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控制的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隐藏剧情的崩坏。蔷薇家族和伊泽克森，或许在未来会有什么联系。还是在这个时候刷刷好感度吧，就算世界崩坏他也认了。

银发孩童朝着抱着自己的骑士露出微笑，那样清澈甜美的笑容宛如洛兰行省出产的最优质的蜂糖，甜蜜得几乎令人窒息。

黑发骑士被孩童纯净的笑容晃得一窒，他点了点头，更紧地搂着微笑的孩子。

在他们在山洞里弯弯绕绕、险些被追兵追上又险之又险的跳入一个随机传送魔法阵后，伊泽克森终于颓然倒在地上。他的脸苍白而毫无血色，甚至差点将怀里的孩童给摔在了地上。

随光乐这才意识到，黑发骑士正在迅速变苍老，原本不过二十出头英俊的面庞眨眼间就如同四十岁的中年人，虽然英俊依旧，但是难以掩盖时光流逝。

“时光瞬逝！”

随光乐惊讶地叫出声，一种来自于光明教廷的圣术，强行缩短承受者的时间，让他们瞬间变得衰老。

而一直衰老下去……能够获得的便只有死亡！

他几乎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看到的一幕，眼睁睁地看着黑发青年走向老年，乌黑浓密的发丝变得灰白，原本光洁英俊的面庞也遍布皱纹。在伊泽克森身上流逝的时光似乎完全不受控制，他猛然转头看向了998。

“如果你愿意替他承担伤害，那么或许会有救！虽然你不能调动大部分力量，但是圣光可以让你进行转移！”

随光乐依言立马将手搭上伊泽克森额头，感受他体内肆虐的光明力量。作为圣光的化身这一步让他走得并不算太艰难，而当他试图将肆虐的力量引导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伊泽克森却抓住了他的手，弧度轻微的摇头。

他可以认出，骑士想要说出的两个字是“陛下”，固执而又倔强地拒绝了他的帮助。随光乐抿唇，直接按住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将进行转移与承担。无论如何他现在的身体只有八岁，就算被时光瞬逝作用，也不会老的太快。

奇异的力量被他引进了体内，但是却没产生任何变化，宛如石沉大海。随光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心里还是一喜，忙不迭地将伊泽克森体内所有不利的力量都转入自己体内，但是这个时候，伊泽克森已经步入老年。

青年与孩童的组合变成了老人与孩童，阿尔兰的银发耀眼依旧，他跪在黑发——不，现在已经是灰发骑士——的身边，蔚蓝的眼睛浸了水一样，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最后一名骑士。在进入魔法阵的前一秒他听到了抱着自己的骑士一声痛呼，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会伤的这么厉害。

从戒指里取出圣水喂着伊泽克森喝下，他的情况看上去终于好了很多。伊泽克森却是闭上眼睛，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摇头：“陛下，这样没有任何作用，我依然会死去。”

“但是至少你可以撑过现在。”幼嫩的手指调皮地敲了敲他的头。两人费力的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终于有余力打量周围的环境——

“洛兰。”孩童稚嫩的声音飘落，带着恍惚以及不确定。

大片大片的红色蔷薇在视野里蔓延开，几乎占据了每一寸视线。茂盛的枝条伸出铁质栅栏，形成了厚厚的、几乎看不到边际的花墙。他们此刻正在那蔷薇花墙之下，空气里弥漫着迷人的芬芳。回头处有一座黑色高塔拔地而起，尖锐的塔顶直冲云霄，而在黑塔之下的那片繁茂的蔷薇丛里，却奇异的没有任何一朵蔷薇盛开，只有葱葱郁郁的枝叶，青翠欲滴。

洛兰。

蔷薇家族的领地，洛兰行省。荆棘家族的第一代皇帝、德加帝国的缔造者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将这片土地赐予了第一代蔷薇公爵，而从此，洛兰的蔷薇花就再也没有凋谢。在看到这一片蔷薇花海的刹那，无边的记忆涌入了脑海，那全部是有关于洛兰的回忆——幼年时的阿尔兰虽然长住在教廷，但是每年都有一个月的时间会回到洛兰行省，这片蔷薇花应该在他脑海里留下过印象，只可惜现在并不清晰。

