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楠木竹排为本，寒铁丝穿引成张，用刻刀成字再盖以各自私印，三层秘藏的调令称为“六堂直调”，这种调令为几人当中一人成书，后有专职门人传阅六处，如无误则以内力盖以本人私印，拥有四个印章的直调即可生效，不走各堂、不通雀神，直接传上极乐峰，由四行使接手依调令行事后收入天楼文案房列堂。

可以让上下明白这六人权利的就是，“六堂直调”由他们自行拟定上传，生效之后的直调连门主都不可以更改，全门上下全部都要依照行事，就算是调令上写着要极乐峰上全部人马动向一处，也是要见后动身、无需问答的照做，几乎是和门主、公子手上的令牌有一样的力量的。

虽然诸如调动所有人马这样的调令从未出现，但是这项权利归派之后，加上此番将天卫、羽卫全部调离主峰的这次，直调只出现过了七次，每一次都是令行禁止，无一不从。

无论哪一点露出见光，这几个人身上的一切对本门的人都是存在神秘的感觉，就像是忽然出现的易辰，在他们面前，甚至是门主、公子在场都不会说及任何一点有关于自己知道什么或是在做什么，他们就是有这样的权利，可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自我决断，没有人说过什么，因为这几个人都没有任何好说的地方，甚至是你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或是可以说哪一点。

“不要想着去问易辰，就算玄武堂的那些人动用自己的看家本领，也休想知道他们不想说的任何一个字”轻旋接着道。

岳然不言，江湖上有谁知道，极乐门的生脉到底在哪里，连他们都有些分不清了。

“秋云，外面肯定是来了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你该去看看了”轻旋转身对秋云说道，还是带着笑意的。

“为什么是我？”秋云向外面探了一眼，用感觉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差事。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是不想再活动活动的了”轻旋说完就转身往回走了。

那边岳然也跟过，两人走过两步后扬手示意，后面的一堆人眨眼就左闪又跳的消失干净，分外整齐一致，秋云站在原地一个劲的叹气，就知道一定是会得到优待的，果不其然，只有认命的往外走了。

“我觉得你在欺负秋云”岳然回头看了一眼笑道。

“我是要看看他有没有忘了规矩，以后定是要一起行动的，让他提前适应一下最好”轻旋不以为意，不知道秋云还习不习惯和大家一起进退，骨子里放荡不羁的性子就算是被扭过来不少，这些年在外面没人看着指不定又回去了，看穿着那身衣服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他就没多少信心，不在他眼皮底下，说不准转身就又换回去了。

“这些年那些远的地方，尤其是北方，还真多仗着他晃悠看着，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有没有忘了该忘的事，以后愿意留在门里了”岳然担心道。

“管不到，忘不忘是他自己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回来，就说明他的心有留在这边，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恩，你说秋云从来路上都是一个人，为何愿意把小五子那孩子留在身边？”

“你不觉得，小五子的眼睛和一个人是一样的吗？”轻旋微叹道，只此一点就可以看出，秋云还记着的，恐怕永远不能忘干净了。

岳然不再说什么，抬头后院大堂已到，看到门主和公子都已经坐在桌子旁，一边的小五子两眼放光的盯着两人看，刚想进去问个好，轻旋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角，抬头就看到有人走出后院，迟疑一笑还是抬步跟过去了。

“门主、公子”轻旋进门后行礼。

“轻旋，他们都跑出来了？”莫羽没抬头的问道，一边吃着桌子上很合理的早点，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轻旋现在找不到一点是要砍人的痕迹。

“公子，这次不是他们自己跑出来的，调令出现”轻旋解释道，他一说莫羽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说什么，再看一边的老大低着头正专心致志的给公子舀着鸡汤，根本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什么一样一个字也没说。

“秋云呢？”莫羽抬头看着轻旋问。

“秋云他现在有点事，等会就过来”轻旋知道公子是想和秋云说说话的，这么长时间没见，惦念最深的绝对是公子。

“过来，坐下和我一起吃饭”

“公子吃吧，我们吃过了”轻旋刚进来的时候就觉着有哪里不对劲，现在想起来就是老大始终没说话得，按惯例，早就该把他和小五子都赶出去才对，现在自己在这边和公子说着，那边小五子左右忙着他都没说什么，专心的给公子添吃食，这么安静他是有点不适应。

“轻旋，这两天允许你们自己出去逛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两天后我再给你们安排任务，就当先休息一下了”莫羽没看一边的楚怀天一眼，自顾的对着轻旋说着。

“公子放心，我会给他们说的”

“小五子，坐下来一起吃，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坐下”莫羽说时已经伸手拉过端着碗夹菜的小五子坐到身边，轻旋看到小五子跟个小木头一样盯着公子的脸一下也没有移开目光，全是不敢相信的眼神。

