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神所说的一切最终都会成为一个法则，在出征之前，神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米迦勒将会带领天堂，而路西法则将带领地狱’。那大概只是他的一句感叹，他大概也是在米迦勒死后才发现这已经成为了法则，然而当这既成的法则和他指引米迦勒自杀的行为发生冲突之后，会孕育出一种矛盾，那就是神的失信。”

“那群孩子在发现他死后，有表示过悲伤吗？”莉莉丝突然说，“你这些日子也看到了吧，并没有。他们认定，即使米迦勒死去了，也一定会再度活过来，无需悲伤，因为，他一定会活过来，成为天堂的领袖，而神一开始恐怕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创造了这么多的法则。”

“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看着米迦勒的脸，梅塔特隆抿住了嘴唇，“我将最后的圣水分出了三分之一给拉斐尔，而其余的，则全部由我自己饮下，我屏蔽了全天堂居民的恐惧感，然而我不知道这还要持续多久，如果这种恐惧感爆发出来，那么，神之失信的灾难就会到来。”

“什么意思？”萨麦尔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所有人内心已经被植入的法则，突然被矛盾颠覆，天堂的居民会不由自主地失去对神的信仰，而不再保持对神的信仰的天堂，对神来说就失去了意义，他有可能就此抛弃天堂，就像他之前抛弃人界那样，用死亡来湮灭矛盾。”

萨麦尔觉得自己有点窒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地狱早就该被毁灭了！”

“你真的不再信仰神了吗？”莉莉丝却反问。

萨麦尔却不再说话了。

“也许地狱的确有已经完全不再信仰神的人，但地狱并没有能够让所有人失信的矛盾，只要还有数量足够的人仍有信仰，神就无法对自己的信徒下手。”

梅塔特隆沉默了一会儿，道：“在神将耶稣的灵魂交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他恐怕已经决定要去做这件事了。我要求那群孩子去寻找已经没有了作用的宝石，是我害怕如果不能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这祸患也不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所以，我的死是一个交换，其实并非不值得，因为这并不是一条命和一条命的等价交换。”

“你在开玩笑吗？”萨麦尔却突然回头道，“那就让所有的天使都去避难啊！”

“你才是开玩笑吧，那样会把矛盾的影响带到其他地方的！”莉莉丝握紧了拳头，“况且，这是你的故乡吧？！”

萨麦尔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他愣了愣，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转过身，突然从空间里抽出一柄剑刺入了莉莉丝的身体。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做这种事，莉莉丝和梅塔特隆都愣住了。

她咳出了一口血，随着那柄剑的拔出，跪倒在了地上。

“你错了，这并不是你存在的意义。”

“……你……”似乎意识到了他打算做什么，莉莉丝愣了一下。

“我刚才听到了神的声音，真是久违了。”萨麦尔猛地张开了翅膀，“所有的堕天使在堕落时，天赋都会被剥夺，只留下了后天的能力，然而这之中则留有几个例外，那就是我的交换、路西法大人的维系、贝利尔的迷惑、别西卜的扭曲、玛门的收集、利卫旦的创造、阿斯莫德的变化。这就是意义。”

莉莉丝愣住了。

“通过血液，将自己想要与对方交换到的一切进行交换。”萨麦尔将那柄剑又刺入了自己的身体，“而所有人中，不需要耗费精神力的天赋只有我的和乌列的。”

莉莉丝愣愣地看着他：“你和我交换了什么？”

“身份。你会代替我成为新的魔王。”萨麦尔拔出剑，捡起了米迦勒的剑，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梅塔特隆，如果你是神就好了，那样你说的话……那十三颗宝石能够成为生命之树的复活材料，就会是事实了。”

梅塔特隆握紧了拳头，莉莉丝捂着腹部摇着头。

“能够回到我的故乡，真是太好了。”

第52章：梅塔特隆：请你不要堕落

路西法座上的水晶突然破解了一颗，他震惊地回过头，却发现那颗宝石又重新恢复了完整，一切就像是刚才的一切只是场梦一般。但是仔细去看，王座背后的从左数起的第一颗宝石里的名字，已经不一样了。

原本的“Samael”赫然变成了“Lilith”，而这背后的含义，他只是一想就明白了。

萨麦尔和莉莉丝交换了身份？为什么？

虽然对于路西法本人来说，七魔王由谁来做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然而已经维持了二十年的格局突然遭到变更，实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于是，无法再忍了的路西法大人在扣扣聊天室里发布消息：“萨麦尔你难道真的被莉莉丝推倒了？”

刚睡醒的玛门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怎么回事？”

阿斯莫德则一点也不震惊：“他那个样子，被推是迟早的事。”

