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臣渐渐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伸手推了推向文墨，向文墨又忍不住吻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季汉臣，转身上了床，轻轻地搂着季汉臣，在他耳边轻轻说：“睡吧。”

季汉臣缓缓“嗯”了一声，然后在向文墨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紧紧靠在他的胸口沉沉睡去。

就这样，沉默地相伴，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第二天季汉臣醒来，向文墨已经去上班了，床头柜上是他留下的便签，季汉臣拿了看了会儿，笑了笑，起床、洗漱，不慌不忙地往医院走。

季汉臣在办公室里见了几个病人之后就听见走廊里吵吵嚷嚷的。

“哎，小林，外面怎么了？”季汉臣拉开门问正站在门边的小护士。

“季医生，就那位，前几天死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家属来闹事呢，尚医生运气真背，那病人明明送来的时候就快不行了……”

小林护士说到这，季汉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无非是医患纷争，每年这种事不知道有多少，没办法的事。

季汉臣虽然不想搀和，可那位尚小年医生是自己同届的好友，季汉臣还是往外走。这种情况下双方都不冷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尚小年那个人又太……斯文，季汉臣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他受欺负。

季汉臣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一声吵吵嚷嚷的声音，转了个角就看见尚小年正在努力挣开激动的病人家属的桎梏，几乎带着哭腔地说：“你放开我！”

季汉臣连忙走上前去，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那位家属的手腕，“好好说话，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说清楚。”季汉臣真的有些怒了，尚小年虽然已经有了几年独立手术的工作经验，可奈不住那张娃娃脸，总让人觉得他还小。季汉臣就见不得他受委屈！

“你谁啊？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就来横插一杠子？！爷今天就是要尚小年负责！”那家属见居然有个文文弱弱的人敢来管这事，顾不得去抓尚小年已经挣开的手，凶神恶煞地问。

“汉臣，别……”尚小年嘟囔着，“我能处理好！”

季汉臣瞥了一眼尚小年，没说话。又转头去看病人家属，“我是这医院的医生，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家都别激动。”

“医生？！激动？！”病人家属不知道被那句话惹毛了，伸手指着季汉臣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说：“你们医院不要欺人太甚！”

“哎，我说我们没欺负你吧，你病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季汉臣想了想，还是咽下了怕再惹气头上的家属伤心。

“你他妈说什么？！”病人家属像是被惹怒了，四处转着，季汉臣无奈地安抚，“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行吗？”

那人却不听，突然抓过医院里用来做摆设的花瓶一下子往季汉臣的方向砸去，季汉臣料不到他居然会这么做，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啊！”围观的护士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阵尖叫，接着就听见了又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季汉臣就觉得脑子昏昏的，有什么黏腻的液体顺着脸流下来，黏黏的，让他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来，伸手一摸，居然是殷红的血。

“汉臣！”尚小年冲上来，慌忙地去看季汉臣的头。

“没事。”季汉臣捂着头，冷冷地看着气焰明显已经弱下来的病人家属，尚小年连忙带着他去清洗伤口，包扎，忙活了半天，才消停下来。季汉臣这才上班就挂了彩，今天是不能在坐诊的了，就在办公室里面的床上躺下来休息。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尚小年坐在床边愧疚地说。

“怎么能怪你，是家属太冲动，我说话又太冲，没你什么事。”

“可……”

“没什么可的，快回你那儿，我要休息会儿了。你也还有其他病人呢。”季汉臣说着闭上了眼睛。

“嗯，那你好好休息。”尚小年知道季汉臣的为人，也就不再多话，只嘱咐他好好休息。

“那你要回家吗？还是我帮你通知你家人？”尚小年站在门边还是不放心季汉臣。

“这么点小事儿，我休息会儿就好了。”季汉臣忍着痛勉强地笑了笑，“尚医生，你快回去吧！”尚小年红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季汉臣闭着眼睛，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静静躺着。过了会儿拿出手机，翻开，光标停在向文墨的名字上，良久，写道：“干嘛呢？”

过了会儿，那边回到：“上班。”简短的答复再无多话，季汉臣却突然觉得安下心来，默默将手机放在了枕头边，含着笑闭上了眼睛，强迫着自己睡过去，却缓缓有一行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到枕头里，纯白的枕巾瞬间被湿成了深色。

第17章

季汉臣在办公室里睡了一天，醒来却觉得头更晕了，昏昏沉沉地提前回了家，连衣服也没脱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还是被向文墨回来的关门声惊醒的，明明那么昏头昏脑，却还是禁不住那么轻轻的一下关门声。

季汉臣把刘海梳了下来遮住了伤口，又对着镜子看了看是不是很自然，拽了好一会儿走出了房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

“你回来啦？”季汉臣倚在门边笑着问。

“嗯。”向文墨放下了公文包，看着季汉臣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还是开口解释到：“那个，今天你发短信的时候我正在开会。”