“公子……我不该……”小五子结结巴巴的开口，看着莫羽给他添的饭菜不知所措，自己怎么可以和公子、门主一桌同坐，想是有些晕乎过头了，连规矩都忘了。

“秋云都教了你什么，哪有这么多规矩，好好吃饭”莫羽笑道。

“爷没有……”

“那就好好吃饭，轻旋，你想要问什么？”莫羽看着还站着的轻旋开口。

“没有，只是……”轻旋一开始就看到是有一些特别的，公子的座椅上铺了几层软垫，饭桌上是有一个药碗的，只是药还在而已，这些都是有些不寻常，还有就是老大这么久没开口。

“你们老大心情不好，今天一天不会开口说话，没什么的”莫羽看了一眼笑道。

他一说楚怀天就抬头了，看了几下竟然还是没说什么的低头接着忙，轻旋还真没看清楚老大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公子为何要说老大心情不好，老大今天明明是高兴的不得了，不用看都能感觉到的，他觉着今早确实是有点乱了。

岳然一直跟着傲痕出了院子，然后是漫步走上街道，看着走在前面的人，身处热闹的晨市就像是走在无人慌径上一样，那身白色衣纱卓然不群，只是看背影就知道这人身上散发着难过的气息，浓重的弥漫四周，掩盖了他依旧出尘的一身。

就这样慢慢的走着，穿过早市，再出了城，一只走到留字坡上才停下，岳然知道傲痕一定清楚自己在他身后，等到他站到他身边依旧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着冬日里暖暖的阳光出神。

“是怕我想不开吗？”傲痕没回头的说着。

“你认为呢？”岳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人说话，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必须要接受那是一定的，只是这要怎样才能接受却是连自己都无法预料。

“是啊，是正常人似乎都应该哭天抢地再喊打喊杀的找人报仇，再不济就是直接自我了断算了，我为何不想呢？”傲痕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听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想的话，那你身上的难过为什么？”岳然猜想，傲痕应该还是会在乎不能再拿起神兵傲世的，只是他在乎的原因绝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声有损或是传奇有瑕，那会是什么。

“有难过，真的有”此时傲痕竟然坐下了，然后直接躺下去，枕着手闭着眼睛。

“在哪里？”岳然坐下来，看着躺在身边的人，脸上没有什么情绪隐藏。

“要费神去想想该怎么处理那把剑，然后是打不过那人了要如何去找他算账，以后要怎么才能接着欺负他”傲痕轻声的说着。

岳然知道这话里的那个人是谁，只是傲痕想的竟然就是这些简单，接下来天下盟会向他或是他的傲剑山庄兴师问罪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意思，还是这人不知道是有人一定要毁了他的。

“还有呢？”

“还有，以后不敢说可以保护小莫了，甚至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不能帮上什么，恐怕还要让小莫分心为我担着，如何不令人难过”

岳然看着傲痕的表情，说道公子的时候就皱眉了，似乎这里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一样。

傲痕感受着照在身上的暖阳，从知道自己不能再拿起舞沙剑的那一刻起，汹涌而出的情绪里真的就是这些，冷静下来他也惊叹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为何不是父亲的希望或是这样对不起自己，连将要面对的身败名裂都没想起来，是傲剑山庄在自己心里已经不是在第一位了，还是自己被人家砍的七零八落真就丢了什么，此刻全部的难过就如自己说的那样，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也不想去分辨了。

“要不要我跟你说一下外面的事情？”岳然忽然就不担心了，他可以用感觉知道身边的人不需要担心。

“就说关于我那一点吧”

“关于你也没什么，就是天下盟通传三帮九派说傲剑山庄长公子意图夺取九指山地宫钥匙对离寒清出手，后击杀龙骑卫三人，并且用偷学来的独门手法“九转扣”打伤天下盟总管上官鸿后逃离，现在光影卫已经控制傲剑山庄，你家二弟宣布一定会找到你给天下盟一个交代，现在人在天下盟里呢”岳然不知道自己说的够不够轻松，他应经把其中凶险差不多全部隐藏，就当是说故事一样说出来的。

“还有呢？”

“你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难不成在忙着找我？”

“似乎是的，只是他没有出天下盟，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出不了，上官鸿已经从幕后走到前台，你要小心，这个人绝对不能小视的”岳然认真的说，之前也曾注意到这个天下盟的总管，只能说这个人行事太过严谨，让任何人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大的力量，甚至没有人明白他在乎什么，抽身是非之外还能将各门各派握在指尖，是有点可怕意思了。

“这个人，我从来都没有小视过，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受到他的关照，真的是没想到”傲痕无奈的说着，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要被欺负成这样。

