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收拾好东西,肖予衡带回来的肉还不少,林苏就寻思着给肖予衡做顿好吃的,看着就瘦了不少。
红烧肉说必须的,再来个干炸小丸子,刚好家里才磨了红薯淀粉,用来和肉泥炸小丸子,外酥里嫩。酸菜开个汤,汆点肉,林苏还热了一个板鸭,虽然切成块,还是拼成整鸭的形状。
林苏见天色还早,还颇有兴致的挑出些水果做了果盘,还榨了果汁,放一点白糖调味,林苏喝完一杯就眨巴嘴,正屋门上挂了布帘子挡风,林苏就坐在灶屋里的火眼旁,等着肖予衡回来。
肖予衡在里正家已经了解来龙去脉了,那个打了林苏的是城里来的混子,已经被里正送到县衙去了,现在在牢房里关押着,等到明年春上了再判决,里正和肖予衡说,如果你想要他判的重一点,可以拿钱去县衙里疏通疏通。但我建议你不要,因为赖汉也有三个帮,若这混子有什么同流之类的,到时候找来麻烦就不好了。
还有一个早就被林苏打晕在院子里的是村里的混子,人虽然混帐了些,但也是你三爷爷侄媳妇娘家的唯一男丁,我做主,就没有送到县衙去了,让他关在祠堂的柴房里,我这也是想等你回来让你拿个章程,毕竟都是同根同源,不好太过火。
肖予衡心里明白里正的意思是让他轻放过,里正还说那人一开始就被林苏打晕在院子里,没有对林苏造成什么伤害,林苏打他也打的比较惨,估计回去还要躺几个月,寒冬腊月的也怕坐下病根,这也是已经收到惩罚了。对此,肖予衡心里只能呵呵,你这么说是因为林苏好运发现了他,趁早打伤了他,若没发现,林苏那个单薄身板,打的赢谁,指不定现在林苏就是躺在床上哼哼。
你敢入室抢劫,你就要做好准备,没抢到就算无罪了吗?我苏苏儿收到的惊吓怎么办?肖予衡心里愤怒的想,但是里正既然这么说,肖予衡有再大的愤怒也只能自己咽下。肖予衡对里正说,“里正的意思我明白,都是同村人,我自然也不好做的太绝。只是里正,我担心的是,这二狗子(二狗子就是那倒霉的入室抢劫被打晕在院子里的人。)平常在村里偷鸡摸狗的,也是小打小闹,这会子怎么敢就这么入室偷盗。我不怕别的,你说他是同村人,心里还顾念着一点香火情,我就怕他伙同了外人来对付自己人。”
“他今天是偷我们家,赶明他就能去偷别人家。外来的贼不知道村里的底细,他知道啊,如果他日后还和这次一样,带着外面的贼人来偷村里的东西,那可如何是好。他心软,贼人可不会心软。”
肖予衡换了沉重的音调,面带悲戚的说,“不瞒里正,我今日回家后,看到我契弟身上的那些伤痕,我真的是恨不得立马去把那个人千刀万剐。那个人是动了杀机啊,如果二虎叔再慢一点去,我今天回来就只能看到我那契弟的尸体了,我至亲的亲人就这么一个了,若真出了什么好歹,我哪里还有什么想活。”
说着肖予衡也是真伤心了,好像想到如果自己回来见到的是林苏的尸体,眼泪措不及防的就流出来了。
里正闻言叹气,“这次也是二虎赶的及时,帮的大忙。”
肖予衡擦掉眼中的泪水,“我不是非要给二狗子一个强烈的教训,我这是后怕啊,我家里才有多少钱,这二狗子就能带着一个人去我家里偷盗,村里有钱的大户多了去了。我家契弟还是个男人,有的家里只有女人小孩,二狗子若不死心,下次再找上几个强有力的帮手,这就真的是灭家之祸了。”
里正一想,这也是啊,按说狗改不了吃屎,二狗子在村里平常偷只鸡抢小孩子的零花钱就算了,这会子给外人带路来欺负村里人,实在是不像样,虽然柿子捡软的捏,但这次没惩罚他,保不齐他下次就变本加厉。可是他家人也来这求了,真要严罚,这就是伤了情面了。
“衡哥儿,你只说要怎么办吧,这事你是苦主,不管你要怎么处置二狗子,里正我都帮你担了。”里正如是说。
