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颜眯着眼睛作不堪回首状：“想我大一一年，深受各位学姐学长虐待，难得我农奴翻身当次学长，你和小童居然如此牺牲自我造就我心灵的成就感，何其伟大！不甚感激！”

“哎，这是什么？”拿着手上拆开的礼物问陈梓亿，随后痛心疾首：“衣服！你居然送我衣服？为什么不是吃的，你个禽兽？”

“好了，别闹了，上菜了。”神情满满的宠溺，叫过来上菜的小服务员生生打了个冷战。

出了酒店，大街上吹着燥热的风，心情也不由焦躁：“吃饱喝足，接下来去哪儿？”

陈梓亿提着两包东西：“去开房吧，你没听古人说，温饱思氵壬欲。”

随即拉着蹲在地上的唐小颜起身：“走吧。”

“去哪儿？”

“宾馆。”

唐小颜猛地缩回手，瞪着他：“你不是吧……”

“去喝酒而已，你脑子想得可真少儿不宜。”

唐小颜炸毛：“谁少儿不宜，谁少儿不宜？你单纯天真脑子一根弦能知道我少儿不宜？”

陈梓亿拉起他的手：“好了，我说不过你。”

唐小颜朝天空摆出一副傲娇的神情。

第26章

宾馆里，唐小颜举着身份证捂着胸口做痛惜状：“本少爷成年的第一天不是光明正大去网吧玩英雄联盟，居然是跟一个男的来开房。啊，多么痛的领悟！”

第二天一早，换成陈梓亿一脸痛不欲生，抬手扶额：“我去！一个晚上你就像个考拉似的死缠着我，居然还流口水，我受不了你了！”

唐小颜摇着他的胳膊撅着嘴巴用韩语撒娇：“梓亿哥哥，人家明明米有流口水的嘛。”

陈梓亿没听懂：“你说的什么？韩语？”

唐小颜翻译了一遍，又哀求道：“别戳我老底嘛，我再也不叫你学弟了好不好？”捂着脸痛惜：“呜呜，晚上睡觉流口水什么的被妹子知道了好丢脸的……我还要把我纯洁得初恋送出去呢。”

唐小颜被迫换上了陈梓亿给自己买的衣服，苦着脸：“好女气，不喜欢。”

是浅蓝色的格子衬衫，外搭一件拼接以橙色为主的针织衫，下装是一条灰色的卷边裤子，整个给人的样子很是清新。

陈梓亿起身替他将衬衫的扣子扣好，唐小颜一直瘪着嘴任他忙活。

陈梓亿眼神幽深，威胁道：“你再瘪着嘴巴试试看！”

唐小颜伸手扯衣角：“可是……”

嘴巴瞬间被吻住，眼睛猛然张大，整个脑子在一瞬间就蒙住了。

等到陈梓亿退后一步，唐小颜面色通红，结结巴巴不成调：“你你你你……”

陈梓亿等着他的下文：“嗯？”

“你……”唐小颜苍白地辩驳道：“我、我不是同性恋。”

“嗯，我也不是。”

唐小颜脸色一白：“那你为什么……”

陈梓亿咧嘴一笑：“开个玩笑而已。”

事实上陈梓亿也为刚才的行为后悔了，想着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吓到他，他以为这样解释能让唐小颜好接受一点。谁知唐小颜听了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推了他一把就冲出去了。

陈梓亿忙换了衣服收拾东西去追。

唐小颜没回寝室，只是在附近的大街上晃悠。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委屈、觉得愤怒，陈梓亿怎么开这样的玩笑，这可是自己的初吻啊。这么轻易、这么轻浮、这么不郑重地就没了。

对于恋爱的所有美好幻想，仿佛一刹那间就破灭了。

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唐小颜都没理陈梓亿，陈梓亿郁闷得要死，终于有一次在他宿舍地下拦截到他。

“这里不好说话，我们去操场。”

唐小颜垂着头不看他：“不去。”

“那我就说我是你男朋友！”

唐小颜看着周围有不少人，担心他真说得出口，吓得忙拉着他往操场去。

“你到底在气什么？”

唐小颜瞪着他一脸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不说话。

“嗯？……好吧，不是玩笑，是当时看你很可爱就忍不住，就那样亲了，怎么了？”

唐小颜依旧戳着个包子脸瞪他，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傻瓜，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气什么？”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唐小颜抬起手臂狠狠一擦，朝他吼道：“混蛋，那是我的初吻。”

陈梓亿愣了一下：“那又怎样？那也是我的初吻！”

“初吻怎么能这么草率？”

“哈……原来你在气这个。”陈梓亿不禁失笑。

拉起他的手看着他，唐小颜难得温顺没有反抗。

“你没气我对不对？你气我只是因为我的态度太轻浮，却不是因为我亲了你对不对？嗯？对不对？”

“你看，你穿了我送你的衣服，你说你不喜欢的，可是你穿了。”

