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成军有切身体会，这都好几个月了，小区来来回回没见着几张新面孔，可见紫金家园的房子销售欠佳，毕竟户型大，价位偏高，地方离市中心又有点距离，周围除了大学分校区也没有什么地标建筑，除了虚位以待的那群人，还真不好出手。就拿他自己来说，要不是因为干儿子在附近上学，也不会想到在那儿置业。

“再忙也要吃顿年夜饭啊，还是我哥跟我敲定的呢。”赖成军有些惭愧，以前放浪形骸，对这个日子不怎么重视，大过年的，遇上狐朋狗友招呼，也就跟着一群人组车队出去玩。估计是大哥怕不提前说好，到时候又找不着他人了。

“你是董事长的弟弟嘛，”何穆有些感慨，“他也经常打电话来专门问起你的情况呢。”

“哈哈，所以这次你就跟他面对面的、好好交流一下呗。”赖成军本人不是工作狂，助理帮他分担了不少，也想要回报，“就这么定了，正好我要去接我妈，那你就先回家，给我哥帮手吧。”

“啊，几点的飞机，不用我去接吗？”

“不用不用。”

赖老太太虽然老公早逝，却没亏待自己，去了C国，心情平复之后，也和当地的华人太太打成一片，积极享受生活，种花烹饪旅游之余，也继续运营着丈夫生前留下的基金项目。

这次回来，她的行程也安排的很满，除了跟两个儿子过年，走访亲友之外，还有一系列活动等着。

赖成军去机场接了人，回到大哥那儿，果然何穆也来了，正在一边布置屋子，一边和赖成睿说话，见了他们，连忙过来接东西打招呼。

老太太见了何穆就笑得合不拢嘴，“小何来了？我这趟是专程回来看你的，从小我就说，两个儿子一个不说话，一个话太多，还是你最乖。”

赖成军依稀想起来，对，何穆虽然比大哥小三岁，却是他同班同学，自己小时候经常看见他跟大哥一起来家里做作业，就连自己做不出来的数学题，也宁愿去问何穆，那时候老妈就挺喜欢他的，总是留他吃饭过夜。

年夜饭是请了本地的一个师傅做的，赖老夫人以前最爱去的馆子就是他当大厨，做的菜好吃，老夫人出国之后还经常念叨，这些年过去，师傅已经自立门户当了老板，大年夜能弄到这一桌殊不容易。

老夫人果然满意，“不管走到哪儿，都惦记这道红烧肉。”

赖成军笑道，“是，老外的生菜沙拉、肉蘸酱怎么比得上家乡的汤水地道，您还是回来住吧。”

赖老夫人立刻开始批评空气交通水质民风，两兄弟对视一眼，默契的打住了这个话题。

为了助兴，电视放着一档热闹喜庆的过年节目，老夫人瞅了一眼，“怎么不放自家的台？”

赖成军汗颜，“能力有限，今年也没特意做专题节目。”

“莫要妄自菲薄。”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

“嗯，”赖成军连连点头，“明年一定让您看上自家的跨年专题节目。”

“这才对——”老夫人忽然顿住，“看到小军你现在这样，我这个当妈的也挺欣慰，你不知道，有一阵子我多怕你堕落。”

“妈——”

“这鱼挺嫩的，妈您小心刺，”还是赖成军及时出来打断了狗血气氛，“都过去了，小军现在发展的很不错。”

何穆也适时补充道，“是不错，明年的XX奖评选，我们也打算把节目报送上去参选呢。”

赖成军颇有些重新做人的成就感：终于不是问题儿童了啊，虽然还不足以光耀门楣，但至少不拖后腿了。

“嗯，好好做，我对你有信心，”老夫人情绪缓和一下，“记得小时候你哥爱学习，你就老跟着你爸看粤语片。”

赖成军也厚着脸皮笑道，“可不，现在都派上用场了，可见搞事业要从娃娃抓起。”

他心中一个汗颜，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爱看的都可以归入分级片范畴了。

“也是看你用心，我才去拜托你芳芳阿姨来帮你撑场，还好你没给我丢脸。”

芳芳阿姨？赖成军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是女神啊。

“嘿嘿，说来也真巧，她居然跟你是邻居……”

说了一会儿，赖老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就觉得有件事——林芳芳说她有个侄儿，在国外读的书，也会华语，想进娱乐圈，我把你的电话给了他，如果他找上门来，你可别不理人。”

“那没问题，就算我这儿庙小，还有其他人脉可以介绍。”老妈+女神，面子够大，赖成军当然要应下来。

“C国那边流行的节目，我也找人帮忙，录了一些带回来，专门给你准备的，到时候你做节目可以参考一下。”

赖成军感激涕零，“哎哟，妈您这大礼也太重了，大恩不言谢。”

不完全是客套话。虽然那个时候不少国外节目已经能通过互联网获取资源，但毕竟不是全部，这种一手资源还是多多益善。

赖老夫人倒是不以为意，“应该的，你老妈我不也有股份吗？”

