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症——胃里有怪兽
胃里有怪兽  发于:2015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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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韩镜澜那边很吵,听得出来他大概是站在外边打的电话,还能听见外面鞭炮和烟花的声音。

“嗯谢谢,你也新年快乐。”梅远握着手机,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一弯月亮挂在半空,清亮的月光照在雪地上,一地皎洁。

“你小心点!”

“啊?”

“抱歉,陈曦在外面玩鞭炮,我的过去看着他。”韩镜澜无奈地笑笑。

梅远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对着话筒“哦”了一声。

本来想等着韩镜澜挂电话的,哪知道那边一直没挂,过了一阵突然从听筒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听见了没有?”韩镜澜在那边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什么?”

“鞭炮!我猜你们一定没放。”韩镜澜搓了搓冻得有点红的手,“过年放鞭炮可以去不干净的东西,你们没放,我替你们放了。”

梅远静静地听着,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觉得从内到外的温暖过。有时候幸福来得太仓促也让人惶惑不安,他很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所以不敢出声也不敢动,生怕醒得太快。

“怎么不说话?”

“我想让这个梦做久一点……”

“傻瓜……”韩镜澜笑了,笑容却有点苦涩,内心更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丝细密的疼痛。

第三十七章

乔允行上门来拜年的时候梅远实在意外了下。

三个月前乔允行回了美国去处理和他妻子的离婚协议事宜,年前通电话的时候他说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处理好,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大哥,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吗?”

乔允行看着梅远的笑脸,一路奔波的劳累顿时消解不少。“嗯,提前处理好了就回来了。”

梅远点了点头。

关于乔允行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乔允行从未刻意提起,而梅远也不是爱打听八卦的人。他只知道他有一名外籍妻子,还有个女儿。

而至于为什么乔允行却独居国内不跟妻儿在一起这件事,也是三个月前乔允行说他们夫妻感情破裂很多年了,为了女儿的成长才一直拖着没离婚。

“听说你的房子装修好了,我可是特意跑回来讨暖锅酒喝的。”

梅远给他倒了杯茶,说:“那恐怕还要等些日子。我暂时住在蒋伯伯这里跟他做个伴,蒋伯伯说进新房要选个好日子,这些我都不懂……”

乔允行笑:“是该注意的。我听画廊那边说你最近都没没什么新作品?是有不顺心的事吗?”

“没有,最近在练字学国画,油画就碰得少了。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梅远有些赧然,他最近跟着蒋老练字画画看书喝茶,生活悠闲不少倒是真没怎么画油画了。

“也好,跟着蒋老好好学吧。”乔允行带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打量他,不过三个月不见,发现梅远变化竟非常之大。

眉宇间那股郁结之气现在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脸色也红润许多。言谈之间更显得自在轻松,没了那股小心翼翼的感觉。

其实最为明显的还是那眼中的光彩,和周身越发沉静内敛的气质。

他只以为这是跟着蒋老习国画练字练出来的精神气。

看到梅远现在的样子乔允行由衷地感到开心欣慰,只是有些感慨,自己陪在他身边两年竟然还比不上蒋老的几个月。

这人其实也够迟钝的。

想起梅远的性格,乔允行只能无奈地笑笑,顺其自然吧。

乔允行走的时候正好韩镜澜提了大包小包进门,两人打了个照面,但这之前从未见过,于是客套地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互相都以为对方是蒋老的学生赶过来拜年的。

刚送走乔允行,又迎来韩镜澜,梅远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拜年的。”韩镜澜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梅远,见梅远要推辞忙说:“不是给你的,给老爷子的。”

于是只好收下。

却没想到韩镜澜突然又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梅远:“新年快乐。”

梅远顿住,这闹的哪一出?

“怎么?嫌钱少了?我可是塞了好几张大钞,不打开看看?”

“不是,我只是……给我红包什么的不合适吧?”

韩镜澜看他不收直接给他塞进毛衣外套的口袋里,完了还拍了下口袋:“恭喜发财哟。”

梅远摸了摸还挺不薄的红包,收也不是还也不是。

韩镜澜最近来的勤快,跟蒋老也早就混熟,所以在这里分外自在根本用不着招呼就自顾自地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见梅远一副纠结犹豫的样子,叹道:“并没有多少钱,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有负担。你不知道压岁钱其实是长辈们的关心祝福吗?”

