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像今天这样扑进怀里还是第一次，明诀被玄清胸膛掩盖的脸已经烧红了。

明诀早在几天前发现玄清不开心的时候便决定要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可是当现在真正扑倒玄清怀里的时候，明诀却除了一句师父就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原本准备了好久的那句“明诀是不是哪里惹师父不高兴了？”都没办法说出口。

就在明诀还在纠结要怎么继续问下去的时候，玄清温柔地把明诀从自己怀里推开，然后在明诀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了一个吻。

“过几日你师祖会来探望我们。”玄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明诀看不懂的情绪，不过明诀隐约觉得，似乎师父是因为这件事所以近几日才会不开心的？

知道不是因为自己惹师父生日的明诀心下松了口气，不过又为自己不能为师父分忧感到懊恼。如果自己能快些长大就好了，这样就能保护师父，让师父天天都开开心心地，不再有烦恼。只怪自己现在过无能，连为师父分忧都做不到。

几日就在玄清的不开心和明诀的懊恼中过去了。

这夜，玄清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明诀抱回他的房间，而是来到了另一间原本是给明诀准备，可是明诀却只在第一天刚来的时候睡过一晚的房间。

明诀疑惑地看着玄清把他放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心底有些不知所措。

玄清抚摸着明诀鬓间的头发，眼神里又出现了之前明诀看不懂的情绪：“诀儿乖，你师祖明日就要来了，今晚你就在这睡一晚。”说完也不等明诀反应就转身离去。

明诀盯着那个已经远去的背影，心底的恐慌不断蔓延。师父这是不要他了吗？为何要留他一人在此？

这一晚明诀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好像自己还看见师父了？不过一早醒来像往常一样的早安吻却没有了，身旁也没有师父的身影。明诀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明诀就这样在床上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直到玄清的一声呼唤传到他耳朵里，一直传到心里，之前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明诀刚想抬头，便感觉自己被揽进一个温柔的怀抱，明诀茫然地看向师父，师父只是温柔地朝他一笑。明诀发现之前师父眼神里他看不懂的情绪已经不见了。

当晚，师父像往常一样，又把他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

玄清最近很很烦恼。

师父说近几日会来看他，顺便看一下他的徒媳。可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给他找了个男徒媳，而且还是个小孩，也不知那老顽固会如何？

想到这，玄清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练功的明诀。发现明诀居然也在看他，神情好像还有点担忧？呵，自己的情绪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居然被小孩看透了。玄清微笑着收敛了脸上的忧愁。

这日早上正在给明诀穿衣的时候，玄清感觉明诀软软的身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糯糯地喊了声“师父”。

玄清有片刻的愣神，这是明诀第一次这么主动。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羞红了的耳尖，连日来苦恼的心情瞬间消散了，诀儿这是在担心他吧？

玄清有些不舍地将明诀从自己怀里推开，随即在明诀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终于与他说起师父要来的消息。

可师父来了之后自己要怎样向他解释现在的情况，玄清并没有底，他十分害怕师父会反对他们。虽然师父反对，他依旧可以和诀儿在一起，可他想给明诀最好的，想给明诀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想要明诀能得到亲友的祝福。

玄清考虑了几日，最后还是决定，在师父来之前先和诀儿分开睡。虽说自己十分不舍与明诀分别那么长时间，但怎么说都不能让师父那老顽固看到还未举行典礼的两人同床共枕。虽然诀儿还只是和孩子，但他不允许因为自己疏漏，使得师父否定他们。

晚上，玄清心情复杂地将明诀抱到了隔壁房间。看着明诀迷茫却信赖的眼神，玄清突然间将先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都抛诸脑后，舍不得，他舍不得与诀儿分开。但毕竟修行多年，玄清的心境稳固，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冲昏头脑，只是匆匆嘱咐了一句：“诀儿乖，你师祖明日就要来了，今晚你就在这睡一晚。”

说完，便像逃一般地离开了。他怕再待久一些，自己又会控制不住，将明诀抱回自己房内。

半夜，玄清躺在床上，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隔壁房内。不敢用神识查探，他怕自己见到诀儿的脸，又会控制不住。可是听着隔壁辗转反侧的声响，玄清心中隐隐作痛，诀儿离了他，也睡不着吗？

“诀儿……”玄清突然被自己的声音惊得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诀儿的床前。玄清抚上明诀熟睡的额头，自己也在床上躺了下来，一直慌乱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一夜好眠。

玄清一大早便感觉到一股惊人的气势，遂从睡眠中清醒。睁眼便看见师父眉眼含怒，正在门口紧瞪着自己。

安抚了一下明诀被师父威压惊吓到皱起的眉头，玄清跟着师父来到了后山。

“怎么回事？”师父的语气已经十分暴躁。

“正如师父所见，明诀便是我在凡间带回的道侣。”玄清说到明诀时，脸上神色明显柔和了许多。

信嘉道人自然发现了自己徒儿的变化，心中恼怒更添一分：“他只是个孩子！”

