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别这样。你知道的。”南觉虽然不能完全接受厉霆宴对自己的全部，但身为一个照顾人的学长，一个关心同伴的朋友，还是非常温柔的对待他。

“南觉。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追了你这么久，给个回应好不好？”厉霆宴急迫的想知道在南觉心中的地位。

个性再温和的人，也不喜欢被逼迫。南觉皱眉说：“你别逼我。”

厉霆宴一个发狠，拖着南觉的手走到道旁的林荫中：“南觉！我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

南觉反问：“金诺对你怎样你知道吗？”

厉霆宴哑口无言。

金诺和自己的事，是他主动告诉南觉的。一方面是想向他坦白，一方面是想让南觉知道，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谁曾想，南觉平时默不作声，今天拿这个出来压他。

“我觉得你最近变的很多。以前的你虽然也强势，但没有这么咄咄逼人。再说，你自己的问题都没弄清楚，跑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南觉说着说着有些生气。

“你，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和金诺说清楚！”厉霆宴此时只想哄住眼前这人，越发口不择言，“我了解他，他不会妨碍我们的。”

什么？瞧瞧，这孩子都在说些什么！南觉的脸上透出浓浓的失望：“喜欢的时候就掏心窝子的追求，不喜欢的时候随手就扔掉吗？金诺他是个人！你喜欢他，他爱你，你们都排除万难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厉霆宴，你太让我失望。”

第二十五章：南觉（二）

有什么在脑中轰然炸开，厉霆宴只觉得眼前之人将要离去，他拦他不住。眼睁睁的看着南觉抽身而去，厉霆宴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到宿舍。

有的时候道德真的是一件令人爱恨交织的事物。别说男未婚女未嫁了，就算结婚也有离婚的呢！何况厉霆宴和金诺的情况，连世俗承认的恋爱关系都算不上。快要接近2000年，时代不可谓不开放，但直到现在，仍有人因为和相恋多年的恋人分手另结新好而被大众无差别攻击。

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厉霆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金诺联系了，金诺的BP机号都快忘的差不多了。记得临上来学校报道前，还说将来要给金诺买一辆桑塔纳……和金诺在一起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却是聚少离多，真正相伴的时间并没有多少，还经常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闹别扭。当时的厉霆宴还很幼稚，一想到金诺的存在是他和南觉中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回忆里就自动把人家对他的好忽略，只记得金诺是如何指责他，又是如何教训他。

像我妈。厉霆宴归纳总结。

好烦。又补一刀，将金诺给他的清新触感全然抹煞。

一个是相处多年，有温情却也有摩擦的旧人，一个是因为距离太美而显得哪儿哪儿都好的新欢，爱情的天平向哪儿倾斜，全在主人一念之间。挣扎了不长时间，厉霆宴在心中将自己说服。明天，明天就把金诺这边儿给断了……厉霆宴沉沉睡去。

第二天好容易忍到放学，厉霆宴迫不及待的扣了金诺。

“什么事。”电话那端，金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宁静。

本来是很平常的对话方式，不知怎么，今天厉霆宴就觉得这话莫明其妙：“没事就不能找你？”

金诺显然是愣了愣。但想到厉霆宴那只小狮子的脾气，语气放缓三分：“行，没事也能找我。”

厉霆宴却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金诺从来都是这么平和的样子，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感情？就像高三一整年，自己因为学业和家里看的严，不能时时找他，而他也没有主动找过一回自己。就算是个性冷静，也冷静的过了头了吧！哪有热恋的人能控制的住情绪的？

他语带不满的说：“那好吧，以后没事的时候就不找你了。”啪哒挂了电话，厉霆宴只觉得一阵轻松。

金诺却缓缓放下了电话。那句话什么意思？是……他认为的那个意思吗？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婉转啊。对于厉霆宴的个性来说，居然以这句话作为ED，得压着多少性子。

“金诺，金诺！～”娇嗔声音的主人走到还未放下听筒的金诺身边，轻轻摁下听筒，“聊什么呢？这么久。来吃饭了。”金诺对女孩温柔一笑，女孩羞的低下头去。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金诺拉着女孩的手，向公司食堂走去。

厉霆宴打完电话就开开心心的去找南觉：“南觉，我和金诺和平分手了。我没有丢弃他！”

南觉抚额，这人是弱智吗？还是根本在装傻？都说恋爱会让人智商为零，但也不能负成这样吧！！！他有些无力的说：“哦，那是你的事，不必和我报备。”

厉霆宴发急：“怎么不需要？需要！”他想，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呀！怎么能不把这些事告诉你？

南觉觉得，他和厉霆宴理解有误，就想坐下来和他好好说清楚。寝室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你吃饭了吗？一起吧。”

厉霆宴乍听到南觉要约他吃饭，高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忙连点了好几下头，笑的见牙不见眼。

二人出了校门，南觉特地走的远点，找到一家小饭馆，挑了个正大光明的位置就要坐下，厉霆宴一把拉住他：“太招摇了。坐里面点吧。”说着用手指指最内的座位。南觉心想，也好，万一他有什么不该说的话，也不至于被太多人听见，又或者他哭出来……呃，这个设定很快被南觉否定了。失恋了哭什么的，这实在不像厉霆宴身上会发生的事。

