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疤？”

“是的，疤。白子骐说，他的右手腕有一个不起眼的蝴蝶形状的小疤痕。他说，照片里的人，右手腕那个位置，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个世界不会这么巧合到疤痕都一样吧？所以我断定，那是白子骐的躯壳。”冷瞳继续印证道：“李夫人，你们当年就是在这么仓促，也有给那个‘白子骐’立墓，是吧？”

“有，有的，就在青冈公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丁芸被问得有些莫名。

“很好，我们现在就去青冈公墓区，开棺验尸！”冷瞳笑的胜券在握。

一行人在丁芸当年带领下前往三年前安葬着那个白子骐的墓地，甚至还带上了有些癫狂的李跃然。

莫言，洛柏舒、黄铁华和李明安各执一镐，开始挖掘，挖至一米深后，就看到一口普通的薄棺，黑色的表面刷漆已经有些斑驳。

洛柏舒和黄铁华对视一眼，两人合力撬开了棺盖，里面哪有什么白骨，只有几枝枫树朽枝。

李明安和丁芸你看看我你，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看棺木里的朽木，喜从心来，一起抱着浑浑噩噩的女儿李跃然，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然，没事了，没事了，你们没杀人，没有……”李明安低声安慰着怀里的女儿，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果不是证据摆在眼前，他是怎么也不会愿意相信他的孩子会是那样子的恶人，幸好，幸好，这都是假的，他的孩子，还是个好孩子。

“不是我，我没有害你，不是我，不是我……”李跃然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当年的事，白子骐的死状不断在她的眼前重演，加之又看到了白子骐的灵体，这一切的一切，都快要把她逼疯了。

“好，好，不是你，妈妈保证，不是你，我们然然是个好孩子，是个乖孩子呢。”丁芸拥着老公和女儿，这就是她的全世界了：你们都还安好，我的世界就还好。

这一刻，他们一家人的温馨，是冷瞳他们无法插足进去的，感觉到他们的温情，冷瞳不禁有些羡慕。莫言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冷瞳的低落，捏了捏冷瞳的手心，给予他些许安慰。毕竟，除了爷爷，没有父母和其他亲人，是他们的伤。

没多久，冷瞳重新振作起来，这边的迷局还没解开呢。

“李主任，我们是不是给李跃然驱一下邪，她老是浑浑噩噩的也不是一回事儿。”冷瞳给李明安一家抛出一个巨大的希望。

“你是说，我女儿还能好？”李明安和丁芸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女儿的现状的确不好，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就算她一辈子怎么疯疯癫癫的也要好好照顾她的打算，现状猛然听说他们的女儿，其实还是能治好的，怎么能不让他们高兴。

“能，但主要还是看她自己能不能走出来。他们当年吸食大麻，致幻效果肯定很强，加上他们自己的心理防线如果不够强大，可能真就迷失在这梦靥里了。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让她认知到她没有杀人。但是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大麻的作用还是很棘手的。”冷瞳说道，略带担忧。

其实，他没有说出来的是，报怨者并不知道他们不是杀害白子骐的凶手，‘他’可能会再次出现行凶，到时候，李跃然就很危险了。还有那个五行阵摆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冷瞳现在也不敢肯定地下结论了。

“大麻？！对，还有大麻，我也不知道然然这几年到底有没有还在偷偷吸那玩意儿。”丁芸有些懊丧，自己竟然连女儿这些细节都没有关注到，太失职了。

“有。”李明安沉声道，他想起刚查到这件案子和女儿牵涉其中的时候的心情，简直要怒火攻心，当时就彻查了女儿的日常，然后竟然又发现女儿在吸毒！！！！

当时政事忙，等他忙完腾出手来，已经是半年后了，女儿已经变成现在这样，让他不忍苛责了。

“我们还是先回去再作打算吧，这里鬼气森森的，有点渗人。”在一旁充当壁花良久的洛柏舒在连续被两阵风吹起了鸡皮疙瘩后，赶紧要求离开。

一行人又匆匆地准备离开青冈墓地，谁也没开到李跃然那蓬乱的的头发遮掩下的诡秘笑容。

就在他们几个男人从新把土填埋上后，大家准备离去，却又听得丁芸声嘶力竭的悲鸣。

“然然！！！！！然然！！！！！你在哪？不要吓妈妈？你出来好不好，好不好？”

“怎么了？”听到老婆的声音，知道女儿出事的李明安赶紧丢下铁镐，跑到丁芸身边，大家也围了上去。

“老李，然然她……她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呜呜呜……”丁芸看到了家里的主心骨，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会不见，刚才不是还和你在一起呢么？”李明安也急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

“老李，就刚才，然然说她尿急，我就带她到后面树林那边去解决一下，我在林子外面等她，我等了很久都没看到然然她出来，我就进去找，没找到，老李……这可怎么办啊，然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丁芸抽泣着。

