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认识在下?”
“你少装蒜,你前几天不还住在苏府吗?再说你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啊!”简怀修吃惊的长大嘴巴:“莫非姑娘所说的是家兄陆仁嘉?”
小荷一愣,她上下简怀修一遍,简怀修端着纯洁无害的笑容任她打量,他甚至还特地转了个圈圈好方便她查看。
小荷将简怀修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还真发现面前这个人与陆仁嘉有些不同。
“在下与家兄长得十分相像,自幼就经常被人认错。姑娘认错人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家兄做了何事让姑娘如此嫉恨?”
小荷:“你哥哥把我家小姐给拐跑了,喂,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简怀修。”
“简怀修?”小荷一脸惊诧:“你就是那个天下第一高手!”
简怀修含蓄的点点头。
“不对,为什么你姓简,而你哥哥却姓陆?”
简怀修睁着眼开始说瞎话:“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位兄长一向自诩风流,在京城的时候就喜欢化名为‘陆仁嘉’到处寻花问柳,‘陆仁嘉’这个名字乃是他用来行偷香窃玉之事的化名,本非本名。”
“啊!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小荷先是一声惊呼,随后便是大急:“哎呀,小姐!”
“他就是这样,唉!你家姑娘算是羊入虎口了。”简怀修假模假样的叹息道。
“住口!你哥哥这样,你肯定也不是好东西。亏你还是个御笔亲题的状元郎!”小荷含着一包眼泪,指着简怀修的鼻子骂道。
简怀修是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算自己被骂得狗血喷头了,他还不忘孜孜不倦地给楼中玉抹黑:“哎!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想我本也是个满腹经纶风度翩翩的好儿郎,只是偏偏摊到了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兄弟,平白不知道受了多少冤枉,哎,不提了不提了,姑娘你还是赶紧去找你家姑娘吧,不然去晚了,只怕家兄会玷污了你家小姐的名节,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还总是让我背黑锅。”
小荷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听到自家小姐可能名节不保才开始幡然醒悟。急忙问道:“你哥哥现在在哪里?”
“这个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这话听着就极风流,和家兄很是契合,我猜他可能是在扬州吧。”简怀修道随口道。
南宫家在扬州举行赛宝大会,楼中玉带着“穿云剑”,一定会乘机去捞一笔。
扬州?
“他明明说要去南疆得呀?”小荷急道,她家小姐可是要去南疆找陆仁嘉的,当时陆仁嘉还给了一个很具体的地址。
简怀修怜悯的摇了摇头:“你到底是年纪小,他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十句话得有九句是假的,剩下的那一句你也得掂量掂量再入耳。”
小荷急得哭了起来,这可怎么是好,也不知道她家姑娘一个人现在如何了?宋远还说南疆到处是瘴气和毒物,现在看来宋远说的都是真的了。
那和她一道的婆子还挺机灵,拉了拉小荷道:“丫头你哭有什么用,赶紧回去告诉老爷啊。”
小荷哭得哽咽起来:“告诉老爷能有什么用,老爷不是早就派人往南疆的方向沿路去找小姐了吗?这都几天了也没找到。呜呜……我本来以为小姐去追陆公子肯定能追的上,然后他们两个人就一起去南疆过上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结果,结果,陆公子是假的,呜呜,他根本没去南疆,呜呜,他还不姓陆!”