“小宴。我们认识多久了？”南觉是篮球队队长，惯于掌控场面，甫坐定就发话。

厉霆宴一听，这是要细数过去，展望未来的节奏啊！便高高兴兴的回答：“96年秋天，我来学校报道，你接的我！”抛了个“你放心，我们的一切我都记得”的眼神过去。南觉视若无睹，厉霆宴一腔热情扑了个空，连反弹都没收到半点。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追求……我的。”虽然明知道这是事实，但要南觉从嘴里明明白白的说出，自己被同性，还是学弟像被求偶的方式一样追求，还是令南觉有几分难以启齿。

“96年底吧，开运动会的时候。当时你站在主席台上代表运动员致辞，哇好帅！”

南觉毫不怀疑此时从厉霆宴眼里冒出的光带着粉色红心和泡泡，不由打了个哆嗦。继续说道：“看，你对我，并不了解。”

厉霆宴马上认真的接口：“谁说的！我知道你叫南觉，是篮球队队长，还是跳高和长跑健将。你喜欢蓝色和白色，不喜欢喝汽水，喜欢小动物……唔，还有，你身高186cm，体重……你最近的体重我不知道，上回体检的时候是73kg。还有啊……”

南觉停止用餐，静静的看着眼前说的投入的男孩。那些自己都无意注意的小事，在他嘴里却是信手拈来。虽然大多时候有点二百五，但无论是哪个女孩被这样细心的对待，想不动心都难吧？

可惜。我是个男的。

南觉没有打断厉霆宴的讲述，等厉霆宴说完已是口干舌燥，端起早就放凉了的汤一口喝干。正准备继续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不吃了？”又有点紧张，“是不是我太罗嗦吵着你吃饭了？”

南觉笑，吃饭又不靠耳朵。

厉霆宴看到南觉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正想着下面该正式表白求交往了吧？南觉开口说话了。他说：“96年，11月，运动会。当时的你还和金诺在一起吧。”

厉霆宴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南觉还记得金诺的事儿呢。忙解释：“我承认，我承认我当时有错！我不知道怎么和金诺说，所以就没说。再说我把金诺的事都告诉你了，就算我对不起他，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而且已经解决了！”

南觉一挑眉：“哦，也对。你和他的事，我管不着。”

厉霆宴听这音儿不对啊，急的满头大汗：“南觉，南觉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你知道我不会说话，我……”说着掴了自己一嘴巴。“乱说话！不是，南觉，你别这么严肃，我害怕。”

南觉一脸平静的看着厉霆宴：“小宴。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不光是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责任。”摆了个手势阻止厉霆宴插话，继续说道，“你刚进校的时候，是我接的你，就觉得我有一些责任要照顾你点。所以前期很多时候，你有不懂，不明白的，我都很热心的帮你解决问题。这可能就是让你产生误会的主要原因。我和你不一样。听着。我们不一样。”讲到这里，厉霆宴已经明白了什么，脸色不由变得发白。难道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吗？

而最艰难的话说出口后，后面的内容就顺溜多了。南觉神色如常，语气平缓：“刚开始我觉得你可能少年心性，分不清崇拜和喜欢。抱歉，我可能自恋了，自定义了你对我的感情，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以换一个词。总之，我认为你是分不清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就觉得，不要太打击你吧。后来才发现，你是来真的。坦白说，小宴，我对你并不讨厌。我是说，你本人，和你对我的……嗯，感情吧。”南觉不自觉的笑起来，还是不习惯把自己和一个男生摆在男女朋友这样的摆位来说话啊，“你别误会，我是理解你的，在感情方向的选择上，我并不认为你有什么错。我错在明明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你的情况下，没有第一时间就阻止你，这是我能做，而又没有做的。但是今天我必须和你说明白：我们不可能。我承认，我对你有感觉。但是仅此而已，没有更多了。至于你和金诺……我原本有许多话要说，但你说的对，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方便介入。”南觉说完长长的一段话，自顾自的开始吃饭。他是真心的想和厉霆宴以朋友，或者兄弟的身份吃一顿饭。他知道厉霆宴虽然平时挺二百五的，但是关键问题从来是拿的起放的下。就好比上回的球赛，错误了，反省了，再上场，就依然火力凶猛，发挥正常。他相信厉霆宴，或者更确切的说，他相信他自己。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厉霆宴，会是一个好朋友。

厉霆宴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南觉所说的话，虽然离他的期望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比起恶毒的诅咒来说，已经很好。他理解他，不歧视他，甚至还拿他当朋友，不因他对他的感情而疏远。还有什么能比这样更好？

第二十六章：再见南觉

98年的冬天过去之后南觉就去实习了，在次年夏天，他和他的同学都将从学校毕业。

厉霆宴从冗长的迷梦中醒来，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和胳膊，觉得这一觉睡的比不睡还累。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时钟，离上班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钟，嗯，今天对时间的掌控依然不错。前文说过了，在专业方面，厉霆宴从未让人失望过。

