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包的是胡萝卜猪肉饺，萧杭拿起一个饺子皮，挑好馅递给泰德，自己则飞快的拿起另一张饺皮。

“看好了，就这么捏起来，边上捏紧了，叠出像麦穗一样的折子。”萧杭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泰德照着萧杭的样子捏了一个，看着有模有样的麦穗饺，萧杭不禁开口说到：“可以呀，不愧是爱丁堡大学的高材生，这就出师了。”

其实包饺子本来就不难，这样一家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准备晚餐的感觉真的很温馨，这样家的感觉一直很吸引泰德。三个人配合，不一会就完成了包饺子的工作。

“等等，你这有面呢。”泰德抬手想帮萧杭弄掉额头上沾着的面粉。

“我自己来吧。”避开了泰德的触碰，萧杭赶忙用袖子把额头擦了擦。

回头看了看妈妈，正在专心致志地收拾着桌子呢。其实泰德的动作也没啥，自己实在是太做贼心虚了。

三十晚上，在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吃冗长的年夜饭的过程中就快要过去了。那些小品、相声啥的，不知道泰德有看懂多少，但还是一直专心致志的看着，真是乖宝宝。十一点过的时候，岚枫先去睡了，她生活永远非常规律，从来没有守岁的习惯。

“快十二点了，我们去放鞭炮吧。”萧杭拿起买好的炮竹，兴致勃勃地带泰德出了门。

将鞭炮挂在门口，数着时间点着了，萧杭赶忙捂住了泰德的耳朵，泰德见状，也双手按在了萧杭的耳朵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两人都为亲密的动作有些羞赧，到了萧杭家以后，一直非常克制，没有任何身体接触，这一会，泰德突然很想吻萧杭。

楼道里空无一人，看着萧杭的眼睛，泰德低下了头，开口问到：“可以吗？”

明白爱人的意思，萧杭抬起头飞快的在泰德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回去再说。”

含笑看着萧杭孩子气的神情，这几天可能是跟自己的妈妈在一起，泰德突然觉得萧杭变小了。算了吧，他能为了自己迈出这一步也挺不容易了，暂时放过他好了。可怜的自己，还得跟萧杭分睡两个房间，长夜漫漫，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大年初二，妈妈去了舅舅家，萧杭准备带泰德出去逛逛。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适合走路。”

“走路？”

“呃……准确的说是适合情侣散步吧。”

两人来到城郊的湖滨公园，花二十元钱买了两张门票，大年初二的天气有些阴郁，公园里的游人寥寥无几。

还没走多远，萧杭就发现了不对劲，公园在整修，到处都挖得乱糟糟的，原来四周种满观赏类花木的曲径被挖开来翻修，小桥流水的木桥也立上了“禁止通行”的牌子。最要命的是原来湖边供游人休息的木椅子也不见了，两人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找着，倒真成了来走路的了。

“本来还想着带你看看中国江南的园林美景呢，这公园也太缺德了，整修还对外营业什么啊。”

“没事，我喜欢跟你这么两个人呆着。”本来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但是一回到中国，感觉萧杭又缩回缚手缚脚的状态，这让泰德有些不舒服，中国的风景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去欣赏，目前他更希望能跟萧杭两个人独处。

“过两天就回肯尼亚了，你有什么想要买了带回去的礼物吗？”

“礼物吗？我又没有可以送的人，如果你送我礼物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两人已经挑了一个开过光的唐卡准备送给丹尼尔，其他暂时还没有找到带礼物的对象。

“去年不是刚送你礼物吗？你可真够贪心的。”说起来，这次回国，为了不让妈妈起疑，两人都没敢戴着那个戒指。

“我贪心吗？那我可不可以更贪心一点？”泰德转头看着萧杭的眼睛。

“说吧，你要什么？”这样偷偷摸摸的确实有点对不起泰德，萧杭瞄了一下，四下无人，估计……

泰德将脸凑近萧杭，慢慢地低了下来，然后……凑到了萧杭的耳边——

“以后每年的今天你都陪我出来走走，好吗？”

“哦，好，如果可以的话。”发现自己会错了意，萧杭呐呐地开口。为什么一定要定好日子呢，其实两个人要出去走走，这么简单的事情随时都可以践行。萧杭知道泰德心里的不安，这样的不安同样存在于自己的心底，但是做不到的他不会轻易去承诺。

“唉，真服了你了，什么事情老是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样的保证跟没有保证有什么区别呢？泰德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我只有要求别的了。”说罢转头吻住了萧杭。

两人放肆地在无人的公园里索取着对方的温度，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彼此七上八下的心平静下来。

明天就要回肯尼亚了，泰德早早回客房休息去了，留下萧杭陪着岚枫看电视。冗长的生活剧这样半中拦腰地看起来，饶是萧杭再聪明，也有些难以连贯，于是越看越无聊，越看越困，就在萧杭头一点一点地，眼睛都快闭上的时候——