肖予衡暗道真是好算计,若我真要罚重了,你对外还不是说一句我的决定,二狗子家人的责骂就只冲我来了。肖予衡说,“都是同宗同源的份上,里正你看不若这样,让二狗子去守一年的坟山,也算是对着列祖列宗反个醒,若一年中他恪守本分,这事便这么算了,若一年中他还是改不了偷鸡摸狗的,我自己去和族老说,请求族老把这样不忠不孝,罔顾人伦的东西除出宗去。”
里正寻思一会,同意了肖予衡的建议。里正也烦了总是给这样的人擦屁股。既然肖予衡愿意担头,他也乐的轻松。
在里正家耽误一点时间,问了那天晚上有谁去帮忙了,拎着东西又去那些人家里,这个不用费时间,放下东西感谢几句,只说改日再请他喝酒。
二虎叔家放在最后,给二虎叔家的东西,肖予衡就藏在自家去二虎叔路口的一个枯树下,拿了东西到二虎叔家,大槐媳妇正在准备饭菜,二虎叔家人见肖予衡回来都很高兴,大槐拍着肖予衡的肩膀和他寒暄。进了正堂,肖予衡就让二虎叔坐在上首,自己却跪下来。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二虎叔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肖予衡。
肖予衡不动,他按着二虎叔坐到座位上,“二虎叔,你就让我给你磕几个头,你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才好,你救了林苏,你就是救了我的命了。”
肖予衡诚心的给二虎叔磕了三个头,“从今往后,二虎叔你要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千难万死,只要你开口。”
“你这孩子。”二虎叔见他磕完头了就拉他起来说,“才回来说什么千难万死的,邻里邻居的,我也是顺手帮忙。你要还把我当叔,可不兴说这些生分的话。”
肖予衡拉着二虎叔的手说,“叔你的恩情我记一辈子,真的。”
肖大槐笑他,“哎呦喂,还真的流眼泪了?”
肖予衡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二虎叔瞪一眼肖大槐,拍拍肖予衡的肩,“没事了,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今天叔不留你吃饭,苏哥儿肯定已经在家做好饭菜了,明天你带着苏哥儿来叔家里吃饭,好好和叔唠唠嗑。”
肖予衡点头,二虎婶在床上躺着没下床,肖予衡就在房外跟二虎婶聊了几句,二虎婶说,“回来就好,下次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别把苏哥儿一个人扔家里,你说真要出了什么事,你赚再多钱也是遗憾不是。”
肖予衡连连点头应是。
从二虎叔家出来,天都黑了。肖予衡朝着家里的方向前进,虽然那处的烛火微弱,在肖予衡心里那就跟小太阳似的耀眼。
几乎是肖予衡才推开院门,林苏就从厨房里走出来,“回来了?”
肖予衡微笑说,“回来了,和二虎叔多说了几句,等的急了吧?”
“我急什么?”林苏笑说,“只是怕菜凉了而已。既然回来了就吃饭了。”
林苏菜做好后就放在灶上,也还热着,两人把饭菜端到屋里去吃,屋里烧着柴火,暖和的很。“柴火烧了身上有股烟熏味,赶明儿我去城里买些炭回来,烧炭取暖。”
“炭贵不贵啊。”林苏说,“村里有人烧炭,可惜我从山里砍回来的树少,要不然我也去烧一烧。”
“你还去山里砍树了?”肖予衡惊讶道,“我没在家,苏苏儿都变成超人了。”
“那是。”林苏笑说,“以后你不出去,我也能养活你。”
“以后不出去了。”肖予衡说。夹一筷子红烧肉放嘴里,“嗯,就是这个味,太好吃了。在外都没得吃。”肖予衡自己一个人时就算有钱也不会买太好的东西吃,再说,他吃惯了林苏的口味,就算在外吃的酒楼菜也觉得哪哪不对劲。
“多吃点。”林苏给肖予衡夹菜道,“这是咸口的,明天我给你做甜口的红烧肉,那不是你的最爱吗?”
