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南疆,又不是云城,你怎么知道在那里杜鹃和菊花不能同时开?”
“在哪里杜鹃和菊花都不能同时开。”宋远一本正经的说,然后他继续补充:“还有,我师兄说,南疆到处都是瘴气,那里有很多毒物,连花花草草都是带着毒的,在那里的人都擅长制毒,毒王禹自芳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有一年武林大会在南疆举行,结果比武还没开始就有许多人中瘴气或是中毒死了,那届武林大会成了参加人数最少的一届。我师兄说,那届武林大会他师傅天松子还带他去看了,那时候他才七岁……”
“武林大会!武林大会!谁耐烦听什么武林大会!”梦想破灭的小荷姑娘暴走了。她折了根刚刚抽芽的柳条扔在宋远头上:“你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这么小小年纪就跟个老头子似的。”
宋远挠挠脑袋,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第二天,他碰到简怀修,便虚心请教。
“师兄,什么叫情趣?”
最近正四处收罗春宫图的简怀修闻言扔了本龙阳双修的图册给他。宋远最近总见简怀修在看这些书,但是他现在日夜颠倒,白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也没注意简怀修看的是什么。
现在见简怀修把书扔给他,他便顺手翻开,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这……这……
一股股热血直往宋远脑袋上冲,他现在正是少年青葱的年纪,对于男女之事还只有懵懂的概念,第一次见这龙阳秘事,就是以这样一种直接直白的方式,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他像扔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将那图册一扔,低着头,通红着一张脸,看也不敢看简怀修,直挺挺的往床上一滚,他蒙上被子,灰布棉被下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简怀修看着床上卷成一团的宋远,他抓被子的手还因为紧张在微微发抖,简怀修轻轻嗤笑一声,走过去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掌放进被子里,然后又拿起另一本图册放在宋远枕边。他对着隆起的被子无比纯洁的说道::“师弟你不是要知道什么是情趣吗?这就是啊。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啊。”
宋远用被子把自己蒙的更紧了,他简直羞愤欲死!
23.多宝与奔雷(2)
简怀修看着裹在被子里的宋远,心想这棵豆芽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兴致来了,想量一量宋远的身高,他翻身上床把宋远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他把脚和宋远的脚靠在一起,发现宋远的头刚刚好抵在他的胸口。
他掀开宋远的被子,对着一张紫红的茄子脸,柔声道:“以后多吃点,这么点高可真是愁死人了。”
说完又把被子合上,亲昵的在宋远头的位置上蹭了蹭,然后便放开宋远,跳下床出门去了。
待到外面没有响声了,宋远在被窝里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在自己的头顶摸了摸,手指像触电似的一阵酥麻,他收回手,把头钻出被窝,一眼就看见那本被简怀修放在枕边的小黄书,宋远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赶紧钻回自己的窝里,这次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的更紧实,更严密,看上去极像了一只胖乎乎的蚕宝宝。
简怀修出得门来就见齐思敬在院子里发疯似的练习轻功,他一会飞上一会飞下,一会飞左一会飞右,他这是被楼中玉和温雀给刺激的,现在正在苦修。
简怀修一道真气飞出。
“哎呀!”正在直线飞升的齐思敬从空中跌落下来,扬起一片微尘。他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不满的说:“师兄,你有事找我就喊一声呗,干嘛非要动手!”
简怀修看着他不说话。
齐思敬不安的挪挪脚,眼神飘忽:“师兄怎么了?”
简怀修抱臂,倚着柱子看他,依旧不回答。
齐思敬心中涌起不安,这种不安的直觉只有每次司马承儒对他似笑非笑的笑的时候他才会有,而每次司马承儒那样笑过后,他一定会倒霉,于是他不敢再装傻,急忙道:“银票现在在五师兄那!六只鎏金杯,每只两万两,嗯,我给温捕头打了个折,一共从他那拿了十万两银票。”
简怀修对他眨眨眼。
“我现在就去拿!”
齐思敬赶紧运气轻功去找钱望。
一刻钟后,齐思敬带着钱望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现在本来应该在青云山的封存。
钱望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昨晚从钱庄听到有人取了十万两银票就心热的不行,后来知道这十万两银票到了齐思敬手里,便跑去找齐思敬软磨硬泡了许久,才从齐思敬那里拿了这些银票,他揣着这些银票过了一夜。
天知道他昨晚有多激动,一整夜都在抚摸这些可爱的钞票,可惜这些银子就算是捂热了也终究不是自己的。
钱望恋恋不舍的从怀里掏出那十万两银子,这跟剜他的心头肉没什么区别,他心疼的快抽死过去。
若不能天长地久,又何必曾经拥有呢?!可爱的银子!
