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于是两人就相伴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好几百块的东西。中午回到家，沈旻将食物塞入冰箱，以各种理由指挥起严璐做饭后，钻进了书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电脑开机时使用的是指纹锁，不必担心严璐探窥里面的秘密。他将清晨的报纸打开，输入二手车转售的网址，进入后发现有一个论类似留言板的小版块，网站的设计者的初衷大概是想让转手汽车的人们互相讨论，却渐渐地被某些人当做了交流的好地方。

沈旻打开文档，学着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绑匪，打了一封警告信。

余文鑫先生：

您的孩子现在在我们手里，若想他能平安无视地回到您身边，请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准备　 万的现金，但不能与警方或任何第三者透露此事。您若不遵守，您的孩子将会受到伤害。

具体的事宜我们会在几天后联系你，为了你的孩子，请尽快决定。

拟好后沈旻打印了出来，书房门被轻轻敲响，还没等沈旻喊进来，严璐已经擅自推开了门。

“饭好了，那是什么？”

“嗯，准备发给绑架勒索信的副本。”

“哦？我看看。”

感兴趣的严璐蹭到沈旻面前，没征得同意就抽走了他手中的纸，细细地拜读起来。大约过了几秒，他将视线投向沈旻。

“你打算要多少赎金啊？”

“大概五百万吧。”

“这还真便宜他。你这封信要是寄给我家的话，金额还能往上翻上几倍呢。”

沈旻耸耸肩，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向严家勒索的意思。从头到尾他的目标只有否定了他的余文鑫。

“你觉得他会肯付吗？说不定这封信送过去只会被他当成是玩笑。”

“这你放心，后面会到你出场的，余文鑫怎么说也会认出你的声音吧。先去吃饭吧。”

严璐的厨艺几乎不是盖的，沈旻在吃饭的瞬间十分质疑严家老爷是不是曾经想把自己的孙子培养成厨师之类的职业。看出了他心思的严璐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个人爱好而已。”

接着两人默默无言地吃着饭。在相对无言的时间里，沈旻一直在思考着游戏的细节，整个人心不在焉。

在这个游戏里，沈旻设计的犯人是四名男子，在绑架的途中认错了人，才绑走了严璐。而严璐害怕绑匪对自己不利，也装出余家人的样子。

在吃饭期间，沈旻一直想着游戏里的一些细节，就是怎样才能让严璐更好地帮自己圆过去。例如在案子结束后，他的亲属，甚至余文鑫肯定会问他许多问题：犯人有没动手伤害他？

真实遭到绑架的人，一般都会被绑匪绑起来，关在小屋子里。正常人在遭遇绑匪的情况下，会害怕会反抗，在反抗的过程中，人质通常会遭到绑匪非人的对待。可是，沈旻抬起头看了一眼严璐，明显就没有一丝害怕，他若遭绑架，还真有可能和绑匪一同策划怎样实施犯罪更好。

也就是说，犯人对严璐不会有粗暴的行为。首先严璐非常巧言善辩，在绑架途中一看到有不利自己的事发生，一定会说些好话来讨好绑匪，其次……沈旻想到了个苦肉计，重新将犯人设定成三男一女。女方和其中一人是夫妇，绑架严璐时，开车的是女方，而此后的计划，都是由女方来策划进行，另外两个男人说白了就是女人雇来帮自己打下手的。

一个对余文鑫怀有怨恨的女人。让严璐咬死这点，即使报了警，警方也只会往曾经与余文鑫交往过的女人去查。

主意拟定后，沈旻开始计划起信件的投寄。同城之间实物信件投递需要一两天，但若每次都用这样的方法来将下一步告知他，那时间的耗费也未免太长了。

“严璐你知道余代理的电子邮箱吗？”

在两人吃完饭，开始收拾碗筷时，沈旻终于开口问道。

“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憋着什么也不说呢。”

“我刚刚在想东西啦，你们工作上不会用类似MSN或者别的聊天工具互传文件吗？”

严璐笑着将碗筷收入了厨房，一同跟着进去的沈旻负责起洗碗的工作。严璐见沈旻有话要问，便依靠在门边，回答着他的问题。

“余文鑫是个死板的人，即使有也不会用这些的，我猜他的邮箱里几乎塞满了垃圾邮件。”

“那你有他的电话吧？”

“在我手机里存着，我一会找给你吧。要我帮你拨号么？”

“用你的手机打过去，太危险了。说不定会被反侦察，万一余文鑫留了一手，录下了我的声音，交给了警方，那么说话的声音，声纹，说话的特征，讲电话时的背景音，这些几乎都能成为证据。一会要在开机之前扒掉你的SIM卡才行。”

“第一封电话应该没事，余文鑫也没那么多心思，会知道提前准备这种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手机只要知道对方的号码就能查到对方的位置，我可不想冒险。再说你不见也有二十四小时了，家人就不会担心或者余文鑫就不会到处找你吗？你怎么说也在他公司实习吧，你身处的部门上级不会向余文鑫反应你翘班的问题吗？”

