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圣手(穿越)下——十日十月
十日十月  发于:2015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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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说话时,周围不少人看着,有浴堂老板,还有跟程少爷一起来的,白鑫这才注意到程少爷身上带着厚重的水汽,脸上红扑扑的,便知他刚洗完澡出来。

“闻人,你都快把我们忘了吧。”一少年见俩人说话停顿,上前道,他表情轻浮,上上下下打量白鑫,眼底隐隐有着不屑。

程少爷确实将同伴抛在了脑后,嘿嘿笑了一声,“我这不是遇见了久违的朋友吗?”

白鑫是直到这会,才知程少爷名叫“闻人”,心中忍不住感叹,对方帮过他几次,他却连名字都没问过。

那几个少年见白鑫穿着寒酸,一点也没有结交的想法,问也不问一声,又跟程闻人勾肩搭背起来,催道:“好了,你这见也见过了,赶紧走吧,咱们可是在临月楼订好了。”

程闻人也知这些不过是酒肉朋友,整日吃吃喝喝,没什么意思,这会摆摆手,“我不去了,我还要跟我好友叙叙旧呢。”

那几人发出嘘声,抱怨几句,然后就放过他,三五成群,鱼贯离开了。

“三郎,你我久未见面,不如坐下来聊聊,也好让我知道你如今住在哪。”

白鑫见他推拒了原本邀约,不好再拒绝,于是点头应允,“行,之前你帮我这么多次,我还没真正谢过你呢,今日有缘相逢,便让我好好谢你一番。不过我家人还等我回去吃饭,容我将东西送回,打声招呼。”

“你来京城,该我做东。”程闻人并没将那些事放在心上,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程闻人跟着白鑫往家走,这附近他并不陌生,其实之前也隐隐猜到了,但真看他拐进一条街,不免惊讶叫道:“你怎么住在这?这里不好,乌烟瘴气的。”说到后来,脸上有点红。

白鑫不答,见快到家门口了,于是抬手一指,“我家就住那,位置靠尽头,其实并不会吵闹。”

他拿不住程闻人是要跟他进去,还是在门口等,又有些头疼家人看见他后的反应。

这时,忽听程闻人道:“三郎,你先回家通知吧,我在外边等你。”然后,又怕对方误会,忙道:“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不曾备下礼物。”

他不跟着回去,正中白鑫下怀,白鑫也怕大姐为此添了想念,可还是有必要礼让一番,“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程闻人摇了摇头,“不好空手去,现在去置备礼物又有些匆忙。”

白鑫真怕他一个发傻,上街买礼物去了,最后弄得大张旗鼓,于是顺坡下驴道:“既如此,你稍后片刻,我去去就来。”

白鑫一人回了家,将东西放下,他若想出去吃饭,少不得跟家人道明原因,这就说了在街上偶遇程少爷的事。

白家人听了后齐齐吃了一惊,都道有缘,那曹氏频频向外张望,“怎么不叫程少爷进来坐坐?他之前帮了咱们这么多忙,是该好好谢他。”

“他先一步去酒楼了。”

曹氏一听“酒楼”二字,免不了担心,细细嘱咐白鑫几句,又怕程少爷等久了,就让他走了。

俩人汇合,程闻人想了想,说:“带你去,大雁楼,那里的旋煎羊,可谓一绝。”

程闻人为照顾白鑫回家方便,选的大雁楼就距朱雀门不远,坐落在河岸边,夹岸垂柳,灯烛荧煌,一走近,便有不少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竟相迎接。

程闻人挥退了众人,自个先不好意思起来,偷偷看了白鑫一眼,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玩,噗嗤笑了一声,这才招呼小二,俩人上了二楼包间。

不怪白鑫如临大敌,他本就嗅觉敏感,这会一走近,还没看清人模样,先是混合了各种香料的气味顺着夜风扑鼻而来,清幽的、馥郁的、甜腻的、馨烈的,本是让人喜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可就不美好了,脑袋隐隐作痛,险些没呛晕过去。