玄清点点头：“我自会等他长大。”

信嘉道人看着玄清，恨铁不成钢道：“他是男儿身！”

“我知道。”玄清不以为然。

“你究竟喜欢他什么！”信嘉想不到自己最得意的徒儿竟如此忤逆。

“喜欢他眼里只看得到我一人，喜欢他的世界只有我一人，喜欢他喜欢我比喜欢他自己更多。”玄清看着信嘉有些缓和的脸色，继续道，“是他让我觉得我的存在原来不是可有可无，是他让我发现原来我除了修行之外，还能做别的事情。我不能没有他，他更不能没有我。我与他早已连为一体。”

信嘉这时才发现，玄清的心境竟在不知不觉间空虚至此，只需有一人，在意他，便已足够。信嘉瞬间有些愧疚，从小，玄清的修行天赋就是师兄弟中最出色的，自己对他的要求与期望比其他徒弟多，自然对他的要求也比其他徒弟严格。

玄清自己也很用功，曾经一度，他以为玄清将来的修为能超越他，甚至飞升。但自从玄清进入金丹后期后，修为便再无增长。信嘉只道是心境未到，谁曾想，自己竟是导致玄清修为止步不前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从小便逼着玄清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若不是他从不顾及玄清的内心想法，又怎会导致今日的场面。玄清心境扭曲，全是自己责任，如今他又怎有脸面要求玄清放弃他最为重视之人？

“罢罢罢！”信嘉拂袖转身便走。

玄清虽不知信嘉心中所想，但也明白师父不会阻止他与明诀，当下跪下朝信嘉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快步回到明诀房内。

玄清看正躺在床上发呆的诀儿，看着明诀迷茫的眼神，心中甚是欢喜，轻轻地唤了一声后，便上前顺手将明诀揽过。

将整个世界抱紧怀里的感觉，真好。

4、

明决八岁了。

今天是凡人界的春节，明决以前在当小乞丐的时候最喜欢这个节日了。因为每到这个时候，许多大户人家会给他们派红包，而且还有给他们许多剩饭剩菜。这是他以前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因为这几天他们不会挨饿，每天都能有剩饭吃。

不过自从跟了师父之后，明决每天都能吃到又新鲜又热腾腾的饭菜，还是师父亲手喂的，明决渐渐地就忘记了这个节日。但是今年不一样，师父说春节是个大吉的日子，师祖要在今天举行收徒仪式，将前几个月从山林中捡回来的孩子收为入室弟子。

明决不知道什么是入室弟子，但他突然意识到，等他长大之后，师父会不会又继续收其他的徒弟。到时候师父会有很多很多徒弟，师父也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宠爱自己。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明决的心立刻就慌了。

“师父，你还会收其他徒弟吗？”明决任由着玄清往自己肥肥短短的身子上套着繁复的法袍，看着玄清俊美的侧脸，竟然神差鬼使地将自己的烦恼问了出来。

玄清闻言，正在给明决系扣子的手一顿，随即一把将明决揽进怀中，在明决胖嘟嘟的小脸上轻轻地印上一个吻，声音轻柔却郑重地答道：“明决只有我一个师父，师父自然也只能有明决一个徒弟。”

明决感受着脸颊上还残留有余温的印记，还有玄清温柔的话语，心中的不安终于全数消除。贪恋了一下明决身上的温度之后，才挣扎着离开那个让人不自觉沦陷的怀抱，继续穿衣工作。

玄清和明决的小屋其实离师门并不远，玄清慢悠悠地帮明决穿完衣物，又一同吃了个早餐之后，才开始往收徒大典的场地赶。他们到场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大典即将开始。

明决被自家师父抱在怀里，看着师祖捧着一个裹在襁褓之中，还没到一岁大的小婴儿，步履稳健地走到祭坛前，开始了收徒大典。

这是明决自从跟了玄清之后，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修士，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收徒也可以这般隆重，不觉就瞪大眼。

因为信嘉这个徒弟的年龄太小，所以收徒仪式也没有那么繁琐，只是信嘉象征性地抱着小娃娃朝祭坛行了个礼，随后宣读了明决听不懂的致辞，收徒大典正式告一段落。等前来祝贺的修士纷纷散去之后，信嘉的徒子徒孙则齐聚在了一堂，相互联络了一下感情，方才各自离开。

明决在整个收徒大典的过程都是迷迷糊糊的，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人群来了又走，心中突然涌现出了异样的情绪，这就是师父的世界，没有自己。想到这，明决心中又是一片恍惚。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人都散了去，屋子里又剩下他和师父两人的时候，明决才回过神来。熟悉的温暖渐渐回到了体内，明决一抬头就看见了玄清温柔的脸庞，一下子就看呆了。