就像小时候每天晚上都要分别跟两个儿子沟通当天的学习生活情况，老妈放下他，转向他大哥，“据说你那个楼盘卖的不顺？”

赖成睿冷不防被点到，愣了一下，才说，“您听谁说的？”

见他看向何穆，赖老夫人说，“你吓小何干嘛，我知道你们报喜不报忧，但现在网络发达，我又不是老糊涂，XX网站不是还专门做了一期别墅难卖的专题吗，其中就有你开发的那个。”

赖成军微微皱眉，“网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根本没那么严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已，妈您别操心，啊。”

赖老夫人却没有被打发过去，也没有年夜饭不讨论正事的顾忌，“你这孩子我知道，就喜欢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扛，我不是家庭主妇，当初也是和你们老爸胼手胝足一起创业的——还是你觉得我就该安心歇着、含饴弄孙？那也没见你们给我变个孙儿孙女出来啊。”

两兄弟齐齐低头。何穆连忙起身，表示去厨房煮饺子。

好在赖老夫人也没就着孙儿孙女的话题继续下去，“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想唠叨，但该提点的还得提点——你这样等着不是办法，三年前说到现在还没个影，我跟XX的夫人有点交情，哪天把他家约出来吃个饭，你不好开口的，我来帮你问。”

赖成睿本来还在犹豫，赖老夫人补充了一句，“说起来，如果你自己有个能干老婆帮衬，也用不着我出马了。”

这下赖成睿只得点头。

何穆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赖成军索性当伸手掌柜，“顺便帮我弄个油碟。”

赖成睿忍不住出声，“你在公司使唤他不够，回家了还继续使唤？”

“我哪有使唤——”赖成军看着大哥的眼神，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顺便客串一把服务生。

“二少辛苦了。”何穆受宠若惊的捧着赖成军反过来帮他弄的油碟。

“被我压榨一年，你也辛苦了。”赖成军跟他干了一杯。

年夜饭只开了度数低的红酒助兴，赖成军又跟老妈和大哥敬酒，说了一堆语无伦次的话，最后终于被大哥打断。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三分钟热度……到现在也有三个月了。”赖成睿深深的看着他说，“要坚持。”

赖成军也难得正色道，“嗯，你们放心。”

两兄弟加一个何穆，陪老太太说了一晚上的话，又边看电视边搓了会儿麻将，方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初一，一大早赖成军就被电话吵醒。

那边劈头就是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好……谁啊？”他也没看来电显示，迷迷糊糊的问。

那边顿了一下，“军哥，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50.温泉

两人说了一会话，无非是新年快乐之类。末了肖清容问他忙不忙，有空的话肖母想请他来家里坐坐，赖成军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免得劳民伤财。

放下电话，又接到小文的，说补习班只休三十到初二这三天，他倒是想得开，觉得机会来之不易，也打算利用寒假好好补一下基础，免得开学跟不上进度。

拜年拜了一轮，没想到安琦也打了电话来，听说赖成军过几天要去泡温泉，有些羡慕，“泡温泉啊，真不错。”

赖成军顺口道，“也就是换个地玩儿。本来说好的人，还有嫌冷不想出门的呢。”

安琦相当遗憾，“那多可惜。温泉就是要冬天泡才舒服嘛。”

“觉得可惜，你来呗。”

安琦忙问，“真的吗？我可以来？”

赖成军顿了一下，笑道，“能啊，怎么不能。”

想不到安琦竟然上了心，追问时间地点，赖成军只得说还有几个朋友没定呢，等定下来了再通知他。

家人匆匆一聚，初二过后，大哥奔赴饭局，老妈去见从前的姐妹，赖成军睡了两天懒觉，正好朋友打电话最后统计，问他到底去不去温泉，他就应下了，转头跟安琦说了时间，约好出行之前接他。

约的碰头地点是安琦学校。到了音乐学院，果然见到安琦已经等在寒风中。大冷天的就穿个薄外套，头发像是刚弄过，还挺有型。

赖成军很长时间没跟他联系过，要不是这通电话，一时也想不起，现在人已经坐上了车，只得寒暄几句，“怎么，放假了不回家？”

安琦说家里练乐器声音大，还不如呆学校了。赖成军也没多问，看看他的打扮，笑道，“我那帮朋友可都是豺狼虎豹，你这样子不怕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安琦配合的睁大双眼，又说，“不怕，反正有军哥罩我。”

赖成军只得笑，“那如果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呢。”

安琦索性道，“也就贱命一条。”

这倒让赖成军不好接，只得把话题扯开。

“最近还去酒吧打工呢？”

“嗯，”安琦忽然想到什么，“不在以前那家做了，换了一家，是XXXX，军哥要去捧场吗？欢迎啊。”

赖成军自然分得出这两家的高下，点头道，“哟，不错嘛，身价看涨啊。”

“都是沾了军哥的光。”安琦嘿嘿笑道，“可惜记歌词不能重复参加，对了军哥你们啥时再做特辑啊？到时我也去凑个数呗。”