“我家人已经习惯我玩失踪了。”严璐就像在说着自己的传奇，脸上尽是自豪的表情，“我试过玩失踪的最高纪录是两个月。至于余文鑫那边，他只是把我随便丢到了一个部门，那个部门的上级一听我是严家人，立刻来巴结了，我在那里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做，静静呆着就好。甚至我不去也没什么人会说什么。”

听起来似乎很无奈，却又让人十分羡慕。

电话不行，邮件不知道，那么剩下的方法只有传真了吗？

“那，余文鑫家有传真机吧？”

“有。”这一点严璐倒回答得很干脆，沈旻原以为他会接着说“我不知道号码”，等了好久却没听到这句话，便疑惑地问：“你有他的传真号？”

“有。他一回家就关手机，除了到他家外，就只有打他家庭电话这一途径。他的电话和传真机绑定了。”

沈旻总算放下心，终于有能除了投寄之外的途径来通知余文鑫了。

“可是，传真号和电话绑定的话，通过号码不是也能查到关联号码么？”

“可以用外面的打印的小店帮忙发。”

“那你要在信上注明一下了。”

“那封信只是个拟稿，我还没打完。”

将碗一只只放入消毒碗柜后，沈旻回到了书房。他在之前的那一行文档下打入了刚刚吃饭时决定好的内容与金额：

若你同意我们提出的交易，请将用你首尾两字的谐音作为署名，将你的想法刊登在你一直刊登在城市日刊的二手车交易界面，并注上能联系你的邮箱，我们在确认之后会与你联系，再告诉你具体的联系方式。

“我还以为你要用电子邮件和留言板来获取信息呢。”

“反正他是有钱人，也在上面做了广告，再刊登一条信息也没啥。这个伎俩绑匪经常使用，追查起来也比较麻烦。余文鑫总不可能雇人查遍这个城市的所有报刊吧，之后在让他上这个网站吧。”

见严璐没有异议，沈旻按下了文档的打印键，听着打印机吸取了早就摆放在上面的A4纸，激光墨盒开始运转，咔嚓咔嚓的声音循环了几次后，纸张被吐出。

“现在要去了吗？”

严璐替他拿过打印好的纸时，沈旻喊了句“再拿多一张纸过来”。严璐带着疑惑将两张纸递给了沈旻，只见他掏出把剪刀，将纸上空白的地方剪掉，在用剪刀将信的内容剪成了十几块不同大小的碎纸片。

“你想干什么啊？”

沈旻没有回答，嘴上扬起的弧度似乎在说“你看着吧”，他用胶水将那十几块碎纸片不按方向地乱贴在一张空白的A4纸上，他将纸折叠好，放入一个文件夹中。

“走，我们下去发了它吧。”

“你未免也太小心了吧，就这么怕被反侦察？”

“是的。这样即使对方发现了这封，也没法马上了解内容，等他察觉这是一封绑架信时，信号早就断了。我们去便利店发吧，那边的机器几乎都签了非显示号码的契约，只要在号码前加拨几个数字，电话号码就不会显示在对方的传真机上……你不用换鞋，我们就这样下去。”

沈旻一边解释着，在严璐要换鞋的时候，摆了摆手后，将穿着拖鞋的严璐拉出了家门。或许是第一次穿着拖鞋出门，严璐整个人走路的姿势十分扭捏，是不是地被楼下花园固定好的鹅软石给绊一下。

“你将脚抬起来，尽量脚跟落地。这样前面就不会踢到石头了。”

沈旻提点着，照做了之后的严璐出丑的状况明显有所减少。两人一路走来，吸引了花园里不少老太太的目光，她们似乎都对站在沈旻身边的严璐很感兴趣，甚至有相熟的老人前来询问，一副想要为严璐做媒的样子。

严璐在听到老太太的说辞时，整张脸瞬间变成铁青色。沈旻强忍着笑，勉强编了个他有女朋友的藉口，拉着他离开。直到两人远离了小区的花园，沈旻才将吞到肚子里的笑声吐出来。

“哈哈哈哈……”沈旻捂住肚子大笑着，完全不顾以往的形象，也顾不上两人此处所在的位置是人来人往的街角。

“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严璐皱着眉头，明显对刚刚的事感到不满，“你比我还大几岁，怎么不见她们给你做媒呢？”

“哈哈哈哈哈……”沈旻笑得肚子疼，好一会才缓了口气，可说话的节奏也是断断续续的。“我，我之前，有女朋友。花园里的大妈们，都见过，知道的。”

“你有女朋友？”严璐的语气低了下去，就像阴天时闪过的一声闷雷，在沈旻还没来得及回答时，将他拉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严璐你干嘛！”沈旻一抬头，褐色的眸子阴晴不定，根本无法猜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避免沈旻逃开，严璐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后，将他按到了小区沿着公寓围起的围墙上。

“你真的有女朋友？”

严璐的脸从视网膜上被放大，彼此间的脸靠得很近，严璐挺拔的鼻尖扫过他的鼻梁，这种下一秒可能会接吻的暗示让沈旻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刚才没说出口的话脱口而出。