俩人坐定,程闻人脸上嘻嘻哈哈,半心半意赔罪道:“是我考虑不周。”

说完,便自作主张要了菜,又叫酒博士筛了些酒。

白鑫低头看着眼前的小杯子,程闻人误以为他没喝过酒,于是笑闹说:“这玉台春并不厉害,吃一两杯不会醉。”

不一会,小二就将酒菜上齐,还未摆好,香气已扑鼻来,再看卖相,都十分精巧。

程闻人叫了一声“请”,一齐动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俩人都有些醉醺醺的,尤其是白鑫,虽说玉台春不厉害,但这身体到底头一次吃酒,有些受不了,脸上火烧火燎,仿佛整个人都飘起了似的,程闻人更是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反复强调刚过完年就去松山村,结果叫他扑了个空,那语气,不觉得带点委屈,“明明都约好来年我来找你,你却没将我话放在心上,连去京城,都不跟我支会一声。”

白鑫耳边似带着回音,感觉这话已经不止听了一遍,他无奈道:“我又不知你家住哪,如何通知你?”

“程园可是在村里,你若有心找我,去打听一番就能知道,我若早知你来京城,定替你安排妥当。”

等程闻人絮絮叨叨完,白鑫求证道:“我奶奶家真一个人都没有了?”

“地都卖了,那还有假?”程闻人呷了口酒,继续道:“你那二哥不是要考省试吗?听说全家跟着进京。”

饶是白鑫也忍不住感叹他们真是好大胆子,孤注一掷便将希望都放在二郎身上,倘若今年不中,这一等就要三年,不知他们回村后没了田地该如何,怕是又要吵得天翻地覆,同时又庆幸自己一房早早分出来,跟他们再无瓜葛,他颇感叹地喃喃道:“就是不知何时考试,何时出结果。”

程闻人听到他的话,奇道:“已经考完了,你不知道吗?”

“我从哪里得知?”白鑫抬头看他一眼。

“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省试这么重大,闹得全城都沸沸扬扬了,你竟不知?”

这酒劲越发上头,白鑫看着菜碟子里油亮亮的肉块,眼睛有点发直,力不从心道:“最近到处都是讨论科举,却多是私径卖题之事,具体多前考,我却不知道。”

程闻人唬了一跳,连忙倾过身子,小声道:“这种事不要在外面说,哄传厉害,抓你入狱。”

入狱两字让白鑫一个激灵,眼神又有了些神采,他也学着对方压低身子,俩人的头几乎碰到了一起,“卖题之事是真的吗?”

这回换程闻人发愣了,近距离之下,他清楚看到白鑫双颊泛红,平时宛如星子的双眸,这会好似蒙上层薄雾,唇上一片亮晶晶水色,说话时,莹白牙齿若隐若现,一股混合了酒香和清香的气味钻入鼻孔,程闻人感觉之前喝下的酒,慢慢开始蒸腾,脑中嗡嗡作响,浑身热腾腾,他不自觉吸吸鼻子,脸凑得更近。

白鑫不疑有他,以为对方也是喝多了,摇摇晃晃直起身子,言语模糊道:“不方便说就算了,科举跟我又没有关系,我以后也不会在外面随便议论。”

“恩,以后不要在外面议论这个,如今正是风声鹤唳之时。”程闻人心底一阵失落,敷衍地吐出一些话。

之后,俩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便结了资离开。

白鑫越往楼下走,越迷糊,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忽近忽远,又好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曲子,催人入睡。

待出门口时,白鑫整个人滑在了程闻人身上,后者却叫夜风吹得清醒了些,他看着挂在他身上人,心底十分轻快,就是他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撑着一个人,也丝毫不觉得累。

程闻人叫了辆车,将白鑫送回家,路上回味着玉台春的滋味,只觉这大雁楼的酒是越酿越香了。

61.放榜

因头天吃了酒,白鑫第二日起的就有些晚了,曹氏见儿子醒了,一边张罗早饭,一边忍不住埋怨道:“你第一次吃酒,竟这样没有成算,昨晚请客吃饭,客人家尚且还没尽兴,你倒醉了,最后还累得程少爷送你回来。”