“泰德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妈妈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好像是一粒重炮一般把萧杭敲得差点跳了起来。

“妈妈，你说什么？”莫不是自己太困了听错了吧。

“你跟泰德真的是普通同事？”

萧杭沉默地低着头，他自问这次回来掩饰得很好，尤其是在妈妈面前并无半点泄露的地方。但是，妈妈还是看出来了吗？也对，知子莫若母，有些事情就算拼命掩饰，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一个小小的眼神，哪里可能瞒得过对自己了若指掌的母亲。

“妈妈，如果我们……”

“妈妈不会同意的。”萧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岚枫打断了。

“妈妈，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的。”萧杭恳切地看着母亲。

“小杭，妈妈也看电视、上网，不是什么守旧的人，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不能接受。”

“妈妈……”岚枫的态度如此坚决，倒让萧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小杭，在不可挽回之前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吧。你好好想想，我要去陪陪你爸爸。”岚枫说完关了电视，起身回了房间。

萧杭如浸冰瀑般地浑身颤抖着。妈妈的态度很冷静，没有歇斯底里地对自己大吼，也没有更多过激的行为，但是这样冷淡的宣判却把他瞬间打入十八层地狱。尤其是——她离开前说要去陪陪爸爸，虽然妈妈的意思应该只是回房看看爸爸的照片，但是这样一语双关的说法，让萧杭害怕得发抖。爸爸走后，妈妈总是吝于提起他，以免触及母子两的伤痛，但却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言语，她的意思已经清楚万分了，如果妈妈是激动地骂自己一番，甚至打他一顿，他都绝不动摇，但是，这样的暗示，自己怎么能把母亲逼上绝路呢？

Chapter 22 满地菊花

回到肯尼亚，泰德感觉到萧杭有些细小的改变，经常会一个人蹙着眉头发呆，跟自己在一起也心不在焉的。问了萧杭几次，萧杭也都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了。无奈最近英国那边实在太忙，在肯尼亚没呆上几天，泰德就起程飞回英国了。最近公司在谈一个ERP软件项目，客户是英国一家很大的企业，史蒂芬，也就是丹尼尔的表弟兼泰德的合伙人，是一个醉心在程序里面没有半点商业头脑的人，自己不回去肯定搞不定。这个项目他们花了很多心血，成功与否对公司未来的发展举足轻重，于是这么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他都没能回肯尼亚和萧杭好好谈谈。

其实这段时间，萧杭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又试探地提了几次和泰德的问题，都被妈妈果断驳回了，而且，上一次直接挑明了“不要让你爹死不瞑目”这样的话。在那之后，萧杭就不敢再跟妈妈提这件事了。到底该怎么办？就这样龟缩着过一天算一天吗？之前在处理和杨悦的感情上，萧杭就很失败，有时候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犹豫不决的性格，但是在对待泰德上，萧杭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轻轻地摩挲着小指上的戒指，萧杭在心里自问到：“泰德，如果我说分手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你能理解吗？”肯定不能吧，连自己都无法理解不是吗？萧杭决定干满这一年就回国，然后和泰德就会成为两条永无交集的平行线吧。这样，也许可以像妈妈说的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打住，也许……是走向更深的毁灭吧。萧杭叹了口气，拨通了泰德的电话——

“除虫菊开花了，你这个星期会回来吗？”

“嗯，周末吧，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来。”泰德顿了顿，说到：“亲爱的，想你了。”

“嗯。”挂了电话，萧杭呆呆地坐着。两个人到了这个地步，泰德每一次的情话对萧杭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有时候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竟然会一夜无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肯定是自己这么绕着绕着钻牛角尖想死的吧，萧杭自嘲地想着。

“你都不好好照顾自己的，怎么瘦了。”泰德风尘仆仆地回来，看到的就是心上人几天没吃饭般的样子，心疼地摸着萧杭变得更尖的下巴，难道自己真的要把公司搬到肯尼亚？或者直接让萧杭到英国去算了。之前还指望着丹尼尔帮他照顾着点萧杭，自从雷蒙消失了以后，丹尼尔那样子让人看都看不下去了，比萧杭还不如呢。

“瘦了更帅。”

“我又不喜欢瘦的，抱起来骨头咯着。”

“不喜欢拉到，别抱了。”

“好吧好吧，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泰德轻轻揉了揉萧杭的头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泰德的心意自己怎么会不明白呢。心脏又一抽一抽地疼了，睡眠不好加上心事过重，也许还没跟泰德分手自己就先把自己折磨死了。

萧杭承包的除虫菊位于内罗毕南郊，从泰德家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达。今年的气候很好，才不过五月下旬，除虫菊已经大范围盛开了，汉白玉雕刻般精致的花盘足足有碗口大，细细的杆上一朵朵紧密相贴，在微风下轻颤着，好像要把杆都压垮了。这么好的年景，下个月应该就可以大面积采摘了。

“这样的白菊在欧洲其实也挺多的，是罗马教皇最喜欢的花。”

