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弄月 上——逍香妃子
逍香妃子  发于:2015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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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牧,小七。”耀月收了神,又差点说漏嘴。

“你找我,到底有何事?”说话间,那人已经坐回了刚刚饮酒的地方,转过腮看着窗外。

“我找你自然是有事的,就是啊……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我和你说啊……”耀月极力的编着慌,可惜平日聪明伶俐的脑袋,现下竟然一个理由都掰不出来,急的直冒汗。

那人转过头,淡淡扫了耀月一眼,道“不必说了,你走吧。”

“哦,啊?”耀月猛的抬起头

“……”

“不行啊不行啊,那慑火什么的是不是要对你不利?我救你没救成反而拖累你,我真该死。你不会是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了吧?”耀月急的团团转,看那人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摸样,心里更加跟长了草一样抖个不停。

“哼~”一仰头,辣醉醇香便进了喉口,少许片刻,抬眼看了耀月再次呆滞的表情,悠悠开口道“牧公子,你和慑火是何关系?”

“并……并无关系。”

“那你又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虽是一直称他‘祝公子’可他二人到底是萍水相逢,天下有千千万万个‘祝公子’,谁又知道,谁是谁?

“既是无关之人,无关之事,那何必要救,又何必要管?”

“我……”耀月张张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仰头,又是一杯。只是划过墨色的弧线,微醉半垂的眼睫,冰凉也落寞,像是早都看透世间一般,对于任何事,却是再无一点挂念。

驻足看他喝酒,时间越是久,越叫人觉得窒息般的难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决绝和冰冷。仿佛没有一丝感情,只是来这凡间俗世走一遭的谪仙,最终还是会回去自己的世界。

想到这,耀月突然憋闷的喘不过气,上前一把抓住桌上的紫玉酒壶,掀开盖子狠灌起来。

那人依旧品着杯中的残滴,不发一语。

耀月喝完,擦了两下嘴,一拱手道“后会有期。”便翻窗而出……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兴许这沧海一粟的涟漪,也就这么过去了,留点慨叹和回味,倒也是不错的。亦不至于生出以后的种种……怪谁?真要怪,就怪那个卖烟火的老叟吧。

行在路上,脑中回想的只有一句‘既是无关之人,无关之事,那何必要救,又何必要管’

是啊,我和他本就是最无关的两人,萍水相逢,石桥之缘,又有什么可留恋的?自问有何资格去救?又有何立场去管?

耀月绕着桥边走,不多会儿却看见一个老叟蹲在桥角缩成一团,身前一小摊烟火爆竹,不觉奇怪起来。明明花开正暖,阳春三月间,离寒冬尚早,离年尾除夕更是早的没边,怎会有人卖烟火呢?

走到他身边,那人还在梦中,只是凉风过来,又缩了缩身子。

耀月蹲下,看着装了火药的薄竹筒上贴着掉了色的红纸,可能是攒了挺长时间了。掏出怀里的银子,放在那人脚下,抱起摊前的烟火起了身。

只不过,行着的步子改了方向。

‘嘭嘭嘭’窗棂震了几次。

‘咯吱’

开窗人停了一下,只是窗口多了一堆爆竹烟火。

耀月把怀里的东西放置妥当,笑了笑。就这么站着与窗内的人凝眸对望,半晌道“祝公子,相逢便是缘分,这些东西给你的。往后要是有缘,你点上一颗解解闷,没准儿我还能在哪看到呢。”耀月垂着眼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竹筒子“你要是不喜欢,就把它们给扔了。就是一份心意,没其他的。我……我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一方墨夜之中。

美眸微抬,月下,映出些许异色……

走了半个来月,终于到了杭州清波门贺府门前,朱红色的金丝楠木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字‘贺载馨清’两只石狮伫立门旁,气派不凡,倒也秀雅。

耀月上前拍了拍门,应门的小童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突然恍然大悟的跑回去通告。

不一会儿就出来个人,白衣白羽白扇子,不是贺颜熙又是何人?

“牧兄,你可叫我好找!”话未完,就抱住耀月使劲拍了拍肩膀。耀月虽是不喜欢这人的处事圆滑,可是毕竟现下只是一介草民,能得此知遇也算是难得了。

“玉白在不在?”耀月问的焦急,只希望没出什么事,不然……

贺颜熙叹了口气,摇摇头。

“什么?他没来找你?”耀月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

“牧兄不必焦躁,玉白现下正在府上。只是……”不等贺颜熙说完,牧离耀月就三两步的进了贺府。

待推开那道门,一股呛鼻的中药味熏得人竟是睁不开眼睛。

床上躺着个人,柔丝微乱,面孔苍白,像是在做梦,紧闭着的眼睛不安的颤动着……

耀月探过头,看着那个消瘦的不成人形的身影,微微皱着的眉头似乎展不平似的,伸手摸摸他的脸,泪痕未干。

“那日他来寻我,说是你出事了。结果到了那里什么人都不见了。我派人四处打探却不得半点消息。他……” 贺颜熙朝床内看看“不吃不喝不睡,找了你四天四夜,后来一病不起。即便是昏迷也是念着你的名字。我看那口型,你是……七王爷?”