白鑫宿醉刚醒,头脑酸胀,精气神比往日短了不少,迷糊间也并未将她的话全听仔细。只埋头想到,昨日那一场原本是为的感谢程闻人之前的照拂,不料自己把持不住,竟事与愿违,倒叫对方结了酒钱。思及此,白鑫忍不住磋叹两声,心中懊恼,顿觉亏欠良多。

曹氏还在絮絮叨叨,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程少爷的好。

直到走上街,白鑫神情还有些萎靡,他又猛地想起白家一家都跟着进京了,更是郁闷,四下看了看,陌生的面孔人来人往,他总怕忽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人,高喊他名字。分家后离开松山村,远离了那些人,刚过几天松快日子,谁能想到整个白家都来了京城,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昨天之前,他猜到二郎回来,却从不担心会碰上,可他都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程少爷,怎么就不能遇见白家人?而且那程闻人的家必然不住在这附近,白家却不同,又要二郎离考场近,又要房租便宜,城南这片区域,是最好选择。

白鑫这一天,光思考二郎的事了,连卖东西心气都不高,出于各种原因,他恨不得求神拜佛,保佑二郎不中,否则以二房、三房的势利眼,和之前双方闹翻的程度,二郎但凡谋得个一官半职,之后双方若遇上,定要戏弄侮辱他们一番。白鑫其实并不看好二郎学识,可谁叫现在科举舞弊厉害,都有门路买卖考题,白鑫不免担心白家卖了所有田地,就为了替二郎花钱谋得出路。

白鑫这几日始终情绪低落,其他人丝毫不知白家也来了京城,还道他是累的,整日嘘寒问暖不停。

程闻人自从知道白鑫在新瓦子门附近摆摊位,三不五时就过来一趟,也许只说上几句话,或是从他摊上买几样东西。

……

随着放榜日子的临近,无数考生坐立不安,似乎连京城气氛都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在白家租住的院子里,全家人真是无不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整日求神拜佛,或是询问二郎考试如何。

那二郎本就承受着巨大压力,被问得烦了,忍不住大骂起来,完全和平时两个人似的,白家人吓得变了脸色,也不敢再打扰他了,只得整日整日往寺庙里跑,鞋底都磨薄了。

四月初,科考放榜。

白鑫有意留心,那天便让大哥代他摆摊,自己一个人则去了放榜点,还没走近,便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壮观吓傻了,严丝合缝的根本挤不进去,不少人是全家老小一起来看榜。

他刚往上冲几步,便被一阵人潮挤了回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哎呦,我的脚”的嘈杂喊声,他鞋子差点没被踩掉,白鑫节节败退,心有余悸,只得退得远远的站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往人群里扫来扫去,企图找到二郎,可只看一会,他就头昏眼花,看谁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眼看着一些人手舞足蹈跳了起来,嚷嚷着“中了中了”,还有一些人痛哭流涕,举止疯癫,更有几个人猝不及防,直接哀叫一声,两眼一翻,晕死过去,闹得人仰马翻,白鑫似感染了这种气氛,一想到那些个经义、诗赋,便也跟着心慌气短。

白鑫占得位置不错,算是偏僻,却又能将前面的人群尽收眼底,他旁边还挨着好几个跟他一样的架势的人,一双眼睛跟安了蜡烛似的,有时瞧见了喜不自禁的及第学子,立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四五个人围着一个,七嘴八舌说着什么,白鑫隐隐听见都是自报家门的,这个说自家女儿貌美如花,那个道自家女儿知书达理。

白鑫一阵纳罕,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将女儿生辰当面说出,弄得好像是要说媒似的。

