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可真没想到宫丫头对你也有情义啊。”
“是啊……不知道何时我与她才能再次相见。”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繁华巷口,二人就此别过。
苏炎晖心情因为这件事好了许多,一路上逗留在赌场里看人们豪赌,自己又不会,不敢玩,要是裴亦墨在这儿,这些公子哥们恐怕得哭着回家了。
走出赌场,随意在摊位上挑了一串糖人吃着走回客栈,大老远的,就看见客栈门口站着永远一身黑的顾雪然。
“干什么呢,小白脸?”
见苏炎晖又恢复了往日的放荡不羁笑点低,顾雪然长出一口气:“弱小鸡,你去哪儿了?让爷好找。”
“你叫谁弱小鸡呢,小白脸?!”
“就是你!再叫爷一次小白脸试试?!”
苏炎晖自知打不过他,服软道:“好吧,雪儿你不是小白脸。”
顾雪然一高兴,一把抢过苏炎晖手里的糖人一口全吞掉,随手把竹签子扔了,边大嚼边说:“炎晖,你怎么好像心情好了许多?”
“怎么,看我心情好了你不乐意?”
“不是,”顾雪然艰难地咽下去,道:“我只是害怕……你听了我给你说的消息后又不高兴了。”
“什么消息?”
“纪如玉那个剑痴喜欢花戏雨,你知不知道?”
苏炎晖点点头,早就有耳闻,纪如玉除了对剑一往情深,还对花戏雨情比金坚。
“之前我在江陵遇到他时,他告诉我他打听到花戏雨已经在修炼《寒雨七式》第七式了。”
苏炎晖心中一惊,花戏雨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不知裴亦墨还能否及时出关?
“你也别担心,担心也没用,如果你的墨儿能趁早出关还好,要是不能……真想象不到如果那花戏雨练成了会怎么打击落梅教。”
“雪儿……我该怎么办。”
顾雪然一手搂住苏炎晖的肩膀:“有爷在呢,虽然比不上裴亦墨姿色倾国雄霸天下,但是要保护你这只弱小鸡还是没问题的。”
苏炎晖拨开他的胳膊:“墨儿一定能及时出关的,到时候,我一定要和墨儿浪迹天涯,纵马山川,比翼齐飞。”
顾雪然一阵失落,看苏炎晖没动静,一个人懊恼的走开了。
看着他走开,苏炎晖没有回房,而是去了这家客栈的后院,这里自己太熟悉了,这就是那个自己第一次和闻南回上床的客栈。
后院有个凉亭,远远的能看见一条汩汩的清澈小溪。
其实,如果当初自己选择和闻南回永永远远在一起,又怎么会发生之后那些痛彻心扉的事?
正当苏炎晖一个人站在柳树下看着远方小溪时,闻南回已经悄悄走近他,躲在另一棵后面。
不多时,苏炎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背对着闻南回,道:“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闻南回乖乖走出来,走到苏炎晖身边。
“炎晖,在看什么?”闻南回强撑笑容。
“没什么。”
“……哦。”
微风吹过,轻柳拂面。
“自古人皆有死,莫不是饮恨吞声。”
闻南回瞪大了眼睛:“炎晖——你都想起来了?”
苏炎晖仍然望着远方,眼神虚妄。
“炎晖,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嗯。”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记得我了……”
苏炎晖仍是不转头,道:“南回,好好待江公子,我欠你的,只能来世再还。”
闻南回狠狠握住苏炎晖的手腕:“炎晖,你说什么?听我说,我与江黛卿毫无瓜葛,那日你处境太危险,我是无奈之下才与他做了交易。”
苏炎晖点点头:“不管是什么理由,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爱你的人,而不要和一个你爱的人在一起。南回,过去我负你太多,不能继续下去了。”
“什……什么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不好么?”
苏炎晖终于回过头来看着他:“你怎么……你怎么能忍让到这种地步?你还不明白么?!我和你根本不可能了!我爱的人,是裴亦墨!”
苏炎晖使劲甩开闻南回的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到他的房间里,紧闭房门。
对不起,南回,只有这样,你才能放下这段感情。
第四十八章
不知道裴亦墨何时才能出关,苏炎晖只能干着急,成日在客栈里煎熬度日,一日三次必问纪如玉,花戏雨什么时候会练好第七式?
每次纪如玉看着苏炎晖手持折扇瞪着铜铃大的蜜糖眼睛,都是摆摆手,答曰,如玉不知。
每次闻南回看着他焦急模样,比他更焦急,于是把那焦急之情全部化为丹青,宣纸上有苏炎晖在夕阳下的背影,有苏炎晖在小溪旁出神,有苏炎晖坐在床边发愣……直到有一天闻南回画完,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独自一人画了三十几张苏炎晖不同神情的肖像画,水墨晕染,浓淡出彩。而每一张上,不管是他的背影,他的侧脸还是他的正脸,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三,四日过去了,不管是花戏雨麒麟教那边,还是裴亦墨落梅教那边,都没有消息。
期间苏炎晖也去过几次玉梅宫,总是只见宫织星匆忙进出,扔给他的只是一句:不知道教主何时才能练好,但是要练至顶重,没问题了。
练至顶重没问题,练至顶重没问题,可裴亦墨一旦练至顶重,一年之内必死无疑!
