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城 下——猫猫舟
猫猫舟  发于:2015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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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拦下来的女子也愣住了,生生的顿住了脚步,脸上的神情带了戒备和疑惑:“你?”

剧烈的运动让萧展鹏气息不稳,心脏狂跳不止,但是神情却是激动和快乐的:“楚楚,我终于找到你了!”

三天后,梓秋结束了拍摄任务回到B城,因为没有经纪人和助理,严格来说,他只能算编外艺人,只要完成工作,他就可以自由行动。所以,对于他的擅自离开,摄制组的众人只能表示无奈和羡慕嫉妒恨。

梓秋站在熟悉的小区里,微微仰头,看着某个窗口折射出的灯光,眼神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片刻后,垂下眼,攥紧了手掌,温柔乡,英雄冢,古话说的还真是没错。来人间快一年了,自己竟然沉沦至此,作为死神来说,真是失职至极!但作为梓秋来说,这一生,已然圆满!再次仰望星空,目光停留在那扇窗口,良久,嘴角扯出了笑意,如果真的有人要下地狱,那就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吧。

伸手,敲门。

“小秋,你回来了?!”门口出现的面容笑意盈盈,那是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自己的骨血的爱人,更是一切温暖的根源。

寂静的夜,并非如面上的平静,黑暗世界里的命运之轮从未停止!

月影朦胧,独栋的小楼里还映射出昏黄的灯光,这是警察局,还在办公室的程勇揉着眉心看着桌上的资料,上面写着:梓秋。

“扣扣,”敲门声响起,程勇抬起头看向门口,神色缓了缓,有了放松:“你怎么还没走?”

葛晓辉粑粑头发,漫不经心的进了办公室,拖了板凳坐在程勇桌前,目光扫到桌上的资料,微微皱眉:“你不也还没走么?”

程勇知道葛晓辉在看什么,但他并不在意,偌大的警局,现在也只能和葛晓辉说上一二。

葛晓辉伸手拿过文件夹,随意的翻了翻,表情愈发凝重:“你真的在怀疑他?”

程勇看了看葛晓辉,没有说话。葛晓辉看着程勇的样子,莫名的有些烦躁,这不是侦探游戏,这是实实在在的刑侦工作,没有证据就妄加揣测是警察办案的大忌。他靠前了一点,紧紧追问:“理由呢?程队。”

程勇愣了愣,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葛晓辉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了,不由得苦笑,深叹一口气,缓缓开口:“小辉,目前我没有确实的证据,我所有的怀疑都建立在猜测之上。”

葛晓辉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仰靠在椅背上,没有打断程勇的话。

“但是,我所做的这个猜测是依靠我从警二十余年的经验之上。”程勇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资料:“我不得不猜测,因为我们的每一个案子或多或少都和这个人有着某种关系。”

葛晓辉挑了挑眉:“怎么说?”

“黎卿的案子,我们暂时不说。从熊国平的案子开始,熊国平在生前见过一个术士,据说,那个风水年轻且漂亮,但事实上,那个真正的风水先生并非如此。可是,这个人,”程勇的手指点在了梓秋脸上:“你不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他漂亮的不像凡人吗?”

葛晓辉想起上次见到梓秋的时候,确实相当惊艳,就算自己从不喜欢男人,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那个风水先生和他有关系。退一步说,就算能证明梓秋假冒了风水先生,也不能说这个案子和他有关系”

程勇不以为意的笑笑:“我只是猜测,并没说是他做的。”

葛晓辉翻了翻文案:“那么,胡蝶的案子呢?他也有出现?”

程勇的神色露出些许诡异:“在案发前的一段时间,胡蝶曾经去过‘白夜山庄’泡温泉,很凑巧,米泽理也带着梓秋去过那里,时间吻合。”

葛晓辉脸色变了:“你去查过?”

