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事不过三

然而事情往往事与愿违，你越躲他还越要撞上来。

这天晚上，萧杭和唐家杰坐在一家酒吧的角落里等几个朋友，蓦地就看见泰德和史蒂芬走了进来。这是一家gay吧，萧杭其实很少来，但是偶尔来这么一次就给泰德抓到了，好吧，也许泰德并不会注意到自己。

正当萧杭努力地低着头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的时候——

“嗨，泰德，这边。”唐家杰大声的叫了起来。

所以说，损友损友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候给你一脚的。

泰德和史蒂芬在他们对面坐定了以后，史蒂芬一直含笑看着萧杭，看得萧杭都有伸手摸摸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饭粒的冲动。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史蒂芬显然是认识萧杭的，不管是因为泰德还是因为丹尼尔，总之自己蓄了胡子他还是知道自己是谁就是了。

“胃不好就不该喝酒的。”泰德淡淡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个是果酒，没多少度数的。”萧杭无意识地晃着手中的酒杯，一下又一下，几次都险些把酒晃出了杯子。

“泰德，看不出来你也是……”唐家杰跟泰德碰了碰杯子。

“是史蒂芬非要到这来看看的。”泰德避开了唐家杰的话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么说史蒂芬也是gay了，看来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泰德的朋友中估计跟他性向一样的不少。其实自己现在也说不上性向到底是什么样的，唐家杰是gay那是一认识他就没有避讳的，但是就连他那么资深的圈中人物也看不出来萧杭到底好的那一口，他好像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萧杭没说过自己的事情，也不想说，他的热情全都埋葬在非洲那片土地上了，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男的也好，女的也罢，都与他无关。

萧杭晃着酒杯这么一遍又一遍，终于，给他晃出来了几滴酒。

“别晃了，我头晕，”史蒂芬一把按在了萧杭的酒杯上，转头对唐家杰说：“帅哥，我们去台上快活快活吧。”

于是，角落里就剩下萧杭和泰德这么面对面坐着。

“你不是说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吗？你妻子和孩子呢？都不要了。”

没想到泰德会这么直接的问出口，这个问题堵得萧杭哑口无言，有妻子和孩子的正常男人恐怕都不会在gay吧出现吧。

“唐家杰是你的新宠？他是在下面的？”

泰德接下来的问题更让萧杭无法忍受。

“只是一般朋友罢了。”

“是吗？”泰德轻笑了声，“他看你的眼神可不简单。”

唐家杰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意思萧杭不知道，他没有跟自己说过什么，自己对这些东西也从来都是迟钝得很。

“我现在这样子，谁看得上啊？”一开始蓄胡子其实是为了躲桃花，但是，就算有男人也一块躲了吧。

“你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吗？”泰德杵着下巴静静地凝视着萧杭，眼睛里有一簇不明意味的小小火苗。

萧杭的心跳蓦地漏了两拍，泰德的话什么意思？

“你结婚了吗？”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萧杭觉得自己很傻，泰德是gay不是吗？怎么会结婚呢。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很多国家同性结婚都是合法的，这么问也挺正常的。

“你觉得我会和别人结婚吗？”泰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萧杭再大的气恼都在他这傻傻的眼神中消散了大半，这家伙那么迟钝，如果等着他醒悟过来，自己是不是得等到进棺材的那一天。

萧杭的心这会扑通扑通跳着都有点要蹦出来了，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会不会是……他强迫自己不要乱想，但是思绪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

虽然明知道这样丢下唐家杰不告而别不好，但萧杭对泰德的邀请却无法拒绝。

这家酒吧就在江边，出了酒吧，两人没走多远，就在江边走了几步，便静静地坐在堤岸上。春天的晚风带着几许凉意吹起人的衣摆，江里几艘华丽的游船缓缓开过，游船上的彩灯和两岸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地交相辉映。这一番景色竟有几分当年阿比让海边的味道。

“这景色是不是有点像那年我们在阿比让海边的感觉？”

萧杭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泰德竟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我……”萧杭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千言万语却堵在嗓子眼一点头绪都没有。

为什么每次遇到泰德他都觉得自己的小学语文有回炉重造的必要，怎么就这么嘴笨呢？梗了半响，他才挤出一句“对不起”。

“我说过永远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泰德顿了顿，叹了口气：“萧杭，我说的话你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是不是？我说过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对自己好一点，你这么折腾自己是为了什么？”

泰德的话让萧杭的眼眶忍不住泛起酸涩感，他把头转了过去迎着江风吹了几下，才把眼眶的热意压了下去。

很想告诉泰德你的话我其实都放在心里，你不喜欢我开车我三年都没有碰过车，但是，没有你，我又怎么能过得好呢？最终，他还是把这话咽到了肚子里，说了能怎么样？就算泰德对他旧情未了，他又能给泰德什么呢？

两人又那么静静地坐了一会，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这样安静地坐着其实对两人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熟悉的气息飘荡在身侧，三年来的思念一点点在心里发酵。