肖予衡点头,“甜的咸的都好吃,只要你做的就好吃。”
“这是在东洲吃糖吃多了吧,说话这么甜。”林苏笑说。
“分对谁说。”肖予衡笑道。两人边吃边说,每次对视总会忍不住微笑,心里的甜像要满出来。
吃完饭洗漱完毕,林苏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就是不脱衣上床睡觉。肖予衡知他是不愿意让他看到他身上的痕迹,便闭目装睡起来。林苏坐在床边缝衣服,待到半个时辰后,肖予衡的呼吸平缓,林苏在肖予衡面前挥挥手,又轻唤他几声,确定他熟睡了。林苏才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从前林苏不喜睡觉时还有灯,自那夜的事后,林苏却要点着灯才能睡。虽然肖予衡回来了,林苏还是潜意识下没有吹熄灯。
这也给装睡的肖予衡提供了便利。
林苏睡的很快,肖予衡才起身就着灯光看林苏。林苏即使睡着了也还围着布巾,肖予衡好笑之余,只有心疼。林苏这么遮掩,显然伤的很重。
肖予衡拆开布巾,林苏脖颈间青的发黑的印记让肖予衡马上咬住自己的拳头才能忍下悲鸣和愤怒。肖予衡抖着手去轻触林苏脖间,却总是颤抖着摸不到。正在此时,林苏怕也是有些不舒服,在睡梦中皱起眉,咳嗽了几下。肖予衡愈加不敢碰。
肖予衡在旁躺了躺,压抑下心中的心疼,才轻手轻脚的解开林苏的衣襟,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伤。林苏白弱的身体上满是青紫,腰上也有,肖予衡没有把林苏翻身,但是可想而知的后背上的青紫肯定也不少。
肖予衡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揪的喘不上气来。颤抖着亲吻着胸膛上的青紫,肖予衡在心里狠狠的把自己抽了几耳光。
嘴唇触到的胸膛不自然的跳动着。林苏已经醒来了。
林苏没有推开肖予衡,只是伸手环住肖予衡的头,“没事的,只是看着夸张而已。”
肖予衡头埋在林苏胸膛,一滴一滴热泪掉到林苏的胸口,林苏忍不住颤抖一下,肖予衡模糊的道,“林苏,你疼不疼,你疼不疼。”
“不疼,真的不疼了。”林苏使劲抱住肖予衡。不去拆穿肖予衡正在哭的事实,实际上,被这样珍而重之的问疼不疼,林苏突然也觉得委屈,眼眶也湿了,暗暗取笑自己矫情,林苏抱住肖予衡,在他身上吸取热量和勇气,“你回来了我就不疼了。”
第五十七章
肖予衡吹灭了灯,两人相拥到天明。林苏睡的很好,醒来时肖予衡已经不在床上了,林苏坐起穿衣服,外面的肖予衡听到声音端起铜盆进来了。
“你今天起的这么早?”林苏跟肖予衡打招呼说,他设想了很多肖予衡醒来后的反应,然后他悲观的发现,他想不到了。果然提高自身素质对两人关系来说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肖予衡神色自然,看不出他昨天哭了,也看不出他对林苏受伤这件事有什么别的意见。肖予衡像照顾小朋友一样,照顾林苏漱口洁面,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盒子,“这个是涂的药膏吗?”