“师父。”明决的手神差鬼使地抚上了玄清的脸庞，喉咙不经意间发出了声音。

“诀儿。”听到玄清的清冷却不失柔情的声音，明决才回过神来，自己方才做什么傻事，于是连忙将手收回，扭头不敢看玄清表情。

“诀儿，睡吧，师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随着这句话而来的，还有玄清温热而柔软的嘴唇在脸颊上轻吻的触感。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明决原本只是羞红了耳尖的热度迅速朝整个脑袋扩散，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记不清那晚他是如何进入睡眠的。

明决八岁了，八岁的明决很高兴，因为师父说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

今天是信嘉的收徒典礼，玄清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看着怀里还在熟睡的小人儿，忍不住就在明决脸上轻轻咬了一口，才开始沐浴焚香。把一切都弄妥当之后，就到了平常明决的起床时间。

小孩刚刚睡醒的迷糊模样甚是可爱，玄清趁着帮明决换衣服的机会，又吃了好多豆腐。不过心满意足之际，玄清也看出了明决今天似乎有心事。

“师父，你还会收其他徒弟吗？”明决突然的提问让玄清愣了一下，原来诀儿是在担心这个吗？不过诀儿最近的话似乎多了许多，而且有心事也不再自己一个人憋着，这可是个好现象呢。

玄清越想越高兴，一下子就将明决揽入了怀中，也不管明决听不听得懂，用近似于起誓的语气道：“明决只有我一个师父，师父自然也只能有明决一个徒弟。”而且明决是师父选定的道侣，一辈子只能有一个。

感觉到怀中的小身子听到他的话之后，突然就软了下来，还在他的胸膛蹭了蹭，玄清的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一如平常那般，照顾明决穿衣吃饭，在期间又吃尽豆腐之后，才慢悠悠地赶往收徒大典的现场。

师父的收徒大典他是必须要参加的，可是他又不愿让明决一人待在家中，只好带着明决一块来了。这是明决第一次参加修真界的活动，玄清担心明决会不会不适应，所以全程都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家的小徒儿的身上，至于自家师父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师弟，玄清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玄清看着明决全场都是一副迷茫的神情，也不打想打扰他，有时候看着自家徒儿犯迷糊也是一种乐趣。

大典结束后，玄清带着自己的迷糊小徒儿给师父师兄各自问了声好之后，便带着明决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小屋。

玄清抱着陷入迷糊状态的明决，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床上，明决不知在看什么，玄清却是一眼不眨地看着明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明决才转过头来看向玄清。感觉到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玄清眼神中的柔情更深了。

“师父。”明决软软糯糯的声音低声叫唤着，像一只小奶猫在玄清的心头轻轻地挠了一下，玄清下意识地就轻声唤了回去：“诀儿。”

可是听到他声音的明决却像突然触了电一般，一下子将手缩了回去，还将头扭到了另一边。不过玄清并没有因为明决的动作感到伤心，因为小孩通红的耳尖已经出卖了它的主人。只是明决今天的情绪明显不对，玄清也没有再继续逗弄他。

“诀儿，睡吧，师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说着，还强行将明决的头扭了回来，在粉嫩嫩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个吻，觉得口感不错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小孩躺下。

5、

明决今年九岁了，今天是明决的生日，也是明决第一次遇见师父的日子。

今天明决特意起了一个大早，一睁眼便看见了师父近在咫尺的睡颜，明决不觉地便失了神。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师父是个比神仙还漂亮的人，所以平时也不敢直视师父，就怕自己会亵渎了师父。

可今日一看，发现师父比自己记忆中的还要美。明决这样看着，不自觉便将手放到了玄清脸上。触感和想象中的不同，师父的皮肤滑溜溜的，比凡间的丝绸还细腻，虽然明决没摸过，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摸够了么？”玄清温柔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笑意，让明决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明决想将手抽回来，却不想被玄清抓住了。明决的手没来得及离开玄清的脸，两人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在床上对视了起来。

明决此时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心中很害怕玄清会因此讨厌自己，一想到玄清会用厌恶的眼神看自己，明决的心就像要碎了一般地痛，连带着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师父，明决知错了，你不要讨厌我。”

“师父怎么会讨厌明决呢。”不等明决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左边脸颊传来一阵温润柔软的触感，玄清温柔的声音继续道，“师父最喜欢明决了。”

明决的小脑袋一时之间还消化不了玄清这句话的含义，呆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小小的身子一下子狠狠地撞进玄清的怀中，奶奶的声音大声喊道：“明决也最喜欢师父了！”

这是明决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了，也是明决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果然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明决埋在玄清的怀中，暗暗地想着。

突然，明决感觉到玄清的身体一僵，随即便听到自己师父温柔的声音道：“诀儿，该起床了，有客人来了。”说罢，便帮明决换穿起小衣服来。

当明决被玄清抱到客厅之后，真的发现客厅中坐着一个很是英俊的男子，而且看起来有些眼熟。

“师兄。”玄清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随后又恢复了温柔的语气，对明决道，“诀儿，这是你师伯。”

“师伯好。”明决乖巧地喊了一声，一双大眼睛止不住好奇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师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