“他干嘛喜欢菊花？”想到现在国内网络上恶搞菊花一词，还有诸多恶搞的图片，萧杭突然有点想笑。

“白菊代表高尚，四世纪中叶曾被挑选送给当时的罗马教皇－圣马克，此后历代教皇都把白菊作为身份的象征。”

“哦，这样啊。”萧杭把刚才的想法压了下去，人家想的是高尚呢，自己这偏得不知道哪个道道上去了，这么龌龊的想法千万不能告诉泰德。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邪恶的东西呢？”看着萧杭这半遮半掩的神态，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泰德将搂着他肩膀的手微微向下滑了滑，在萧杭的背上轻轻抚摸着。

“你更邪恶吧，在这么高尚的菊花面前，你的手在干什么呢？”自己只是想想而已，泰德都付诸行动了，还敢说自己邪恶，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就算是高尚的教皇，也有沉迷于女色的时候呀。”

“你也说了是女色，估计沉迷于男色是不被允许的吧。”

“所以我只有躲在肯尼亚的菊花地里跟你一起偷偷的沉迷啊。”泰德低头吻住萧杭，手更是放肆地从t恤下摆伸进去摩挲着爱人背部光滑的皮肤。

“等等，这光天化日下，你给我收敛一点。”结束了亲吻，萧杭赶忙从泰德的怀中跳出来，与他保持了三米远的距离。

萧杭的举动让泰德觉得很有趣，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于是，泰德逼近一步，萧杭退后一步，两人这么僵持了一会，泰德突然向萧杭扑了上去。

靠，不带这么玩的，这么一米八几的个头扑倒自己，估计压到地上脊柱都能压碎了。泰德绝对是疯了，萧杭咬着牙做好承受疼痛的准备——

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倒地的瞬间，泰德长臂一勾，将萧杭揽入怀中，侧身一滚，两个大男人翻滚了两圈躺在地里，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吓着了？”泰德开心地大笑起来。

“疯了吧你。”这人跟小孩子玩耍一样的行径让萧杭哭笑不得。很久没有这么放肆了，几个月来的烦闷好像一扫而空，就是可惜了这满地的菊花。

“你怎么赔我这一地的菊花呀！”这才真正是“菊花残、满地伤”啊。

“赔什么赔，你不是还没买过来吗？”

“那也得赔这种菊花的农民。”

“好好好，亲爱的，你可记得收购的时候把他的损失也算进去啊，”泰德笑着亲了亲萧杭的脸颊，“至于我，就把整个人都赔给你好了。”

轻哼了一声表示对泰德的不屑，萧杭枕着泰德的手臂，看着蓝天白云和摇曳的菊花，突然很想留下这一瞬间的美好。掏出手机折腾了半天，才把自己和泰德都拍了进去，自拍还真不容易。萧杭没有拍照的习惯，两个大男人拍照留念挺怪异的，就连上次去东非大裂谷旅游都没有拍照，但现在……留那么几张照片也许可以用来余生怀念？

看着爱人淡去的笑容和微皱的眉头，泰德轻声说到：“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是一个人，跟我商量好吗？不要一个人扛着。”

“恩。”虽然这么应着，萧杭也只是往泰德怀里再靠了靠，此时此景他实在说不出分手之类的话，就这么再做一段时间的鸵鸟？

泰德呆了一个周末就回英国去了，萧杭兀自看着插在花瓶里的一株红菊——

那天离开菊花地的时候，地边的一朵红菊吸引了萧杭的注意，没想到这满地的白色中还隐藏了这么一缕嫣红。当时布鲁克给自己介绍过，最老的除虫菊品种是来自于高加索地区的红花除虫菊，但是由于产量和品质的问题，现在白花除虫菊的种植更为普遍了。

“送给你，我的爱。”泰德好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什么我的爱？”

“红色的菊花代表的就是我的爱呀。”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是优雅的英国绅士嘛。”

瓶中的红菊已经枯萎——

你的爱已经枯萎了，你知道吗？泰德。

Chapter 23 好聚好散

萧杭已经跟杨经理提了辞职的事情，辞职的邮件也发给总部了，下个月回国把工资和手续办一下就可以离开公司。由于当时签了三年的合同，现在萧杭要提前一年解约，公司还扣了他三万块的奖金，不过无所谓了，目前的情况，在肯尼亚的每分钟对他都是煎熬，也许回国会好些。就像他一直觉着的，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的好像书中世界，但总有回归现实的一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到现实中去，然后慢慢疗伤。男人不是为了感情而活的生物，丹尼尔不就也缓过一些来了吗。

离开的事情自己一直藏着不敢跟泰德说，一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二是泰德目前在谈的ERP项目对他来说具有里程碑一样的重要意义，这个项目搞定了，他的公司将不再是工作室一样小打小闹，而真正迈出远大蓝图的第一步。

这一天傍晚，萧杭来到丹尼尔的诊所和他话别。两人一起出去吃了个便饭，便在诊所露台上喝喝啤酒、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