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乐乐，你忘了这个弱鸡他姓什么！”雷恩吹了个口哨。

索恩。他想起来了！和路透斯一样的姓氏，难道他是荆棘家族的后人？

随光乐忍不住想要找到一些证据来证明，但是布列尔的视线一直望向前方，以至于他根本不能转头来找到荆棘的纹饰。

“你是路透斯·索恩的后人？”随光乐狐疑道。

“可以算，也可以不算。有一些血缘关系，但是我不是他后人。”布列尔否认道。

八成是个旁系子弟，反正荆棘家族后裔那么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个。

出城后天色一直阴阴沉沉，仿佛蒙着一层雾霾，看上去颇像现实世界里春季沙尘暴大作的天朝首都。随光乐想起来他们曾经说的魔法风暴和黑暗天灾，多半也和这天气有关。

哈哈哈！要是只是说这个，那首都可是常常都在经历雾霾天灾呢！

随光乐原本以为一路上会遇到很多亡灵生物，但是根本影子都没有瞧见。反而是那雾沉沉的天色，看久了就让人难受。

“翡冷翠周围的光明力量很强，一般黑暗生物都不敢靠近，而且城外有许多法阵，可以抵挡他们。”布列尔道，“我们要去的就是其中之一。”

无视雷恩的哀嚎，布列尔没有丝毫用法术赶路的想法，徒步带着他们俩走得飞快。很快就进入了一座山里，随光乐发现或许因为自己是骷髅架子，走了这么久，也没有觉得体力有巨大的流失。

这座山或许已经是翡冷翠的最高点，爬上山后全城一览无余，随光乐注意到山下有一座高塔，甚至比教堂圣殿还高，旁边开满了蓝色的鲜花。还没有看个究竟，布列尔就已经转头过去，拉着他去布置法阵了。

他从空间戒指里摸出来了瓶瓶罐罐还有一大堆材料，雷恩充当他的助手。作为一个只能用布列尔眼睛看东西、行动能力严重不足的骷髅，随光乐光荣地得到了在一边闲看的任务。布列尔的视线就是他的视线，所以他可以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阵列的排列形式，还有布列尔调制药水的手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光乐可以充分肯定布列尔是一位铭文高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就像一台精准的机械在操作，相比之下雷恩的动作虽然也很流畅，但是却差了些。

山顶的中央有一根巨大的立柱，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随光乐使劲儿用布列尔的眼睛向上瞟，也看不清全貌，只能依稀分辨出，那应该是一个稳定魔力的法阵。

据布列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陆上的魔法能量就陷入紊乱当中，因此他们在很多地方都布下魔法阵，想要让魔力稳定一些。但是随光乐一路行来都没怎么感觉到魔力的稳定，似乎这个身体生前就是悲剧的无魔一族，天生就对魔力波动感觉不明显。

布列尔和雷恩终于调制完毕，雷恩留在下方，而布列尔则是用了一个漂浮术，飞到了空中。他拿出一支透明的铭文笔开始认真地绘制，手腕捏得极稳，却没有沿着原来的轨迹。

雷恩看到他仰着头，走到了他身边：“这个法阵平时我来的时候都只是补救一些，但是好不容易布列尔这个原主来了，他会重新绘制一部分，将新绘制的铭文压在以前的上面，达成阵法的增幅。”

“你不去帮他？”

“我帮他他还嫌我碍手碍脚，当然不去了……哈哈，开玩笑的，柱上的铭文绘制我做不到，只能在地面法阵绘制的时候帮他。”

随光乐若有所思地点头。雷恩在铭文上的造诣差了一级，因此做不到上面一级的铭文绘制也不奇怪。

“他已经到达宗师了？”

雷恩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外界都还以为他只是铭文大师，只是摸到了宗师的境界。”

“法阵叠加，只有铭文宗师才能完全做到。立柱上的铭文，除了稳定魔力以外，还有防御结界以及魔力吸收的效果，只是最后一点效果不是很明显。”

雷恩“嗯”了一声，有些狐疑地看向身侧披着少年壳子的骷髅，研究院那些人第一次看到这个法阵的时候都只说出来了前两点，但是他却报出来了第三点。要不是因为他是布列尔的召唤物，绝对不会背叛布列尔，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了。

“魔力吸收已经很好了，大陆上除了布列尔的铭文法阵，还没有人做得到……你要知道现在能源陷入枯竭，因为我们总是消耗，但是能够外界吸收到的却很少，因此大家都把魔力省着用。只有同时拥有法师塔和教堂的地方，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抵抗魔法风暴以及黑暗天灾。法师们还能拼命地去寻找能量，填入法师塔里，但是神官们才是窘迫，他们只有红衣主教能够召唤圣光。”

而红衣主教的数量……

随光乐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有些疑惑：“我记得教廷的神官应该都可以做到？”