梅远想说你也不是我的长辈,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听韩镜澜道:“梅远,我想你不需要跟我这么见外。”

韩镜澜说这话的时候异常认真,深潭般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梅远,像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梅远捏着衣角手心全是汗,好半天突然说:“蒋伯伯被美术协会请去茶会了,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你要是忙的话……”

韩镜澜无语,他是下了多大决心才说这句话的,结果这人纠结半天就直接转移话题了……算了,慢慢来吧。

茶几上还放了几碟果脯瓜子落花生之类的零食,韩大少是真正的“宾至如归”,毫不扭捏捏了一颗橄榄丢进嘴里。

梅远只好坐在他对面陪着他喝茶。其实刚刚跟乔允行说话时他就已经喝了一肚子水,这会儿一紧张找不到话题,于是又只好埋头往肚子里灌茶水。

“这茶用你这个喝法,老爷子还不心疼死。”韩镜澜噙笑抬眼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因为满眼的温柔而更添几分诱惑。

梅远被他看得满脸通红,只好讷讷地放下茶杯,“我是不懂茶……只是觉得好喝……”

“我记得你以前老是失眠,浓茶少喝点,小心晚上又睡不着。”

梅远点头,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自己失眠的事,该说是意外惊喜还是受宠若惊呢。

韩镜澜看了下时间,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张请帖递给梅远:“正月初八是我父亲的生日,蒋老的画我父亲很喜欢,希望能邀请他老人家来家里做客吃顿便饭。”

梅远接过,看了眼印刷精致的请帖,“我会转达的。”

“有空的话你跟蒋老一块儿来吧,我跟父亲说蒋老认了个干儿子……”

梅远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乱编排什么……”

韩镜澜笑,“也不算假话,蒋老跟我说过,他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

闻言梅远有些怔愣,眼眶发酸。

韩镜澜摸了摸他的脸,“好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去招呼客人就先走了,初八记得来玩。”

直到韩镜澜出门梅远还没回过神来,老半天才抬起手蹭了蹭刚刚被他摸过的脸颊,很烫手。

第三十八章

正月初八,韩家家主韩晟寰六十大寿,市内某五星级大酒店的十二楼被整层包了下来。

梅远搀扶着蒋老出了电梯,走到宴会厅门口就有侍者过来查看请柬,而后周到地领他们入席就座。

看着现场的排场,梅远也忍不住咋舌:韩镜澜说的“吃顿便饭”还真不是一般的谦虚。

往来的人群互相攀谈,套交情的套交情叙旧的叙旧,倒显得梅远和蒋老二人有些格格不入。

蒋老却似乎不放在心上,笑眯眯地喝茶,拍了拍梅远的手背:“别紧张,你就当是出来普普通通吃顿饭,这些人都忙得很没人会注意你。”

梅远报以一笑,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此时韩镜澜正跟随父亲在人群之间寒暄,他一边和人交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全场众人,在看到半垂着头侧对着他坐着的梅远时眼里闪过一抹柔软。

“你是梅远吧?”

梅远转过头看向身边落座的人,“您是?”

君琇莹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朝梅远伸出手:“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君琇莹啊,以前一起上过美术班的。”

梅远一愣,忘了回握她的手,竟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远处正在跟人寒暄的韩镜澜。

“怎么,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么?”君琇莹也不觉尴尬,静静地在韩镜澜和梅远之间看了几下就状似不在意地收回手。

“抱歉,一下子有些没想起来……”梅远放在桌子下的手攥在一起,尽量用平静的表情面对君琇莹。

“真让人伤心啊,我那时候可是把你当做能够吐露心事的唯一朋友呢……”君琇莹做出一个伤心的表情,开玩笑一般。

梅远听了却脸色发白。

她所谓的心事……大概就是韩镜澜的事吧。

蒋老本来只以为君琇莹就是梅远的一个普通同学,这会儿看到梅远的脸色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下她。

君琇莹也注意到蒋老,恭谦道:“想必这位就是蒋老先生了,晚辈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同桌的人这才注意到这脸生的一老一少,立即就有人认出蒋老,一时间原本有些微妙的气氛热络得不行。

蒋老早就习惯这种感觉,嘴上谦虚,神情看着慈祥温和,眼神却带着点倨傲。

渐渐有其他桌的人慕名过来攀谈,梅远本想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哪知蒋老压根不肯放过他。当有人问他为何辞去首都大学国学院院长一职时,蒋老笑眯眯地拉过梅远:“蒋某一生没有婚娶,膝下无子唯恐晚景凄凉,所以辞去院长一职只想好好教导干儿子,也享受些天伦之乐。”

众人顿时一边奉承蒋老豁达一边悄悄将目光转移到梅远身上。

不过说到底蒋老他们的圈子和周围这群生意人的世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真正是倾慕蒋老才华的人少,更多的不过是关注蒋老的名声以及地位。

蒋老对这些倒似乎不甚在意,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于是众人又在心里默默想这蒋丹青老先生倒是平易近人,也没有那些老学究身上的酸腐气。

正在这时,韩镜澜陪着韩晟寰也走了过来。

主角一现身,自然是引来众人关注。

霎时间道贺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喜庆。

韩晟寰拱了拱手朝蒋老道:“蒋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韩某俗事缠身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韩先生言重了,是老朽打扰了。”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韩晟寰就画的事向蒋老道谢,蒋老哈哈一笑:“韩先生喜欢就好。”

众人听说蒋老赠画一事纷纷表示要一览墨宝,韩晟寰大方答应,说只要是想看的大可去自家书房随便观赏。

注意到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梅远,韩晟寰突然看向梅远道:“想必这位就是蒋老的关门弟子了?”

