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承诺，脆弱得，不堪一击。

向文墨伸手轻轻揽着季汉臣的头，季汉臣的头发上散发出清香的味道，向文墨忍不住埋在了他的发间。也许他不能保证比爱老师更爱面前这个男人，可是至少他会尝试着去爱。

哪怕，是为了将来会伤害他而做出的赔偿……

第14章

季汉臣和向文墨在一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向文墨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安沐雨，而季汉臣则是既不催促也不遮掩。对他来说，什么都比不上现在和向文墨在一起重要。

向文墨从季锦城家里搬出来了，对着沐雨只说是重新找了个离公司近的房子，然后就拖着一大堆的东西住进了季汉臣的家。季汉臣看着面前正弯腰整理着行李的向文墨，突然有了种家的感觉，好似错觉，但是，其实不是错觉。

是吗？

季汉臣轻轻从后面走了上来，缓缓环上了向文墨的腰，将脸贴在向文墨的背上，竭力感受着向文墨的心跳声。向文墨在季汉臣伸手揽住自己腰的时候就愣住了，这样突然被人从后面温暖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他想过那么多次像这样轻轻环上另一人，却不想，今天被别人这样全身心地依赖和爱着。

向文墨的心里，突然就觉得歉疚，一抽一抽地，让他很不自在。

“汉臣？”向文墨暂时放下了手里的衣服，轻轻开口问。

“嗯”，微凉的季节，向文墨充满着热度的身体让季汉臣觉得无比的舒服，就像小时候放了错、被修女打，然后在季锦城怀里感受的温度一样，热热地，无端让人觉得踏实、安定。除那之外，还有一丝迷乱，季汉臣吸着向文墨身上因为忙着整理行李而带着的一点汗水的味道，轻轻应着。

“累了吗？”

“没，就是高兴。”季汉臣傻呵呵地笑了两声，从向文墨背上抬起头，手却还是环着向文墨的腰身，不舍得放手。

“我也很高兴。”向文墨说着转过身将季汉臣搂在了怀里。季汉臣笑着拍了拍向文墨的肩膀，转眼的肩膀已经从小时候的瘦弱变得这样厚实，这样让人眷恋。

季汉臣从向文墨的怀里抬起头来，“快点收拾吧，一会儿我还要做饭呢！”向文墨悻悻地放开手，季汉臣倒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去帮着向文墨归置着那些东西。那人看着衣柜里自己的衣服和向文墨的衣服挂在一起，突然就笑出声来。向文墨惊讶地看着他，季汉臣连连摆手，话都说断了，“不要理我”。向文墨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刚转过来又听见季汉臣一个人在那痴痴地笑。

向文墨好笑地任他去了。

等到向文墨东西都整理好以后，已经是傍晚了。

向文墨已经在OP公司实习一阶段了，季汉臣的医院里，虽然没什么大事，但到底还是要每天坐镇的，两个人也就是下班回家之后相处一会儿，在向文墨还没搬来的日子里，两个人也就是买买菜做做饭，所以现在家里的的菜的种类倒是齐全。

季汉臣急匆匆地整理好了向文墨的行李，也来不及去冲个澡，又急匆匆地去厨房做饭。

“文墨，你先去洗个澡，我做好了饭就能吃了。”季汉臣一边往上摞着袖子一边说。

“哦”，向文墨答着，拿了干净的衣服往浴室走。到了浴室一开门，就看见洗手间镜子上自己的那张照片，也不知道季汉臣是从哪里得到的，上次自己进来也没来得及细看，今天才发现。照片已经有些泛黄，看来有些日子了，被人小心地用透明的防水胶布整个贴在了镜子上，向文墨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了浴室。

洗好了澡，出来，季汉臣已经端上了做好的菜，很简单的菜色，但是看得出来很用心。

“你先吃着，我去冲个澡，马上就好！”季汉臣一边说着一边往浴室走。向文墨看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转头看了看季汉臣，想了想进了卧室。

不一会儿，就看见季汉臣偷偷摸摸地伸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发现向文墨并不在客厅里，季汉臣以为他在厨房里，连忙光着身子往卧室跑。刚一开门，就看见向文墨拿着自己的睡衣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样子，等了有好一会儿了。

季汉臣尴尬地维持保护着重点部位的姿势，窘迫地看着向文墨，处境真算的上是进退维谷。

“喏。”向文墨好笑地伸出手去，手里是季汉臣常穿的睡衣。

季汉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拿衣服，也不敢放开遮着身体的手，脸上快要烧起来。向文墨使坏地就站在那里，不往前挪一分，就等着季汉臣自己拿。

“你把衣服放床上，然后背过身子去，我自己来穿。”季汉臣貌似忘了，很久之前两个人就已经赤诚相见过了，如今却这样别扭。

向文墨无奈地一笑，和季汉臣在一起，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小五岁的人，可偏偏怎么看都是自己比他成熟。向文墨作势转身，可就在转过身后，迅速地拿着睡衣走到季汉臣面前，可怜季汉臣被吓得不轻。