利卫旦则哭丧着脸：“别人都特么洞房了，我还在赶车，而且已经赶了一个月了！拉斐尔和贝利尔打呼噜的节奏我都快背下来了！”

贝利尔则依旧沉默，代表着他此刻沉浸在一个美丽的梦里。

路西法扔出重磅炸弹：“魔王的位置更替了，第一颗水晶里的名字变成了莉莉丝……”

阿斯莫德道：“大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做气管炎么，我早就看出来了，萨麦尔绝对有做妻奴的潜质！对了，我一不小心被变成老鼠了，乌列这混蛋现在逼着我打洞，除了心灵感应似乎没有别的办法让别人听懂我的话，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路西法下令：“挖！”

别西卜说着风凉话：“阿斯莫德，说到底你不是和萨麦尔一样一样的。”

贝利尔躺在马车上睁开了眼睛。他瞥了一眼趴在自己肚子上睡得正香的拉斐尔，又瞥了一眼仍旧在赶车的利卫旦，微微皱住了眉毛。

似乎阿斯莫德仍旧没有联系上莉莉丝和萨麦尔，会不会除了什么事？

王位更替，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

莉莉丝背后的翅膀由蝠翼在张开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六扇黑色的羽翼，腹部的伤口一瞬间愈合，他蓦然将自己转化为了男性形态，随后横抱起了地上的萨麦尔。

梅塔特隆抽取了还在昏迷中的米迦勒的一项情感，然后解开了他所抽取的全天堂的恐惧压制。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全天堂最善良的，你只不过是想拯救所有的人罢了。”新生的魔王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今天起我做了一个决定。”

“……”

“总有一天，我会让神位更替。”他抱着怀中的人，蓦地从云端跳了下去。

巨大的黑色六翼遮蔽了天空，如同一朵巨大的乌云，带着不详的气息从天空压制而来。

梅塔特隆握紧了拳头。

死亡之树的叶子仍旧在颤动，在微风中发出了有些喧闹的响声。

似乎是连时间静止也被萨麦尔更替了，米迦勒的睫毛抖了抖，他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的那一瞬，入眼的就是一片看似生机勃勃的绿色。这棵树，明明已经死去了，看起来却还像是活着一样。

梅塔特隆突然单膝跪地，这是他第一次对米迦勒做出这种真正意味着上下级的动作：“米迦勒大人，天堂需要你。”

“我听说，从人间去地狱的唯一途径，是死亡？而地狱的大门，又对一切天堂的生灵关闭，唯有无感情的物质、死者与堕落的黑暗存在才能够到达那里？可是，我却没有去得了。”

“……”

“你封住了我的爱情？我觉得，我突然间找不到理由了，无论是生的理由还是死的理由。”

“天堂需要你。”

“我知道了。”米迦勒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抬起头看着最高处，“你看，他总是现在那么高的地方俯视着我们，曾经，我以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怜惜与温情，现在，我才明白那只不过是对无能者的嘲讽而已。我们只不过是他用来打发无尽的光阴的玩具，是生是死，内心快乐或痛苦，都与他毫无关系。”

“因为他是神。”

“对啊，因为他是神，所以拥有着主宰我们的能力，可是，就像是我们的居民一样，父母生下了孩子，就有权利主宰这个孩子的全部的人生吗？以令我们诞生这个恩惠为理由，主宰了我们的全部，原来神从来不是慈悲的。对啊，如果一直慈悲着，又怎么能主宰得了什么？上位者从来不是心软者。”

他捡起了地上的剑，将它插回了剑鞘。

生命之树的叶子仍然在风中沙沙地响着。失去了路西法能力的维系，它就再也没有开花结过果。这棵树下有一条河，他曾经在这条河里漂流，看遍了整个天堂的风景，最后，他再次见到了那双温情的眼睛，充满了笑意，美丽无匹。

原来死亡也无法让他到达。

已经没有任何船只能够渡他下界，因为他并不是神，无法主宰这个世界的规则。他自己本身，也不过只是规则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因为神的一句话而生，又因他的一句话而亡。

一切的荣光，只不过是神明好心的赐予，他要将它收回也是轻而易举。因为神令是无法违逆的。

他开始后悔，如果那时候没有阻止路西法，而是和他一起攻上了神殿，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梅塔特隆感觉到他的封印正在松动，他叹了口气，只得加强了压制。

米迦勒拿着那把沾满血的剑离开了那里。

留下了那棵如同活着一般的树。

梅塔特隆抬起头看着这棵树：“神，这真的是一场戏弄吗……”

