要是再受到阎书的照顾关系,可能心里那点坚持会消失的越来越快。
因为这件略显尴尬的事件,一方拖延着不敢见,一方踟蹰着不愿问,等两人再次联系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除夕——大家都在短信电话拜年祝福的时候。
何仲源之前那条“伪装”的祝福短信让他一直介怀,所以到了除夕这天,手机群发的时候,阎书那个名字一会儿点上一会儿删除,一条50多个字的短信,硬是用了半小时都没有发出去。这两年,Z市的烟花爆竹解了禁。到了年底,晚上到处都能听见烟花在半空爆炸的声音。Z市人好打麻将,平时就已经是每个小区都有几个麻将馆,时不时听见有人哗啦哗啦搓麻的声音,现在到了年底,家家户户团圆,麻将哗啦哗啦碰在一起的声音和家家户户的欢声笑语以及室外的烟花爆裂的声音混在一起,十方里的电视放的春晚的声音都掩盖了。何仲源觉得自己这里实在是太静,静得让他听不见电视里的观众笑声,只看得见那两个相声演员的嘴一张一合,眉飞色舞,静的让他心发慌。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这个静局,何仲源马上把电视声音关小,到了里屋觉得烟花的声音小了一些才又拿起电话。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何仲源深呼吸之后才佯作淡定的接起电话:“喂,阎书……”新年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那边的女声打断了:“小何同学,我是阎画~新年好啊~”“新年好!”何仲源顿了一下才把这句话接上,然后问她:“你怎么用的是阎书的手机?”阎画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说:“额,那个,我手机因为发短信发多了欠费了,忘了充,所以借的我哥的手机打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啊……”阎画机智的抓住了话中的重点,调戏何仲源:“那你想什么原因?”阎画又想到何仲源的性向,继续调戏:“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哥了,所以在我用他的手机打过来的时候,你觉得很失望对吧?”何仲源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隔了好久才想起辩解:“不……你不要乱说……”阎画记得高中的时候这孩子就一直脸皮薄,看他着急的样子,怕他真生气了,也就不敢再调戏,说:“逗你的啦!不要放在心上哦。”
何仲源松了口气,然后佯作生气道:“阎画,你老是开我玩笑!信不信哪天我真的生气了就再不跟你联系了。”阎画配合地回答:“哎哟~不要这样啦~人家一颗小心脏都被你吓的扑通扑通的乱跳了呢~”何仲源也抓住了这句话,开始反击,拉长了调子,说:“我突然想起几年前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给我写过情书,里面写的什么‘何仲源同学,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就像是在胸口揣了一窝小兔子’ ……”阎画想到了当初那个逗比的自己,脸一下子黑了:“再提黑历史就友尽!真不知道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我是怎么才会喜欢上你的!再见!”但是阎画并没有挂断电话,隔了一会儿,何仲源隐隐听见她说“哥,你来接”然后何仲源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中音:“你好。”何仲源愣愣的回道:“你好。”阎书在那边轻轻地笑:“新年好啊,何老板。”何仲源这几天没听阎书的声音,在这个晚上听到他说的话,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寒暄,沉寂了一整天的心里倏地暖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