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简怀修生病了?是快要死的病吗?”楼中玉凑到宋远的眼前,好奇的问。
“你能不能先把匕首拿开。”宋远小声道,那匕首一直戳在他胸口,他连大力呼吸都不敢。
楼中玉拿走匕首,宋远紧张的松了口气,他把简怀修强行打通筋脉和现在昏迷的事一一对楼中玉说了,最后委婉的提出了简怀修很需要“寒冰天蚕”,他觉得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楼中玉很关心简怀修,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他猜楼中玉可能还是简怀修的兄弟也说不定呢?
他们长得那么像,嗯,脑袋里装的东西也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嘿嘿,没想到他也有今天,谁让他老拿我东西,活该!” 楼中玉高兴的眉飞色舞,“坑了我的鎏金杯,夜曜袍不说,现在,你这小不点还想拿我的‘寒冰天蚕’去救他,我干嘛又要给他东西,他从来都不还我!痛死他活该,哎呀,乐死我了。”
“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你都不救他,没有天蚕,师兄会死的!”想到梦中师兄那个孤零零,绿油油的坟头,宋远的眼睛都红了,声音也有些急迫。
楼中玉歪着脑袋缓缓道:“你放心,谁死了,你师兄他也不会死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何况你师兄还是个大祸害,铁定死不了。好了,看在我和他是朋友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了,你多多保重吧,我得走了,我明天还得参加赛宝大会呢,这是大事,可耽误不得。”
楼中玉说走,便真是“刺溜”一声就没了踪影,他还贴心的把那只烤好的兔子留给了宋远,但是他忘了宋远还被绑在树上,并且还正在流着血的事实……
32.阎王好见,小鬼难缠(1)
宋远被绑在树林里一个人默默流血到天明,不过好在他胸口的伤口不深,一个晚上下来,伤口已经凝固了,但是最不幸的是,楼中玉把他身上的银票都给拿走了。
第二天早晨有个赶集的小贩路过树林将宋远救了下来,宋远把自己身上剩下的唯一值钱的一把匕首送给了小贩当谢礼,又把自己的伤口简单的包扎几道,向樵夫问清了路,急急忙忙又赶回开元寺。
到了开元寺他才发现昨晚倒霉的不止他一人,开元寺也同样倒了大霉,不过一夜之间,开元寺就换了一副模样。
原本高大的寺门被烧成了一块黑乎乎的木炭,并且正在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焦糊味,原本芳草萋萋的药圃变成了一地的草木灰,原来庄严宝相的寺庙一夕之间就成了断井颓垣,被烧焦的梁柱和墙垣在寺外明媚春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凉。
但是奇怪的是,整座寺庙只被烧毁了药圃以南的一半,药圃以北的地方都是完好的,
寺里的小和尚正在收拾这一片狼藉。宋远随手拉了个小和尚问:“小师傅,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不想这个小和尚正是昨天宋远问话的那位,此时的小和尚早没了昨天的神气,他耷拉着脑袋,皱着一张苦瓜脸,惨兮兮的说道:“怎么了?你不都看见了吗,寺庙被烧了,没了,什么都烧没了。”
“啊,那有人受伤吗?”