……
江黛卿推开闻南回的房门,没人,想必他是出恭去了,便一人在他房间里踱步,本想出去,却不经意间看见闻南回枕头下有一张纸的一角露出来。
轻轻抬起枕头,却发现同样的纸还有好多,都平整地压在枕头底下,要不是刚才自己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拿起那些宣纸,江黛卿见第一幅图上有个绰约的背影,煞是风流,本以为是自己,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闻南回也该喜欢上自己了,脸上的喜色却随着纸张一张张的变换而一点点的消失。
画中人,分明是苏炎晖。
鼻头一酸,自己为他不惜背叛师门,顺带背叛亲爹,只为能和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怎么他还是放不下那个苏炎晖?他到底哪里好了?到底……到底有什么东西,让闻南回一直忘不掉?就算是苏炎晖已经忘了他,他还是如此执着,可就算他闻南回执着一辈子,远去的人也没办法回头!
手中的宣纸被江黛卿越抓越紧,这些画……这些三十几张的画,随着江黛卿的颤抖也在不住的颤抖。
“苏炎晖……你一定要从闻南回和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否则他就永远不会在意我。”
手中握着的宣纸已经褶皱,但是很快,手渐渐松开那些纸,最后,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纸摊平在桌上,手掌轻轻抚平刚才褶皱的部分,再将这一塌纸重新塞回到枕头底下。
……
又是一个艳阳天,苏炎晖正在客栈后院闲坐着,手里捧了一本不薄的书,上面挥洒自如却带着婉约秀美的字体一看便知出自裴亦墨。
去参加上一届比武大会之前,裴亦墨为苏炎晖写了一本剑法,毕竟说要让苏炎晖参赛还是有一定危险,虽然本意是让他去锻炼锻炼,但是,裴亦墨怎么舍得看着苏炎晖受伤?恋爱中的人,心理一直都很矛盾吧。
剑法名叫《玄梅白簪》,苏炎晖研究了好几个月,还是搞不懂这本平淡无奇的剑法到底有什么玄谜,就算是到现在也不明白,在苏炎晖看来,这本《玄梅白簪》用来练着玩玩还差不多。
已经翻了三遍,莹白指尖掠过书页,眼角不经意的一瞥,却看见地上一双刺绣的黑色靴子。
苏炎晖看着来者不善的江黛卿,将《玄梅白簪》迅速收起,温了眼道:“江公子。”
江黛卿倒是不瘟不火,点点头道:“苏公子,可真是有闲情雅致啊。”
苏炎晖站起来:“江公子来找炎晖?可有什么事?”
“怎么,无事就不能来找苏公子叙叙旧么。”
苏炎晖一脸嫌弃:“叙旧?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叙的,要不是托江公子的福,炎晖那日怎会被何意和韦桥肆意侮辱?”
江黛卿不惊讶,一笑:“苏公子就是聪明,不错,那日的确是我给何意通风报信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南回。”
“既然你知道,你就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有裴亦墨了么?就和你的落梅教教主双宿双飞好了,何必还要来打扰南回?”
江黛卿先前的平静也已经消磨光了,一想到闻南回为了苏炎晖付出那么多,宁可和自己做交易也要保护他,心里痛楚不言而喻,苏炎晖本就不该存在!
“呵,要是江公子为了这事而来,恕炎晖不解,众所周知,我与南回早已没有往来,你若是真的喜欢他,没有必要在意我。”
江黛卿一声冷笑,道:“苏公子说的好生轻巧,你是个薄情之人,能轻易放下他,可他是个重义之人,我看他久久放不下你。”
和风吹过,掠过苏炎晖鼻尖,他将吹起的一绺黑发往耳后别了别,并没有答话。
于是江黛卿继续道:“苏公子恐怕还不知道,依着南回的性子他也不会说。那日从何意和韦桥手里逃脱,南回是与我做了交易的。”
苏炎晖一惊,原来闻南回没有骗自己?
“交易?”
“没错,那时你昏过去了,而要不是何意说出来我们大家都不知道你被喂了遗忘丹,镇派之宝啊,只有两粒,居然被你吃了一粒。你想想,那时南回听见这消息得是多么痛苦?不过就算是痛苦,他还是要救你。”
苏炎晖已然蹙眉,等着江黛卿继续说下去。
“他问我,我可愿意随他走?只要能救下你,他就保证以后与我共度。”
苏炎晖不可置信,闻南回那个家伙,居然能这样做!而且,还是为了对他薄情寡义的自己……
江黛卿看着苏炎晖神色纠结,道:“你最爱的是你的裴亦墨对吧,不过何意还说了,喂你遗忘丹也是裴亦墨的意思呢。”
苏炎晖猛的抬头,只听江黛卿笑道:“闻南回不忍心告诉你,怕你伤心,我可就没有他那么温柔了。”
苏炎晖想起那日刚失忆时,的确是裴亦墨亲口告诉他他没有忘掉任何人。这一个爱的隐忍,一个爱的霸道,压迫的苏炎晖喘不过气来!