“哎，哎，你干嘛？”季汉臣畏缩着往后躲。

“你不方便穿衣服，我来帮你穿啊。”向文墨起了作弄季汉臣的心思，哪里还容得他反抗，一把抖开睡衣套在季汉臣的头上。

季汉臣的头被罩在了睡衣里，偏偏只有头被罩在睡衣里，底下都是光光的，还是洗好澡刚出来的热气腾腾的样子，被热水浸过之后显出几分可爱的嫩红色。

向文墨放肆地打量着季汉臣的裸体，当然除了被小季同学严防死守遮住的那块。

“你好没啊？”季汉臣手不得空，眼睛又被蒙在了睡衣里，什么也看不见。就感觉说要帮自己穿衣的向文墨一瞬间沉默了，但是还是感觉得到那人还在的。

“哦，嗯！”向文墨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拉下了季汉臣的睡衣，遮住了季汉臣裸露在外的皮肤，然后摸了摸鼻子，反应过来那是季汉臣常做的动作，又连忙放下来。

“裤子你自己穿吧。”向文墨说完就拉开门走到客厅，一会儿客厅就传来碗筷碰击桌面的声音。

季汉臣穿好衣服走出来，看见的就是向文墨坐在桌边，饭已经盛好了，向文墨就坐在那里等着。

季汉臣抹了抹前额，“你怎么不先吃，饿了吧？”

向文墨淡淡看了一眼他，“等你。”

季汉臣心头一喜，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季汉臣还是忍不住问，非要向文墨说出来——说出来了，他就高兴了。

季汉臣端起碗，痴痴地笑了。向文墨无奈地看着他，轻轻说：“傻子……”

婉转叹息的语气，说着一个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不是吗？

一个人，渴望一个家，渴望和自己深爱的人坐在自己的客厅里吃顿晚饭。饭毕，不用散场，不用道别，而是相拥着享受这饭后的闲暇，温馨、安逸，然后一天天重复这样的日子。这么简单的要求在有家人的人看来那么好实现，可唯独季汉臣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哪怕是当年在向家，有了名义上的父母，有了向文墨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他也不曾感受到过现在这样温暖踏实的感觉。

所以，哪能不笑呢？

看吧，季汉臣，这样一个傻子……

第15章

向文墨的实习是在OP公司的财务部做财务实习生，每到月末月初是最忙的时候，有时候忙到半夜一两点也是可能的。虽然是个实习生，可是因为公司的老总是向文墨父亲的同学，所以说是实习，其实也跟正式工作差不多。向文墨虽然忙，可还是甘之如饴。

他从没说过这份工作是为了向安沐雨证明自己也能成为像季锦城那样的男人才做的，当初也没跟季汉臣说，如今，和季汉臣算是在一起了，他就更不可能说了。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总是不想和季汉臣说。

当向文墨站在大厅里看见季汉臣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时候，向文墨承认自己——愧疚了。说与不说，都是愧疚。

季汉臣几乎是在向文墨一出现在大厅里的时候就看见了向文墨，干净的白衬衫，深色的裤子，再寻常不过的装扮，可向文墨穿起来就比那些一般的白领好看得多。

“文墨，这里！”季汉臣激动地站了起来，朝他招了招手，说完还想再说，话都在喉咙口了又怕太过招摇给向文墨带来些不好的影响，又生生咽下了。

向文墨急急迎上来，“你怎么来了？”向文墨拉了拉有些紧的衣领，深吸了口气，将心里涌上来的愧疚压了下去。

“你不是加班吗，我想你也许没吃，就做了些饭带来了。”季汉臣把食盒递到向文墨手上。

“我吃过了，这么晚了，你还跑到这里，一天的班够你累的了。”向文墨嘴里这样说着，手上接过了食盒，浅浅笑了笑。

“我不是想你可能没吃嘛，要是不方便那……要不我还是带回去吧，晚上吃多了也不好。”季汉臣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快接近十一点了。

“没事儿，我也饿了，”这个人因为一个他想，因为一个可能，这么晚了还做饭送到自己的公司来，向文墨心里有了一丝丝松动，“跟我去休息室吧，去吃点。”

季汉臣跟在向文墨后面乐滋滋地往休息室走，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加班到九点，忘了刚回到家时的疲累。有时候啊，得到自己深爱的人的一个肯定、一个眼神好像就可以忘记那些疲累、那些酸涩了。

爱情哪，真是神奇的存在。

累算什么呢？向文墨就是他季汉臣的兴奋剂。

“你吃了吗？”向文墨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问还站在门边的季汉臣。

“我吃了。”季汉臣刚说完，肚子就咕噜一声响，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那个，走了这么远，又饿了。”季汉臣挪到了沙发上，离向文墨远远的。

“哎，我说你隔这么远干什么？”向文墨瞥着季汉臣，有时候真不懂这个大叔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那个，”季汉臣四处看了看，“玻璃是透明的。”他到底还是怕自己给向文墨带来些什么不好的影响。

“嗯，是透明的！”向文墨一听就知道季汉臣在想些什么，“我的取向也是透明的！”季汉臣没有撒谎，他喜欢男人这事，的确是人人都知道，虽然当初和公司里的人说的时候只是因为有同届的小姑娘八卦，向文墨不小心说漏了嘴，可到底是一个相对开明的环境，大家嬉笑一番也就不在意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向文墨喜欢的那个人，他是姓安的。