“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来自于第七纪元以前了。”雷恩耸了耸肩，“这个大陆上所有人都明白，自从‘蔷薇教皇’阿尔兰去世，屠夫入主翡冷翠，教廷，就很少有人能召唤圣光了。”

第117章：act7·末世

“他是谁？蔷薇教皇——阿尔兰，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称号。”

他脑子里此刻都快炸开了，只因为陡然听进耳朵里的那个名词——蔷薇教皇？蔷薇教皇！

开什么玩笑，教廷从来都只有圣光之子、天生光明之体的阿尔兰陛下，何时出现了一个蔷薇教皇！

雷恩说话的时候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由于骷髅只能够看到布列尔视线里的东西，所以雷恩并不害怕他会发现自己的动作。此刻他清晰地看到，在自己说出来那段话之后，少年的神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就充满了巨大的震惊。

是因为什么呢？他会出现这样的神情，显而易见因为其中出现的名词——而按理来说，第七纪元里的人都应该知晓。

他生前应该死在第六纪元，而且是蔷薇教皇没有出现的时候；但是他又知道路透斯迁都翡冷翠——所以，他应该死在那一片混乱的纪元之间，从翡冷翠成为德加帝国王都开始，再到他将圣光之子阿尔兰奉为教皇之前？

雷恩虽然看上去粗鲁，但是心思远比外表细腻的多，否则早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黑暗天灾中死掉了。他此刻一边分析，一边给随光乐解释，还不忘观察他的神色：“是的，他是最后一位教皇。你应当知道路透斯·索恩原本是他的守护骑士，而阿尔兰是圣光之子，一直都很喜欢白蔷薇花。当时路透斯·索恩废黜掉了约瑟夫的教皇之位，在第七纪元里，他将阿尔兰奉了上去……阿尔兰原本也应该袭承教皇之位。后来对他的称呼，就从‘圣光之子’变为了‘蔷薇教皇’。”

“喔，原来是这样啊……”随光乐听完雷恩的话，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从来都猜不透路透斯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无论是开始，还是最后。将他从黑暗之塔里救出来之后，他一度以为自己很了解对方，但是后来现实给了他残酷的一击。当他以阿尔兰的身份向路透斯坦白的时候，换来的也只是对方的不屑一顾，所以他索性选择用蔷薇公爵的身份干脆赴死。而在雷恩的话里，路透斯却是绝对地终于教皇……

事情显得扑朔迷离起来，随光乐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干脆也就按下来不说，继续询问和圣光有关的事情。

雷恩尽责地给他科普：“你应当知道，教廷里只有拿到权杖后，才能够真正地成为教皇。当时权杖是被蔷薇教皇带走了，而且没有人知道他死在哪里，所以权杖失落了……”

随光乐一怔：“教皇权杖消失了？”

“是的，而且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谁知道它失落在哪里了呢？混沌之海？中央海域？南大陆月光之森的精灵倒是承认蔷薇教皇曾经去过他们那里，但是却说他在第六纪元末期大陆征战的时候离开了……鬼知道权杖在哪，说不定根本没有失落，被‘屠夫’路透斯藏起来，就在他的陵寝里。”

“呃……或许你们可以试一试去挖他的墓。”随光乐大囧地建议。

“得了吧，那个屠夫疑心病重的要死，迄今为止他的陵墓在哪里都不知道……考古界的为此吵了几次了，他一个圣阶强者，陵墓哪里好挖？史书里记载他修建陵墓的时候，招来了各个行业顶尖的高手，甚至强行突破了中央海域抓来了精灵……呵呵，说不定那个屠夫还在哪里，逍遥地活着呢！”

随光乐：……

“雷恩。”布列尔突然冷冰冰地开口，“如果你闲着没事干只知道聊天的话，我可以派给你调制墨水的任务……需要我提醒你，绘制墨水已经快用光了吗？”

雷恩：！！！

随光乐小声道：“他怎么了？”

“……我猜是因为我说要去挖屠夫的墓，他不高兴了。”雷恩小声道，任劳任命地上前去调制墨水。

随光乐：“啊哈，你就在人家后代面前讨论去挖他祖先的墓，雷恩先生，你是脑子长得比较……清奇吗？”

“清奇是什么？”

“……脑子太直，欠揍。”

雷恩：……他究竟是倒了什么样的大霉，摊上这两个戳他心窝子的毒舌家伙。

教皇权杖的失落一开始还只被看做是精神象征的消失，鉴于屠夫的高压——路透斯·索恩没有任何去寻找的想法，因此教廷的搜寻工作也做的很隐秘。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仿佛光明力量正在逐渐失落。一开始是最普通的神官失去召唤圣光的能力，那个时候他们还可以责怪神官们信仰的不纯，但是逐渐就开始向上蔓延，自从黑暗天灾爆发以来，红衣主教以下的所有神官，都失去了召唤圣光的能力。