“好了,说了许多废话,我劝你现在就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南回和我的面前!”
苏炎晖虽然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脸上还是镇定,道:“恐怕江公子也不知道,我早已想起来原来的事。要是我们现在让南回来选,你说他会选谁?”
江黛卿脸色一变,颤颤地用手指着他:“你……你都想起来了?南回知不知道?”
苏炎晖点点头。
不过江黛卿很快恢复原状,道:“好,那又如何,你可千万别以为我会斗不过你。”
苏炎晖摆出一副“放马过来”的表情看着江黛卿,不置可否。
“苏炎晖,这可是你逼我的,你一天不消失,我与南回就一天不可能!”
霎时一条鞭子已经缠住苏炎晖的手腕,苏炎晖还没来得及惊讶做出反应,已经被鞭子扯住甩向那石方桌的桌角!
“啊!”额头碰到桌角的确疼的要命,血从伤口处顺着脸颊流下,江黛卿又要再拉起苏炎晖时,苏炎晖已经跳上桌子一个前空翻挣脱了那鞭子!
苏炎晖知道那鞭子优势在于远程攻击,于是迅速与江黛卿开始近战,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的不可开交,一番搏斗后,江黛卿突然抽出一只镖刺中苏炎晖腹部!
苏炎晖疼的面部抽搐,往后退了几步,狠心将镖拔了出来,扔在地下,却鲜血直流。手扶在树枝上,他恶狠狠地盯着江黛卿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微微弯着腰。
“你是想杀我灭口?”
“废话。苏炎晖,放心吧,明年今天,我和南回会到你的坟头上香的,我只要说你是被仙莱派派来的杀手杀死,一切就没事了,你以为现在这里有人看见么?”
“嘿!江公子,爷我看见咯!”
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叫喊,原本胸有成竹的江黛卿浑身一震,和苏炎晖同时转头寻着声音找去。
哪里有人影,只有一只精致的梅花镖已经对着江黛卿的腿飞去,而江黛卿也算反应快,就在千钧一发之时用鞭子缠住那只梅花镖,可自己的鞭子也被高速旋转的梅花镖割断,被割断的鞭子和梅花镖同时落地。
“顾雪然!”江黛卿气急败坏地大喊,可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苏炎晖笑了起来。
“男娈而已,你笑什么?!”
苏炎晖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男娈,可你怎么比不过我呢?”
“好你个苏炎晖,竟然和顾雪然串通一气,是不是趁裴亦墨修炼之时偷腥?”
苏炎晖脸色一沉,却看到面前江黛卿的广袖已经被划破一个巨大的口子,一只梅花镖已经深深插入旁边的树桩里。
顾雪然这才从隐蔽的大石头后面跳出来,江黛卿稍稍眯眼看着顾雪然道:“顾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顾雪然笑:“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说着已经走到苏炎晖身旁,扶起他,看着他身上伤口问道:“弱小鸡,没事吧?”
苏炎晖摇摇头。
“顾公子,我们的事不用你管。”江黛卿扔下手里的半截鞭子。
“说笑了,江黛卿,若你想杀了炎晖好和闻南回在一起,你可就想错了,闻公子怎么可能和一个小人在一起?”
而江黛卿听了后不慌不忙:“说了我们的事不用顾公子操心,再说你何必处处护着苏炎晖?是不是苏炎晖趁着裴教主闭关,和你有了女干情?”
顾雪然年轻气盛,恼火道:“炎晖才不是那种人!有种你给爷再说一遍试试!”
江黛卿阴笑:“怎么,说什么话是我的权利,你要杀我?”
“江黛卿,别以为爷怕你,杀你绰绰有余。”
“那就来呀。”
当顾雪然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只梅花镖要扔出去时,苏炎晖突然抓住他的手,摇摇头说:“别。”
顾雪然恼道:“你说什么呢炎晖!这种人渣留着有什么用!”
“别,南回……只有他了。”
顾雪然恨铁不成钢,悻悻收回梅花镖对江黛卿道:“今日算你走运。别让我看见有下次!”
说罢便拉着苏炎晖去里屋处理伤势,江黛卿一个人站在原地。
微风过境,江黛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滴眼泪悬在下巴尖上,骤然滴落。
是不是自己真的没人喜欢呢,为什么大家……都帮着苏炎晖呢。
第四十九章
顾雪然的屋内,苏炎晖已经褪去上衣,伤口被顾雪然处理得很好。
顾雪然拉着苏炎晖坐在床上,怒气未消:“他江黛卿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欺负你!”
苏炎晖却是失神地说:“他说的也对,是我薄情寡义,但我没有办法,我真的很爱裴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