“不好！五行！土！冷瞳，这就是土，是吧？”黄铁华问着冷瞳，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走，回去，再挖开我们刚填埋好的地方。”冷瞳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可以说，就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以为他保得住李跃然，没想到却是害了她。

大家再次回到那座坟茔旁，再次挥动铁镐开挖，很快，就挖到了那副薄棺，大家都停了下来，有些怜悯地看着李明安和丁芸，他们夫妇俩也好像有意识知道什么一般，颤抖着走上前去，李明安的手一直在抖，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棺盖。

反倒是丁芸，一改之前柔弱的样子，夺过李明安手里的镐子，上去一镐子，就撬开了那副棺椁，这好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在棺盖打开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瘫软在地。

李明安看到丁芸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也看到了棺材里安详躺着的女儿，但还要强打精神安慰丁芸：“没事的，没事的，女儿调皮，自己跑进去玩……”说到后面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老李，然然她……她……”丁芸早已泣不成声。

黄铁华作为专业法医，赶紧上前查探了李跃然的生命体征，却发现棺材里的人，早已没有了生机。

“你们节哀。”黄铁华下了判断。

“作孽啊……”李明安紧紧抱着自己的夫人，两人涕泪相交，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黄叔，不对，我发现了李跃然头上有几根明显不是她的头发的东西。”洛柏舒在查看完李跃然的尸身时，有了一些发现。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有点像是头发啊。”黄铁华拿着那些不同于李跃然黑发的红丝端详着。

“黄叔，拿过来我看看吧。”冷瞳在莫言的帮助下，到达黄铁华身边，伸手上前，接过那些细丝，通过闻闻和摸摸以后，说出来这些东西的真正来历。

“这是傀儡的控制丝，这些东西取自烈焰红蚕的蚕丝作为材料，辅以妙龄女子的尸身炼制的尸油，和其他一些阴毒的东西一起炼制而成的，名叫红尘。”

“傀儡控制丝？红尘？看来我们的对手还真是大手笔啊。”已经被冷瞳恶补过一些灵界知识的洛柏舒也知道了幕后那只黑手看来来头不小啊。

“李主任，你们节哀，对于令爱的事，我们也很遗憾，这一切都是因果，我们会找出罪魁祸首给令爱报仇的，我们还有些事，先行离去，你们节哀。”对着还坐在地上悲痛的李明安夫妇俩，来头带着莫言鞠了一躬，就要离去。

“哎哎……你们去哪呢？怎么不叫上我们啊？”洛柏舒看着冷瞳他们要走，也赶紧拉着黄铁华跟上，至于白子骐的灵体，其实一直都飘在冷瞳背后紧跟着。

走出墓园后，冷瞳小声地和莫言耳语道：“莫言，还记得高三生毕业典礼那天么，我们在湖边，听到了两个女孩子说话讨论我们的声音，我刚才问着那些红尘上的味道，我闻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味道。我们去找一找，兴许会有线索，我终觉得报怨者其实快要出现了。”

莫言背起冷瞳，在冷瞳的指点下沿着他指定的方向奔跑着，洛柏舒和黄铁华出来时，只见到了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

“黄叔，你说他们俩这是要干嘛呢？也不说一声，这些学生仔就是不可靠。”洛柏舒靠着墓园门口的汉白玉边框，喘着粗气。

“也许，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我们跟着吧。”同样奔波而来的黄铁华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第12章

“到了！”在一阵东奔西跑以后，莫言背着冷瞳到达了城市的另一座墓园。他们停在了一座新的坟茔旁边，看着正在坟前烧着元宝纸钱的少女，莫言的瞳孔略为紧缩。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少女往火盆里投下最后一枚纸元宝，站起身来道冷瞳和莫言身前，让莫言全身都戒备起来，挡在了冷瞳面前。

“你究竟是什么人？”冷瞳感觉到了莫言的紧张，出声询问道。

“我？我是白梓桐啊。我是米砂最好的朋友呢，米砂死了，我自是要为她送最后一程。”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子笑靥如花。

“的确，你送了她最后一程，你身上的血腥味那么重，你不但拿她炼了尸油，她的灵魂也还被你拘着呢吧，怪不得这里那个女孩子的味道这么浓。”冷瞳直接揭开了女孩子脸上的笑容伪装下的事实。

“冷瞳哥哥，还是你厉害，你虽然看不到，却也知道的这么清楚呢，不像那个蠢货家里的人，还以为我真的为她悲伤得很呢，还留我单独给她烧纸钱。”白梓桐脸上笑容不减，反而越发灿烂。

“你引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拂晓的事，都是你的手笔吧？”冷瞳用肯定的语气叙述道。

“是，他们三年前杀了我哥，就要有被我报复的觉悟。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白梓桐依旧面色带笑，丝毫没有一点被看破的难堪，但却也不是张扬的，她的面容浅笑而恬淡，却让莫言如临大敌。

