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您先少买几件交现金？”

“不行……”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悦明说了跟你们店长认识啊，要不你给打个电话问问。”

……

没人理会易然的，都在继续自说自话。

收钱的姑娘站在收银台里面脚下有个台子，陆悦明和艾琳娜本来就比易然高。

啪——易然踮起脚一拍桌子，“我说让你们再试一下啊！”

第九章

啪——易然踮起脚一拍桌子，“我说让你们再试一下啊！”

另外三个人又愣住。易然拿起收银台上一张陆悦明的卡举到收银姑娘眼前，“试试！”

姑娘接过卡看着陆悦明。

陆悦明捏了捏眉心，“试，给他试。”

单据嗒嗒嗒地被打出来，付款成功了。

陆悦明匆匆签了字拎起东西扯上易然就往外走。

衣服丢进后备箱，示意艾琳娜先上车，陆悦明把易然拖到个背人的角落。

“犯法的事不能做，最起码不能做的这么直接。你对那台POS机做了什么？我们刷掉的是谁的钱？”

易然一脸坦然，“当然是你的钱。我没做什么，就是干扰了一下。”

“干扰？用什么干扰的？”

易然伸出左手手腕，“你摸。”

陆悦明摸了一会儿，摸到一块比其它皮肤略硬的区域，“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身份识别芯片。除了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对比较落后的电子产品都可以起到干扰作用。”

“比较落后的电子产品？”

“对，就是你们使用的所有电子产品。”

陆悦明拎着易然的手腕子细细研究，“你能控制它的干扰程度和干扰内容？”

“能。”

“怎么做到的？”

易然抬起另一只手，露出腕上那只他说看似手表其实是生物计算机的东西，“用它跟我的芯片联网。”

陆悦明看看自己停车的方向，艾琳娜正焦急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们张望。他放下易然的手，“等回去咱们细聊。”

路上艾琳娜问起刷卡的事，陆悦明随便几句给含糊过去了。

回到家，陆悦明钻进书房去忙自己的，没工夫再管易然和艾琳娜。

艾琳娜拖着行李到自己常住的房间整理衣服，易然则在三层阁楼的大露台上招猫逗狗。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栋别墅，是离市中心最远、陆悦明最少来的一处房子。地上三层，地下一层。不过地上虽说是三层，其实第三层只是一个带卫生间的卧室加一个超大露台。陆悦明的主卧和书房都在二层，另外还有客厅和客卧，外加南北两个小露台。艾琳娜住的就是这层带露台的客卧。一层是大客厅、厨房、餐厅和保姆房。地下室被陆悦明弄成了藏酒室和影音棋牌厅。外面有车库和院子。房子整体设计上没有搞出很多房间，但空间利用合理，每层都有独立的卫生间，住起来相当舒服。

陆悦明从出生那天起就是一个人睡一张床，直到现在已经无法再接受睡觉的是时候身边躺着其他人。甚至挑女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要能够接受这件事。艾琳娜开始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两个人一向是办完了事再分开来睡。好在陆悦明不论哪里的房子都住得开。一起出门住酒店就订两间房。

艾琳娜收拾完东西想去看看陆悦明在干什么，轻推一下书房的门发现里面锁住了。这表示陆悦明在做很重要的事不能被打扰。艾琳娜转身下楼。一楼一个人都没有，赵姐收拾完早走了。想逗逗狗，艾琳娜又去了院子里，没见到King的踪影，却听见三楼露台上易然喊得正欢。

“Sit！”“Up！”“Go on！”“Cease！”

……

推开通向露台的门，易然正把一只玩具球丢出去。King刚想追，看见艾琳娜便直接跑向了她。

艾琳娜蹲下让King舔了一会儿，起身走向藤椅。趴在其中一把藤椅上晒太阳的陆小点跳到地上弓起背抻了个大大的懒腰。陆悦明说过了猫是自己捡的，艾琳娜没再细问。

易然走过去自己把球捡起来，回身再看忙着讨好艾琳娜的King，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这球还玩不玩了呢？是不是该跟这女人聊点儿什么？要不打个招呼下楼？

正纠结着，陆小点帮易然解决了问题。它抻完懒腰之后一步步走到King面前，King的目光从艾琳娜转移到它身上，它突然站起来劈啪两爪子，抓完转身就跑。King惨叫一声立刻追上去。陆小点几步蹿进易然怀里，眼看着King庞大的身躯也跟着跳起来直直就要扑向易然。

King是成年雄性杜宾犬，站高过人，体重近50公斤，冲击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艾琳娜惊呼一声张大嘴巴抬手掩住。结果易然一手抱猫一手撑地一个侧翻躲了过去。King一头撞上易然身后的烤肉架，稀哩哗啦一阵响，它晕头晕脑地转了一圈还要扑，易然大声一个指令，它乖乖地原地趴下了。

“原来……你真的是保镖？！”艾琳娜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那你以为是什么？”易然把猫放到地上。