就在随光乐回忆的时候，伊泽克森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漆黑高塔，他猛地向前迈出几步，却无力支撑，颓然跪倒在地。

随光乐弯下身去拉起骑士，然而伊泽克森却推开了他的手，抬头望向远方。

他的身侧，剑鞘里的长剑正在发出微微嗡鸣，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路透斯……”

第34章：Act3·西方罗曼

伊泽克森猛然回过头，他的眼睛像火焰一样燃烧，涌动的感情几乎要将人融化：“我找到他了，路透斯，他一定就在这里！……光明女神在上，我居然找到了弟弟，我早就该想到的，能够囚禁他的地方只有法师塔，那群疯子才会干这种事情……”

他激动到了语无伦次，神色疯狂而偏执，随光乐不得不打断他：“伊泽克森，你怎么确定，你弟弟就在这座塔里。”

伊泽克森取下身侧的长剑，剑鞘上雕刻着繁复的荆棘花纹，在一周环绕的荆棘里是索恩家族的徽章。而此刻，那把剑正在轻轻嗡鸣。

“这把剑……路透斯和我有一把相同的，两把剑在一定范围之内会产生感应，可以指引人找到对方。”

伊泽克森的头再次转向伫立着的高塔，蓝色天幕下，高塔沉默而又冰冷。然而这完全不能改变他的情绪，随光乐不得不上前拉住他：“伊泽克森，你必须歇一会儿，就算你想救出他，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能够完成的。”

伊泽克森狂热的表情终于冷静了一点，他看着拉住自己轻铠的少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登时有些赧然：“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

随光乐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

两人躲在蔷薇花墙的阴影处，从戒指里取出了新鲜的食物与水果充饥。伊泽克森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他的左手上，随光乐下意识的低头——无名指上有一枚精致的戒指，而在戒面之，雕刻着一朵漂亮的蔷薇花，盛开的蔷薇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与花墙上的红色蔷薇相比也不遑多让。

洛兰正是蔷薇家族的领地，而路透斯又被囚禁在这里，现在伊泽克森看到了他的戒指——随光乐心情一紧，自己不会被直接干掉吧。

然而伊泽克森的表情变得怅然而怀念，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很美。”

“格里高列陛下送给你的戒指，不知道那些人知道它消失了会有多么疯狂。”

随光乐心神一定，没有将戒指与蔷薇公爵联系起来最好。

原来格里高列在带回阿尔兰后，就在翡冷翠种上白蔷薇，阿尔兰的居处几乎常年都被蔷薇花香萦绕，还有月光鸟的歌声——大陆上月光鸟已经绝迹了多年，没想到多年后再次在教廷出现，传说中这种鸟以白蔷薇花露为食，歌声空灵飘渺，代表最美好的祝福，可以唤起人内心深处的回忆。

格里高列对阿尔兰……真是没有话说。这枚戒指正如伊泽克森所言是格里高列送给他的，阿尔兰几乎从来没有取下，但是也鲜少有人知道，它也是蔷薇家族的凭证，格里高列只不过是一名转送者而已。

两人看向了远处的漆黑高塔，思索怎样才能够混进去。

“法师塔。”

伊泽克森点头。

德加帝国内的三座法师塔，两座隶属于法师公会，一座是私人所建。除了法师公会的决定以外，自由法师想要建造属于自己的法师塔必须先用能力来证明，也就意味着，这座塔的主人至少有八阶的实力。伊泽克森在教廷，因此卢西拉不可能将他囚禁在教堂，而法师公会也不可能公然帮助卢西拉，那违背他们的准则。也因此，卢西拉只能求助于自由法师，将路透斯囚禁于此。

洛兰行省的这座塔建造于八年前，当时还引起了一番轰动，平民们趋之若鹜想要瞻仰法师的风采，可惜孤僻的主人直接闭塔。这也意味着，在高塔建造好以后一年内，路透斯就被送入此处。

