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了共识，大家都笑了起来，连食物都好像变得更美味了。当然，王韵、卫峙一群人仍然保持沉默，和他们的欢乐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已经吃饱喝足的艾莉西亚也终于转移了注意力，瞥了瞥他们，嗤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类，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想那么久才明白。不论在哪个世界，能碾压别人的强者，才有资格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连自保都做不到的人，就算是什么公主，我们动动手指头就能让那些漂亮的身体变成一滩烂泥。当然，她们也有些用处——至少可以换足够多的金币。”

“……”不管是听不懂的，还是能听懂的，都只能无言以对。

武力值已经远远超越了兽人世界水平的母龙继续对这群人表示鄙视：“你们人类就是喜欢把事情弄得很复杂。活在这个世界里，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的事情。我们巨龙数量少，还有不少奇葩呢。你们人类简直和蚂蚁一样多，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们想的一样，你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艾莉西亚说得很直接，但大家都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正确。

路亚嘎吱嘎吱地嚼着脆骨，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说了，找有实力的人保护自己，也是一种生存策略。那种人肯定存在，而且还不少。就算是在我出生的世界，科技那么发达了，还有很多人做梦都想着靠别人养活呢！而且，很多部落里的女性其实也挺独立的。除了不会打猎，种植采集样样都能干，也挺好的。可是呢，我觉得，总有人不愿意接受兽人的保护，总有人想过更自由的生活吧。我们有必要告诉那些人：只要愿意努力，想怎么生活，就能怎么生活；想怎么选择，就能怎么选择。”

“确实，只有实力足够强大，才能够选择想过的生活。”秦笙很同意，“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变得强大，但必须让大家认可——强大是只需要付出努力就能够获得的，不是顶级猛兽部族兽人才会有的。”

“成千上万年的传统，肯定不是几年、几十年就能推翻的。”灰鼠族兽人茅斯接过话，“我们当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才能让兽人世界发生变化。我们死的时候，也不一定能看到。”

“你太悲观了。”奥纳、奈希、娜芬瑟斯和薇薇安异口同声地说，互相看了看，笑了起来，“乌泥城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茅斯愣了愣，有些释然地微微笑了：“是吗？我已经在白云城神殿里生活了二十几年，没有注意到乌泥城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如果现在把乌泥城的雌性都放进外边的森林里，她们聚在一起就能活下去。”卫瀚言简意赅地说，“乌泥城里的草食部族，每一个人都能顶得上外面顶级猛兽部落的普通兽人。”

“乌泥城的大家最喜欢战斗了！”小狐狸秦白抢着补充，“不管是幼崽还是老人，不管是兽人还是雌性，都爱上擂台打架！打赢了的话，神殿还会奖励好吃的！”

“这么有意思的地方，我竟然没有进去！”路亚啧了一声，非常惋惜，“离开这里之后，一定要下去看看！”她想了想，又瞄了瞄艾莉西亚：“巨龙阁下，我所有的石币都给你了，能高抬贵手，放我进乌泥城吗？”

艾莉西亚眯了眯眼睛，有些勉强地扭过了脑袋，算是答应了。

路亚笑逐颜开，竖起了大拇指：“我以后一定会把石币补给你，说到做到！”

“乌泥城……”秦笙看向了念梓，“是你的想法？”他一直都觉得，这是念梓改变兽人世界所迈出的实实在在的第一步。

念梓轻轻地弯了弯嘴角：“没错。我想试试，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大家都崇尚勇武，才能让大家都迅速地强大起来。想了很久，觉得建立擂台，用各种各样的奖励鼓励大家去战斗，才是最合适的方法。”说着，他特地看了艾莉西亚一眼：“如果没有艾莉西亚早早地堵住了乌泥城的入口，那些奖励对大家的吸引力也不会有那么大了。”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秦笙想。

而艾莉西亚已经很不客气地又伸出了手掌：“增加石币。”

念梓挑了挑眉，笑容里突然多了些狡猾：“你并没有做什么，艾莉西亚，石币不能多给。”

巨龙金色的眼睛闪了闪，火焰般的红唇勾了勾，意味深长地说：“呵，会有你恳求我的时候。”

念梓并没有否认她的话。秦笙正在思考她到底想说什么，卫瀚突然联想到了一片痴心的鳄鱼族兽人蛮照，压低了声音：“蛮照输给了念梓？”说实话，像蛮照这样的朋友，还挺对他的胃口。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想得太多了。”秦笙果断地回答。

“你想得太多了。”耳朵很尖的白云城神殿大祭司也很淡定地重复了一句。

至于艾莉西亚，已经再一次把注意力全部投向了新端上来的点心，完全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解决方案

神谕者们的第一次集体聚会就这样在其乐融融的交谈中愉快地结束了。这顿午饭从中午一直吃到深夜，大家才互相告别，各自回到树屋里休息。艾莉西亚也不得不为了那些据说还没有开采更没有雕琢的石币留了下来。不过，小狐狸和小狮子都觉得，她留下来的原因一定还有那些美味的食物。