耀月只觉得心口疼的紧,四天四夜不吃不喝不睡?

轻轻握住瘦的只剩一层皮的手,耀月掉下泪。

“玉白,玉白……”

“……”

“玉白,我是耀月。你醒醒,我回来带你走玉白……”

“……”

“醒醒,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眼前模糊一片,只是看到一双干裂的嘴唇,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

‘……耀月’

第十五章:魔域花影

夜里玉白噩梦不断,冷汗直流,身体每每挣扎一次,耀月的心就狠疼一次。金缕盆中的水换了不知多少次,一遍遍熬来的药还是喂不进去,耀月索性将药汤含进口中,嘴对嘴的强逼着玉白咽了进去。

紧紧抱着玉白抽搐不断地身子,柔弱无骨似的,轻的不费丝毫力气就能将他整个箍住,更是让耀月心揪的生疼。

第二日清晨,耀月看了看玉白的气色,似乎好些了,只是还昏昏沉沉的不见醒。起身到屋外折了枝白杏,插在瓷瓶中。而后开了点窗,绵绵雨丝飘进了些,换走了浑浊的药味,留了几丝清新湿润……

夜里玉白渐渐睁开眼,模糊中看到耀月在床边,没有欣喜也没有吃惊,只是伸手抚了抚耀月的脸颊,而后闭上眼偏过头去。

耀月以为玉白是生了自己的气,跟着凑过去,却看到两行清泪顺着眼睫缓缓滑下,慢慢渗进发中……而后用手捂住眼睛啜泣起来。

几日来的幻影早都折磨的苏玉白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耀月慌了神的大叫起来“玉,玉白……我是耀月啊,我没死,我回来了,你别不理我啊!!”说罢紧紧搂住玉白,使劲摇晃,却不曾注意到猛然睁大的双眼。

待耀月放开玉白,一双温柔的眼睛正不可思议的注视着自己,只是一瞬间的暗淡似乎有了光彩,桌上瓷瓶中的白杏裂开了骨朵,喷香四溢。

耀月解释了半天自己是如何逃掉如何遇到神仙如何筹得路费回来寻他,只不过少了一段与一个人萍水相逢的细节。

玉白安静的听着耀月说话,其中一些胡扯八扯的地方显然是想逗自己笑的,即便顽劣,可玉白还是开开心心的笑了出来,其间耀月一直握着玉白的手没有放开。

闲谈到了天蒙蒙亮,悦耳的响起几啼鸟鸣。说是闲谈,其实一直都是耀月在东拉西扯,疲倦了,就搂着玉白进了梦乡,只是这几个时辰,玉白睡得很是安稳。

……

墨月当空,幕夜一览无际,阴冷萧杀的寒风,吹卷着碎石风沙滚下悬崖,听不到落底的声音。无涯渊上,硕大的古木碉堡屹立其上,像是已经驻守千年的老者仰望苍穹般,昏聩苍老的没有一丝活物的象征。死尸腐臭般的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气息,吸血蝙蝠成群的划过尖木碉顶,发出凄厉诡异的叫声,甚是渗人……

千百年来都不曾有人来过的地方,此刻却聚集了上万的人头,早都殷红发黑的斩头祭,此刻被摆在广场的正中央,像是急待喂血的肉身上来祭祀一般,急不可耐的盯着众人。

碉殿硕大的门前,一把黑枝盘蛇木椅上,坐着一个人,佝偻的身躯,褶皱的皮肤,和一双发黄的眼珠,兆显着此人的老迈。耸搭的耳垂上吊着一弯粗圆的金环,黑色的布衣爬满金线,长满黑斑的手中把玩着一条紫黑三角头的长蛇,血红的信子‘嘶嘶’的吐着……

“上善老祖,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人群最前方,一个肩扛三米银刀的汉子,满脸横肉的仰头一喝,身上的肥肉毫不掩饰的暴露在蓝布褂子外面,脖子上绕着一圈两寸宽的金链子。

昏黄的眼珠微微眯了眯,指节摸摸盘在手腕上的黑头毒蛇‘嘶嘶~’。

“我说寻香罗汉,你这话,可是在说我们上善仙人办事不公?”

这一句话说的毒辣,表面挑衅,实则栽赃,敢在这样的场合随便插嘴,不是命不久矣,那就是……

“呵呵~~”一声妩媚至极的轻笑,听的在场的好色之徒均是酥了骨头“绿魔笑百生的话,真是动听啊~杀人于无形,甚合奴家心意,良辰美景春宵短,不如我们就当着众位面前云雨一番,岂不美哉?”说话的是个女人,一个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众人均是抬头寻找声音的出处。