而他们俩——一个七阶身体衰弱，一个六阶连一阶的入门者都不如，根本没有与法师相抗的可能。随光乐勉强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发出去，沿着那些蔷薇的脉络，发现这里本来有巨大的结界，要不是他们俩刚好被传送至此，根本走不进法师塔的范围。

他找不出一丝半点将路透斯救出来的可能，但是伊泽克森却非常坚定。骑士抱着剑，摸了摸他的头，开始自顾自的冥想，面庞固执而又骄傲。

“他可能救出来路透斯吗？”

“不可能。”998回答的干脆利索。

而随光乐自己也知道，虽然伊泽克森本来有七阶的实力，但是他的身体现在与老人无异，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拖累。随光乐也不可能不帮助他，救出路透斯几乎成了伊泽克森的信念，他绝不能袖手旁观。他拼命的在脑海里搜索，总算找到一些可能有用的资料，正想和伊泽克森说，对方却一记手刀劈上他的脖颈。

随光乐：……卧槽这是干什么！

脑海里最后浮现的就是骑士坚定的神色，然后眼睛一翻，登时晕过去。

伊泽克森打晕了年幼的孩童，想到曾经答应过教皇的事情，眼里出现一丝犹豫。然而想到被囚禁的弟弟，很快又被坚定占满。心里充满了矛盾，却最终有了取舍。他将幼童仔细的藏在蔷薇花墙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坚定的走向了高塔。

抱歉，阿尔兰。年轻的骑士想，尽管他的面容饱经风霜。如果能够活着救出路透斯，那么我就来找你。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不应该让你来承担。

意识浮浮沉沉，又空空茫茫，被白雾占满的空间陡然被刺目的光明照亮，紧接着，光芒又变得柔和。它们跳动着、踊跃着四处游走，伴随着幽幽的蔷薇花香，一寸一寸的驱散弥漫的白雾，露出原本的面貌。飘渺的歌声从远处传来，空灵而又曼妙，和蔷薇花香一同驱散着白雾。然而在最表面的那层白雾顽固无比，直到最后一丝光芒散尽，也依然牢牢的停留在远处。

随光乐陡然惊醒，然后一声痛呼：“这是哪儿！”

“伊泽克森把你藏在了蔷薇花墙下面。”

随光乐四处打量：“他是怎么把我塞进来的。”

“不知道。”

下方的蔷薇枝干被整齐的削断，断痕处整齐而又光滑，正在他眼睛上方。随光乐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蔷薇枝干的横截面，他觉得要是自己是个密集恐惧症，现在绝对被吓死不可。伊泽克森将蔷薇花墙下面给掏空了，然后把他塞到了里面……真是天才的创意，如果忽视不时掉下来的细屑的话。

“他冲进塔里了？”

“恐怕是的。”998摇摇晃晃，充满感情的赞美，“真是伟大的兄弟感情呀，明知道自己是鸡蛋碰石头，但是还是义无返顾地冲上去。”

“代价是我被抛弃了，谢谢。”

“呃……”

随光乐撑地，他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幽暗、窄小的空间多呆，然后，他的耳尖动了动，惊讶地倒地：“你听到了吗？”

月光鸟的歌声。

尽管他从来没有听过，但是似乎有意识在笃定的告诉他，月光鸟正在歌唱。

被锁住的力量宛如潮水一样涌出，圣光充斥在体内每一段骨骼、每一滴血液，温暖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起，仿佛禁锢着自己的枷锁已经断裂。他可以清晰感觉到，体内力量一分一分的充盈，源源不断，滋润着自己的身体。体内的力量节节攀升，漫过了低级的三阶，超过了他本来所在的六阶，高过了伊泽克森所在的七阶，最后直直冲破八阶的屏障才停止下来。

诅咒解除了吗？奇妙的感觉萦绕于身，随光乐从蔷薇花下爬出来，此时已经到了夜晚，月上中天，却并没有找到月光鸟的踪迹。

“奇怪，这里并没有白蔷薇！”