身为一个不太关注经济的人，厉霆宴不会知道此时戈多的妹妹戈晓还留在A市做着公司的最后清算。

戈多生前私生活乱七八糟，但是事业方面还算不错，要不也不至于把公司开到邻市来。从月前戈多横死，余下已开始做的业务都由戈晓接手完成。现在该交的交了，该收的收了，小尾巴戈晓也表示砍掉不要了，员工也陆续遣散，办公设备也卖的七七八八，到现在就余了厂房还没有找到买主。

按说戈晓能帮戈多扫尾清算，也是具有这方面的才能，为什么不接着做下去呢？原来戈多戈晓兄妹俩的父母自幼离异，戈多因为年纪小，跟着母亲过，戈晓则是戈父再婚后生的女儿，二人是同父异母。戈多出事以后，戈母哭的昏厥过去，年纪本就一大把，这下直接病倒在床。戈母为了戈多，离异后没有再嫁，戈多也算争气，中专毕业后除了工作，业余时间勤勤恳恳赚外快，成功攒下第一桶金，这才有了现在这家公司的启动资金。戈多死后，戈父也很是伤感了一阵，但无奈也年老体衰，家中又有后娶的妻子盯着，不方便出面做什么，便派戈晓来处理。戈晓先拜访了父亲的前妻，虽然无甚喜恶，同为女性也觉得老人可怜。临走时老人拉着她的手，让他务必要找到将他儿子害成这样的凶手，她无以为报，就把戈多留下的公司送给她，看她是要继续也好，转卖也好，只要她找着那个凶手。

要不然身为同父异母没见过面的妹妹能有多好感情为戈多奔波劳碌？特别是以戈晓的性情。笑死人了。

然后厉霆宴就见到了戈晓。

戈晓和戈多长的不甚像，毕竟只是同父。但身形有些相仿，都有些胖。她十分礼貌，只说想了解一下戈多死后论坛上那张帖子内容的真相，厉霆宴也不好过分拒绝，便抽了个时间简单述说了情况。

对于厉霆宴的描述，戈晓明显是不相信的。但她表面并不露分毫，便告辞而去，转而向厉霆宴的同事打听情况。

但凡超过一个人以上的组织，就绝不会是铁板一块。覃澈正是这么一号人物。

她的职位在厉霆宴之下，隶属二队，早年一直暗恋厉霆宴，但经过上次事件后，虽然不甚了解戈多和厉霆宴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厉霆宴喜欢男人这个信息却被她敏感的捕捉到了。所谓由爱生恨，覃澈对厉霆宴就是这么个情况。她得不到就算了，却发现自己喜欢的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她一个有啥有啥的黄花大闺女却要在爱情上输给一个男人，真是太恶心了！

覃澈和戈晓的解释中，看似平铺直叙，实则语带指向，戈晓很快了解了她想要的东西。

不过戈晓虽然厌恶厉霆宴，却是分的清轻重。反正厉霆宴在明面儿上，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如先从嫪灿那头下手。

这戈晓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打听到嫪灿的地界儿，赤眉赤眼的就往上撞。

那嫪灿听说对方是个女人，本不想见，后来想想，她哥哥都栽在自己手上，她一个女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儿来不成？便也想看看这戈多的妹妹是多么“艺高人胆大”。

一见之后失望不已。模样儿是长的不错啦，就是这脑子……怎么说呢？没几两吧。她的每句话都要把人逼到绝境上，让人在回应的时候，不得不对立场做出选择。问题是，谁要选她？偏她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聪明无比，万事皆在她掌控，真是……连嫪灿都觉得有些无语，面上一贯的笑眯眯都快挂不住。

戈晓觉得，自己一定是拿住了嫪灿的把柄，他才对自己这么客气。你看他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断过。越想越压不住内心喜悦，大咧咧的就把目的摆了出来：“所以厉霆宴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嫪哥你说是不是？”说完还倾身向前，抛了个媚眼，做出个自认十分撩人万种风情的表情。

嫪灿看了心中一抖：我操！这货比银红还骚！

相比对女人不太感冒，不着痕迹的退开几公分的嫪灿，二把手就快鼻血狂飙了好吗！眼前这位，看她那胸大无脑的贱样儿，看老大对她那没性趣的情况，咱有戏啊！二把手美滋滋的想着，脸上也不由带出一点猥琐来。

戈晓一眼瞥见，不屑的在心里啐了口：就这等样貌，比这嫪灿还不如。也敢肖想我？哎，像我这样高级的人，和你们老大说话时能给你个好脸色，就算看的起你了懂吗。

这眼瞟的可能有点过，二把手只觉得心里一个激灵：啊啊啊她看我了啊，看那风骚的眼神，一定是看上我了。二把手内心无比YY的想着。

二人眉来眼去个没完，反把嫪灿晾在一边。

头疼的看着春情荡漾的二把手，嫪灿想着这小子年纪也大了，也没个伴，要不，就答应和戈晓合作算了？反正目标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