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已经有五十几个老年中年青年人跟您使过眼色了，您要不要回应一个？”

“主子……”

“闭嘴。”抹茶在一边唠唠叨叨的，靡音真是有点郁闷了。

和国皇帝男女不忌，所以这里的民风也格外开放。起码在其他国家没有这么明确的男子求偶的情况。靡音来到学士楼，坐在三楼的位置等着有心人来找自己。

红美人的味道和记忆中有些不同。在乌国喝的红美人不过是五六年前的事，但却仿佛已经又一个世纪。现在，这茶没有那年的苦涩。

学士楼的风格一向是清雪之一手包办的，四国统一。好像以前都没有注意过，可今天却难得的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考虑，这里的装修是不是合适的问题。直到临近午饭的时候，靡音让夏树去叫了几样吃的东西，然后就着四周惊艳的目光，有条不紊的吃着。

“绝音好雅兴。”第一个访客到，九曲曜一点都没有该有的礼貌，径直坐在靡音身侧。天气已经有些寒意，可是他还是拿着一把扇子，指来指去很是方便。“不过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小二也不送个屏风过来。”

“八皇兄也这么有雅兴来学士楼吃饭？”靡音露出一点笑意，就足以让旁边的人目瞪口呆了。九曲曜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然后啧啧两声：“父皇怎么把你放出来了那？这张脸可是会惹人觊觎的。”

靡音说：“八皇兄太夸奖了，这也不过是皮囊而已。他们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如何了。”

九曲曜说：“听说绝音和姑母是很像的。可想而知姑母是何等绝色了……可惜我生的晚，没见过。真是平生遗憾。”

靡音说：“可惜我也不记得了。”

落在一堆皇子中，九曲曜并不算是很突出。或许是他刻意隐藏了气质。但一到这里，他就好像一个特大号聚光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方才看着靡音的视线也少了许多，就好像被他分散了，或者威慑了一般。

九曲曜说：“等会若是绝音没有杂事，就去我府上如何？”

“不好叨扰吧……”靡音犹豫了起来。

“你难得出宫，就当散心好了。”

已经说定了，就草草收了午饭，九曲曜出店门前对掌柜说：“记在我那。”

掌柜连忙点头。

九曲曜说他王府离这里很近，原本还以为是说辞，没想到就在两条巷子后。绕到正门前，看到上面曜王府的招牌闪闪发光，门口的士兵毕恭毕敬，就更觉得这个王爷一定不是表面上的样子。他的不参与究竟是不是韬光养晦那？靡音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一件。

曜王府的装饰充分显示出这个王爷的奇特性格，到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九曲曜似乎很喜欢各种机关器具，所以府内养了很多能工巧匠给他研究这些，经常看到王府的某个角落冒出莫名的黑烟，或者是巨响。很有玩物丧志的感觉，可九曲曜的沉迷却仿佛假象。他兴趣繁杂，根据梅宫的消息，九曲曜几乎每半年就能想出个特别的爱好，然后费时费力的折腾。最近应该是爱上了绘画，只是并不是普通的那种，而是在人的身上画。

九曲曜给靡音上了极好的香茶，然后献宝似的拿了几个画卷出来。靡音打开来看，却是几幅花纹图样。不算极雅致却是精细的，从花瓣到花蕊，一分一毫都描绘了出来。只是那些花样，正是千岁宫的侍从们所选择的花朵。九曲曜这是试探吗？

“绝音不是太明白绘画之道，八皇兄这是何意？”靡音笑着把画卷放在一旁，一心一意的喝茶。

九曲曜说：“绘画之道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绝音更喜欢哪副花样那？”

“是要选衣服的布料样子吗？”靡音重新拿起，仔细看了看，选了一副曼陀罗出来，说：“虽然绝音不是很明白，不过我倒是很中意这一张。”

九曲曜接过去，笑了起来：“艳丽的醉心啊……的确是很适合绝音的花朵。”

“醉心吗……”曼陀罗的确还有这么个名字，许久不想这些，竟有些迟疑了。

“倒不是要做衣服的图样，只是最近的小爱好而已。还要多谢绝音。”

正说着，外面就有人来报，说九王爷来了。

九曲熙说着打扰闯了进来，可是他的谦和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九曲曜对九曲熙的态度极好。这个极好的意思就是要亲切就有亲切，要关爱就有关爱。可是那，就是因为太没有错处，所以才显得不真实了。

晚饭就在曜王府用了。回去的时候却是九曲熙用马车送的。

对于这位即将要达成合作共识的合伙人，靡音是放了多几分的心思在琢磨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都反复研究。九曲熙和他的兄长们比，略显稚嫩，但却极有才气。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点都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却能让其他人对他很是好评。梅宫对他的评价是“蛟”，也就是极可能会成为龙，只要他长大。

“和几位皇兄比，我还真是失礼了，都没有和皇兄早点见面。今天也是听说皇兄出宫了，才匆匆赶来的。”九曲熙嘴边常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他显得很是儒雅。