梅远心中没由来的心虚,勉强礼貌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韩晟寰打量了梅远半晌,笑得无害:“听闻梅先生和犬子曾是同学,现在又是好友,这可真是缘分了。”

梅远只得强笑着称是。

韩镜澜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紧张,梅远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头。

没怎么发话的君琇莹将他们的举动都收在眼底,心底沉了沉,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婉娴静的样子,柔声道:“韩叔叔,镜澜,时间也差不多,要不……”

“也是,诸位久等了,韩某招呼不周各位见谅。”

于是众人落座,韩晟寰对着话筒说了一些客套话便开了席。

直到这时梅远才注意到他们坐的是离主桌最近的一桌,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韩晟寰身边的韩镜澜。

君琇莹就坐在梅远右手边,这让梅远无比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君琇莹看着自己的眼神总带了那么几分尖锐,哪怕她用和善的表情掩饰得再好,梅远也只觉得芒刺在背。

寿宴就这么一派和气地过去了,梅远准备跟韩镜澜打个招呼就领着老爷子回去,却正好韩镜澜也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个……今天谢谢你,蒋伯伯还要回去吃药我们就先走了。”

韩镜澜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道:“晚点我去找你。”

一阵耳热,梅远还没回过神,蒋老在一旁笑眯眯地叫了声:“舍不得走?”

电梯里还有几位要回去的客人,见他们进来都客套地打个招呼,之后就又回到自己的话题。

“看来君家的乘龙快婿就是这位呢。”

“哦怎么说?”

“嘿嘿,你没注意我可看清了,那君小姐一直陪在韩夫人身边,俨然一副未来主母的派头,我看啊婚讯是迟早的事。”

有人可惜:“我还想毛遂自荐自己女儿呢,这会儿估计……”说完状似遗憾般摆摆手。

“还你女儿呢,我还看好君家那位琇莹做儿媳呢~”

……

一群人热热闹闹分别,上了自家的车扬长而去。梅远陪着蒋老在大门口等出租车,手足冰凉。

第三十九章

回到家服侍蒋老喝了药,又把最近练的字拿给他检查。蒋老看着他逐渐成形的颜体,突然叹道:“你父亲那时候最喜欢飞白……他性格跳脱,颜体柳体都是练两天便丢了,好不容易喜欢上飞白书,偏偏还没练好人就……”

“蒋伯伯……”梅远知道他一时伤怀却也口拙不知道怎么安慰。

幸好老人很快就调节好,笑了笑:“人一老就总喜欢怀旧。你性子沉静,进步很大。”说完就道自己累了要去睡觉。

今天在电梯里听到的话,蒋老什么也没说,小辈的事情,还是希望他们自己看得通透明白。若是真如他一样动了执念也未必善终。

古人怎么说来着?

情深不寿。

见到君琇莹的事对梅远来说只是一个意料之中的意外,似乎除了刚开始觉得有些紧张,后面看到他们出双入对也没多难受了。

这算是他太有自知之明了吗?

韩镜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梅远已经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抱歉,客人有点多这么晚才给你打电话。”

“你不需要道歉。”

韩镜澜听着他口气有些冷淡,稍稍意外,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什么,起身拿起外套边走边说:“你还没睡吧?我过去找你。”

“你不用过……”

梅远听着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无语。

韩镜澜发什么疯了?自己想靠近他的时候他像避洪水猛兽一样,这会儿又唱的哪一出呢?

想归这么想,梅远还是披衣起身准备去给他开大门。

谁叫自己心理防线不坚定呢?

可是这一等,却一直到天光大亮。

看着穿破层层浓雾的朝阳,梅远自嘲地笑笑,自己怎么老在同一个地方摔得惨不忍睹呢。

去厨房熬了鸡丝粥,蒸了包子又炒了几个小菜,刚端上桌蒋老就起来了。

“怎么这么早?”

梅远放下手里的碗筷给蒋老盛了一碗粥,“恩,醒了就干脆起来了。我等会儿去平澜别院那边看看,这两天应该快完工了。”

“这么快?”蒋老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粥,抬起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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