泰德突然一把握住了萧杭垂在自己身边的手，说了一句：“萧杭，这三年，其实我没有一分钟忘记过你。”

扔下这句话，泰德在萧杭反应过来之前就起身向酒吧的方向走去。

萧杭没有追上去，他的脑子里还在反复回响着“萧杭，这三年，其实我没有一分钟忘记过你”这句话。

直到又吹了许久的江风，萧杭的心情还是没有平静下来，三年了，这是三年后与泰德的第三次相见，中国人流行一句话叫做“事不过三”，这样的安排是否意味着命运的圆盘在悄然启动着什么？

Chapter 29 胡子剃了吧

这个星期岚枫到广州来开会，萧杭陪她逛了两个晚上的街，这一天傍晚，岚枫让萧杭叫上刘斌和杨悦一家，她请客。

刘斌和杨悦的女儿刘小敏已经两岁多了，正是可爱的时候，对什么都感兴趣，你跟她说什么她都奶声奶气的跟着你学，像只小鹦鹉一样可有趣了。

刘小敏的名字是刘斌他老爹取的，萧杭说他老爹祸害了一代不行，还得祸害下一代，这一父一女的名字都太没新意了点，全中国一抓得有好几十万的。

小敏和岚枫很投缘，一顿饭的时间，岚枫全在逗着她玩，一手抱着小姑娘一手喂她吃饭，小敏对刚见面的阿姨一点不认生，应该是奶奶，只是岚枫的样子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和奶奶这个称呼结合起来，时不时往岚枫怀里蹭蹭，笑得咯咯的。一直到分别的时候，小敏还抱着岚枫的胳膊叫着“不要奶奶走”呢。

与刘斌一家分别后，萧杭陪着岚枫在街上走着，吃饭的地方离岚枫住的酒店不远，妈妈想要走走他也就没有反对。

“这辈子，你是不准备让我当奶奶了吧？”

岚枫的话萧杭无言以对，其实自己这会没结婚一点不算晚，但是三年后、五年后，甚至十年后，自己肯定也跟现在一样，不会去找个女人结婚的。

“小杭，你心里还记着泰德吧？”

岚枫的话让萧杭震了震，是的，这三年自己是怎么过的，儿子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当妈的不可能不清楚。

“嗯。”对于这个问题，既然岚枫问了，萧杭也没有回避的必要。

“其实妈妈也不想你这么苦着自己。杨悦跟我说过，萧杭这个人没开窍的时候不懂爱情是什么，开窍了绝对是个痴情种，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二话不说就放弃爱情的也就是阿姨你了。”

原来杨悦还为了他的事情找妈妈谈过？虽然他知道杨悦只要回老家都会顺道去看看岚枫，但是他真是不知道她还会和妈妈讲这些。

“杨悦那孩子我很喜欢，以前我总盼着她能做我儿媳妇呢，可惜人家现在都当妈了。不过也好，我总还是把她当做半个女儿的，她的孩子我也能跟自己半个孙女来疼。”

“妈……”萧杭开了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妈妈这是什么意思？是死心了？还是接受现实，放任自己不管了？

“小杭，其实妈最怕的是那条路不好走，你会很辛苦，会伤了自己，”岚枫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你也把自己伤成这样了，横竖也不会再差多少了吧。”

“妈，我哪有……”为什么每个人都说的跟自己好像往牢里关了三年一样，不就是颓废了点吗。

“还没有呢，你看你那胡子拉碴的，赶古时候倒是个美髯公，现在又不流行这个，你还当自己是艺术大师呢？”

妈妈给他介绍第一个相亲对象的时候他被那姑娘缠得受不了，就蓄了这胡子，是有挡桃花的意思的，效果还是不错。

但是好这口的姑娘也不是没有，也没有夸张到留了个胡子就找不着对象的地步，现在这样纯粹是他没有那个心。

“幸好你看上的是个外国人，如果以后在中国过得太辛苦，你们就出国去吧。”

“妈，你是什么意思？”岚枫平静地说出这话，却让萧杭心跳如擂鼓一样快，血液上冲的感觉让他突然觉得头脑有些发懵。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妈送你上四年大学都白上了吧。”岚枫微笑着看着儿子，这个想法在她心中已经酝酿很久了，这么说出来的一刻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爸不会同意的吧？”

“他那狠心丢下我们母子先走的背时鬼没有发言权，”岚枫顿了顿，“放心吧，妈妈会去跟他解释的。”

“妈……”萧杭紧张地抓住岚枫的手，什么会去跟他解释，这什么意思？

“哎呀，放手，这么紧张抓着我干嘛呢，”岚枫失笑地看着一下子紧张兮兮的儿子，“我是说等我百年之后会跟你爸解释，又不是这会就要去跟他解释。”

哦，原来妈妈是这个意思，自己真是紧张过度了。

“妈，谢谢你！”虽然母子之间本无需言谢，但是这一刻，萧杭就想对妈妈认真的说一句“谢谢”。

“唉，你呀，一直都那么乖的孩子，让妈头疼一次就是这么个大事，”岚枫揉了揉萧杭的头发，她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到： “其实，这三年每年过年，泰德都给我寄了礼物，也会打电话来问候，只是我一直没告诉你。”