“我和她，早分手了。”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时，严璐似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先前消失的笑容再次扬起。严璐身上香水的香味早已消散，沐浴露浓郁的香气淡淡地从他身上挥发，向沈旻鼻尖扑来时，有一两秒人就似被迷惑般，心率絮乱。

“为什么分手？”

严璐在某些时候很喜欢死缠烂打，沈旻知道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就随着他意，开始了一问一答。

“我和她只是玩玩，她要的我给不起，我要的她没有。”

“你要的，是什么？”

“……”答案在喉咙卡住了，沈旻几次张口，却吐不出一个音节。他只好放弃了那个答案，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胡乱编了个理由：“我也记不清了，只是一些常人都希望的，渺小得入不了你眼的幸福吧。”

严璐没再说什么，可能是相信了他的话，放开了他。在走出那个角落时，严璐突然间抓住了他的手，沈旻尝试着挣脱，却被抓得死紧。

——叫他放开……算了，反正说出来他也不听……

沈旻看着轻易施力便能紧紧抓住他的左手，接触面泛起的温度，是比他体温高了一大截的暖，就像昨夜拥抱他的温度般，能挥发进空气中，也能一点点地沁入他的心间。

在到达便利店前，他们的手一直握着。沈旻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路人以怎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和严璐，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有着美丽骨感的左手上，直到严璐夺走了他手中的文件，向便利店里的人询问传真机的使用方法时，他才猛然觉醒。

“你不会用，还是我来吧，号码告诉……”沈旻说着，想抓起传真机上的话筒，却被扬手的严璐阻止了。

“我已经知道怎么用了，没关系。”严璐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按下了号码，听筒响了几声后，发出了可以发送文件的电流音。严璐将信件从纸张中抽出，字体一面朝下地放入传真机中。

传真机接到文件，自动地开始扫描。伴杂着传真机的扫描声，严璐的声音一点点地传来。

“这样，我就是你的共犯了。”

08

半梦半醒地睡了几小时，沈旻打着哈欠爬起，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床上。

昨日回来后，严璐翻出了他所珍藏的各类游戏，霸占了他家的PS3一个人玩得痛快。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的沈旻，慢慢的变为侧躺，最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平日里工作的时间要比休息的时间多，一旦开始一个企划工作，沈旻几乎连休息日都会在公司内度过。有时说白了，他就是个工作狂。可一旦进入了休假的模式，他更多地会将时间耗费在睡眠和自己的事上。

“早安，报纸来了，不过没看到你希望的信息。”

严璐依旧是负责了这天的早餐，桌面上放着每日清晨都送达的报纸，严璐提前替沈旻查看起里面的信息，神色看起来有些失望。

“嗯？早就料到了，余文鑫才没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呢。”

今日的早餐照样是鸡蛋三文治，沈旻咬了一口，发现和昨天吃的口感味道都略微不同，好奇地将其放下，一层层地揭开查翻看起内料。煮熟后的鸡蛋切碎抹上沙拉酱，火腿肠在炒香后也切成了粒状，和鸡蛋拌在一起。中间还夹杂了一层生菜，名副其实营养齐全的早餐。

“……你到底会多少种鸡蛋三文治的做法啊？”沈旻感叹地问道，任何食材到了他手上，只能由煮起来沾酱料的吃法。所以在知道严璐会做饭后，终于不用担心这位少爷会嫌弃他家的伙食了。不过沈旻也有办法让眼前少爷乖乖地去做饭，那就是第一个晚上严璐来他家时为他特殊炮制的辣面。

“嗯……很多种，鸡蛋本来就很有多种不同的做法，怎么，你吃腻了？”

严璐抬头看着他，沈旻生怕对方下一秒说出“吃腻了你就自己做给自己吃”的话，慌忙摆摆手。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

“余文鑫没相信那封信的内容，你就一点也不着急？”正式成为了共犯的关系后，严璐一反常态，不再嘻嘻哈哈，仿佛变了一个人。沈旻注意到他脸下有一层淡淡的铁青，看来是昨天没睡好。

“你昨晚一直在玩游戏？”

“嗯。”应了一句后，严璐打起了哈欠，带着几分水色的褐瞳看起来就像水晶店面贩卖的冰岛黑曜石，清透而美丽。

缺少睡眠的人都要比以往缺少些许机灵，沈旻将三文治送入口中时，想到了个好主意。

“你要睡之前跟我说一声。”

“怎么，你要当抱枕？”

“不是！我想把你绑起来，在你嘴里塞个布条，推倒在床上后，拿尼康的公主头拍下来传发给余文鑫，给他加点料。”

或许还能照着情行发展把严璐给压倒顺路生米煮成熟饭，报第一晚的仇。

“你还不如把我的手机寄给他。这种被绑架画面应该在小黑屋里拍摄才对。”生怕沈旻对他意图不轨的严璐拒绝道。

“把你手机寄过去麻烦，要叫快递一定会留下寄件人的地址和号码，才刚开始就自爆家门这种游戏可玩不下，还是关你小黑屋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