他无法判断自己的封印是不是能够防止米迦勒的堕落，这大概需要时间来验证。

如果一切终将发生，那么，至少还有那群孩子能够逃脱这恐怖的天罚。

梅塔特隆望着米迦勒的背影，垂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请你……千万不要堕落！”

第53章：贝利尔：我们要做的，就是毁灭所有的规则

巨大的黑色乌云笼罩在天空，仿佛遮蔽了一切的光明，如同二十年前萨麦尔发怒时的场景，太阳被隔绝在了巨大的黑翼背后，如同携来了无尽的灾难一般降临在了地面。

莉莉丝站在红海边，静静望着天空。

一个人站在他对面不远的半空中，无意外地看了一眼他怀中双眼紧闭，腹部流出鲜血的堕天使。

“六翼天使，无论他堕落与否，都只能死于米迦勒的制裁之剑，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

“贝利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莉莉丝将萨麦尔放在了海岸，恢复了女子的形态，再次抬起头。

“我只是觉察到有些不对。”

“最近你勤快过头了。”

“因为没有偷懒的机会。”

“哈哈……是啊……”

“我希望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萨麦尔会变成这副样子？”

“你知道‘规则’吗？”

“……”

“神令亚当不得吃下禁果，而他没有照做，于是乐园毁灭，他和夏娃遭到了惩罚，连带着这个人界，也不再是乐园了。这就是规则。”

贝利尔皱紧了眉毛。

“神所说的话，就是规则。然而规则却又不能互相碰撞，比如说玩纸牌游戏，规则中说大王比小王大，但同时又规定小王比大王大，规则之间发生碰撞，游戏就会产生矛盾，无法继续。”

“天堂出现了规则矛盾？”

“对。神见到了米迦勒的黑翼，于是指引他走向了死亡，而这又与米迦勒需带领天堂的矛盾相抵触，如果他没有交换回米迦勒的死亡，天堂就会被毁灭。”

贝利尔咬住了牙：“需要交换才能复活？也就是说，拉斐尔找那什么劳什子宝石，根本没有意义？”

莉莉丝愣了一下，随后道：“你猜到的事情不少。米迦勒醒了过来，但我们都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堕落，会不会再次引开神的杀意，而神又无法让米迦勒堕落的理由——路西法回到天堂，因为那同样会与堕落规则冲撞，灾难随时可能发生，梅塔特隆让他们下界，根本原因并不是寻找宝石，而是逃避那个可能的天罚。”

“倒真是那个老好人的风格。”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莉莉丝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压抑不住的愤怒，“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终结的！”

“你打算做什么？你该不会是还在打算颠覆神的统治？”

“无论做不做得到，我都要去做。我一定会让这个世界的规则重新洗牌。”

“等一等，转换自己的能力，用阿斯莫德的能力和我建立心灵感应。只和我。”贝利尔强调了后面的那三个字。

莉莉丝点了点头。

“明明想休息，麻烦却一个接着一个找上门。”贝利尔叹了口气，“但是，无论如何，作为同胞，我会帮助你的。但是，这件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并不是好事，反而会给他人带来灾难，只要我们两个就够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莉莉丝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这段时间我思考了为什么在圣战中我会失败，是神许下的诺言将我的计划全部湮灭了，而现在，我也明白了，神的能力来源于哪里，是‘许诺’。神通过话语制定不可违逆的规则，从而获得了力量，就像他告诉路西法，路西法大人拥有他的六分之五能力，就因为他说了这句话，所以我推断，无论路西法如何强大起来，他也只会是神的六分之五，而无法超越，同样，我认为米迦勒也一样，神曾经说他会是自己座前最忠诚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弃神，他的自杀并不是受到了指引，而且他意识到自己即将背叛神，要将这个苗头扼杀，而神对令他失望的人界施令天罚，也制定了一个规则：产生矛盾就要接受天罚，这一切都是来源于神自己的行动与话语，他的即将创造了‘规则’，同样，他的力量也来源于‘规则’。”

莉莉丝愣愣地看着他。

“倒不如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极限在哪里，但是，路西法大人是他的六分之五，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规则来削弱神，让无数矛盾对冲，使得他的规则完全失去效果，那时候，要把他从神位上拉下来，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我们要做的就是……”

“想办法让路西法大人不要再让自己继续强大下去，同时将所有隐性的矛盾全部激发。”

莉莉丝看了一眼依旧禁闭着双眼的萨麦尔，坚定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我们的计划，失败几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只能赌了。”莉莉丝站起身，“我会回到地狱欺骗路西法大人。”

“需要我的时候可以联系我，你并不是一个人。尽量快速地找到回去的随机传送洞，在神还没有呈现出对我们全员的力量完全压制前阻止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