作为男子,惹得这么个漂亮的小丫头落泪,简怀修心里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正要出言,好意安慰几句。
却听小荷带着哭腔又说:“宋远说南疆到处都是瘴气,我当初还不信,还打了他,没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到了南疆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宋远?还打他。
简怀修不高兴了,他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看着眼前哭得惨兮兮的小荷,心里那点羞愧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杯酒入腹,小荷在哭,一壶酒下肚,小荷还在哭,那婆子干揣着两只手站在小荷身旁束手无策。
简怀修完全无视小荷,抬手就叫小二再拿一壶酒来。
简怀修坐在悦来酒楼二楼临街的位子,从他身边的窗户伸出头就能看见酒楼飞翘的屋檐,小荷正哭得带劲,忽然冷不丁的,旁边的窗户上倒垂下来半个人,那倒垂着的半个身子堪堪将脑袋正对着小荷,小荷吓得心跳骤停,也忘了再哭,只顾着大喊大叫起来。
那倒垂着的脑袋头发花白,脸上的褶子一个堆着一个,眼皮耷拉,眼睛瞳孔极小,大面积的眼白使他看起来不像活人而更像个死物,他目光扫到简怀修,呵呵笑起来,小荷的惊叫声立时又高了一个声调,这也不怪小荷,此刻酒楼里大多数人都和她一个反应,这只怪那个人模样着实可怕,笑起来更是十足的惊悚。
重冥倒挂在窗户,发出嘎嘎的笑声,声音像指甲划过铁器一样的尖利刺耳。
“小娃娃,爷爷我来取你内力了!”
28.糟糕了!(2)
糟糕!
简怀修心道不好,他现在的内力只有从前的三成不到,司马承儒的药只是缓解了他体内的毒素,并没有帮他把筋脉内的毒素清除,真动起手来他现在打不过重冥。
重冥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虽然他听说简怀修因为中毒而内力不好使了,但他对这个消息并不十分确定,在他看来,以简怀修那个恶劣的性格很可能是想借机骗他出现,然后再痛扁他一顿,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出手。
简怀修拿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然后看着重冥笑道:“重冥你个老不羞,上次被打得还不够惨?”
提起上次,重冥牵起满脸褶子的笑容瞬时不见了,几年前武林上突然冒出了个简怀修,并且传的神乎其神。他本来以为简怀修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头,一心想在这老头归西之时吸了他的内力,于是他千里奔袭从天山老窝来到青云北宗,他本想日夜潜伏在简怀修身边坐等他翘辫子——他对吸人内力这件事有着异乎常人的耐心,为了得到深厚的内力,让他等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可问题是等他见到简怀修,发现传说中的第一高手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这下就算等个三五十年,连他自己都入土了也不一定能看到简怀修翘辫子的那天。
他料想这么个臭小子武功再强又能高到哪去呢?肯定是大家以讹传讹夸大了,害他白跑一趟。
原本香喷喷的大排肉,现在变成了又硬又无味的鸡肋,没有深厚内力的简怀修(他以为)吸引不了他了,于是他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结果人简怀修还偏偏不让他走了,不但不让他走,并且还声称对他那吸人内力的武功有些兴趣,非逼着让重冥吸吸他的内力。
靠啊!重冥活这么大还没这么玩过——被人催着要吸内力。
虽然那时的简怀修在他眼中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又是个送上门硬让人吃的鸡肋,这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的都是侨情人,重冥可不是矫情人 ,简怀修都让他吸了,他还能有便宜不占去做柳下惠?
于是重冥将罪恶的两只爪子伸向纯洁的小白羊简怀修,然后,然后他就没能再收回来——简怀修把他的内力吸完了!
还可以这么玩吗?重冥傻眼。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远远没这么简单。
内力被吸完还不是最悲剧的,最最悲剧的是简怀修吸完他的内力后,却又嫌弃他的内力不纯净,在他傻眼的目光中,又把内力还给了他!
这,这被吸进去的内力不是应该和体内的内力很快融合吗?这么原原本本的又输出来了算是怎么回事?
重冥又是惊又是怕,但是最后都化为欢喜,毕竟对于内力能够失而复得他还是极高兴的。
“你知道你为什么长得这么老,这么丑吗?”