小和尚摇摇头,指指西北一边的屋子:“我们住那边,那里没被烧到。”
宋远点点头:“还不算太糟,没人受伤就好了,房子可以再建,而且你看,至少还有一半的屋子都保住了,重建起来也省了不少事。”青云山也被烧光过,还烧的连根草都没剩下,那时,他和师兄们用了不到半年就把房屋都重建好了。
那小和尚无力的附和一声,然后垂头丧气的开始继续收拾地上的瓦砾,宋远正要问他慧空在哪,谁知道就在这时那小和尚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响了起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没吃饭呢,寺里的厨房和斋堂都给烧没了。
宋远闻声知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愣一下,朝宋远合掌行礼道:“多谢施主。”
然后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旁边忙活的小和尚们一起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眼巴巴的望着宋远,宋远赶紧将自己带的干粮都拿了出来,分给众人。
小和尚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对宋远说起了这场火灾的渊源。
原来昨天就在南宫珏向慧空讨了黑色君影草离开后,楼中玉又来开元寺找慧空大师,在他得知南宫珏拿到了君影草之后,十分生气,他一气之下就一把火把慧空大师种的黑色君影草全给烧了。
楼中玉要是只烧了君影草也就算了,不巧的是,昨晚他放火之时正好刮了一小股东南风,火势趁风蔓延,直把半个开元寺都给烧没了。
大家说起昨晚的火灾来都对楼中玉恨得咬牙切齿,宋远心里也恨楼中玉见死不救还拿了他的银子,跟着痛骂了楼中玉几句。
待小和尚吃完,宋远问他:“慧空大师在吗?我有事找他。”宋远心里一直都惦记着那个梦,一心想拿到天蚕早早的赶回去。
“我师傅在呢,我带你去找他。”那小和尚领着宋远在一间禅房里找到了慧空。
慧空是个年纪挺大的胖和尚,一脸的慈悲像,说起话来眼睛也是笑眯眯的,看着很是和气。
宋远上前几步,双手合十,朝慧空行了一礼,温文有礼的说道:“晚辈宋远见过大师,晚辈的师兄前几天筋脉受损,现在正昏迷不醒,随时有爆体而亡的危险,晚辈这次到开元寺来,就是想从大师这里求两只天蚕回去,现在只有天蚕才能救师兄一命,还望大师慈悲为怀救我师兄一命。”
慧空见他年少知礼,心中也有几分喜欢,他是个出家人,天蚕,黑色君影草这些在外人看来是宝贝一样的东西他却并不放在心上,而且他又一向慈悲和善,怎么会吝啬这一两只天蚕。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小施主想要天蚕,只管拿去便是。”
说完他便交代小和尚去取了两只天蚕过来,还特地用特制的玉匣装好才交给宋远,临了还不忘细心的交代宋远:“这玉匣是特制的,这天蚕只有装在这玉匣内才能存活,小施主记得,不要让天蚕离开这玉匣。”
“我明白的,多谢大师。”终于拿到天蚕,宋远心中难掩兴奋。他辞别慧空,在寺外找到自己的马,随后又是一阵星夜赶路,两日后回到了云城。
他带着天蚕兴奋的回到司马承儒的小院,还没进门,就看见司马承儒连同许久不见的齐思敬正和一群南疆打扮的人打了起来。
齐思敬头戴头紫金盔,身穿金丝软猬甲,手持一把长剑,脚踏银色战靴,活脱脱一副抖威风炫装备的移动宝库装扮。
而司马承儒依旧是一身青衣长衫,头上簪着一段枯枝,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突然,一道真气直射司马承儒面门,司马承儒侧身一闪,真气擦着他的头顶划过,他头上的枯枝被那道真气从中间射断,从他头上掉落下来,他一头青丝顺势滑落,撒落开来。
从宋远有记忆以来,那根枯树枝就一直待在司马承儒的头上,有时候宋远还会看见他不自觉的抚摸那截枯枝,即使司马承儒从未提起过,但宋远知道那对师兄来说肯定特别重要。
司马承儒呆呆的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树枝,脸上表情像是做梦一样迷离。
“臭病秧子!我们在打架呢,好端端的发什么呆!”齐思敬替司马承儒打下一枚飞镖,不客气的推他一下。
司马承儒如梦初醒一般撇过头,眼睛定定的望了望齐思敬,又把目光看向那个打断他木簪的南疆人,嘴角如梨花初绽一般展开一抹温柔的笑。
看见他这样笑,齐思敬心中冷飕飕的刮过一阵寒风,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上一次他看见司马承儒这样笑还是在他做乞丐的时候,那时候有个比他们年纪大的乞丐把他们骗到了一个人贩子那,想把他们给卖了,齐思敬记得当时司马承儒就这么妖孽的一笑,然后天花乱坠的和人贩子说了一通,转眼就和人贩子站成了一伙把那个乞丐给卖到了小倌馆,再后来他又调转过头来把那个人贩子送进了官府。
从那次后,齐思敬就觉得每天活的倍有安全感。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比司马承儒更聪明,更诡计多端,更下手狠了,而这么一个聪明,诡计多端又下手狠的人还是他的小伙伴,有他在身边,齐思敬觉得自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欺负被人骗了,因为他们都斗不过司马承儒!
