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芳华 中——分花拂柳
分花拂柳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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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帮哥哥唱首歌。爹爹说,无论在哪里,娘亲都会听见宛儿的歌声,会知道我们在思念她。我想,哥哥的那个人,听到这首歌也会知道你在思念他。”

说着,宛儿便开口唱了起来,孩子空灵清脆的嗓音便在这淋淋细雨里响起来,似穿透雨雾传向了遥远的天际:

“在广袤无际的空中孤单地扇动着翅膀

鸟儿应该很悲伤吧

在无声无息的风中遍寻不见昔日的人儿

我的心你能看到吗?那颗思念你的心

我的呼喊你能听见吗?你什么时候回到我身边

在荒无人烟的径上伶仃地颤动着花瓣

花儿应该很痛苦吧

在凄离迷蒙的雨中望眼不见昔日的人儿

我的心你能看到吗?那颗思念你的心

我的呼喊你能听见吗?你什么时候回到我的身边”

子卿在宛儿清声唱起之时,不自觉地伸手在琴弦上伴着歌的曲调挑抹起来,

凄清的歌,忧伤的曲,空灵干净的嗓音,恰到好处的琴声,合着这风,这雨,这人,这心情,在天地间歌尽思念,诉尽哀愁。

两行清冷的泪悄然地滑落,无痕。

“宛儿,你的歌声真好听。”子卿按住琴弦,对宛儿真诚地说道:“谢谢你的歌,我想他听见了一定懂得我们的心情。哥哥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呢,能告诉我吗?”

宛儿对了对小巧玲珑的指头,犹犹豫豫地说:“可是爹爹不让我告诉别人我的名字和住处……不然坏人会把我抓走……”随后又露出纠结的表情:“可是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琴又弹得这么好,一定不是坏人……嗯,对,哥哥是好人,我告诉你吧!”

宛儿眸子亮闪闪的对子卿说:“我姓张,叫张思宛,爹爹是个大官呢,我们在城南有栋大宅子,挨着爷爷的。”

子卿眼皮跳了跳,城南张府,那不是张侍郎家吗?那这个小姑娘就是……张侍郎的孙女了。

子卿温柔地笑着对宛儿说:“没想到张侍郎有一个这么活泼可爱的孙女呢。”说罢,伸手在琴弦上挑了起来,想掩饰因联想起自己的身世而引起的些许不安。

谁知宛儿听后,插着腰对子卿生气道:“哼!我才不是什么孙女呢!我是个男孩子!怎么你们都说我是女孩!”

“嘶……”一根琴弦乍然断开,将子卿细嫩的手指割出一条鲜红的口子。

看见子卿的手指滴出血来,宛儿惊讶地睁大眼睛,立刻忘记了生气,跑过来捧起子卿的手,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起子卿来:“哥哥别怕,宛儿帮你吸吸就不疼了。”说着将子卿受伤的手指拿到小嘴里含着,轻轻吮吸伤口,冰凉的手指在他温热小舌的舔吸下渐渐温暖起来。

子卿怔怔地看着宛儿,任他含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之感笼罩着子卿。一个天真纯洁的孩子,一身女孩的打扮,却是个男孩……宛儿的世界,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吗?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低沉的责备之声突然响了起来:“宛儿!你在做什么!”

子卿扭头循声望去,见到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打着伞进了亭子,他穿着一袭宽松衣服,更衬得整个人单薄伶仃。面容清瘦,和张侍郎有几分相似,然而却给人一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感觉,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那双眼睛,低敛着眉,却在不经意时闪烁一丝阴翳的光。

宛儿闻言赶紧放开子卿,开心地扑到那个男人身上:“爹爹!哥哥的手指划伤了,我在用你教我的方法给他舔伤口呢……他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神仙哥哥。”

子卿赶紧行礼:“在下倾城阁柳子卿,多谢令……宛儿的帮助。”是令嫒,还是令郎?