只是简怀修就是不放过他,在给了他一颗甜枣之后紧接着又来了一计大棒,还那么直接,那么残忍的直接敲在了重冥藏的最深的伤疤上。
他心中虽痛但是对于简怀修的话还是挺感兴趣的,于是竖起耳朵聆听教导。毕竟曾经他也是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年,现在变成这副摸样,他也是有那么一些些介怀的,所以对于其中的原因也有一点点的好奇。
“这吸取别人内力的方法看似是武学的捷径,其实最是害人害己,在这个世上,但凡违背自然之法的修炼必定会受到反噬,这其中只有早晚和轻重的区别而已。
就像你的这门功夫,虽然被吸的内力会和自己的内力融合,但是他人的内力对你来说终究算是外物,即使融合了也变得不纯粹,这样混杂的内力长期在你的筋脉中运行,不但会损伤你的筋脉,还会缩短你的寿命,况且你所吸的内力杂的很,他们互相之间又有排斥,这些害处日积月累下来便会慢慢侵蚀你的身体。
所以你看,我猜你也不过才四十出头吧,可是看起来就已经跟八十老翁一样了,你的身体现在已经败坏成了这副样子,依我看,你也没有几年好活了。看你这相貌就知道你一定还没成家立室吧,你想,要是不吸人的内力的话,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娶上了媳妇,有了几个孩子,一家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似的一下下直戳重冥千疮百孔的小心脏,重冥紧紧的团起自己,委屈极了。
简怀修所有的话都说对了,只有一句话他说错了,那就是重冥现在其实只有三十而已!
武林大反派重冥第一次像一个小媳妇似的默默咽下了几滴辛酸的眼泪,爷爷他玩不起,逃走还不行吗!
只是还没等他灰溜溜的偷溜回去默默舔舐伤口,武林第一正派人士简怀修又整幺蛾子了——他决定要替武林同道以及被重冥吸走内力的无辜侠士们教训教训重冥!
他那个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还当真不是白得的,几招就把重冥就打得落花流水,重冥回去后休整了两年才把身体缓了过来,又过了一年才走出了简怀修给他造成的阴影,他也曾把简怀修的话细细想过,但是最终还是决定走吸人内力的大反派道路,反正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他都已经成这副模样了,与其现在重头再来,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他也没想过去找简怀修报仇什么的,这又是他一个优点,对于他打不过的人,他从不会想着去报仇。
但他这个人有个大毛病就是记吃不记打,前几天听到简怀修空有一身浑厚的内力却使不出来的消息,他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想,要是把简怀修的内力给吸了,他重冥可就是天下无敌了!他就会成为比他师傅,比他师傅的师傅,比他师傅的师傅的……还要牛叉,还要威风的千古武林第一败类!
哇哈哈哈哈!
这么想想就爽的不行!
想到日后的辉煌,重冥情不自禁的又发出嘎嘎怪笑,到底巨大的诱惑还是战胜了心底的恐惧,他屈起手爪,脚在屋檐上一蹬,一个猛子扑向简怀修。
重冥的武器就是套在他十指上的“幽冥鬼爪”,这“幽冥鬼爪”是取北海海底的精纯玄铁铸成,由著名的兵器铸造师弓秋语设计打造,现在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五,它的特点是坚硬无比可以碎石成沙。
简怀修现在内力弱不敢轻敌,他身体后倾,脚下看似随意的一旋便离开了重冥袭击的范围,只是小荷的位置就在他旁边,原本该落在他头上的一招就落到了小荷的头上,简怀修急忙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抢在“幽冥鬼爪”之前撞到了小荷的腰上,将她撞跌在地上,躲过一劫。
重冥在空中一个回转,再次面向简怀修,他十指相合,身体如陀螺般高速旋转着破空而来,他整个人都化作一把利箭,而他十指上的“幽冥鬼爪”就是那打着旋的剑尖,它闪着迫人的寒光准备把简怀修整个打穿。
简怀修踢起一张桌子挡在身前,不过须臾那桌子便被高速旋转的利爪碎成了粉末,并且那利爪威力丝毫不减,直扑向简怀修,简怀修将一股极度浓缩的精纯真气汇于一指射出,在那真气射出后又射出一道稍弱的真气去撞击先前那道真气,迫使那道真气在射出路程中半道拐了个弯射向重冥的胳肢窝。
重冥怪笑一声,旋转的速度缓了下来。他在心中暗骂:亏这小子还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尽使这些旁门左道!