齐思敬这边还没从司马承儒那抹笑意中恢复过来,司马承儒就出手了,他甩手就把一把淬毒的银针就撒了出去,那群南疆人都是自小和毒打交道,动作快的一个闪避躲过了银针,动作慢的即使被银针射中,也完全不把这点小毒放在眼里。
33.阎王好见,小鬼难缠(2)
司马承儒对这情况似乎早有预料,他银针上的毒本就是极为普通的一种毒药,对于自小在遍地毒物的南疆长大的人并不能致命。
他射出银针后不退反进,一计“劈山掌”打退两个南疆人,他径直飞到那个打断他发簪的人面前。这人武功在这群南疆人中明显是最高的,其他的人隐隐都以他为中心,看的出来他是这群人的老大。
司马承儒武功不算高,在剑法上的造诣远远比不上徐远行,轻功亦不如齐思敬,但他胜在心思细腻,善于谋略,也极易看出对手的破绽,所以他用的是远程武器,他轻易不动手,但是一出手往往就是一招致命。
司马承儒首先向那个南疆人发起攻击,出掌,后移,进攻,撩腿……瞬息之间两人就过了十几招,两人皆是拼尽全力,十几招下来,那人也弄清楚了司马承儒的武功修为,他心中稍定,因为司马承儒的武功在自己之下,弄清了对手的水平,他再接起招来就变得气定神闲。
他这边刚刚放下心来,那边司马承儒立马就运起内力出了一个大招,他这招粗鲁直接,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他同归于尽一般让那个南疆人避无可避,那人只好以攻为守,也是出掌相迎。
两人两掌相接,空气中爆出一声巨响,气流相撞引起的狂风卷起两人的头发,齐思敬和其他几个南疆人一起停下来看向他们二人,空气里暗潮涌动……
内力相较,那人内力更甚一筹,司马承儒被他的内力震伤,吐出一口血来,几滴鲜血溅到那个南疆人手上,那人猛然感到掌心一阵刺疼,他拼尽全力击在司马承儒身上,司马承儒整个人倒飞出去。
齐思敬连忙飞起接住他,见他嘴角全是血迹,衣服的前襟上也染满鲜血,心中不禁一急:“你不要命了!”
司马承儒微微一笑,安抚他道:“我有分寸。”
宋远见司马承儒受伤也急忙跑过去,齐思敬看见他来,不放心的把司马承儒交给宋远,自己独自去对付那些南疆人。
“师兄,你要不要紧?”宋远撩起袖子帮司马承儒把嘴角的血迹擦干。
司马承儒轻咳一声,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他伸出手掌摸摸宋远的脑袋,温柔的笑道:“我无碍的。”
宋远道:“师兄你不要说话了,我背你进屋去。”
司马承儒摇了摇头,挣扎着扶着宋远站了起来,却坚持不愿离开:“我没事,你拿到天蚕没有?”