第二天一早，大家又在圆木头上汇合了。冒着热气的丰盛早餐已经摆在了中间，各种各样的肉食、面食点心、粥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家五口坐在一起，旁边是乌泥城的几位雌性、路亚和灰鼠族兽人茅斯。王韵、卫峙、奥兰等人仍然坐在他们对面。艾莉西亚独占一个方位，斜躺在地上，手里毫不客气地拿着一大块烤肉开始啃。念梓坐在她对面，微微笑着让大家不用客气，随便吃随便喝。

“昨天我们说了那么多，已经确定了我们要给兽人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不过，大家想过吗，具体要怎么做呢？”念梓吃了几块面点，喝了两碗粥之后，就不再进食了。“我一直觉得，神殿作为神灵旨意的传达者，作为兽人世界规则的维护者，是成功的。但是，作为兽人世界的保护者，还做得不够。”

“如果说，兽人世界是个大部落，神殿不仅仅是祭司，还是族长。”卫瀚回答，“现在神殿做到了祭司该做的事情，但没有做到族长该做的事情。”他也想起了狼蛛族族长奥普、杂居部落族长科加西。虽然他自己并不愿意承担起族人们的生活，但他很敬佩这样的人。以自己为中心的生活，和以他人为中心的生活，是两种选择。没有哪种选择会更高尚一些，但毫无疑问，为别人付出，必定会得到更多的尊重。“作为族长，就有责任让所有人都生活得更幸福。”

“嗯。神殿要为兽人世界所有的人们负责，尤其是处于弱势的部族、雌性、兽耳兽人，还有不能化成人形的兽形兽人。”秦笙补充。以前，神殿并不关注兽耳兽人、兽形兽人的生活状态，歧视和流言他们也没有澄清。不少部落的祭司甚至默认或者推动了流言的扩散，使这样的兽人成为了异类，背负了沉重的生存压力。

“所以，首先，神殿要向大家传达，每一个人都是神灵的子民，都会受到神灵的庇佑。”念梓若有所思，“然后，在推崇强者的同时，也告诉大家，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强者。强者就能够选择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在每个城池都建立擂台，形成尚武的气氛，由神殿负责给大家奖励。”

“希望神殿能给弱小部族更多的锻炼机会，延长他们试炼的时间。”茅斯说，“如果神殿能够出面邀请一些性格和善的强者，手把手地教导他们，他们会成长得更快。”

“雌性也需要！！”路亚举起了油汪汪的爪子，眼睛里充满了兴奋，“说实话，雌性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如果等到她们去部落才能开始学习，就太晚了！当然，也不能强求大家都一定要学习，给想学的人提供机会就够了！”

“所以，我们要招募一些耐心的强者。最好是结婚有伴侣的老年兽人，他们阅历丰富，很适合成为老师。他们的伴侣也能教会年轻雌性厨艺、缝纫、种植和采集。”念梓弯了弯嘴唇，“继续，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吗？”

茅斯想了想，继续说：“雌雄大会之后，神殿会给新的伴侣举办简单的仪式。现在的习俗是，在神殿的时候，不告诉新娘新郎的兽形究竟是什么，等到部落婚礼上再直接变成兽形给新娘一个惊喜。但我觉得这并不可靠，建立在隐瞒之上的婚礼有惊喜，也有惊吓。还不如在神殿里的时候就说清楚，愿意的话就结成伴侣，不愿意的话可以继续选择。”

“没错，这个建议我太赞成了！”路亚高高举起来的油爪子迟迟没有放下来，“总有些女性不会在意兽形，也总有些女性很在意兽形。早早地说清楚，真心实意想要一起生活的伴侣才能过得幸福！”

念梓叹了口气：“可是，这样做的话，弱小部族在一段时间内，获得雌性青睐的机会将越来越少。毕竟，在他们还没有变得强大之前，俘获雌性的芳心，靠的只有温柔体贴谨慎。而且，有些部族的兽形，确实是不受雌性喜欢的。”

“用实力赢得伴侣的青睐更重要。兽形已经不占优势了，除了温柔体贴谨慎之外，还需要更多能够让雌性过上好生活的技能和特质。”茅斯强调，“只有改变自己，才能改变现在的处境。”

“也不完全是这样。”雌性奥纳回应，“现在女性的数量太少了，所以才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如果女性和兽人的比例接近，每一个兽人都有机会得到伴侣，顶级猛兽部族和弱小部族的竞争也会更加公平。那个时候，无论对女性来说，还是对兽人来说，选择的余地都会更大。而且，也能促进更多女性鼓起勇气学会独立，或者选择更合适的兽人一起生活。”

“神殿召唤雌性，也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则。规则限制了召唤雌性的数量。”念梓解释。他想了想，皱起眉头：“关键是，兽人世界里没有女性出生，所有的孩子都是兽人……这个世界没有办法自给自足繁衍下去。”