“原来是柳公子,小女无状,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男子声音干哑,话虽礼貌尊重,面容却似笑非笑。

“爹爹!我不是……”宛儿嘟着嘴正要辩解什么,却听那男子声音高了八度:“宛儿!看来爹爹跟你说的话,你全都忘了!想受惩罚了吗?”

宛儿听后,一脸不乐意,嘴撅得老高,然而却不再说话了。

“刚才打扰公子了,请公子不要见怪。我们有事就先走了。”男子一把将宛儿抱到身上,接着向他示意道:“还不跟柳公子道别。”

宛儿恋恋不舍地看着子卿,对他挥挥手道:“哥哥再见。哥哥,宛儿下次再……”还没等宛儿将话说完,男子已经带着宛儿走进蒙蒙雨雾中,宛儿的说话声模糊起来,可是子卿还是听清了“找你玩……”

子卿怔怔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好半天才记得收回举在胸前挥动的手。

第八十二章:狐狸先生

入夜,春雨已收多时,只听得檐下滴答水声一声有一声无。

子卿穿着亵衣半躺在床上,腰下麦枕犹带几分湿气,几丝清凉。手上还握着半卷琴谱,只是那双被长睫错落点缀的明眸却凝望着床头的烛火摇曳。

水光潋滟的眼里映着火光跳跃,心也就跟着跳跃。

还在想宛儿的事,微锁的眉就展不开了。

这时,一阵疾风从床边的窗口穿了进来,烛火跟着就一暗,倏尔再亮之时,一个人影已经窜到了床上。

“乔阳,你不是说忙……”

话还没说完,一双明眸突然睁得大大的,对上的是另一双星辰般的目,玄玉般的脸,还有脸上邪魅的笑。

“世子?!”子卿惊呼一声,正想说话,却被慕成佑用手捂了嘴。另一手指风一带,床头的烛火“呲”地一声熄灭,只余一缕青烟袅袅。

随后手中闪过几道寒亮清光,分别飞向几条束起床帐的丝带,刹那之间,丝带断,鲛绡床帐飘飞而下,将床上两人遮掩起来。

床帐内,

慕成佑压在子卿身上,邪笑着对惊讶的子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头缓缓低了下去,凑到子卿的唇边……好吧,是耳边,轻声喃喃。

这是神马情况呢?

原来……

自从柳乔阳得知了柳乔生确实跌落江中后,便不再与徐长铭一起查宽山之案。一方面不想卷入朝廷的争斗,令一方面也是因为沈洛殊的压力。

沈洛殊领了平乱令以来,在平阳城中紧锣密鼓地排查起来,由于他心窍玲珑,智计过人,疾风堂好几次行动都差点被他撞破。柳乔阳和罗入景不得不暂时让疾风堂沉寂下来,停了一切其他动作,只进行生意往来。

今晚这一次,罗入景要交给柳乔阳一小箱紫晶石,拿到货后,正在回程的路上,沈洛殊带着一队人马突然杀出。

幸好慕成佑及时赶到,凭借高超的身手将柳乔阳救出,又让柳乔阳先藏匿起来,自己引开沈洛殊的追踪。

最后左逃右逃地就到了倾城阁。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想歪了的自挂东南枝,拂柳先挂着)

倾城阁外,

侍卫对沈洛殊说道:“公子,那黑衣人窜进了倾城阁。要不要进去搜捕?”

沈洛殊抬手制止,继而抚了抚自己的耳发,眸光轻轻流转,似是在思量。

良久才道:“等。”

床帐内,

子卿半坐着轻声说:“怎么半天也没见有人来搜捕?”

慕成佑躺在子卿旁边,翘着腿,倨傲笑道:“他在等。”

“等?等什么。”子卿不解。

“等我以为他们不再等我。”嘴角轻轻勾起:“哼!好一个对手!”