程勇没有否认:“是,我曾经怀疑过胡蝶的案子,所以偷偷查过。”

葛晓辉没有说话,认真地翻看资料:“第三个案子是‘星探’演艺公司,那个暴食而死的女模特,是梓秋属于同一家公司,而且也是在梓秋进入公司不久后就发生了这个案子,真的是巧合?”

喃喃低语似在推测也似在自问,程勇静静的看着他,许久,仿佛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口气,眼神放空,往椅背上靠了靠:“可惜,这些都是巧合,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

葛晓辉抬起头,目光沉沉:“虽然是猜测,但如果世上真有这些巧合,那就没有犯罪了。”

程勇看着葛晓辉:“那又能如何?没有线索,我们连查都查不下去。”

葛晓辉摸了摸下巴,盯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嘴角翘了翘:“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程勇一滞,脸上浮出古怪的笑意,和葛晓辉相对一眼,其中含义两人不言而喻。

近来几日,梓秋总感觉不妥,似乎有人在暗处窥视自己,这种感觉不是蒲俊,也不是牧雨,气场很弱,倒像个凡人。梓秋有些不爽,他是堂堂死神,本来就是高高在上随心所欲惯了的,被牧雨提醒之后稍微有了收敛,但决不能接受如此肆意妄为的打扰。

今天没有什么事情,梓秋穿戴整齐出门去买菜,菜市场转了一圈之后,又悠悠的往回走,身材修长,气质高贵,即使拎着菜篮子也掩饰不了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就这么慢条斯理的缓步前行,快到楼下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几秒之后,他侧过身子,淡淡开口:“还不出来吗?”

关逸嘉从阴影中走来,脸上带着被抓包后的尴尬和不安,只是强作镇定的在梓秋面前站定,隔了许久,他才抬起头,认真看着面前的人:“你好,我是关逸嘉。”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我是泽理的前男友。”

刹那间,寒气四溢。关逸嘉连忙出声:“不,你别紧张,我,我只是想来见见你。”话里有着尴尬和窘迫,带着些许无措。

梓秋微眯着眼,凝视他好一会儿,道:“那么,你见到了。”说罢,提着菜篮子转身欲走。

关逸嘉慌忙追上前,拦住他:“不,我的意思是,我们能聊聊么?”

梓秋的脚步顿下来,侧眼看了看跟在身旁的男人,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俗世男子,灵魂却是铅灰色。梓秋忽然翘了嘴角,似乎很有趣。

小区附近的公园,长椅上,并排而坐的两个男子,都是卓尔不凡而风流倜傥,虽然有些奇怪其中一个竟然会拎着菜篮子。

沉默在彼此之间流淌,关逸嘉显得坐立不安,也难怪,身旁坐着一个持续散发冷气的男人,谁都会不自在。许久,他终于尝试着开口:“你,我,我叫关逸嘉。”

梓秋睨他一眼:“你想和我聊什么?”

关逸嘉深吸一口气,思绪尝试着平静下来:“我想和你谈谈泽理。”

“阿泽?”梓秋眯着眼,他似乎有些了解眼前这个平凡的男人想要说什么了。

关逸嘉终于能平静下来,鼓足了勇气抬眼和他对视:“是,我的意思是,请你离开他。”

梓秋愣了愣,忽然,微微一笑:“你知道了什么?”

关逸嘉觉得梓秋的笑容毛骨悚然,明明只是寻常不过的笑,却透出无比的森寒,这就是“他”的力量?

“是,我知道,你是谁。”正所谓物极必反,也许过度的恐惧反而让关逸嘉再次冷静下来:“你的身份,会伤害他,总有一天。”

梓秋静静的看着关逸嘉,脸上敛了笑容,然后站起来,高高在上的俯视他:“是谁,告诉你的?”

无形的压迫感让关逸嘉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有了困难,眼前是被放大的眉眼,精致到毫无瑕疵,关逸嘉胆寒战栗,因为明白眼前的人是谁,确切说他不是人!