这个话题，让秦笙想起了那个冰雪城神殿的叛逆祭司。他为自己找到的理由，也许部分是合理的。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牺牲了很多无辜的生命。“为什么兽人和雌性生不出小雌性？”

从来没见过小雌性的三只幼崽竖起了耳朵。他们还一直以为，雌性生下来就是那么大呢！

“嗯，这是个根本性的问题。”路亚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有个解释，大家看看是不是有道理。在我出生的世界里，父母留给孩子的遗传基因也有强势和弱势的差别。但是，性别的差异，是由父亲决定的。所以，只能说，兽人的遗传基因实在太强大了，完全排挤了女性的遗传基因。而且，这些遗传基因本能地选择了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强者，自动地筛选了性别。”

“强势？”秦笙、卫瀚都很难理解这段话。包括念梓在内，也只是大概能听懂而已。

不过，他们很快就想起了怪物雌性的事件。怪物雌性是可以孕育孩子的，但那些孩子也都是怪物的样子。

“怪物雌性生下的孩子是怪物，也是因为它们的‘遗传基因’太强势？”

“是的！”路亚鼓掌，有些兴奋地看向了反应迅速的秦笙，笑得格外灿烂，“说不定，兽耳兽人的遗传基因不会那么强势呢……”

卫瀚的脸立刻黑了下来，手臂搭在了秦笙肩上，明晃晃地表露出他对身边人的占有欲。

路亚的嘴角抽了抽，摆了摆手：“你想得太多了，兽人世界里又不止他一个兽耳兽人。”

念梓想了想，也看向了秦笙：“路亚的想法确实有道理。”

卫瀚眯了眯眼睛，抬了抬下颌：“为什么不换个想法？如果雌性的什么‘遗传基因’也足够强大，就能和兽人生下小雌性了。哼，就算是兽耳兽人，也比雌性要强大多了。他们不一定能生下小雌性，生下的小雌性也可能照样不能和兽人婚配。”

“……召唤能转换兽形的雌性很难？”秦笙也觉得，最根本的仍然是雌性。如果兽人世界里能够出现一位像兽人一样可以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转换的雌性，那才是整个兽人世界彻底改变的契机。就算兽形雌性再少，她们也会为兽人世界带来不一样的力量，同时会带动那些从其他世界召唤过来的普通雌性。

“很难，从来没有成功过。”念梓低声回答。

路亚悄悄地看向了艾莉西亚：“巨龙阁下，在你们的世界，有兽人吗？”

“有。”这一次，艾莉西亚显得格外配合。

在场的兽人们都震惊了，念梓的嘴唇轻轻地弯了弯。

“不过，他们没有两种形态——和他差不多。”母龙抬起手，懒洋洋地指向了秦笙。

“这已经很好了！！当初是谁把巨龙阁下召唤过来的？！召唤阵还有记录吗？”

“呵……”母龙勾起红唇，笑了起来。

念梓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艾莉西亚不是我们召唤过来的，是自己闯进来的。”

“……闯进来？居然能跨越不同的世界，闯进来？！”路亚瞪圆了眼睛，奥纳、奈希、娜芬瑟斯、薇薇安也在一边窃窃私语。

在无数世界里，又有多少个强者能够打破不同世界的壁垒，在其中穿行呢？眼前的母龙，又该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呢？秦笙看向艾莉西亚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多了些崇拜和敬畏。卫瀚非常不喜欢他用这样的目光看向别人。他一边低声和豹族青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迟早有一天，自己也要做到这种程度。也许，闯到其他的世界去展开一段段旅行，会是更加有趣的经历。

“当时我受了重伤，因为不想死，所以稀里糊涂地打破了位面，钻到了这里。现在养好了伤，反而忘了该怎么回去了。”艾莉西亚瞥向了念梓，“不过……说起召唤阵什么的，我也看过魔法师的召唤阵，说不定也有什么相通的地方呢……”

念梓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吧，你想要多少石币？”

“我要那座矿山。”

矿山？一出口就要矿山？！围观者们只觉得眼皮都抽了抽。一座矿山，可以做多少个石币？！这简直也太跳跃了！敲诈勒索立刻升级成抢劫了有没有？！

年轻的白云城神殿大祭司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太多了。白云城虽然不怎么用石币，但大矿山也就那么一个地方而已。”

母龙笑得格外妩媚动人：“那，大祭司，究竟是矿山比较重要，还是女兽人比较重要？”

“……”念梓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纠结着无奈着点了点头，“成交。”

全程围观这场交易的神谕者们互相看了看，都聪明地不再说话了。秦笙和卫瀚也终于理解了昨天艾莉西亚的话。不过，他们很敏锐地发现，念梓的目光里其实并没有任何不悦。这个交易，不但母龙很满意，也许，白云城神殿大祭司更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