简怀修看着钱望那苦巴巴的一张脸,心里乐的不行,还真有人爱钱爱成这样?楼中玉虽爱财,但他和钱望却不同,他要是万两银子没了,连眼都不会眨一眨。
简怀修从钱望手里抽出银票,看看面额,是十张一万两的银票,他从中拿出四张,将其他六万两递给钱望:“这钱见者有份,你们拿去分吧,这四万两我拿了,算是我和宋远的那份。”
钱望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就是他的了?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齐思敬也是激动得很,只有封存不屑的撇撇嘴:“谁要你的臭钱。”
“你不要?”钱望不可置信的问。
封存瞥一眼简怀修,后者正一脸兴味的看着他,他心里恨死简怀修了,现在他这样有骨气的,不为金钱折腰,所以心里很有几分傲气,于是说话语气极其不屑与轻蔑:“谁爱要谁要,坑蒙拐骗来的臭钱,我不稀罕!”
不幸的是,他大义凛然的语气完全没有引起钱望油然而生的钦佩,他只是惊喜无限的惊叫道:“你不要?那真是太好了!四个人还真是不好分。来,六师弟,咱们一人两万,再给四师兄两万,呵呵,两万两!两万两!我一辈子也没这么有钱过,我得好好想想要怎么用!”
钱望兴奋,迅速的把钱分完,惟恐封存又后悔了。
封存看着钱望和齐思敬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气的不行,恨铁不成钢啊恨铁不成钢,这些被金钱腐蚀的心灵!
他气呼呼的瞪一眼简怀修,就是这个人,从他一来,他的可爱可亲的师兄师弟们就变得不可爱了!
他绕开简怀修想进屋去找宋远,简怀修轻轻挡在他面前:“他在睡觉。”
封存不甘心的咬咬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封存跑去苏府,他想找苏有财然后和宋远一样在苏府做护院,可惜苏有财现在事情多得很,哪有功夫理会一个毛遂自荐的护卫,况且苏府最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偷走了,完全没有再增加护卫的必要。
封存在简怀修那碰了壁,又在苏府碰了壁,心里抑郁难平,他找了家酒楼,要了一壶酒,开始自斟自饮。
不一会酒楼又来了少年也点了一壶酒,那少年坐在封存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也是自斟自饮。
那少年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封存随即也叹了口气。那少年听到声音,转头看了封存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喝酒,叹气。
两个人这样喝酒叹气,叹气喝酒,此起彼伏,遥相呼应十足默契的喝光了一壶酒,喝完酒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叫道:
“小二,再来一壶!”
“小二,再来一壶!”
两人相视一笑,不久小二帮他们换了壶新酒,那少年端着酒壶坐到封存旁边。
“不知兄台为何叹气?”那少年问。
“你又为什么叹气?”封存反问。
那少年长叹一声:“说来话长。”
封存来了兴致:“那你就长话短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隋墨,是聚贤庄的弟子。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青云宗封存。”
“啊!你是青云宗的。”隋墨诧异道,随即便又是一叹:“我这麻烦说来还是从你们青云宗那惹来的。”
封存不解:“到底是什么事,和青云宗有什么关系?”
“几个月前,我们聚贤庄门下有个挂名弟子来说他家娘子跑到了李家庄……”
“这事我知道,你们聚贤庄也太不堪了,那种人也能收吗?”
隋墨面上一红:“那人已经被逐出聚贤庄了。这事的确是我们识人不明。”
“嗯,那你继续说?”
“我要说事与他那件事还有点关系,当时我和大师兄去李家庄的时候,曾和你们青云宗动起了手,那时我刚学会一套七煞剑法,但是学艺不精,用的乱七八糟,青云宗的简师兄便出手指点了我,让我受益颇深,我回去后仔细研究那套剑法,慢慢领会了其中奥妙,现在进步颇多,这真是要多谢简师兄!”
简怀修还真是阴魂不散,封存本来就烦他,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个他以为会是同病相怜的人,结果人家还是简怀修的崇拜者。他冷哼一声,语气不善的说:“那你该高兴啊!没事乱叹什么气!”
不料这个隋墨性格颇有些老实木讷,神经太粗,他愣是没听出封存语气中的怒意。
24.多宝与奔雷(3)
隋墨皱着眉,愁眉苦脸的灌了一杯酒,无视封存难看的脸色开始倒苦水:“我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大师兄知道我在练七煞剑,他让我把剑谱给他,可是这是我爹传给我的剑谱,我爹临死前交代我不准外传……可是这七煞剑不是门派武功,大师兄说要是被师傅知道了,我一定会被逐出门派。今天大师兄又向我要剑谱了,我没给他,他一定会告诉师傅的,唉……”说完又痛饮一杯,然后问封存,“对了,你是有什么烦心事?”