梓秋微微前倾俯视关逸嘉,低缓森冷的声音在这个秋阳里显得萧瑟苍凉:“不管你还知道些什么,最好都不要再说出来,否则,下场如何,那人会告诉你。”

关逸嘉强撑着身体,哆嗦着唇齿,勉强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不会对其他人透露,但是,我还是坚持请你离开泽理。”

梓秋直起腰身,眯了眼,嘴角溢出冷笑:“你以什么身份来对我做这样的要求?凡人?还是前男友?”

关逸嘉瞪大了眼睛,满眼惊骇,他无法理解梓秋的冷静,甚至是冷漠。此时此刻,关逸嘉出离的愤怒了:“你难道都不能站在泽理的立场上为他着想吗?你,你是那么至高无上,你怎么能体会凡人的生死?!!”

梓秋依旧漠然的注视着他,嘴角泛出了冷酷的意味:“至少我不会抛弃他。”

关逸嘉怔住了,继而几乎声嘶力竭的嘶吼:“可你不是人!!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他最后的幸福!”

梓秋缓步前行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面无表情道:“你转告他,我会处理好一切,若是执意插手,别怪我不念旧情。”

关逸嘉呆在原地看他一点点的走远,忽然生出无比沮丧的情绪,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泽理!

片刻后,关逸嘉放下双手,露出一双绝望而疯狂的眼,我一定会救你!我一定、不会让这个恶魔毁了你的一切!

43.虚无

兰予婷开始觉得萧展鹏有些不对劲,这样的不对劲不是来自对方的疏离和冷淡,恰恰相反,是丈夫突如其来的温柔,这样的温柔太过于反常,让兰予婷生出一丝不安。

显得过于宽大的客厅里,兰予婷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再看看饭桌上已经渐凉的饭菜,终于做了决定。

“林管家,”虽然结婚多年,兰予婷总是恪守着妻子的本分,但是今天,她想破例:“请备车,我要去先生的公司。”

林管家听到这个要求微微一愣,但也仅是片刻,便吩咐司机准备。

华灯初上,夜幕微露。兰予婷坐在车里,侧眼看着车窗外流连而过的光影,眉心里是经年沉淀之后的落寞。兰予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安了,记得上一次,是自己失去唯一骨血的那段时光,在自己身体里已经呆了七个月的孩子就因为“失足跌落”而永远离开自己。那段时光是自己最痛苦最黑暗却也是最满足的时光,因为,只有那短短的一个月,竟是萧展鹏二十年来对自己最为温柔的一段光阴。

兰予婷闭上眼,似乎在回味那段刻骨的岁月。当然,如果没有被自己无意发现真相,或许,自己就真的相信了萧展鹏的“温柔”。兰予婷苦笑,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办法怨恨萧展鹏,甚至选择性的忽略了那个所谓的“失足”是怎样造成的。

事实上,被怨恨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兰予婷认识萧展鹏是在一个酒会上,并非才子佳人的初见,相反,那时的兰予婷青涩稚嫩,只能躲在人群里偷偷窥视那个满身光辉的青年。兰予婷其实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青年的妻子,尽管她熟知他的一切,他的家世、他的学识、他的喜好、他的兴趣,甚至是他所中意的那个女孩,兰予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少女怀春的心思,兰予婷不敢对外人道,她只想将这份喜欢默默的放在心里,远远的关注着那个人的一切。

可是,幸福来得过于突然,当兰予婷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萧展鹏的妻子时,那种心情在二十年的岁月中也没有完全褪尽,兴奋、紧张、羞涩,以及一丝内疚。能做萧展鹏妻子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自己。

兰予婷没有追问那个女孩儿的下落,把自己装扮成最幸福的新娘,最无辜的女孩儿,然后忽略掉丈夫眼里没有笑意的笑容,牵着长裙款款的走到了心上人的身边,这一切,看似非常圆满。兰予婷却为之付出了一生的代价,为了那个虚幻的表象,为了当初自己的那点私心,她赌上了一辈子以及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