“倒是要看看这次他要给我极乐门什么大礼”岳然道。

“你们是担心我被他杀了？”傲痕问道。

“说实话，我还真担心，你也知道，他是一定要杀了你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现在让你公然敌对于天下，孤立你的用意已经达到，你现在还是不要离开我们”岳然还真担心这远离是非也没打算招惹是非的人有什么闪失，不是在质疑他的出众，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罢了。

傲痕听完距笑了，轻笑出声，在阳光下很是好看的笑意。

第101章：问责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着现在很像是报应一样，都是该的”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还是不要了，怎么好老是麻烦小莫，自己惹的麻烦还是我自己去料理好了”

“也行，只是走之前你必须去见过公子、门主，还有就是一定要把来这里的人一起带走”岳然知道这人要是打算走，谁也拦不住的。

“你说谁？”傲痕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关心他了。

“你的娘亲大人，芳范夫人”岳然想秋云能不能应付得了，轻旋有意让他去处理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呢。

“要命”傲痕很无奈的说了两个字，然后躺在那里不说话了，岳然也就这样陪他坐着，这个时候晒太阳是很舒服的事情，何况心情还不错的。

秋云站在前面的大堂里，这时候大堂里除了他和一边候着的老板，就是对面坐着的女人和身后带着的一个随从。

从看到这女人第一眼，他就知道领队这是故意的，这实在是个很美的女人，就算这么久远离江湖，只是这女人无论是什么时候看过一眼你就不会忘记，不管是在她花魁争艳的时候，还是此时已为人母、一门贵妇，这得到时间偏爱的女人依旧美丽不可方物，秋云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有幸见过这女人一面的，看着这在此时施然走近的女人，秋云在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去赞叹她夺目不衰的美貌，还是要想想自己该如何才能拒绝她可能说出来的要求了。

“芳范夫人有礼”秋云抬手失礼，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应对。

“请恕眼拙，不知少侠如何称呼，可是极乐门的人？”芳范夫人遮着薄薄的长纱，眉目婉转流彩，抬眼之处便是春光满室，秋云看着，这世间除了公子，恐怕很少有人可以盖过这女人身上的风华了。

“在下极乐门羽卫秋云”

“原来是莫小公子的护卫，秋少侠有礼”

“夫人客气，不知夫人远道而来要见极乐门人所为何事？”

“秋少侠又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为我儿傲痕而来，知道他此刻就在这里，还请极乐门将我儿交还，不胜感激”

“夫人既知他在此，可知道令公子刚刚经历一场九死一生的设计，现在伤势尚未痊愈”秋云在想，领队让自己这个还不是很清楚来龙去脉的人过来招呼，不想让芳范夫人把人带走的用意很明显，现在他正在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把人家儿子留在这里，似乎并不好找。

“其中真相尚需我儿出面交代，在事实未清之前，傲剑山庄自可以保护我儿周全，就不劳极乐门了”

秋云看着自始至终平静无波的芳范夫人，就觉着领队是高估他了，现下还真找不出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正如人家所说，就算是傲痕真有什么危险，自有傲剑山庄在后，何况这次人家娘亲不远几百里亲自上门要人，虽然知道一定不止要人就了事的，但最少眼前实在是没有不还的道理。

这该如何是好。

“秋少侠可还有什么难处？”

“只是……”

“只是夫人见谅，傲公子身上刀上尚需要我公子的药医治，等到伤势痊愈，我公子自会任其离开，夫人先请回”

秋云转身看到走来的领队，言语里没有什么强制的用意，简单明了，当下站到一边不说什么，还好领队没丢他一个人出丑。

“难道莫小公子手上的药别处就没有吗？”

“没有”

“素闻莫小公子乃医皇传人，医术自然是无人可及，只是就算我儿尚未痊愈，傲剑山庄自会料理，这如何能成为极乐门拒不交人的理由”

“极乐门从来没有强留的意思”轻旋语气如一。

“那这是何用意？”

“不论夫人出于什么缘由此时过来，傲痕现在只有在极乐门的地方才最安全，我想夫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夫人执意要带人离开也可以，只是请夫人现在想清楚，是傲痕的生死重要，还是傲剑山庄重要，千万不要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如此是非时期，还请夫人多多思量，凡事三思”轻旋很认真的说着，看着一边的芳范夫人谦恭有礼。

“这是在威胁吗？”

“是好言相劝，夫人可以在这里想想清楚再离开，带过来的人都已经招待好了送回，夫人自便”轻旋看了一眼门外后转身离开，示意秋云跟上，身后的芳范夫人没再说什么，直到二人消失也没开口。

“领队，你让我过去是什么意思？”秋云很想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个摆设，一点作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