“哦，”季汉臣点了点头，“你吃没？要不我给你做点？”

“和同事吃过了，你要是累了就早点睡吧。”季汉臣的脸色很不好。

“嗯，那我睡了。”季汉臣转了身回到床上，脱了外套，拉了被子盖起了头，又将头上那个不大不小的纱布遮了起来。

向文墨看着季汉臣走进去的背影觉得怪怪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季汉臣的刘海，脸色也很不好，向文墨还是走了进来。

“哎，你吃没？”

“嗯。”季汉臣闷闷的声音通过被子传出来。

“你把头露出来，小心把自己闷着。”向文墨伸手轻轻拉着季汉臣的被子，却不料拉不动。

越是拉不动，向文墨更要拉。

“别闹，我要睡了！”季汉臣并不曾料到向文墨居然会来拉他被子，刘海已经被蹭上去了，这下被子再被拉开，那块纱布就毫无藏身之地了。

“你被子包这么紧干什么？”向文墨手上一个使劲儿就拉开了，入眼就是那块惨白醒目的纱布。

“这是怎么了？”向文墨伸手去摸，刚碰到就听见季汉臣吸了口冷气又连忙将手收回来。

“没事儿，就是不小心磕着了。”季汉臣自己也不敢伸手碰，就是想想手碰到伤口他的牙齿就泛酸了。

“磕着了？怎么走路也不小心点？！磕哪了能磕这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向文墨也不是好糊弄的，纱布上刚刚渗出的血丝让向文墨不能相信季汉臣的说法。

“没……”看自己瞒不了了，季汉臣倒显出几分心虚来，“就是病人家属闹事，被砸了下。没什么大事，已经检查过了，真的！”

向文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要摸摸，又怕他疼，“你也不会躲着点！”责备的语气夹带着心疼，看见那伤口，向文墨的心里就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人一下下的拽着，非要他吐出点酸涩来不可。

“哪那么容易躲掉，要是能躲，谁愿意去趟这趟浑水啊？”季汉臣不敢说自己是硬往枪口上撞的。

“你……”向文墨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看似强硬地说：“下回要是再受伤你看着办！”季汉臣嘿嘿笑了两声，抬眼去看向文墨，带着丝期待与欣喜，眼睛清亮亮的，向文墨一时间看呆了。

意识到这点，他尴尬地咳了两声，“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就已经伤着了吗？”向文墨伸手摸了摸伤口外面的地方，凑近轻轻吹了吹。

“嗯”，从向文墨嘴里吹出得气带着他的味道，季汉臣舒服地迷上了眼。

“怕不怕？”向文墨看着季汉臣像是享受般地闭眼，无奈地笑了笑，“什么东西能把你砸成这样？都是什么人哪？！要是我在场……”

“要是你在场，你会为我挡那么一下吗？”季汉臣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问的是向文墨会不会帮他挡，而不是向文墨会不会让他受伤。

“会！”向文墨沉默了会儿然后坚定地答道。

季汉臣轻轻笑了笑，倒在向文墨的怀里，这是今天一天里他最安心的时候了。向文墨会帮他挡那些危险和伤害就够了，他只要向文墨的愿意。

其实他哪里舍得向文墨受伤呢？哪怕自己伤得千疮百孔，他也是舍不得向文墨伤一丝一毫的。

他想要的，无非是向文墨口头上的一个愿意，仅此而已。

向文墨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你想不想吃什么，我去做。”

“嗯，”季汉臣动了动已经有些酸涩的脖子，开口道：“我想吃糖水蛋！”

向文墨起身，“行，我给咱们季大医生做糖水蛋！等着啊！”向文墨转身撸起袖子往厨房里走。

季汉臣傻笑了两声，就躺在床上等着向文墨的糖水蛋。不一会儿，向文墨就端着碗走了进来，里面是两个水盈盈的糖水蛋，香气袭人，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你吃不吃？”季汉臣一边往嘴里捞着糖水蛋一边问。向文墨看着那最后一个糖水蛋已经进了季汉臣的嘴，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人明明都快吃完了还问自己吃不吃。看向文墨摇头季汉臣这才将嘴里的糖水蛋吞了下去，然后喝了一大口糖水。

向文墨坐在床上，看着季汉臣一口口喝着碗里的糖水，直到喝完，他看见的就是那样专心地吃着东西的季汉臣，向文墨不知道季汉臣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认真，恐怕只会更认真吧。

沉默的进餐时间，向文墨的心却被季汉臣狠狠攥了一把。季汉臣终于连糖水都收进了肚子里，一伸手将碗递给向文墨，“吃完了！”

“嗯”，向文墨答道，一只手去接季汉臣手里的碗，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季汉臣的后脑勺，嘴唇凑上去轻轻含住了季汉臣的嘴唇，淡淡的带着点甜味，滑滑的，像是最细腻的丝绸。