至今,她都想不明白,他怎么能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还是说,他对自己的恨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就因为那个女人,他曾经的初恋,和他在一起超不过的十年的女人,却打败了用一生陪伴他的自己以及他的骨血。

兰予婷攥紧了手掌,用指甲划过掌心的痛感来抵消身体内部渐渐涌出的苦痛。反复的深呼吸,待她平复之时,她又是那个端庄优雅的萧太太。

“太太,前面堵车了。”司机的提醒,打破了兰予婷的心悸,她抬头看看前方,不远处正是萧氏集团的大楼,灯火通明之处,确实有车辆堵在前头,看样子,自己的车一时半会绕不进去。

兰予婷想了想,伸手提了身边的保温盒,温声道:“没关系,我走……”言辞被断在她看到的那副画面之中,画面中的男女正是自己刚刚回忆中的一部分,萧展鹏和他的初恋。

夜色的灯光在兰予婷的眼眸中忽然熄灭了,所有的光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浑浊和灰暗。

“还是……不用了,”兰予婷干涩的嗓音异常颓败:“回去吧。”

哀,莫大于心死。兰予婷靠在车座里,嘴角扯出一抹奇异的笑,就这样吧,我已经老了,再也折腾不动了。

另一边,沉浸在愉悦之中的萧展鹏并没有注意到悄然离去的小车,他的所有关注都给了身边的那名女子,楚青。

氛围幽静的餐厅里,萧展鹏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对面的楚青,虽然不再年轻,但是女子恬淡的气质还是让他感到快乐,只是纯粹的快乐。自从萧展鹏找到楚青的时候,他就没有刻意遮掩与女子的联系,楚青不仅是他的初恋,还是他的执念。若是在十年前找到她,或许萧展鹏还会有别的念头,但是现在,自己这样的身体还能带给她什么呢?萧展鹏有着自知之明,所以,他只想维持这样纯粹的快乐。

“铛!”刀叉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楚青轻微的一声叹息。

萧展鹏微微蹙眉,扫了一眼楚青盘子里的食物,放下酒杯,略前倾了身体,轻声问道:“怎么了?食物不合胃口吗?”

楚青闻言,有些慌乱的扯出一抹干笑:“啊,不,很好吃,这些食物。”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窈窕淑女也染上了生活的印记,皮肤不再光滑无瑕,眉间有了皱纹,眼睛也不再有光彩,然而最大的改变恐怕是楚青那谨小慎微的态度,再没有了自信的神采,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可以想见,这些年,她是过了怎样的日子。

萧展鹏叹口气:“小青,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楚青的表情更加慌乱,连连摆手,急迫道:“不不,展鹏,你已经帮了很多了,我,我真的……”

萧展鹏想了想,能让楚青这么为难的人,恐怕只有一个。

“是楚昊吗?”楚青和她的前夫所生的儿子,现在16岁,正在上高中。

果然,话音一落,楚青的脸色变得铁青,愈发的不自然了,紧紧咬着嘴唇,却不再说话了。

萧展鹏是何等精明的人,略一猜想就明白了什么:“是不是楚昊的学费有问题了?”

楚青微微颤抖了,但片刻后,便冷静下来,扶额沮丧道:“是,本来我给小昊准备了这一学期的学费。可是,……”楚青顿了顿,继而仿佛下了决心一般:“被他抢走了。”

萧展鹏沉了沉眼神,楚青所说的“他”,是她的前夫,那个烂赌鬼。这些,是萧展鹏命人调查之后的结果。听了楚青的话,萧展鹏沉默片刻,然后吩咐助理拿过支票本,随手签下了数字,递过去:“这些钱,你先给楚昊付学费,然后再买点衣服,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要太亏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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