“唐小颜，其实你不讨厌我亲你的，对不对？”

唐小颜抽噎了一下，哑着嗓子：“就是因为这些所以才讨厌你。”

上前一步，两个人的身体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微笑，抬手，稳稳地就把一个人拥进了怀抱。

“嗯，我知道。”

他听着他抱怨，看着他流泪，然后拥他入怀，在他耳边说着，嗯，我知道。

就算百般舍不得，也还是会挣开他的手，唐小颜退后一步，露出一种看小孩子般的怜悯：“你什么都不懂，温室里长大的小孩。”

陈梓亿却觉得好笑一般伸手摸他的头：“嗯嗯，我是温室里长大的小孩，你还不是。”

唐小颜看着他好脾气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满腔的愤懑，心头缠绕不去的纠结真让人快发疯了，一撒手就转身走了。

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理一下脑子里的千头万绪。

这一静就是半个多月，其间陈梓亿竟然一次电话也没打过、短信也没有一条，唐小颜又忐忑了，一颗心被吊得七上八下，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

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电话那头是陈梓亿气定神闲的语气：“小呆瓜，终于想起我了。”

喉咙似乎被什么一哽，艰涩得说不出话来。

喜欢他的温文软语、却又讨厌他的胜券在握。搞得自己像个坠入情网的小女生，整日惴惴揣测、不得安稳。

可是听着他那些小呢称，心底的确是泛着喜悦的，看着他的面容、看着他微笑、甚至只是说话时，嘴角弯起的弧度，也会让自己微笑而沉迷。

这大概就是喜欢了。

可是，你凭什么就能这么笃定我会先服软呢？这样的念头一跳出来，越是不甘。

“我不想这样，大家都静一静吧。”

说完话就挂了电话，然后才发现全身都哆嗦得厉害。不是的，其实不是想说这样的话的，可是……不由自主就那样说了，也想看看后果，可是，害怕得厉害，不由自主……

那时候傻傻的，总把机遇拱手交给命运抉择。直到有一天，开始了拼尽力气和命运争夺胜利的筹码时才意识到选择于我们本身的意义所在。

可生命太厚重，虚无缥缈的意识能载重多少，又能持续多久？

你的爱于我而言，像马路边、众目睽睽下的人民币，想捡起来揣进兜里，却又胆怯而羞耻得厉害。

原谅我，我太年轻，我还不知道怎样去爱你。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爱你。

第27章

“这是什么东西？”言祁一脸嫌弃。

余小童穿着一件蓝袖的长T恤，怀里抱着一只肥嘟嘟的奶白色猫，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配着清秀的微微包子脸，像个不折不扣的高中生。

“嘿嘿。”他笑着将手中的猫举起来，“这是陶瓷啊，我妈嫌弃它，我就把它接上来了。”

言祁惊愕：“是以前我捡到的那只猫？”

“嗯，很神奇吧，它都这么大了。”说着还摸摸它柔软的头，猫咪乖顺的躺在他的怀里，果然是天生就贪图安逸的动物。言祁看着有些胆战心惊，他一接触猫就会过敏打喷嚏。

“居然长这么胖，这是什么品种，波斯猫吗？耳朵这么小，脑袋这么大。”

“听以前来我家的一个阿姨说是异国短毛猫，是六十年代美国以人工方式将波斯猫等长毛种的猫与美国短毛猫、缅甸猫等交配繁殖出来的品种，说是一种很完美的品种呢。当初只是觉得它很可爱，谁知道它还这么来历不凡呢。”

言祁双手曲肘靠在单杠上，语气浅淡，仿佛根本不是在跟他讨论猫的问题。

“学校宿舍规定不准养宠物的。”

“嗯，我知道啊。”说着这话却眼巴巴地看着言祁。

言祁瞪大眼：“你想在我屋里养猫，没门！我对动物气味过敏。”

余小童嘴巴一瘪，神色担忧：“那怎么办？不可能把它养宿舍啊。”

“送人算了，干嘛要养只猫？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着照顾它？要有那么多精力，不如来照顾我好了。”言祁满脸戏谑地看着他。

余小童脸色微红，想争辩却只是徒劳地张张嘴。为什么想养猫呢？不过是因为是你送的而已。

“好了，我允许你把它养在我屋里，不过它只能呆在阳台上，不能在客厅和我房间里出现。”

“真的？呵呵，谢谢。”余小童笑着看向言祁，有点不敢相信他这么快就妥协了。

要不是他怀里有只猫，言祁一定会摸摸他的脑袋说傻瓜，和我说什么谢谢。

但他只是笑笑，然后百无聊赖地拿出一根烟点着。余小童看着他眯着眼抽烟眺望远方的迷离表情，想着自己真是要疯了，自己连面前人抽烟的样子都喜欢。

掸掸烟灰，吸了一口烟后，将还有大半段的烟掐灭，“走吧。”