子卿望了望慕成佑,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肯走?”你什么时候才肯从我床上离开?

慕成佑闻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子卿道:“子卿,看来今晚咱们得同床而卧到天明了。”

“哦……”子卿思量片刻,旋即躺了下来,拉上被子道:“那睡吧,等了那么久不见人来,都困了。”

慕成佑突然兴起,一个翻身侧躺到子卿身边,一只手支着头,魅惑地看着子卿,俯首下去,几乎要吻到子卿的面颊:“呵呵,你就不怕我对你不轨?”

子卿琉璃般的眼珠转过去看着他,嘴上浮起一抹轻笑:“慕世子对子卿本就没有企图,又何必开这样的玩笑?”

“哦?真的吗?何以见得?”这回是对着子卿的耳垂吐热气。

子卿将头偏了偏,指了指心口,笑道:“这里告诉我的。”

接着又喃喃自语起来“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见晋元,当时明明肃颜而坐,可是他却能画出我笑的样子。当时,他说是心告诉他的,我还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当我弹琴越久,越发现他说的是真的。用一颗赤子之心去感觉这个世界,就可以看到它们本来的样子。世子你虽然对我出言轻佻,然而你看向我的眼睛从来都是清明一片,不带半分欲念,我又何必担心你对我不轨。”

然后子卿闭上眼睛,轻声说:“其实你还没对任何人动过情吧。所以……睡吧。我真的困了。”

“其实你还没对任何人动过情吧。”

听到这句,慕成佑面色突然一凛,看向子卿的眼光变得凌厉清寒。

竟然有人可以一眼看穿自己!哼!真是难得。

慕成佑的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再看子卿时,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均匀绵长起来,还真的睡着了。

看着子卿清丽美好又毫无防备的睡颜,慕成佑眼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勾起。

你还真敢睡啊!之前对你没有欲念,不代表现在没有,将来没有……

慕成佑心中一动,将头凑了过去,缓缓靠近,想要轻吻那两瓣蜜色的唇。

就在这时,子卿不知梦到了什么,翕开水唇喃呢着:“乔阳……”

慕成佑听后猛然一凛,随即轻笑起来:“乔阳吗?”不管不顾地低头下去,轻轻探舌亲吻了子卿水润的唇舌。

随即离身躺到一边,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味道果然不错,怪不得柳乔阳心心念念想着你,为了你甘愿加入疾风堂,牵连进立储之事。”

第八十三章:玲珑斋君

第二天晨时,春日暖洋洋地照到被子上,慕成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觉睡得真是……好饱啊!

床上有美人伴枕,暗香盈袖;阁外还有美人苦等,黯然神伤~这日子……不要太好哦。虽然……咳咳……床上这位是别人的……外面那位是来抓人的……

子卿早已起床多时,忙些阁里的事去了。慕成佑在床上磨磨蹭蹭,直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爬起来,等到倾城阁里的客人多起来时,潇潇洒洒地装成刚来的客人离开。

离开之时,为了感谢子卿相助,特意将柳乔阳负伤之事告诉了子卿:

“伤得挺重的,暗想沈洛殊在医馆有埋伏,都没去看大夫,这会儿应该还在玲珑斋养伤吧,怕你担心,都不让我告诉你。”

成功地让子卿面色紧张起来之后,慕成佑邪魅一笑,翩然离去。

心道:这样……算是对昨夜的一个补偿吧。

昨夜那一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慕成佑知,子卿不知,柳乔阳更不知了。

……

城南宽阔平坦的德馨街上,鳞次栉比地坐落栋栋金屋玉阁,汇聚了平阳城里一群最有名望的达官贵人,商贾富豪。

德馨街头,一座雅致木楼临街而立。檐牙飞角古朴奇巧,门楣上挂着一块镂刻着骨文的匾,上书苍朴雅趣三个大字:玲珑斋。(玲珑斋君,你总算出场了……)