封存恶声恶气的朝他吼一声:“没了!!”说完拎着酒壶头也不回地走了。
隋墨吃了一惊,他眨着纯洁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面临同样困惑的还有宋远,蚕宝宝宋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房间堆了半屋子的书,而简怀修此刻半躺在一张用书堆成的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的入味。
刚刚发财的土豪师兄弟上街血拼了一把,司马承儒买了一屋子药材,简怀修则是买了一屋子不可说的不和谐书籍。
简怀修抬起头看着顶着一头乱发,依旧迷迷糊糊的宋远,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先去苏府点个卯,然后咱们今晚要去聚贤帮。”
“啊?”宋远脑子还是稀里糊涂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简怀修把手中的书一扔,跳下来,揉揉宋远的头发,他无力的长叹一声,握着宋远的手,极其高贵冷艳的嘱咐道:“少年,你的路还很长啊。你可得加把劲了,今晚就把聚贤庄的武功都处理完吧。”
宋远受到鞭策,立刻精神振奋地跑去苏府换了班,半夜趁王胖子睡着了,便又随着简怀修潜入聚贤帮。
只是今天的聚贤帮与往日不同,现在正是子时,聚贤庄却是灯火通明。
简怀修与宋远悄悄躲在暗处观看,聚贤帮门下弟子五十多号人全都聚集在大厅开会,隋墨一人跪在大厅正中,坐在大厅上首的是聚贤帮的门主陈千英,他说话时一把络腮大胡子会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隋墨,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练了别的门派的武功?”
隋墨看了一眼站在陈千英身后的大师兄吴世瀚,沉默的点点头。
陈千英小眼一眯,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他语气严厉冷酷:
“你忘了本门的规矩了吗?”
“弟子不敢!”
“那你说照本门规矩,你当如何?”
隋墨垂头不语。
“哼!”陈千英冷哼一声,”世瀚,你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吴世瀚面无表情的大声说道:“违反本派规定偷学别派武功者,需交出偷学的武功秘籍,禁足半年,如若不然,废其武功,逐出师门!”
“隋墨,你听清楚了吗?你要是交出秘籍,我不会追究你的。”陈千英厉声道。
“七煞剑是我爹传给我的,我不能把它交出来。”
陈千英眼里闪过失望,随即他朝吴世瀚摆摆手。
吴世瀚上前,走到隋墨面前,他伸出手探向隋墨,看样子是想废了隋墨的内力。
忽然陈千英又出声问:“隋墨,你可想清楚了?”
吴世瀚手下一顿,看向隋墨。
隋墨咬牙道:“剑谱不能交!”
陈千英失望的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宋远看吴世瀚就要再次出手,心里一急就要冲出去救隋墨,简怀修及时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
宋远皱着眉,心里挣扎几下,还是选择了听简怀修的话,乖乖的蹲在房梁上不动弹,只是他的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心里针扎似的难受。
隋墨最终还是被废除了内力,被逐出了聚贤帮。
简怀修拉着宋远跟在隋墨身后出了聚贤帮,一出来宋远就忍不住发问:“师兄,为什么不救他?”
“这样的门派呆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机离开的好。我看那个隋墨根骨很好,改投其他门派,说不定成就更高。”
“要是我,别的门派再好,我也想留在青云宗。”
简怀修一拍他脑袋:“得了便宜还卖乖,没什么门派比青云宗更好了。”
宋远摸摸脑袋,闷声道:“我的这个青云宗不是你的那个青云宗。”
简怀修闻言展颜一笑:“那这么说,我这个师兄也就不算是你的师兄了?”
宋远坚定的摇摇头,接着又问:”师兄,为什么聚贤帮的弟子不能练其他门派的武功?当初二师兄偷学少林寺的武功,师傅就没怪他,师傅还说这样很好啊。”
简怀修难得正经一回:”现在武林中各个门派之间门户之见太重,很多门派都规定弟子不准学别的门派的武功,自家的武功也不肯外传,所以大家一起都成了井底之蛙,其实武学本是同源而生,互相学习才能取长补短,青云子师叔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才不阻止你二师兄学习别派的武功。”
宋远忽然出声:“师兄,你看!”
两人一直远远缀在隋墨身后身后,此时,宋远发现有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出手偷袭隋墨。
宋远拔剑就要冲上去,简怀修按住他的手,不急不缓的道:“你练功慢吞吞的,救人倒是急得很,今天师兄再教你一课,内力虽然是武学的基本,但是没有了内力,武功招式也不是摆设而已,一套精辟的剑法有时候比粗浅的内力更管用。”
宋远闻言手里还是攥着剑,全神贯注的盯着隋墨和那个黑衣人。
简怀修却是不在意的样子,他点了点宋远的剑:“这剑你取了名字没?”
那边隋墨没了内力,被黑衣人用暗力击了一掌,连退数步,黑衣人连接着又是数掌袭向隋墨,宋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里顾得上回答简怀修的话。
隋墨凭着敏捷的速度躲过一掌,然后便是使出七煞剑中的一招以一个诡异精密的弧线绕开黑衣人的手掌纵向划过黑衣人的手肘,黑衣人一时避闪不及,右手手肘被划开一道。
“啊。”宋远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好厉害!
隋墨似乎也因为刺中黑衣人找到了自信,此后招招凌厉刁钻,反将黑衣人打得措手不及。
忽然他一个剑花挑开黑衣人的蒙面,那黑衣人竟是他的大师兄吴世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