“莫言哥哥，你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们的。”白梓桐看着莫言的动作，轻声保证道。

“白梓桐，白子骐真的是你大哥？”冷瞳对着白梓桐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这重要么？”白梓桐歪了歪脑袋看着莫言和冷瞳，卖卖萌。

“你以他的名义杀了五个人，不，六个，这难道不重要么。”对于白梓桐对于生命的漠视，冷瞳是有些不悦的。

“好吧，他不是我大哥，我只是要找一个因果缘由来杀人设阵。”白梓桐很干脆的承认了。

“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就是摆个阵好玩而已。”见白梓桐承认了她和白子骐没有关系，不但是冷瞳，就连他旁边的白子骐也松了口气，这么凶恶的因结出的过也一定是恶果，他们都没有承受的能力。

“冷瞳哥哥，你真的就没有感觉到么？”白梓桐依旧不温不火地笑着。

“你……”冷瞳才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到了墓园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似乎有好几个灵体在努力冲击着什么，巨大的灵压爆裂开，让他和莫言都承受不住了，就是这样的时候，冷瞳也没忘记拉住身边的白子骐，以防他被灵压爆裂后形成的风洞吸过去。

“冷瞳哥哥，莫言哥哥，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喜欢么？”完成了献祭，一切静止下来，白梓桐理了理略显凌乱的长发，对他们说道。

“……”

“冷瞳哥哥，你还记得么，小的时候，你和莫言哥哥在路边捡到的那只虚弱的母猫和一只小奶猫？其实，我就是那只小奶猫，我知道你和莫言哥哥都是有能力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被封印了，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报恩来的。我设了五行阵就是为了打开异域，现在献祭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许愿献祭了，而我，就是那最后的一个祭品。”

白梓桐跳到风洞出现后突然出现的古朴祭台上，‘刷的’展开九尾，开始舞蹈吟唱。

“我已经和异域的使者许愿解开你们的封印，你们就要能看见和说话了呢，冷瞳哥哥，你高兴么？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最后，再叫一次你给我的名字？”白梓桐的声音不再从容，带着祈求。

“瞳言，你真的是小瞳言？”终于知道白梓桐身份的冷瞳有些动容，有些焦急，“你不要做傻事啊……我们的封印其实……”

“冷瞳哥哥，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以后要和莫言哥哥好好地，好……好……地……。”白梓桐最后的话语却是越来越远，破碎模糊的听不清了。

祭坛慢慢消失，冷瞳也发现他的眼睛渐渐地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光彩。

“莫言，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了。你呢，能说话吗？”冷瞳放开手中紧拉着白子骐，扑过去有些激动地一把抱住莫言，眼底满是依恋。

莫言抿着嘴，看着祭坛消失的地方，依旧不言不语。

“莫言，瞳言她说她这样做是为了我们呢，怎么办，这么大的因果，我们怎么承受得住？”冷瞳在莫言肩窝蹭蹭，有些难受。

“祭！”莫言轻启唇，吐出一个充满力量的音节。

随之而来的，就像是春风吹拂寒冷了一个冬季的大地，万物复苏，墓园里一时间，百花齐放，花开花谢，一瞬之间，如此盛大，只为莫言一个音节，只为他的指令，只为祭奠。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如此，我们也就能抵消一些她为我们带来的业障吧。”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花海和墓园里埋葬着的尸骨上附着的不愿离去的魂体在庄重地行礼致意，听着周围的动物的哀鸣，这一切，都是在莫言的操控下，举行的一场庄严肃穆的祭祀大典。

在一切结束以后，莫言依旧背起已经复明的冷瞳，再度狂奔而去，当然，白子骐紧跟在后面。

没有去找洛柏舒和黄铁华，莫言直接带着冷瞳回了苏家老宅去见他们的爷爷苏凡，他们迫切需要知道他们提前并且由外力解开封印，会有什么后果。

在他们进入苏宅时，没有任何意外的，白子骐被苏宅的护宅结界挡在了外面。

冷瞳闭着眼睛，依靠自己在眼盲时形成的对外界的感应，指挥着莫言去寻找到他们正在某个房间里的爷爷苏凡。

“爷爷，我们的封印被外力提前解开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冷瞳在老爷子苏凡的面前睁开了他那双终于有了神采的眼睛。

“什么！？”老爷子手里的茶杯一个没抓稳，掉落在地，摔成了很多碎片。

看着老爷子如此大的反应，冷瞳和莫言心里很忐忑，也有些害怕。

“你们，把这件事的前后详细地给我讲一遍，一丝也不得隐瞒。”老爷子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孙子，突然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是。”冷瞳仔细地把拂晓的案子和白梓桐以及瞳言这些都说了出来。

“所以说，你们这些事儿串联起来，就是一出猫的报恩？”沉吟片刻，老爷子说出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总结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