季汉臣微楞了一会儿就仰起头接受着向文墨的轻吻，浅浅的吻带着甜味，温柔辗转。淡淡的灯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向文墨的手上还拿着一只碗，可这气氛却无端的静谧美好。

一吻完毕，季汉臣靠在向文墨肩膀上喘气，一进一出的空气带着向文墨的发丝轻轻飘起来，季汉臣玩性大发地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地喘起来，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偷乐。

向文墨轻轻抚着季汉臣的背，“怎么了？”

“啊，没！”季汉臣连忙答道，然后侧着头轻轻靠在向文墨身上，眼睛就贴在向文墨的脖颈间，“明天还给我做糖水蛋吧。”

“好。”

“以后每天都做糖水蛋吧？”

“每天？会腻的吧？”

“不会！好不好？”

“好。”

季汉臣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以后每天都有糖水蛋吃，向文墨做的，真美好！

其实他哪里有那么喜欢吃糖水蛋呢？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抢不过别的小朋友所以总是忍着不去吃，后来自己有能力了，做了几个糖水蛋，入口却发现并没有那么好吃。可见人哪，那些曾经那么想要的东西，等到有一天真正放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却未必想要了。

现在的季汉臣想要吃糖水蛋，说穿了，他要的是向文墨的关心与在意罢了。

因为季汉臣的头受了伤，第二天就请了假，向文墨不放心他，也就调休在家陪着他。早上，向文墨给季汉臣吃的是糖水蛋，中午还是，晚上——还是！虽然季汉臣嘴上说不腻，可心里实在忍不住了，看见鸡蛋就打冷颤。

“我不吃了！”季汉臣将向文墨推给他的碗又推了回去，“我真吃不了了。”

“哦？不是你说的以后每天都吃吗？”向文墨执意要将糖水蛋推到季汉臣面前。

“可我吃够了！”本来就没多喜欢吃啊。

“是谁说吃不腻的？！”向文墨玩味地歪着头问，带着一丝已经很久不见的狡黠。

“我。”季汉臣耷拉着脑袋答道，转而像是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理直气壮地质问：“我受伤了啊，你就拿这个给病人吃？！”

向文墨得意地欣赏完了季汉臣纠结样子，转身去厨房，端了碗汤出来，季汉臣窜起来，“啊啊啊！我就知道你做了好吃的，我早就闻见了！”说着就要抢着去端。

“坐那儿去！”向文墨避着季汉臣伸上来打劫的手，“这是给你吃的，别抢，小心烫着！”向文墨无奈地用手护着汤，真怕季汉臣又把自己给烫着。

季汉臣乖乖地坐回到椅子上，乐呵呵地拿起勺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向文墨将汤放到他面前，“慢点喝！小心烫着。”

季汉臣拿着勺子握在手里双手作了个揖，“谢谢向大哥！”完了又立马拿起勺子开动起来。向文墨坐了下来，看着季汉臣难得一见的样子，笑了。

大哥？明明他才是大哥吧？！这个人，这样其实……其实也蛮可爱的。

第18章

安沐雨到底还是知道了季汉臣和向文墨的关系。

季锦城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季汉臣在医院里被人砸伤了，急忙忙地赶到季汉臣的家里，连带着安沐雨也来了。

一进来，刚抬头季锦城就看见了也在季汉臣家里的向文墨，他的脸瞬间就黑了！转而一看向文墨的那份熟悉劲儿，也不管季汉臣头上的伤，一把拉住季汉臣进了卧室，用力甩上门！

“哎哎，你干什么啊？”季汉臣扶着头，真晕。

“我问你，向文墨那小子怎么在你这？！”季锦城怒气冲冲地问，又看见季汉臣头上刺眼的纱布和他惨白的脸色，这才缓了语气，“说！”

季汉臣撇了撇嘴，坐到床边，“什么啊，我头都伤了，你还说这些？”嘟嘟囔囔的，抱怨里是不想回答的尴尬。他知道季锦城对于他和向文墨在一起的态度，他也不想让季锦城担心。

季锦城沉默了，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狠狠吐出一口烟气。转身去拉衣柜，伸手拿出了几件衣服，一看就不是季汉臣的尺码，季锦城愤愤地又扔回来衣柜！

“你想清楚没有？”季汉臣不说，季锦城也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连衣服都进来了，人还能不住进来？汉臣到底在想些什么？向文墨能是真心的吗？！

“就那样呗，还能怎么着。”季汉臣低声说着，明显有些心虚。这么多年来，季锦城一直都是他大哥一样的存在，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那么那个人就只可能是季锦城了。

“那样是哪样？啊？！”季锦城皱着眉头看着季汉臣，“你就这么想跟他在一起？你，你怎么这么傻啊！”季锦城烦躁地掐了烟，瞪着季汉臣。“早知道当初他要搬出去的时候我就该跟着那小子，就不该让你看见他！”

“我们现在，挺好的。”季汉臣仰头看着季锦城，又怕他不信一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