余小童跟在他身后，他走得有些远了，余小童提高声调问他：“哎，我们去哪？”

他头也不回，也提高了声音回道：“回家。”

盛夏将暮未暮的时刻，他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一问一答地聊着。夕阳的余辉还弥漫着金色光芒留恋不散，夜的清冷却一丝一丝地泅出来，不多不少，刚好将夕阳的余热中和掉。

在校园空旷偌大的操场，他笑着，他也笑着。

第二天一早，去超市买了所有猫需要的东西，巨细靡遗，然后给它做了一个安适的小窝安置在阳台上。

忙得脸上一层薄汗的余小童站在客厅中间大舒一口气：“终于搞定了。”

穿着睡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书的言祁眼不离书，口气不容置喙命令道：“去洗澡，以后你接触完那只猫不洗澡就别靠近我。”

余小童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根本没注意自己，只好认命地去洗澡。

“我没带睡衣。”

“房间衣柜右边第二格，自己拿。”

余小童随便拿了一套，洗完澡出来，言祁正好捧着肚子：“好饿，出去吃饭吧。”

余小童一边拿帕子擦头发一边问道：“多少时间了？”

“快两点了。”

这么晚了，难怪自己也觉得饿了。

“冰箱里有菜吗？懒得出去了。”

言祁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有，上次你来不是还买了好多菜，结果一次锅也没开过。”

走到冰箱旁边打开门，自己研究了一下：“有面条、鸡蛋、白菜、西红柿、黄瓜……还有辣椒酱。”回头向言祁征询：“吃面条好不好？”

言祁瞪大眼睛看他：“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将西红柿、黄瓜和白菜的菜叶部分洗净切好，分别放在两个碗里，再放入调料，再将白水煮的面条捞起来，再加入半勺汤、辣椒酱、撒上葱花就大功告成了。

言祁满面疑惑和不确定：“……好吃吗？”

余小童递给他一双筷子，神色有些止不住的得意：“放心吧，我老妈亲传，绝对美味无比。”

言祁夹了一块黄瓜，小心翼翼地放入嘴里嚼了嚼，点头赞道：“好吃。”

余小童放心地坐下：“我就说嘛，我看我妈就是这样做的。”

言祁吃了一口面条后，看着他笑，余小童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笑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言祁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溢得灿烂：“有没有觉得，有种过日子的味道。”

余小童听闻止不住一笑，低头吃面。

这就是过日子的味道吗？两个人，一间屋，屋子里有透过纱帘的阳光。干净的餐桌，两副碗筷，碗里蒸腾的热气，对面位置含笑的眼，粲然而笑的你。

幸福，这么简单，你信不信？

“……言祁，明天晚上你有课吗？”

“有门选修课，戏剧鉴赏课。怎么？”

“……”

“你呢？”

“什么？”

“有没有课啊？”

“没有。”

“那要当旁听生吗？”

“……好啊。”

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啊，就是想呆在你身边，一起上下课。

许久以后余小童回忆起来，那些仿佛都是两人心照不宣却从不开诚布公的日子。彼此避免、躲避着提到任何关于爱情的字眼，从不承认、从不辩驳，却自觉地履行着爱情里两个人的一切义务。

那日子琐碎、细微甚至俗不可耐，夹杂着青春末端开始逐渐沉淀的自控力，小心翼翼而又肆无忌惮地过着一种对于以后堪称奢侈的生活。

如果有人问起幸福，你会回答什么？我会说是一切，命运的每一个齿轮的运转，好与坏，然后我来到你的身边，你住进我的心里，然后我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开始怀着无比的感激和景仰。

奇怪吧？年岁渐长，我逐渐明白，世间一切风花雪月的词语都只与一个人有关。

他或许明明就那么平凡，一双注视着你的眼睛，却可湮没滚滚红尘三千。

爱，总是如此妙不可言。

第28章

那天，余小童路过操场，看见上次跟言祁一起吃饭的那个漂亮女生。

她穿着颜色浅淡却明媚的衣服，蜷缩在操场边的石梯上，看起来像个不大的孩子。几缕黝黑的发丝垂在耳边，面庞苍白得像鬼。

本来余小童也不打算打招呼，却看到她脸上挂着的眼泪时不由顿住了脚。大概女孩子的眼泪天生就是能让人心软的东西。

他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俯下头，尽量放低自己的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更和善一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女生抬起头看他一眼，眼泪汹涌得更厉害了，随着情绪的失控，最后竟然蹲在地上大声哭起来。

余小童尴尬，却又不好不管，只得好脾气地站在原地等她哭完。

然后他看到言祁远远地朝这边走来，他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眉头松开了几分，也许言祁知道缘由也不一定。

看到蹲在地上哭的李倾盼，言祁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李倾盼终于抬起头看他，脸上一片湿润，额前几丝头发被打湿了贴在脸上，颇显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