不一会,就有人替白鑫解答了,好像是家中没有女儿,说话酸溜溜的,“像这种‘榜下捉婿’,将女儿名声置于不顾,简直丢尽了脸面,这些个商人们,为了能攀上门官亲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白鑫听后十分诧异,看那些个围上去的人,确实一个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再看那些及第学子,有的不乐意,甩袖而去,也有寒酸的,巴不得能娶个有钱人家女儿,顾不得什么商户下贱,乐颠颠被人领走了。

他自顾啧啧称奇,看了半天,这种情况不在少数。

白鑫从早守到晚,人群络绎不绝,好似不曾变少,他竟找不到一丝机会冲过去,又守了会,天有些黑下来,人们这才稀稀拉拉散开,露出的贴榜的桩子。白鑫凑过去,借着别人挑在手里的灯笼,吃力地辨着上面的蝇蝇小字,时不时蹦出一两个白姓名字,叫他吓一跳,仔细一看不是,又松了口气。

匆匆看了一遍,没有白二郎名字,他的心一半落回了肚里,可又不放心,怕自己落下了,又看了一遍,待看完后,眼前都出现雪花了,眼睛又酸又涩,可心却轻松了,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后来更是轻笑出声。

他刚要走,便被个人围住,那人拉着他的手,极快地说:“我是城南宋家,家有酒楼一座,小女正值碧玉年华,样貌出众,性情贤淑,不知小官人高中几何,可曾定亲?”

白鑫一愣,幸好之前听人议论,知道怎么回事,要不然糊涂了,说不准就懵懵懂懂答应,一瞬间他极为尴尬,欲抽出手来,谁知对方手劲真不小,像个钳子牢牢夹住,不让他挣脱。

“我并没高中,老伯你不要误会了。”白鑫哭笑不得,又使了些力气。

那人狐疑没中怎么反而笑吟吟的,又将他打量一遍。

“我真没中,只是来看个热闹。”

老伯犹豫起来,手上卸了几分力气,白鑫趁机抽出胳膊,风也似地跑了。

白鑫跑回家,想想刚才遭遇就觉好笑,不知这榜下捉婿,有没有人捉错了,毕竟谁脸上都没有贴著名字。

曹氏见他慌慌张张,不免又要念叨几句,“你这一天都跑哪去了?怎么回来恁地晚?便是真去哪里了,你跟家里支会一声,别叫娘胡乱担心。”

白鑫不想说出这科举放榜的事,一说,曹氏就能猜到二郎来京,忍不住就要多想,娘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无忧无虑,这样更好。

“程少爷约我出去吃饭,上次让他结的酒资,这次我请回来。”他说完,自个先愣了,从以前到现在,真是太常拿程闻人当借口了,简直是张口就来,弄得他自己先心虚了。

曹氏闻言,先嗅嗅儿子身上气味,见并无酒味,就放了心,点头道:“程少爷之前帮咱们度过难关,是该好好感谢他。”

……

再说白家二房、三房,此时屋中愁云惨淡,耳听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声响,伴随二郎破口大骂,“那些个有眼无珠的狗官,懂得什么,捧得人不过是提前买通的,做的狗屁文章也能及第。”

丁氏气呼呼地坐在厅里,狠狠翻了个白眼,故意大声道:“哎呦,这将地都卖了,如今钱也花的七七八八,回去后可怎么活啊?”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听见白奶奶走调的喊声,“二郎,别烧东西啊,这笔墨纸砚,哪一件不是花钱买来的?”

丁氏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没考中还这么大脾气,不如当初将那钱拿来置上几亩地,也好过这样无底窟窿。”

三叔蹲在门槛上,本就心烦意乱直嘬牙,这会听她念叨没完,火气更是噌噌往上顶,他厉声呵斥几句,“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今时不同往日,丁氏仍不依不饶,“我能不着急吗?原本想着他能高中,咱也能跟着沾光,连田地都卖了,回村后难道要喝西北风啊?尤其咱这次又做的这么绝,最后灰溜溜回去,还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奶奶气势汹汹的走出来,脸色铁青,几步到她跟前,扬手就一巴掌,“长舌妇,看回来不绞烂你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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