“我以为是……我没以为什么，就是不大相信你是保镖。而且我也想不出悦明为什么会需要人保护。有人要害他吗？”

“对。”

“什么人？”

易然想了想，“我不清楚。”

艾琳娜的头发这会儿散开了，她把一边的头发挂到耳后偏着脑袋也想了想，“好，那我自己去问他。”

说完她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通向室内的门，“King！Here！”

King立刻摇着断过的一截尾巴欢天喜地地跟着艾琳娜走了。

易然嘟起嘴去看再次跳到藤椅上享受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的陆小点。

“陆小点！”

陆小点晒得正爽，眼睛半眯着，一动不动。

“小点儿！”

陆小点把眼睛全闭上了。

“点点！”

陆小点的耳朵微微抖动一下。

易然走到它的身边一把拎起来抱进怀里，“一会儿天黑了冻死你！”

“喵——”陆小点温柔地叫一声在他胸前用力蹭了蹭头。

晚饭陆悦明叫的外卖。清算组的事有些头绪他心情好了一些，自己喂的猫狗，没用易然负责陆小点。还说已经交待了赵姐明天买猫粮和猫砂过来。艾琳娜不会做家务，帮忙摆了摆饭菜碗筷。易然除了吃就没再干别的。

饭后陆悦明和艾琳娜一起偎在沙发上看电视，易然带着King和陆小点又去了三层阁楼。不过这回他没去露台，而是把它们带进了卧室。有白天硬安进陆悦明耳后的那个通话装置，易然不用再跟他住一个屋，下午回来他就把自己的背包和陆悦明买给他的衣服丢到了三层卧室。

本来想整理整理新衣服，可不知怎么没什么精神，易然把几个纸袋子塞进衣柜直接歪到床上打开了电视。一个地方卫视频道在放着热热闹闹的相亲节目。易然抱着陆小点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随手按下遥控器关掉了。懒得关灯直接躺下，很快眼皮沉重，他眼前被灯光晃出的黄黄黑黑逐渐转白并有了具体内容。

白茫茫的一片，易然看不出是哪儿，只觉得眼前的白光令人睁不开眼睛。正想伸手去摸，就见白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后面的光太强烈，那人逆光朝着他，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知道那脸的样子，因为同样的梦已经做过太多遍。

人影渐渐走出逆光，贴上易然伸着的手……

忽然耳边传来“嘀——”地一声，接着是急促地喘息，易然一下子惊醒了。

第十章

忽然耳边传来“嘀——”地一声接着是急促地喘息，易然一下子惊醒了。

陆悦明耳朵后面的通话装置易然耳后也有一个，那其实是个类似介于电话、对讲机和窃听器之间的东西，使用的人可以根据需要设定跟谁之间保持定向联系。适于特殊时期或特殊状态中的两人使用。用法有三种：快按一下，双方直接沟通，别人听不见，再按一下挂断；快按两下，扩音功能开启，双方除了本人，一定范围内的其他人也能听见，快按两下挂断；长按一下，窃听模式，接收方可以听见发起方所处环境的所有声音，接收方无法挂断，只能由发起方再长按一次。这三种用法都不用接起，一按就通。

喘息声接二连三地传来，易然赶紧点按耳后，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不行。显然是陆悦明和艾琳娜在圈圈叉叉并且不小心长按了通话器。

滚床很容易碰到耳后，早该想到的，应该提前告诉陆悦明教会他怎么用啊！易然肠子都悔青了，可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似乎只能咬牙硬着头皮听现场直播了。

一个低沉急促，一个轻柔性感，时不常地还夹杂着几声舌吻的咕唧咕唧和让人浑身毛孔张开的轻哼，甚至听得出潮湿粘腻的感觉。这应该还只是前戏，易然快疯了，一会儿激烈起来该怎么办？！

很快易然烦躁的情绪感染到了本来已经在趴在地上睡熟的King，它起身走到床边，两只高高立起的耳朵向后背起，耳尖就要贴到一处，尾巴一动不动，脊背也僵硬起来。

突然耳边的声音没了，大概是那边再次不小心长按了通话器。易然出口长气坐了起来。可是紧接着耳边又是“嘀嘀”两声，通话器扩音功能开启：艾琳娜一声娇喘加了句“Here”。

King“汪汪”两声掉头就往门口冲。

“King！”易然脱口而出。

下一刻世界静止，时间凝固。

十秒钟之后。

易然耳边传来陆悦明略微沙哑而又充满疑惑的声音，“二百五？”

“我什么都没听见。”易然欲哭无泪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这么一句没经大脑的话之后飞快地按两下挂断了通话。

五分钟之后。

陆悦明推开易然的房门，床上没人，被子被掀起一角皱成一堆，床单上是有人刚刚离开的褶痕。King仰头伸着舌头朝主人热烈地摇了几下尾巴之后端坐到了衣柜前。陆悦明拉开衣柜门，昏暗之中一颗浅色蓬松的脑袋上闪着两道无辜的光。