赖成军心想这小子果然带着任务来呢，“那可说不准，最近几期你有看吗？可能以后都要转型，减少路人比例，改走明星路线了。”

“哦，”安琦点点头，又说，“其实你们那个新节目也挺好看的，我期期不落，好像有时候嘉宾不全是明星？”

“是么？不是明星，那也得是某方面的专家，至少要言之有物才行吧。”

安琦沉默一阵，看看车窗外的街景，忽然悠悠的说，“我以前不懂事犯了错，军哥不会记在心上吧？”

赖成军一愣，本想陪他装傻充愣，想不到还被他说破了。

“你这是提醒我惩罚你呢？”

安琦却转过头来，“军哥真要惩罚，我当然也只有乖乖接受。”

赖成军看他一眼，后者美目盈盈，立刻让赖成军想到别的方向去。

——妖孽啊这是。

还好泡汤的地方到了，赖成军混过这个话题，带着安琦跟自己那帮朋友会合。他不算特例，朋友们人手带了一个伴儿，有男有女。

也许是他很久没出来玩，发现好几个朋友的伴儿都换人了，他也没多问，反倒是自己成了焦点，一出现就被围着起哄，有说他发达了不认人的，有说这小朋友谁啊都不介绍的……

也有人眼尖，认出来安琦是上过记歌词还拿过冠军的，赖成军见爆料属实，也不好否认，只说他是被自己硬拉来玩的，让他们注意分寸，别吓着人，大家心照不宣，笑而不语。

虽然是一群人打着聚会的名头，但进了会所，还是各玩各的，有去冲泡的，有去蒸的，有去娱乐区的，有直奔顶楼开房的。选的是一家门槛偏高的会所，再加上新年期间，客人并不多。

安琦第一次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浴衣选了半天才选好，冲完澡，看着各色池子，更是不知道该先玩什么。

露天池子没有开放，赖成军看着那几个室内池，里面有人正在泡，虽然肉眼看着还算干净，但到底心有余悸，安琦劝他下池子，他也没下，冲完澡直接去蒸了。安琦又想跟着他，又想泡池子，眼巴巴的，赖成军就让他自己泡，泡完了上楼来找他，或者自己去看漫画也行，想喝饮料什么的直接点，用手牌记账，到时候有人埋单。安琦这才欢快的去泡池子了。

汗蒸的时候遇到个熟人，是个影视圈的小开，也不喜欢泡池子，两人一边蒸一边聊天。

小开的情人是个三线艺人，最近出了新歌，没什么人气，小开就想让他上记歌词，混个脸熟，“小孩挺拼的，也不计较形象，砸蛋糕套丝袜什么的都行，二少就给个机会呗。”

赖成军汗颜，“你听谁说的，我们那节目啥时有什么砸蛋糕、套丝袜了？”

果然那个小开也没认真看过记歌词，“没有？那更好啊，反正他成天念叨着你那个节目，就让他上去玩玩，了个愿呗。”

赖成军诚恳的说，“这部分真不归我管，不过既然你开了这个口，那我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可能到时要他来台里，看看有没有节目效果。”

小开居然诡异的笑道，“有没有节目效果，何必专程去你们电视台呢，小孩这会儿在下面玩呢——就今晚吧，让他上楼，二少想要看什么效果，他都可以做到的。”

赖成军听得老脸一红，想不到这人居然说话间就把玩伴给卖了，真是……不过上辈子的他，倒也并不真心排斥这种游戏就是了。

见他沉默，小开误解了，“难道不方便吗？哦对了，你今天带了人来，是不是怕他看到？”

赖成军只得虚应一声，心想还好有安琦这个挡箭牌。不然别的不说，光是这种来路不明的艳遇，他就敬谢不敏。

小开默契的一笑，“行啊，那就说好了，改天，再来你们电视台‘看效果’。”

这时小开的伴儿找他，就先走了。赖成军换了个房间继续蒸，过一会儿安琦上来了。

他穿着鹅黄色的浴衣，边蒸还边敷面膜，也不知哪儿弄的，看来对这里已经熟悉起来，初来的拘谨早已消失，但对这个房间的温度还是受不了，蒸了几分钟就跑出去，换了个温度低点的。

几个房间蒸出一身汗，赖成军通体舒泰，和安琦又转战按摩区，被人伺候着睡了一觉，这才精神抖擞的跟其他人再度会合，包了个房间玩棋牌。

本来几个朋友上桌搓麻将，带来的伴儿自成一桌。但安琦大概是新来，跟其他人都不熟，硬是呆在赖成军身边，惹得一群人大赞二少好福气，结果那群小的纷纷有样学样，也不凑桌玩牌了，坐回带自己来的人身边。

其中一个大佬乐了，不忍心看他们呆呆的陪坐，索性也给这些人发了一堆筹码，让他们可以自由买马押注，小玩一把，但是不准通风报信。

赖成军注意到，刚刚跟自己聊过的那个小开，他带来的少年就借着买马的由头，时不时跑过来跟自己寒暄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