没办法，八卦的小姑娘非要追着问是谁，向文墨无奈地透漏了姓氏。

想想，人生还真奇妙。前段日子他还和部门小姑娘说自己喜欢的人姓安，转眼就季汉臣在一起了。向文墨无奈地笑了笑。

季汉臣吃惊地看了看向文墨，他没想过向文墨居然这么坦白，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严谨的公司居然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事。略微思忖了下，挪着坐到向文墨对面，看着向文墨一层层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

突然，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向文墨，你在这呢，一堆事，你还……”闯进门的活力四射的小姑娘巴巴地看着季汉臣。这男人可真帅！小姑娘忍下想要奔回办公室让那些加班的姐妹们都来看看的冲动，看起来温婉地一笑。“啊，向文墨，你有客人啊？？”

向文墨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季汉臣，又看了看小姑娘发亮的眼睛，转而大方地介绍起来，“季汉臣！”

小姑娘一听见季汉臣姓季，骨子里的八卦因子一下子就灭了，还以为是向文墨的那位呢。“你好，我是跟向文墨一部的宋柔，初次见面很高兴。”

看着对面小姑娘伸出来的手，季汉臣紧张地站了起来，也伸出手去，握了握，“你好！”

“哇，你的手好冰。”宋柔大惊小怪地说着。

“宋柔！”向文墨无奈地制止他，季汉臣无奈地笑了笑，“当医生的手，哪能不冰呢？”

“不过也很柔软，哈哈。”宋柔说完转身就走，“向文墨，吃完快点来加班！”

季汉臣还没反应过来，可那女孩已经走得没影了，年轻真好。

“怎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向文墨一边往嘴里塞着季汉臣做的菜一边打趣他。

“怎么会？！”季汉臣连忙否认，“哎，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一阵风来一阵风去的，这握手的温度还在呢，那姑娘人就不见了。真是……效率太高了……”季汉臣好笑地凑了上去。

“嗯，我们这行，最讲究行动力，尤其是月末滚账的时候，人人都催着你，要是效率低了，那可不行。”向文墨简短地解释着。

“哦，好吧。”季汉臣恹恹的，看着向文墨吃得那么香，他是真饿了。

向文墨好笑地看了会儿，然后把分出来的一半饭菜递给季汉臣，“吃吧。”

明明是自己做的饭，季汉臣此刻却带着感激的心情接过了向文墨的饭菜，嘿嘿笑了两声，埋头大吃起来。

向文墨放缓了吃饭的速度，看着季汉臣狼吞虎咽的，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人事先不知道吃点吗？

“哎，我说大叔，看见刚才宋柔那小姑娘的眼神了吗？要不要我介绍给你们认识？”向文墨刚说完，季汉臣就吃呛着了，咳得昏天暗地，向文墨连忙放下手里的饭，忙着拍他的背。

“我就说说，你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不是，咳咳咳……”季汉臣咳得都直不起腰来了，“咳咳咳，向文墨，你是要害死我是不是啊？”季汉臣好不容易顺了口气，翻着白眼看着向文墨。

害死季汉臣？也许吧……

第16章

向文墨吃完了饭，又加了会儿班，季汉臣就坐在休息室里等他。等到向文墨加完了班走进休息室的时候，季汉臣已经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歪着睡着了。

向文墨走到沙发另一边，看着桌子上已经收拾好的食盒，沉默了会儿，“汉臣？汉臣？醒醒……”

“嗯？”已经累了一天的季汉臣强撑着睁开眼睛，“嗯？”

向文墨凑近了看着季汉臣透着朦胧睡意的眼睛，“回家了，回去再睡。”说着就伸手去拉季汉臣。

“哦”，季汉臣坐起来，挠了挠头，“你都忙完了吗？”

“嗯，还有的要明天才能做，现在也很晚了，先回去吧。”季汉臣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的确很晚了。

两个人收拾好了就一起往家走，季汉臣的睡意在一出门的时候就被外面的风吹没了，和向文墨并肩往家走，即使是沉默，也觉得足够了。

回了家，简单洗漱了，季汉臣就倒在了床上睡着了。睡梦里总地觉得有湿湿热热的吻落在自己的脸上，黏腻的、亲密的、带着点季汉臣无端的喜悦与安心的气息铺洒在他的面前，季汉臣张开了一点眼睛，就看见向文墨正俯着身子轻吻自己，他习惯性地伸手揽住了向文墨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送上去。

向文墨愣了一下，顿了会儿，就迎了上去深深吻住了季汉臣，吸吮着季汉臣的嘴唇，还带着点牙膏里的薄荷味，清清凉凉的，直直透进心里。向文墨不知道今晚的自己怎么了，只是单单看着季汉臣躺在那里就已经情难自已，想要像这样轻轻地吻他，哪怕已经上了一天的班，哪怕已经这么累，哪怕自己跟自己说爱的人只有老师……

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份悸动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