“你觉得躲在衣柜里我就找不着你了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

易然从衣柜里钻出来坐到床边，陆悦明虎视眈眈俯视着他。易然抬头看一眼：陆悦明的头发还没干透，穿的是件浴衣，半敞的衣领露到起伏得当的胸口，估计下身肯定也是光着的。想起刚才听见的声音，易然一脸绯红低下头去。

“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陆悦明的胳膊交叉到胸前。

易然低着头仔细讲解了通话器的用法，再抬起头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脸色，“所以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相信。”

“那你干嘛还这么瞪着我？”

陆悦明指着自己的耳朵，“给我拿出去。”

易然瘪着嘴小声，“那个是由人体可吸收的合成高分子构成的，一般用作特殊情况短期使用，以后会被吸收排出体外，拿不出去。”

“我自己去医院拿呢？”

“不可能，那种分子一接触到血液就会长进骨头里，现在的医学技术根本找不到。想提前取出来要注射一种溶剂。为了减轻装备，不必要的东西我没带……”

陆悦明深吸口气压住火儿，“多长时间能吸收？”

“三个月后开始失效，半年内排出体外。”

“行，你给我等着。”陆悦明用力抿抿嘴唇走了。

陆悦明回到卧室的时候艾琳娜套了他的T恤正靠在床头抽烟。

“怎么回事？”她弹了弹烟灰。

“嗯——”陆悦明站到她跟前用手支着腰努力琢磨该怎么说，“这屋里装了秘密的通讯设备，刚才忘了关。”

“秘密的通讯设备？有那个必要吗？”

“有。”

“是什么人想要害你？”

“不大清楚。”

“不大清楚你就请了保镖？还是……那么奇怪的保镖。”

“‘奇怪’？奇怪吗？”

“不奇怪吗？”

当然奇怪，不过陆悦明不能承认，“还好吧。”

“你从哪里请的？”

“我不知道，张晓帮我找的。”

艾琳娜冷着脸不再说话。

陆悦明微微皱了下眉，不过刚才确实扫兴，不能怪她。想一想他弯下腰在艾琳娜额上吻了一下。艾琳娜闻着他浴衣领子里飘出来的热腾腾的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也就不生气了，扬起脸把额头换成嘴唇，她伸手抱住了陆悦明的脑袋。

两人边吻边互相摸，摸着摸着艾琳娜的手不可避免地又碰到了陆悦明的耳朵。虽然没有按下去，陆悦明还是忍不住一哆嗦并本能地推开了她。

艾琳娜皱起眉头费解地看着陆悦明。陆悦明不能说实话，估计说了也没人信，他自己都不信，只是事情一步步赶到了这儿。

抬手搓搓额头，陆悦明叹了口气，“琳娜，最近事太多。要不今晚……”

艾琳娜掀开了陆悦明浴衣的下摆。

之前上楼折腾一趟，陆悦明早熄火了。本来才刚又吻出点感觉，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被艾琳娜碰了耳朵那点感觉一瞬间也急流勇退了。

艾琳娜松手起身，“我明白了。”

易然傻傻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楼下的门乒乒乓乓一阵响，他将自己的房门推开条缝儿把耳朵伸了出去：先是旅行箱滑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接着是陆悦明的喊声。

“琳娜！琳娜！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酒店！”

易然悄悄走出去趴到楼梯扶手上探出头：只见艾琳娜穿戴整齐拎着行李箱已经下到了二楼跟一楼之间楼梯的中间。陆悦明还是刚才那件浴衣，追上了她正用手拉住行李箱的拉杆。

“不走行不行？”

“不行。”

陆悦明停顿一下撒开了手，“那好，我给你订明天的机票。”

“陆悦明！”

易然看不见艾琳娜的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她会有多么气愤。明摆着她就是想到酒店住一晚去气气陆悦明，然后好让陆悦明明天再去接她回来。

“咱们分手吧。”艾琳娜如释重负的口吻。

易然也看不见陆悦明的表情，不过同样也想象得出：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在一定是半眯着眼睛目光凌厉，眉头皱到一处，左边的眉尾比右边的眉尾挑得高些，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右边的唇角还会因为用力而现出一道浅浅的沟痕。陆悦明昨晚听易然说他自杀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虽然是在生气，可人长得太周正了，看起来还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好，我同意。”陆悦明阴沉沉地答复。

艾琳娜拎着箱子继续往一楼走，陆悦明抬脚上楼梯回到了二楼。两人看似都很决绝，行动迅速、步伐坚定。不过到最后还是有了不同的举动。

陆悦明径直走回卧室并砰地一声摔上了房门。

艾琳娜走到大门口停住脚步回头往二楼的方向看了过去。

易然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一刻眼泪从艾琳娜眼中滑落。

艾琳娜突然目光一转扫向了易然，易然吓得一缩头，但还是被看见了。她朝易然竖一下中指，扭头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