他扫视了一眼，想到伊泽克森对他弟弟的在意，最终决定向高塔前进。

在踏入那片繁茂蔷薇丛的刹那，葱郁的绿色似乎活了过来，下一刻，白色的花苞在枝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然后，肆意盛开。盛放的蔷薇沐浴在月光下，雪白的颜色显得纯洁而又神秘。

随光乐目瞪口呆。

整座高塔之下，那些曾经葱郁的绿色，此刻都携满了纯白的花朵，芬芳馥郁，飘渺的歌声若隐若现，随风吹到天边去。

而他体内的力量似乎流动的更快，甚至还在欢快的跳跃。

白蔷薇、月光鸟。传说中绝迹的事物再一次出现。

果然是阿尔兰的标志。

998得意洋洋：“怎么样，这次给你挑的角色不错吧？”

一人一幽灵悄无声息的绕进塔内，循着歌声，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去路。年幼的孩童体内充盈着强大的力量，超出常人的直觉一路上让他避开了不少陷阱与机关——伊泽克森必然是循着这条路走，因为在他的路途上看到了不少机关被破坏的痕迹。

还有浓郁的血腥气息。

心惊胆跳的走到最高层，越是靠近就越能感觉到毁灭的气息，似乎有人正在激烈打斗。随光乐飞身掠上，只看到了一片狼藉惨状，在通道尽头发现了骑士跪倒的身体，他的那身出自于教廷的铠甲流转的银光，同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炸裂开。

通道尽头除了伊泽克森外再无他人的身影，随光乐飘身掠上给他加上一个治疗术。伊泽克森猛然回头，在看到来人的刹那松了口气，在发现自己身上的术法时猛然睁大眼。

“陛下！”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以及惊怒，狼狈不堪的骑士嘶吼着，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句子。他不敢想象为了来到这里阿尔兰会花费多少努力，他的力量已经被禁锢了，而且他还那么小！自己一路走来尚且险死还生，何况是他？

治疗术不断被施加给伊泽克森，随光乐转头看向了漆黑的大门。石质的门横亘在通道尽头，没有丝毫的光亮，全然是最纯粹的黑暗，沉默，宛如急于噬人的猛兽。

“路透斯就在后面？”

伊泽克森艰难地点头，按住了他的手，又摇摇头。他的喉间不断有鲜血溢出，随光乐一顿权杖，低声道：“坚持住。”

伊泽克森则是按住他：“没用的，我燃烧了生命。否则，怎么可能赢下来？”

随光乐猛地睁眼，死死盯着他。

果然，伊泽克森在加速衰老，而这一次，就算是转移分担也不可能——他燃烧的是自己的生命，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但是在获得之后，也会在短时间内死去。

“值得吗？”

伊泽克森似乎想笑，又点了点头。他的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话，耳朵贴下去后才终于听清：“抱歉……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他最后将目光对上跪坐在自己身前的幼童，雪白的袍子上全是泥土与草屑的痕迹，阿尔兰雪白精致的小脸上一道污痕一道黑痕，睫毛下有深深的青影，又狼狈又憔悴。

阿尔兰细弱的手紧紧抓着他，神色慌张而激动，嘴里似乎还在说些什么，然而那些他都听不见了。伊泽克森想伸出手去摸摸他柔软的银发，沉重的手臂却阻止了他，只能尽最后的努力推过去腰间的剑。

他看到那把剑被推到了阿尔兰手边，看到蔚蓝如海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意识逐渐模糊，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个孩童含着泪点了点头。

把这样的事情强行推给你了呢。

抱歉。

第35章：Act3·西方罗曼

随光乐轻轻地拾起了地面上的那把剑，剑身冰冷、轻飘，泛着诡异的色泽，嗡鸣着，剑尖自动朝向了厚重的石门。

伊泽克森燃烧生命击杀了黑暗塔的主人，而这把剑，也被黑暗的气息所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