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知道？”

“废话，虽然破产了，好歹公司名字里也是有‘科技’两个字的。我能看看吗？”

易然很痛快地从手上脱下发射器递给了陆悦明。

陆悦明有些意外，接过来套到手上想试试，结果因为两人手的大小有差距，他没法把发射器套到指根部位。

“怎么用？”陆悦明看着发射器光滑的表面没有找到任何开关之类的装置。

“这样。”易然动了动手指，“靠自己手上的力度和速度控制冲击力量的大小和急缓，握力越大反重力越大，缓缓握拳可以像刚才那样接住杯子，反之可以变成武器。把你打昏用的就是这个。”

陆悦明顾不得生气，摸摸头上的大包惊讶不已，“这么厉害？！”

“还好吧。这也就是个简单的防身武器。”

“简单？你知不知道，以现在的科技水准，反重力怎么用根本都还没研究明白呢。”

“很快就能研究明白了。”

“啊？”

“没什么。”

陆悦明摸着发射器不停地感慨工艺精良，没有注意到易然一闪而过的表情。

“这个攻击力的范围是多少？有多大力量？”

“轻到一张纸，重到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都可以应付。范围么，100米以内不成问题。”

“可是……”陆悦明把只能套到一半的发射器握了几握，“我弄怎么不管用呢？”

易然笑了，“它有手纹和体温识别系统，这是专门配备给我的，别人用不了。”

陆悦明瞪大了眼睛，更加爱不释手，“这么牛逼！”

“牛逼是很好的意思对吧？”

“不，是非常好。”

“我觉得……也就那样吧。”

陆悦明看向易然，这会儿他已经暂时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把你牛的。那你还有什么好玩儿意，都拿出来给我见识见识。对了，你威胁我用的那个镭射刀呢？”

易然胳膊一甩，袖子掉出个打火机大小的东西，“这个我们一般叫万能刀，它不仅是镭射刀，还是能发出次声波和集束声波脉冲。”

陆悦明倒竖起眉毛瞪大了眼睛，“也太厉害了吧？”

“还行。”

“你怎么什么都‘还行’。”

“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过来带个人回去，所以配备的武器都很简单，基本都是应急防身用的。”

陆悦明拿着万能刀翻来覆去，“这么小能抓得牢？不会滑脱吗？”

“喏。”易然从万能刀的一头拉出根细绳，“这里有个金属纤维的防滑带，可以自动调解大小。”

“又是只有你一个人能用？”

“嗯。”

“你们所有的东西都有身份识别系统？”

“那倒不是，只有有攻击功能或者具备一定危险性的东西才需要识别身份。比如时空穿梭机就不用。”

陆悦明把爪子和万能刀放到桌子上，“好吧，我就信你一次。时空穿梭机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

易然走到沙发旁一弯腰从地上拎起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旧旧的双肩背包，“这个就是时空穿梭机。”

陆悦明傻眼，“你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史前吗？拿个破书包骗谁？”

易然抖抖书包，“我没有骗你。其实这就是个加速器，用的时候穿上特制的衣服就可以了。”

陆悦明走到他的身边，接过书包往敞着的开口里看了一眼：毯子、衣服和乱七八糟的几个小袋子。怎么看都是个短期出行的人的普通背包。不过陆悦明懒得再仔细追究什么，什么克隆人、穿越时空他是没办法相信的。对于这个易然的身份，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放下书包，陆悦明盯着易然认真看了两分钟，“克隆人？”

易然点点头，“确切地说是转基因克隆人。”

“转基因？”陆悦明的眉头又皱起来。

“嗯，就是我身上除了母体——也叫零级——还有其它改造过和人造的基因。”

见陆悦明依旧一脸困惑，易然又解释，“比如我的头发、皮肤和面部轮廓。我的零级母体是黑头发黄皮肤的普通亚美人种，就是黄种人，可我发色的基因是取自高加索人种中雅利安人的DNA，所以是浅色。皮肤和面部骨骼轮廓部分的DNA是人为改造的，这样才有了你看到的我。”

陆悦明觉得心里不大舒服，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解释听起来还真是变态。”

“是么？可是千百年来，从往脸上涂涂抹抹开始，人类不是一直都在努力想要人为改变自己本来的样子吗？唉？”易然忽然凑近陆悦明，“你的脸上有没有哪里改动过呢？”

陆悦明朝后躲一下，“当然没有。”

易然耸耸肩，“好吧。那你在你们这个时代肯定算很帅了？”