宋远点点头从怀中拿出装着天蚕的玉匣交给司马承儒,司马承儒打开玉匣看一眼里面的天蚕,朝着宋远微笑道:“这两只都是一品天蚕,药性极好,辛苦你了,小十七。”
说完他把玉匣合上,转眼看向那群南疆人:“等把这几个南疆人解决了,咱们就用这个去救简师兄。”
齐思敬一人双拳难敌四手,渐渐有些不敌,宋远提剑就要上前帮忙。
司马承儒拉住宋远的袖子,轻声对他道:“不用急,你且等着,这些人自有他们的死法。”
他话音刚落,那个武功最高的南疆人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宋远急忙转头去看,只见那人正一脸惊恐的瞪着自己的手掌,额头上不停冒出冷汗,身体也不受控制一般的战栗着。
他的手掌心像是被什么腐蚀一般被溶出了一个黑色的血洞,并且这个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旁边扩散腐蚀旁边的皮肤,被腐蚀的血肉化成黑色的血水落到地上。
腐蚀先是从皮肤开始的,皮肤先是变成紫黑色,然后就开始腐烂,露出皮肤下的血肉,紧接着血肉也化成了黑色血水,露出森森白骨,最恐怖的是最后连骨头都开始腐化,并且这种腐烂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由最初的手掌渐渐向上蔓延,不一会,那人的半只胳膊都化为了一滩血水。
自己的生命以这样一种触目惊心的,可见的方式来结束,这事无论落到谁身上都会感到绝望,特别是这种腐烂还伴随着的身体撕裂一般的痛苦,那个南疆人用自己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拿起剑,挥剑从肩膀处切去了自己整只手臂。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样做并没有阻止身体的腐蚀,从他肩膀的伤口处,那让人绝望的恐怖腐蚀又开始了。
不消片刻,那人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对着此刻地上的仅剩的一滩血迹,齐思敬半天合不上嘴。
“哇”的一声,他吐了,吐得昏天黑地。
目睹同伴死亡过程的其他南疆人,一个个也都惊呆了,随后他们中的几个人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也开始以可见的速度腐烂……
重新开始的一轮修罗场一样凄惨尖叫和那恶心的腐蚀画面让齐思敬的胃承受不住的翻江倒海,这次不仅是他,宋远也忍不住吐了起来。
“你干了什么呀?让他们死的这么恶心。”齐思敬朝司马承儒控诉道。
“不过是给他们下了一点毒而已,刚刚我趁他接掌的时候,刺了一枚银针进他的身体里,针上的毒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毒,但是我受伤吐血的时候,喷了不少血到那个南疆人身上,那血里含有“见血封喉”。
这‘见血封喉’西域一种很稀有的毒药,平常是无毒的,只有碰到新鲜的血液才会产生剧毒,但其实这种所谓的剧毒对于他们这些用毒高手来说也算不上致命,真正能杀死他们,让‘见血封喉’起作用的其实还是我之前下得那种毒,带着血的‘见血封喉’只要一接触之前那种毒就能让一切有生命的东西腐烂。这是一种新的毒药,我帮简师兄解毒的时候研究出来的,我发现不同门派的毒混着用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为什么你的血里会有‘见血封喉’这种东西?”齐思敬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司马承儒看他一眼,眯着眼笑道:“我给自己下了毒。”
你居然连自己都不放过!
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他只是在心里啧啧感叹道:就为了一只破簪子就杀这么多人,真是罪过罪过!
转眼看见那边还傻站着两个吓傻的南疆人,奇怪道:“那两个人怎么没事?”
34.阎王好见,小鬼难缠(3)
司马承儒往自己嘴里扔了颗药丸,然后说道:“他们不是没中银针,就是没沾到血,他们俩就交给你解决了。”
齐思敬巴不得自己动手,省得司马承儒对那两个可怜虫再下什么可怕的毒药,再把他恶心一顿。
留下齐思敬对付两个南疆人,宋远跟在司马承儒后面去看简怀修。
宋远本以为简怀修此刻该是生死垂危,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等着他来拯救,没想到,他见到简怀修时,简怀修却是满脸红光。
“师兄你醒了!”宋远看他此刻面色红润,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简怀修把从前买的那些书垒在一起堆成了一个张床榻,他现在就躺在书垒的床上,披散着头发正在奋笔疾书,房间里到处都是他扔的废纸团。
简怀修听到声音停下手中的笔,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站起来亲昵的拍拍宋远的脑袋道:“醒是醒了,不过你师兄我现在内力全无,弱得连只蚂蚁都可以捏死。小子,你可得好好保护师兄。如今师兄可是块香喷喷的五花肉,谁都想来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