雷恩调制完墨水后，又走到他身边给他解说。只有教廷的神官才能最好的对付黑暗天灾召唤来的亡灵生物，也只有圣光才能够驱散黑暗，红衣主教下神官召唤出来的光芒都比较微弱，而且那种神圣的力量大幅度的消失，以至于并不能够达成很好的效果。

但是饶是如此他们也已经是对抗亡灵生物最强悍的了，一般情况下，所有地方都会优先保护教廷神官。魔法力量还可以强行压榨，但是圣光，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自黑暗天灾开始以来教廷已经损失了三十多名红衣主教，却根本找不到填补的人选。

而翡冷翠，足足有七名红衣主教坐镇，因此受到黑暗天灾的影响，是整个大陆上最小的。

“全大陆最强的力量估计都集中在这里了，荆棘家族的据点，德加帝国的王都，曾经教廷的圣城——一直到现在都是。内城里充满了光明的力量，外城里有法师塔的守护。从屠夫的时代开始，就是圣术和法术同时共存——这其实是像一座双子城。”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在城内？你们开始说的什么出城要小心……是忽悠我的吗。”

“现在还没有完全出城而已，不过这里也可以算作是出城了……我们正在界限边缘。”

随光乐想起来自己站在山顶的时候，通过布列尔的视线看到的那一座高塔，仿佛就在不远处，漆黑的颜色与黑暗之塔一般无二。

“山下那座塔就是法师塔么？”

“啊，也不算，一般大家都称之为图书塔。翡冷翠光明力量很强，而且路透斯·索恩毕竟是教皇的守护骑士，他不可能容忍法师塔这么近。那座塔原本是图书塔，面向所有翡冷翠的居民开放，只不过有法师居住在里面而已。”

所以其实就是法师塔吧……只不过图书馆功能是主要的，法师塔功能是次要的而已。

“当然研究院里有一部分人也住在那里，所以它也被称为‘研究二院’。”

这种精神病一院、精神病二院的即视感……

“研究院的主体在翡冷翠内城，因为内城是白色蔷薇花，图书塔下面是蓝色鸢尾花，所以也被称为‘白蔷薇’和‘蓝鸢尾’，前者多半是教廷的，后者多半是法师协会，还有其他炼金协会、铭文协会这些杂七杂八的……”

随光乐嘴角抽了抽，他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蓝色鸢尾，黑色高塔，图书塔，研究人员——脑子里浆糊似乎被人用勺子在死命搅着，他小声道：“你该不会告诉我，那座塔的名字是‘星辰之塔’吧……”

“咦，这个你都知道？星辰之塔的名字是用精灵语写成的，现在大陆上明白的人可不多呢。”

随光乐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干脆抱头蹲在地上。他就那么一说，没想到真的这样。他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神秘的怪圈，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再下很大一盘棋。

星际和未来的两个世界世界观相连接，他认了；同样是古风的世界，谢清明与谢九微，他也认了；这个世界他初始时候就觉得可能和以前那个西方的世界有关——可是现在是要闹哪样？

蓝色鸢尾和星辰之塔通通出现了！

不……其实他们没有关系的。随光乐安慰自己，这个世界的起名方式不都是这样的吗，所有法师塔都是xx之塔，就比如黑暗之塔什么的……

他的脑子完全浆糊成了一团，以至于根本没有余力再去观察布列尔绘制铭文的手法，等到他再次回过神的时候，雷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他和布列尔同时站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绘制地上的铭文。

布列尔的动作比雷恩快了许多，当他把自己的那一段绘制完成的时候，分给雷恩的一半才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二，于是布列尔不得不过去帮助他，进行另一边的绘制。

待得终于完成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头汗水，直接就跌坐在了随光乐身边。

雷恩仰起头，抱怨道：“哎，布列尔，要是你是神官就好了，这个时候施加一个治愈术，马上就可以消除我们的疲劳……你为什么一定要当法师呢？！”

在随光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空气里出现了响指声。

“是这个吗？”随光乐小心翼翼地问。

那里，在他的手指尖头，清晰地跳动着，一小簇微弱的圣光。

第118章：act7·末世

雷恩和布列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只顾着盯着那一小簇微弱的光亮。它呆在少年细幼的指尖，看上去弱不禁风，只要稍微吹一口气就会被吹散。

然而它又是那么稳定，虽然微弱，但是不容忽视的亮着，几欲灼烧两人的眼睛。

“我的天，我不是看错了吧……”雷恩抓住自己衣襟，一脸不可思议，看上去马上就要倒下去，“……这是，圣光？”

那簇光芒从少年指尖离开，布列尔和雷恩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仿佛有什么神奇的力量渗入了他们体内，使身体里的疲劳瞬间得到了缓解。

而这个时候，那簇光芒也消失了。

从布列尔的眼里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从骷髅架的身体里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切。熟悉的力量在骨骼间游走，最后被他用早已掌握的方式释放出，指尖的圣光微弱，而纯净之至——随光乐抿了抿唇，他知道这具身体是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