“必须帅。怎么着？听你这话，以后长我这样就不算帅了？你觉得什么样子算？”

易然笑笑，“你会知道的。”

陆悦明撇下嘴，“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为什么要把你改造成这现在的样子？”

“为了迎合你们的审美。以我的母体为原形改造出来的克隆人主要任务就是回到21世纪初带一些重要的人回去。我现在样子不论到了哪儿、不管做什么事都比较容易成功，还看不出国籍，身份怎么说都行。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扮女人。另外浅色的头发方便染色，黑发很难弄的。”

“女人？好吧，考虑还真是‘周到’。那个……你说‘一些重要的人’，这么说我很重要？”

“是啊，否则我为什么要来？穿越时空很贵的。”

“怎么个重要？说来我听听。”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没有权限知道执行任务的具体原因，我只需要把你带回去。”

陆悦明扶下额头，“好吧。可是，你能确定你没认错人吗？”

“不可能认错。”易然抬起手腕，露出手表，“这个看似手表，其实是个小型生物计算机。”

陆悦明哭笑不得，“其实你是007吧？不，是大内密探零零发。”

“什么？”

“没事，你继续。”

“你的资料都在里面。而且我把你打晕前拔掉你的头发做了DNA检测，不会错的，要我来接的就是你。”

陆悦明实在没法再相信眼前这人的话了，不过还是想看看他打算怎么把自己的谎编圆，“好。那再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处房子的？”

“你的车。”易然放下手继续很认真地回答，“你车里有GPS，查询出发点的记录不难找到哪些是你家。这个独栋别墅离你自杀的桥最近，所以……”

“我不是自杀！”

“那你干嘛跳桥？”

“我……我不是跳桥！是失足跌落好不好？老子当时是在救猫！”

“不可能。”

“什么叫不可能？！”陆悦明已经很恼火了。

易然依然相当平静，“如果你不是自杀，我的任务就是违法的，我就不会被指派来带你走。”

“什么意思？”

第四章

“什么意思？”

“时空穿越法有规定：回到过去不能做出任何会导致未来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有所改变的任何行为。所以要想带人回去，只能在企图自杀者死亡点前一秒钟终止其自杀行为，然后在企图自杀者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带走。”

“‘时空穿越法’……”陆悦明觉得自己额前出现了三条黑线，“那照你这么说，我现在由于你救了我没死成，你已经犯法了。”

“没关系，很快会再有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克隆人去到我救你的那个时间点把我们一起带走的。到时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陆悦明彻底无语，这样的说辞，他一时还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天快亮了，又醉又吐又挨揍，折腾了整整一宿，陆悦明觉得脑袋有些发木，打个呵欠，他决定终止跟眼前这个小精神病或者是大间谍的谈话，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公司刚破产，后面要应付的事还多着呢。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易然不厌其烦地又说一遍，“编号：0250。中文名：易然。英文名：Ben。”

“‘易燃’？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易爆’啊？”

易然想了想，“嗯，你误会了。是‘然后’的‘然’，不是‘燃烧’的‘燃’。”

陆悦明叹口气，“行，我知道。那0250是什么？是你专有的编号吗？搞得跟犯人一样。”

易然转过去把脖子露出来，“对，是我专有的编号，克隆人里只有我一个人是0250。”

陆悦明在他自称改造过的瓷器一般的肌肤上，看见了像是凹刻进去的一排条形码和“0250”四个数字。如果在普通人身上看见这样的东西会让人联想到疼痛。但在易然身上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他好像是流水线上成批生产出来的机器人或者是玩偶娃娃。有那么一瞬陆悦明甚至有些相信他所有的话了。不过易然很快转了回来。过于清澈的眼睛愈发令陆悦明觉得那黑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一般的双眸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0250？不如我以后就叫你二百五吧？”

易然抿抿嘴，“我知道二百五是骂人的。”

他眼大嘴小，抿嘴时看着格外委屈。

陆悦明犹豫一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那要分谁叫。我看起来比你大，这么叫就不是骂人。”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真的，你是从未来来的么。有些东西不了解。”

“可是……你未必就比我大啊。”

“不会吧。”

“虽然从我被克隆出来的时间算的话，我出生才一年。但按照我的零级母体存活的时间算，我有一百六七十岁。而按照母体被封存时的年龄算，我25岁。”

陆悦明把易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百多？这么说你跟我是同时代的人？”

“差不多吧，这样语言和生活习惯等一些涉及到后天养成的记忆基因延续性会比较容易保持得相对完整。”