“绝音也是对这里都不熟悉，才出来转转。能和皇弟见面已经是有缘了。”

“这么晚才回去，我还真怕皇兄被父皇责怪那。”

“父皇日理万机，也不是经常招绝音伴驾。”

“父皇刚好了一些，皇兄还要尽量劝着父皇不要太操劳。”

“皇弟说得是。”靡音心想，赶紧说正事吧，就要到宫门口了。

果然，九曲熙笑弯了眉毛，说：“皇兄住在宫里，有很多事不是太方便。还好十弟和十三弟都在宫里，应该能照应皇兄。若是有事，皇兄可千万不要客气。”

“那真是多谢了。”

九曲熙说：“父皇刚认了皇兄回来，又是重病，竟忘了为皇兄安排一桩婚事。皇兄还虚长我几岁，该是建府婚配的时候了。改明儿我去提提这事，到时候皇兄出了宫，我们兄弟就能经常聚聚了。”

靡音对前一个提议很满意，心想着九曲熙你真上道，果然抛出橄榄枝了。可后一个建议，从利益来说是好的，因为这个婚配的对象必然是世家中选取。选的是哪个家族，就必然归到某个阵营中。和国的官员亲眷几代都是这样互相联姻的，所以其中的细枝末节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从这件事上，九曲熙或许也是想试探两件事，一个是靡音在九曲傲天心中的地位，另一个就是这位莫言侯到底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联姻是个好借口，可会那么顺利才怪。先不说无觞会不会同意，靡音自己也不会愿意。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导火索，无论是不是虚假，都会引来无尽的麻烦。何况靡音刚和无觞重逢不久，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气氛。再说，无觞要是用这个借口惩罚自己，八成又要有得玩了。

靡音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九曲熙似真还假的说：“皇兄忘了以前的事，难道却有了中意的女子？又或者是男子？我还真是好奇，能入皇兄眼的，是何等容姿那？”

第53章：女人

“他这么问你？”

“嗯。”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应该是同意了吧。”

“哦？”

“嗯。”

靡音不知抱着什么心理，居然这样回答了半夜到来的无觞。

无觞极少一身黑衣出现，似乎最适合他的颜色还是纯白。可夜晚中的黑色，反而更衬出他的脸，还有绝无仅有的身姿气度。自住进绯骐宫，无觞就忽然“深居简出”了起来。有几次靡音想去，却被尔玉告知无觞出宫片刻，后来也就不了了之。算起来也有几日未曾见到，本来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的，可他却自己来了。

靡音心里是有些别扭的，所以才刻意如此回答，等待着无觞的反应。

可是无觞只是微微动了动眉，就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遗世独立。

“音儿的亲事可轮不到九曲傲天做主，不是吗？”

语气平和，可靡音却不知为何不寒而栗。

“总归，我和艳容忽略了音儿的亲事，所以也该我们费费心了。”

靡音觉得骨头都要酥了，但并不是因为喜悦。

抹茶快速的离开房间，然后还好心的关了门。靡音无比佩服他的眼力，他很明白什么时候会死似的。

“我只是同意他和九曲傲天说这事而已……别的都没同意。”靡音解释道：“我失忆了，所以没有更好的拒绝办法了。”

“我明白。”无觞眯起眼睛：“而且很清楚这样做的好处。只不过……”

意味深长的停顿之后，就是厚重的亲吻。

“我不喜欢听到这个答案而已。”

所以才有惩罚，所以必须惩罚。靡音不会去重申自己纠结的心理，因为无觞已经用行动阻挡了所有的别扭。他的手，他的唇都是热的，在这样的夜晚显得灼热难耐，就好似火种，燃烧掉所有一切。靡音被那温度惊扰，想说是不是霓裳又发，却被他把问题堵住，只能依依呀呀的发出怪音。无觞熄了烛火，之后就是黑暗降临。靡音心知，或许他身上还有红痕，一条条仿佛经脉浮现，只是不能让自己知道。于是靡音就假作不知。

被打入楔子的身体，只能抓着床单施力，可下一刻就被另一双手盖住，十指交握，如身体一般缠绵。无觞的呼吸就在耳边，带着他特有的气息足以让靡音沉醉，也让他忘记这原本打着惩罚名义的亲密后面还有不得不考虑的祸患。

无觞低低的声音，问他：“音儿喜欢的人，是谁那？”

靡音沉重的喘着，眯着眼问：“无觞不知吗？”

“不知……你喜欢的是谁，我如何知道？”说完，又重重的埋进身体，再快速的拔出。

怎么会不知那？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又有谁更清楚？“那，就不知吧。”