林苏点头,肖予衡又用手指占了给林苏涂药,手指涂匀还要轻柔帮助药吸收。林苏笑着往后缩,他身上都是痒痒肉。肖予衡淡定,他乐的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肖予衡怒发冲冠,他还得卖萌牺牲色相规劝,这样最好。
“我今天带你进城去,想想要买些什么东西?”肖予衡说。
“扯些布买些棉花做过年的新衣服,买点糯米和糯米粉。”闻言林苏真的掰起手指来想自己要买什么东西,肖予衡笑着给他穿袜子穿鞋。“还有二十日就过年了,过年的东西都要准备了。”
“慢慢想,反正现在不差钱,我去买些建材,你想砌个什么样的卫浴间。”肖予衡问。林苏起身后,肖予衡自发的弯腰去整理床铺。林苏自己把头发梳高,扎一个球顶在头上。昨日是随手拿着一块布巾挡在脖间,今天林苏去柜子里翻翻,翻出一条白狐毛领来,里头缝一层绵软的细棉布,两头缝根带子,系在一起就是一个围脖了。
林苏弄好毛领,自己感觉挺好,在那堆一条一条的毛皮里,还翻出一条灰貂的皮毛来,这里缝缝,那里剪剪,给肖予衡也做了条围脖出来,林苏去给肖予衡围上,围着肖予衡转了两圈欣赏道,“不错不错。”
肖予衡伸手去刮林苏被一圈白毛簇拥的小脸,“你也不错。”
林苏笑眯了眼,“我去弄点吃的。”
厨房里肖予衡早烧旺了火,水也烧好了,林苏麻利的切了肉下来和酸菜做成面汤,下面的时候再打几个荷包蛋,先夹一碗不放盐的出来给哼哼吃。说起哼哼,肖予衡其实不喜欢床榻边还放着一个狗窝,只是听了林苏说哼哼英勇救主的事迹,才容它在床边睡下,结果哼哼对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也很不感冒,肖予衡睡外头的时候,哼哼就哼哼旺旺的叫,委屈的很,直到林苏换到外面来睡他才安静下来。
肖予衡见林苏喂哼哼,想到什么,从厨房米坛里捧了一手米,去喂战斗机去。
“战斗机才是真正的忠心护主的好鸡。”肖予衡吃一口面说,“咱们要养战斗机一辈子,养到它寿归正寝,它要生蛋生蛋,要抱窝抱窝。它要孵小鸡就孵小鸡。”
“家里公鸡都没一只,它孵什么小鸡啊?”林苏笑说。
“那我就去给它挑几个老公回来。”肖予衡拍板说,“多买几只回来让战斗机选,它没选中的,我们就过年杀了吃了。”
“依你。”林苏笑说。
林苏和肖予衡费劲的把装着铜板的箱子抬到板车上,肖予衡看着板车说,“早知道就盖个棚子回来了,你就这么坐在板车上,风吹着冷。”
“不会。”林苏说,他去拿了前几日画好的伞,放到车上,和木箱捆在一起。但肖予衡还是拿出一床不太用的褥子折叠几下铺到板车上,把木箱靠前挪一挪,林苏就坐在木箱前头,有个木箱挡一下后来的风,想靠的时候还能靠一下。两人都裹成包子似的,林苏坐到车上,肖予衡牵着马车出了院门,关好了院门。
肖予衡也坐到马车上,林苏自动自发的靠过来,肖予衡摸摸林苏的小手看还热不热,结果林苏就包着他的手拖到自己怀里。肖予衡将就他,一手扯着缰绳赶着马车。两人先到了二虎叔家,说要去城里一趟,看有什么要带的。
大槐见肖予衡架着马车来,围着马转了几圈,“跑商队这么赚钱啊?”肖大槐惊叹道。
“我运气好。”肖予衡笑着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有好运气也是你的本事。”肖大槐由衷说,“正好我娘也让我赶车去城里买些东西,今天我就搭一下你的顺风车。”
“欢迎欢迎。”林苏笑说。
肖大槐带他媳妇去,两人也是穿的严严实实,两人共披着一条旧被子,肖大槐和肖予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林苏静静的依偎着肖予衡。
肖予衡这次是赶车进城门,多交五文车马的进城费。肖大槐没问肖予衡车上的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只约好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就分道扬镳了。
肖大槐先把车赶到钱庄,有钱庄的小二出来帮忙抬箱子,留下一贯钱零用,其余铜板都换成银子,也换了有小八十两。肖予衡把钱递给林苏,他已经知道林苏是帮城里的伞铺画伞赚的钱,“赚了这么多,伞也没少画吧。”
林苏摇头,“后来掌柜的给我涨了单价,一般的五十文一把,复杂的八十到一百文一把。也没画多少。”
林苏看到车上的伞盒说,“我要去伞铺去和掌柜的说一声,年前就不画了。”
“行,那我先送你过去。”肖予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