斋中熏着几缕若有若无的恬淡香风,让得闲细逛的客人不由心旷神怡,再看斋中摆在几案木格上琳琅的物件,那碧绿沁人的玉饰,那嫣红玛瑙的杯盘,那流光溢彩的晶石,那月华冰纹的绫罗……在窗格映下的光影中,都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收藏珍有。

转角处一个雕花木梯,由此踏上二楼,视线豁然开朗,明媚柔和的光线中,各种穷极匠心的珍宝古玩,价值不菲奇异宝物齐聚一阁。

尽头是一间客室,玲珑雅致的装饰欢迎着尊贵的客人。

此刻,在这间客室里,毕掌柜正将这几日的账目交由柳乔阳过目。

毕掌柜为人正直精细,昔日很得柳如正赏识,如今更是斋里德高望重的前辈,精神矍铄,老当益壮。柳乔阳虽贵为少主,但对毕掌柜仍是七分尊敬,三分倚重。

柳乔阳初执斋中事务之时,毕掌柜对他还有所小觑,他觉得,虽然柳乔阳精明能干,可毕竟是个毛头小子,自己走过的桥恐怕比他走过的路还多,所以并不将柳乔阳当回事。

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柳乔阳虽然性格放荡不羁,可是却有着生而为商的天赋:对数目的敏感,对机遇的直觉,还有对商道的谙熟。而且心思活络,他天马行空的一些鬼点子,往往能使客人愿意付高出几倍的价格来购买货物……

比起恪守商道,精明宽厚的柳如正来,柳乔阳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一年,玲珑斋的规模便在他手上翻了一翻。

只是在为人处世上还稚嫩了些……不过这些可以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学的嘛。

想到此处,毕掌柜看向柳乔阳的目光里漫含着长辈对少年才俊所特有的殷切和关爱。而这神色里,还带着几分尊重。

此时,柳乔阳正在晨色里,漫不经心地翻看账簿。

飞舞着细絮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他侧面英挺的轮廓,如刀刻般俊朗深邃。肌肤呈现朝阳般的色泽,散发着浓烈的阳刚之气。明亮的眸光总是暗含自信,意兴飞扬,眼里时而闪现的清辉,更如初阳般生机勃勃。

如此英俊潇洒,少年有成又不失风流的人,不知会看上哪家幸运的姑娘……

柳乔阳将账簿随意一翻,便递还给毕掌柜,恭敬道:“毕老办事,我放心。”

毕掌柜接过账簿,心道少主虽是快速扫过账目,可账中细节必定已历历入心,所以从不敢怠慢。

“毕老,你觉得这紫晶石该定怎样的价目?”柳乔阳拿出昨夜冒险带回的一箱石头,向毕掌柜问道。

毕掌柜拿出一颗,在阳光下细看,端的是晶莹剔透,紫意雅贵,只是……

“平阳不曾有过这样的晶石,成色固然不错,只怕识货买账的人不多。”毕掌柜摩挲着晶石,虚了虚眼眸,泰然清晰道:“按照惯例,价目先定在中间偏上,再按市移价。”

“哦……”柳乔阳摸了摸下巴,看着这箱晶石凝神思索起来,突然眸光一闪:“毕老,你是说平阳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晶石?”

毕掌柜点点头:“至少在老夫有生之年,不曾见过。”

“那就好办。”柳乔阳嘴上噙着一抹笑意,眼中神采飞扬:“将这一颗石头与斋里最贵重的溪玉放在一起,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价目嘛……十倍于溪玉。”

饶是毕掌柜经验丰富,处事老道,听到柳乔阳的话,眼皮还是抖了抖:“这……一颗溪玉,黄金万两,这样一颗没人见过的晶石要价十万……恐怕会无人问津了。”

柳乔阳神秘地笑了笑:“无妨,放它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记住,只摆一颗,还有,告诉斋里的伙计,客人要是问起紫晶石,只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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