“坏孩子，居然瞒着我那……”虽然这样说了，可无觞的声音是带着笑的，身体也愈加热烈。

在以前，那个世界，那个时代，所谓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那？靡音曾经想过，却绝对想不到任何可以参考的例子。梅易初以前似乎并不是不拘男女，身边的伴侣虽然不少但并不会出现男人。那个美艳的沈玉湛对他倾心有加，可他却从不动摇，甚至连身体上的关系都不会给与。那时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只有沈玉湛不行？当时的梅易初回答，既然不爱她，就不要让她无法在自己身边工作了。这或许是梅易初独特的爱情。那自己那？洛小米的追求，然后一起吃饭，看电影，在节日和生日的时候送花，微笑的答应她的偶尔任性的要求。再然后就是结婚，过着和之前差不多的日子。每天看到这个人，太阳升起又落下，平淡却幸福，觉得这就是爱情。

在这个世界，没有一起吃饭看电影，没有追求和浪漫，只要两人的父母同意，似乎就可以定下一辈子无法改变的亲事。之后，和这个可能素未谋面也可能互相厌恶的人共度一生，这随便想一想都觉得十分可怕。所以才有纳妾的事，让男人去寻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可女人那？就悲哀了，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了却一生。如果没有遇到无觞，或者说，和无觞的关系不是这样，那靡音或许也会经历这样的人生。也许不会纳妾，只是和妻子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这才是平常人所艳羡的生活。但自己已经遇到了无觞，那种生活就注定不会出现在现实中，靡音早已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事到如今发现会有变数，让靡音有些恍惚了。

特别是当清晨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无觞的身影，这感觉瞬间袭来。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那？靡音眨了眨还没法完全适应光线的眼，有些呆滞的想。

而且这感觉，还真像见不得光的情人。

泡在温泉池子里良久，久到抹茶几乎要担心他是不是昏倒时，靡音才开口问道：“无觞在宫里吗？”

抹茶在屏风后一面嗑瓜子一面说：“我怎么知道？”

“尔玉那？”

“你洗澡的时候他怎么敢在这里？当然是躲到外面去了。要我叫他进来吗？”

“算了……”还真没关注过这一点。靡音走出水池开始穿衣服。“一会还得去粹玉殿吧？”

抹茶还没说话，就听外面有敲门声。靡音表面上没有神色，心里却有一丝诧异。这种时候谁会来？总不会是夏树他们吧？

“侯爷，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伺候侯爷。”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让靡音瞬间就无语了。九曲熙，你是不是手脚太快了点？

抹茶不好直接回了，所以探出个头示意了一下。

靡音说：“下去，我不用伺候。”

“奴婢不敢不尊娘娘的懿旨，请侯爷不要为难奴婢了。”

靡音默不作声的穿好衣服，反正这女人也不会有胆子直接推门进来，所以有些恨恨的刻意放慢了动作。可马上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幼稚，所以加快了节奏。

门外跪的不是一个女人，是一堆女人……

靡音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了。为首的女人穿着桃红色的罗裙，很明显的和其他绿装宫人区分开来。

“奴婢墨兰叩见侯爷。”

“墨兰是吗？”靡音的声音让这女人的头又低了低，回答了一声是。靡音说：“先下去吧。我要去粹玉殿。”

“是，侯爷。”说完，墨兰起身，露出一直被遮住的脸。那一刻，靡音从她眼中看出了骄傲，尽管脸上是温顺谦和的，但她却有一种执意让靡音惊讶的骄傲。

的确是可以让人心动的脸，眉若远山，眼似秋水，五官并不会特别深刻，却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诗意。不具威胁的相貌，加上太过聪慧的头脑，这女人恐怕不是普通的奴婢了。

墨兰在看到靡音之前，已经想了无数次这个人会是什么模样的，见到自己又是什么表情。她很明白自己并不算是极美的，但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忘怀的气韵，所以更是尽心尽力的等待给靡音一个印象深刻的初见。可她在靡音脸上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点点算是亲善的气息，其余的都是冰冷。那张脸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精致，甚至到了根本说不出哪里还有瑕疵的地步。这样的人应该不会为自己的容貌倾心吧……他似乎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可这样的男人不是才最有挑战性吗？

走在去粹玉殿的路上，靡音说：“九曲熙是动作太快那？还是不小心和皇后心有灵犀了？怎么开始往我这里塞女人？一塞就七八个。”

“反正清泉宫的开支都走粹玉殿的，你又不用自己养，担心什么。”

这不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吧？根本就是一大堆女人在周围会很烦的问题。

“这女人长得还是不错的，虽然和你比差太多了……”靡音一眼斜过来，抹茶依然不管不顾的说：“但也算是美人了。忽略她身后的皇后，你心里就没有想过对她特别一点吗？”

抹茶这话说得，就好像靡音口是心非似的。“从头到脚都没有。”

抹茶叹口气：“本想你能体会下女人的好处那。”

“女人是不错，只是我现在不喜欢。”靡音白了他一眼，说道。

“哎？不是吧？”抹茶大惊，却碍于春宝的面相不敢大动表情：“无觞居然让你亲近女人？他是疯了还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