“在祭台上~”一人大叫出来。

阴风侧侧,冷月下,斩头祭的木梁上骑着个女子,赤裸的身躯只围了一绢细纱,长发随风飞浮,偶有几缕划过丹凤美目,痴迷妖娆的目光透着霍乱的迷恍。

“赤娆仙子,你这么美,不怕我把你捣的出血?”话音未落,一个佝偻的小矮子钻出了人群,猥琐的脸孔上透着病态的苍白,黑粗的头发盖过杂乱的眉毛,直伸到嘴里。

“绿魔笑百生,你这就来试试看啊~~奴家都等不及了~”木梁上的女人,说话间便扭着翘臀下了祭台,仰头浮起一抹勾人的笑。

“北辰,可来了?”苍老低沉的声音,不高,却盖住了全场。

“老祖,无极尊主正在闭关,这样的日子怕是来不了啊~唉!那样的俊男人,见不到真是可惜!”女人走下祭台,与众人一起抬头看着依然把玩黑蛇的远影。

“上善老祖,十年前的那笔血债必须血偿,公羊渡千既是您的义子,也是我们四魔之头,如今群龙无首,魔域大乱啊!”寻香罗汉把钢刀一挥,祭台旁边的石蛇瞬间成了粉末。

一脸假笑的笑百生,擦了擦手上刚刚吃剩的老鼠尾巴,抬眼道“哟,寻香罗汉是想做四魔的头啊~直接说不就得了,绕着弯的耍花花肠子,你不累啊?”

“绿魔老弟,这四魔之首自然是我的,只不过义兄的仇还是要报的,不然你我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哈哈,说的好听”笑百生往前两步,猥琐一笑“当年无涯渊一战,龙皇一人差点灭我全教,你的寻香堂也没剩几个人吧?”

寻香罗汉捏了捏脖上金链“血沐公子自然不是我等可以匹及的,若不是为了那个雏凤,他一代枭雄,又怎会如此下场?”说着,露出可惜之色。

“哼~”赤娆仙子不屑一嗔,道“我说你们男人真是无趣,放着我这样的美人儿不去喜欢,怎么竟是为了个半男不女的臭男人,丢了命?哈~龙皇血沐这个人,当真是傻啊~”

“不过话说回来”寻香罗汉面露阴沉“若不是那个人,当年我们也不会败的那么惨!”说话间,‘啪’手中的念珠碎了一颗。

“你是说慑火宫的——九公子?”

“哈哈哈……”魔姬赤娆毫无掩饰的大笑出声,伴着绿魔百笑生猥琐的奸笑,整个大殿似乎都在颤抖。

“我说寻香大哥,你还真相信公羊魔主被一个那时不到九岁的孩子给杀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浪再高,总有一石。你们是想当这浪,还是,做那石?”苍老的身影慢慢站起来,俯视而去,所有的人都弓了身子以示尊畏。

无人敢再接续下去,老者看看苍空,道“该杀的只有一人,那个人便是,花九枝!”

“花九枝?真的是他?可是……这,这怎么可能?”笑百生显然吃惊的不止一点两点,油乎的鼻子冒出几颗汗珠。“他的武功当真已经……出神入化到这般境地?”

“这么多年没人见过他,若传闻是真的……”寻香罗汉没在说下去,只是看着一旁的魔姬赤娆露出查探之色,换来的却是同样的巡惧。

“九岁就杀了四魔之首,武林至尊,这个人……当真可怕。”苍迈的老音未消,一颗白色琼瓣,打着旋儿的飘进了手心。

惊错抬眼,偌大的殿前广场,除了攒动的人头和站在前方的三魔之外,并无异动。

眯起眼,静静观察,等待不速之客的伺机而动,只是许久都不见动静……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布满皱纹的手掌之中,又掉进了一片花瓣。

猛的抬眼望去,漫天飞花……

第十六章:大开杀戒

墨幕天际,漫天铺洒的九色花瓣自头顶飘落而下,带着摄魂的清香,不留一丝空隙的遮了天上月妖的银芒,众人均是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头顶飘落的血瓣,慢慢落到自己的头上肩膀,只是还未伸手去接上一两瓣,沾了花絮的地方渐渐淤黑溃烂,不一会儿整个人立刻化成了血水,流了一地……

“啊!!!!”人群中爆出了凄厉的惨嚎,随之又有大片的人群,一波接一波的化成了血水。

这才回过神的所有人,全部拿起武器拼命抵挡落花柔软的舞姿……

“啊~~~”

“救命!!!”

“疼死我了~~~~”

人间一下子变成了阎罗的九重地狱,哀号惨叫声回荡在大殿的尽头。硕大的火盆打翻在地,燃起熊熊火焰,般若地狱般,永世不得超生……

一掌震出,掌风带动的花瓣随之远了些许,可是又有新的柔瓣飘飘洒洒而来……黑紫色的三角头蛇早都全身溃烂的僵在了地上,身上沾着几片花瓣。

无暇中的一瞥,皓月渐渐钻出了乌云,突然一声似有似无的箫音,乘着诡异凄美的调子,缓缓而来……

金月美,银月娇,梅纱落影仙姬窈。

九渡妖,狐灵妙,广寒玉卯抬仙轿 。

月盘中,一簇墨影缓缓划过……以花为海,以古木琼枝做臂,以黑虬老松为身,以琉璃玉萃为顶。结节的花枝搭在抬轿仙姬肩上,左右两侧各是四人,另有一个飞在轿前,手扶箫杆,吐染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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