如果不是看出泰德对自己这笨儿子也是一往情深，岚枫是绝不可能妥协的。

岚枫的话让萧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软得就像要揉出水来一样，泰德，这样的情意叫我如何报答。

把岚枫送到酒店，萧杭拨通了杨悦的电话——

“悦悦，谢谢啊！”

“莫名其妙，谢什么呢？”

“谢谢你这几年一直在我妈跟前帮我说好话呀。”

“阿姨同意了？”其实上次回老家她就觉得在萧杭跟泰德这件事上，他妈妈已经做了决定了，但是她不敢跟萧杭乱说，害怕让他白高兴一场。

“是啊。真的谢谢你，悦悦。”

“你要谢我的还不止这一桩事呢，”杨悦轻笑了下，“你知道我在哪个公司上班吗？就是****，我们老板叫秦军。”

公司的名字萧杭听了就忘了，但是秦军他还记得的，就是和泰德合作的那人。

“你的意思是你跟泰德这几年都有联系？”

“是啊。”要不是知道泰德爱惨了萧杭，在对待萧杭的感情上，杨悦真的是败下阵来，泰德为他做的这些，自己决计做不到。所以，既然自己跟刘斌修成正果了，也小小帮他们一把吧。

“敢情你们就都瞒着我呢。”虽然对自己身边几个亲近的人都瞒着自己，让自己痛苦了这么三年有些小小的不满，但是比起自己现在内心喜悦到快要爆炸的情绪，那些都不算什么。

“切，你可一定要好好感谢我啊，以后我女儿要是去英国留学啥的，你得全权负责。”

“行行行，没问题，反正我是她干爹，她要上哪留学我都包了。”反正自己跟泰德也不会有小孩。萧杭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一惊，自己怎么想那么远去了，现在跟泰德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嘛。

回到家里，萧杭对着镜子，小心地剃掉了自己蓄了快三年的胡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下巴比三年前尖了一点，整个人消瘦了些，也沧桑了些，不过无伤大雅，当年外院迷倒一片的院草风范还是有的。

泰德，从今天开始，我将重新找回自己，也重新找回断了三年的那份情，以后，我不会再退缩了，我们之间将不再有不可逾越的东西。

Chapter 30 我们重新开始吧

要打听泰德的住处不难，他不就住在佳华酒店吗，泰德到中国这么长的时间一直住在五星级酒店，所以说，这人真是有钱到爆啊。

虽然客户的信息一般是不能泄露的，但是由于打听的人是萧杭，唐家杰还是爽快的把泰德的房间号给了他。

萧杭来到泰德房间门口的时候是下午2点，他清了清嗓子，理了理头发，靠，这一分钟的心情怎么就那么像去面试呢，用微颤的手指按上门铃，等待的时间简直是莫大的煎熬，但是——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屋内一点反应也没有，萧杭又按了一次门铃，还是没人应答，看来泰德这会不在。

也不先打听一下人在不在就冲过来，自己真是蠢毙了，不过既然来了，他也不打算回去，现在这种急切想见到泰德的心情压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宁愿在这里等着。

蹲在泰德门口，萧杭点燃了一根烟，随后又马上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按熄了。

酒店的走道是不允许抽烟的，要是一会被保安发现带走了，丢了自己的脸不说，也许还得丢了唐大总监的脸呢。

起身在走道里绕了几圈，又回来蹲下，这么反复了N次，萧杭看了看表，都快一个小时了。自己这样怎么看怎么像准备干什么不轨事情的宵小之徒，恐怕已经引起服务生的注意了吧。

本着不给唐家杰找麻烦的心理，萧杭还是决定去酒店的大堂坐着等。

就这么坐在大堂里用目光迎来送往不知道多少拨顾客了，直到快7点的时候，萧杭才看到泰德和史蒂芬提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

是现在上去还是等泰德回到房间？萧杭犹豫了几秒，就快步向正准备进电梯的两人走去。

“泰德。”

听到萧杭的呼唤，马上就要进电梯的两人停了下来。

“哎呀，萧杭。”史蒂芬高兴地朝萧杭招手，看起来比泰德还要兴奋。

自己剃了胡子样子变了不少，他怎么就那么认得到自己，话说回来，第一次见到史蒂芬的时候，他也像是对自己很熟悉一样的，真是奇了怪了。

“你怎么来了？”泰德微微皱了皱眉。

泰德皱眉的动作把萧杭的满腔热情浇熄了一些，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到：“我找你有点事，可以去房间谈吗？”

“当然，没有问题，非常欢迎。”回答的是史蒂芬，他那兴奋发红的面庞让萧杭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错说成来找史蒂芬的了。

泰德沉默着没有说话，三人乘坐电梯到了入住的那一层，史蒂芬推着萧杭进了泰德的房间，然后帮两人关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