简怀修趁着重冥声势稍缓,连忙从窗户跳出去,现在他得赶紧找把兵器,不然就是个死字。在这个破地方他连躲都没地方躲,南宗的师弟们没一个是重冥的对手。
他站在悦来酒楼的屋脊上,运起轻功狂奔,重冥紧随其后,步步紧逼。
简怀修一边跑一边目光在街道上扫射,他一眼看见一个少年腰上挂着一把剑,他瞬移到那少年身边,不等人反应直接抽剑出鞘架在头顶,堪堪当住了重冥从身后袭来的一击。
这把普通的剑自然不能和兵器谱上排第五的宝贝相提并论,只这一下,还是在有简怀修用内力包裹着剑身的情况下,这把堪称豆腐块的剑就不争气的断成了两截。
简怀修把断掉的剑朝重冥脑袋上一扔,一边继续跑路,一边大喊:“小子,你的剑稍后赔你!”
29.糟糕了!(3)
简怀修仗着轻功好,在大街到处乱钻,和重冥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小娃娃,你还是乖乖把内力给我吧,爷爷我保证不伤你性命。”重冥追在简怀修身后满地乱飞,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的内力,只怕老不羞你没那个本事消受啊。”
“哼,看爷爷我抓到你,你还能这么嚣张?!”重冥现在确定简怀修是真的内力不足,颇有些有恃无恐。
他们两人这样在街上飞来飞去,还时不时交上几手,耍上几招,把路上的行人吓得胆战心惊。街上的行人,小贩看这两人是飞来飞去的江湖中人,心中已是暗暗担忧,就怕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划拉到自己身上。再看两人不在无人的僻静角落打架,偏偏尽往人群中钻,都大叹倒霉,一个个全都抱着头逃进沿街的铺子里躲了起来,不过片刻,原本热闹的大街便逃的一个人影都不剩。
简怀修在冷冷清清的满是摊贩的街道上快速穿梭,经过一个猪肉摊的时候,随手操起了放在铺子上的两把菜刀继续跑。
宋远睡到午时醒来,先是帮司马承儒把晒在院子里药材都挪到有阳光的地方,然后看看时辰,估摸着该到了简怀修泡药浴的时间了,便开始烧热水,煮药材。
忙活一阵,见简怀修还没回来,想到可能是师兄忘了,便出门去寻简怀修。
结果一上街便看见自家师兄被一个丑老头追的到处乱窜。
身为青云宗的人,断没有看着自家师兄被外人欺负的道理,他心中热血澎湃,拔剑上前想拦住重冥,不料,重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随手就要甩他一掌,以他现在小小的一点修为哪里能受得了重冥的一击,简怀修瞬间便移到宋远身前,抬起刀隔开重冥的一掌,抱起宋远便跑。
现在加上一个人,简怀修速度不及之前,没跑多远便被重冥拦住。
简怀修见这一架避无可避,索性把宋远往路旁一扔,提着两把菜刀便上前攻击重冥,他看过的武功秘籍没有上千也有八百,这些武功全都融合在了他的一招一式里,虽然在内力上,他现在比不上重冥,但在招式上却远远胜出重冥许多,那两把菜刀到了他手里竟也变得如同神兵利器一般,一招一式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优雅,丝毫不见局促。
简怀修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取巧,时间一久,肯定要输。要想赢,只能拼死一搏!
简怀修当机立断,强行运力将体内筋脉打通,筋脉一通,原本被阻塞的庞大内力终于能够再一次的汇聚到了一起,这股内力在简怀修体内迅速以不可控制的强度凝聚起来,简怀修拿着两把菜刀挥手一斩,两股磅礴的剑势便带着浩大的声势从刀尖射出,击中重冥,重冥被强大的剑势击飞出去,全身骨头尽数碎裂,整个人倒在血泊中,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