陆悦明没太懂，不过他现在没精力深究，“所以你现在是25岁的样子？这也太娃娃脸了吧？我以为你只有十七八，最多二十。”

“零级体看着就比较年轻，转基因时应该也有处理过。”

“怎么？以后克隆人从细胞到成年人只需要一年的时间？”

“分两种：一种是从胚胎慢慢培育长大，跟普通人一样。一种是像我这样……”

“行。我明白了。”陆悦明又打个呵欠，“那就先这样吧。我快困死了，咱们先睡觉。克隆人应该也需要睡觉的吧？这里房间很多，除了我的卧室，你自己随便挑一间就好。”

说完陆悦明转身想要上楼。

“我要在你的卧室睡。”

陆悦明揉着快睁不开的眼睛转回头，“你说什么呢？干嘛要睡我的卧室？你睡了我睡哪儿？”

“我的意思是我要跟你在一个屋睡。”

陆悦明立刻有些气精神了，“为什么？！”

“我得24小时贴身保护你。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保护？还24小时？贴身？开什么玩笑？我不需要你保护！”

“你需要。你不明白，我没能及时把你带回去，那么在回去之前的每一刻你都是危险的。”

“那也不行，我没有跟人一起睡觉的习惯，我女朋友都不行。”

“我可以不睡床上。”

“那你睡哪儿？”

“地上。”

陆悦明无力地扶住楼梯扶手，“行，你赢了。我太困了，没精力再跟你折腾。想睡地上可以，但是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打呼噜、放屁、磨牙、说梦话都不行。”

“我是经过基因改造……”

“停！”陆悦明快疯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改造过，是完美的，压根就不会打呼噜放屁磨牙说梦话是吧？行，我懂了，赶紧的，在我困昏过去之前跟我上楼。”

“悦明，别等了。”

“不！爸爸答应过的，我考了前三名他就会回来给我过生日。”

“他已经打过电话了，说回不来。”

“不！爸爸答应过的！”

“悦明你不要太任性！爸爸最近很忙。”

“不！他答应了我的！”

“你还答应过爸爸会把公司好好经营下去啊！”

……

陆悦明一下子睁开眼睛，满头的冷汗。抬手想擦，却发现地上多了个人，这才想起昨晚发生过什么。

天还很冷，地上的易然头下枕着自己的背包，身上裹着昨晚陆悦明在他背包里看见的毯子。毯子很薄，也很旧，灰色的底子上面有淡淡的米白色抽象花纹。裹得挺紧，陆悦明看不见他里面穿的什么，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睡前身上的运动裤和薄卫衣。

易然的眼睛闭着，嘴巴微张，又长又密的睫毛偶尔抖动。

陆悦明注意到他的眉毛和睫毛是黑色的，心里暗暗好笑：非说自己是什么转基因克隆人，真的改造过什么基因的话，全身的体毛应该是一样的颜色吧！

易然哆嗦一下，把本来就蜷缩着的身体蜷成了更小的一团。

陆悦明有些后悔：昨晚应该强迫他去其它房间好好睡床的。或者……让他上床来睡？不行。嗯……给他加条被子吧。虽然是老狐狸派来的间谍，但现在看起来还蛮楚楚动人的……不，是楚楚可怜……

可最后心里想了半天怎么爬起来、拿哪条被子，陆悦明却始终没动。就像以前无数次看见疲惫的父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样。

父亲，对于陆悦明来说，小的时候是他怎样努力也无法抵达的彼岸，长大后是他一直想要摆脱的桎梏，现在则变成了真正再也无法交流的阴阳两隔。

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父亲陆启天，也许是由于刚才的梦。把陆悦明再度拉回现实的，是眼角余光里一个小小的影子——昨晚被陆悦明救下的小猫悄悄溜了进来。

哎呀！上床之前也没说给它弄点儿吃的喝的。

这么想着陆悦明想要起身，却见前一秒钟还睡到快要流出口水的易然嗖地一下一跃而起扑向了小猫。眼看着他手里的万能刀就要射出激光来，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上的肌肉又回到了松弛状态，眉眼上凶狠的杀气也转眼间化为刚睡醒的朦胧。他丢下猫揉揉眼睛，“困死了，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

陆悦明想掀开被子的手僵在半空，头皮一阵发麻：靠！还说不是职业杀手？！昨晚我居然跟这么个家伙睡在同一个房间里！这要是他真打算干点儿什么，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