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是这样了”
第三十二章
“老婆老婆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这几天年味儿越来越浓了，万俟家的两个大男人越发不见人影儿了，反而是越过年越忙了，方清没办法，硬撑着酥软的身子跟着佣人忙上忙下，也幸亏万俟家请的佣人不算少，自己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
苏颖忙着招呼客人，闲下来就一起坐旁边督工。
“清清，你不用这么紧张，平时都打扫着，过年就是随便扫扫，老祖宗的规矩嘛”
“没事，妈，我不累”
“那你也坐这儿”，苏颖拉着方清坐下，悄声说，“不看看你现在的身子，再过两天就要显怀了，还不老实点儿”
“啊，这么明显了？”，方清一脸惊奇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像是看一件稀奇东西。
“没有，你别自己吓自己，现在还不是很显，但过两个月就不好说了”
“还有好长时间啊”，方清微微有些丧气。
“不怕”，苏颖抱着方清的身子，略一沉吟，“实在不行啊你就去郊外那儿住着，一直空着呢，只留了些佣人在那儿，你要是怕闹正好搬到那儿去住，那地儿在郊外，整片山都是咱家的，只要你想，你可以在里面缩上十个月不见人影儿，等你生完了，就能出来了”
“真的整片山都是啊？”，方清抬起头，好奇的问。
“是啊，那是从苏家祖上就有的基业，只不过一直没修整，后来我家到万俟家，万俟外公说要给我们娘儿俩整个休假的地方，又不能远了，就定在那儿了，我们一直是当行宫住，这大院啊有时候太闹了，住着不省心”
行宫，方清低头嘿嘿直乐。
“清清，你笑什么呢？”
“笑行宫啊，好好玩的词，妈您真不愧是搞文的”
“去，就知道偷乐，万俟那小子还真没说错，你就会在人后面捡乐儿”
“他又说我，妈，您看，他一点儿也不护着我”，方清睁圆了眼，水润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灵活和率真。
“妈帮你，咱们让他陪咱逛街”
“妈，是我们陪您逛街吧，您可不能买了啊，小孩子的东西都快把他的小房间堆满了”
“就是”，横杠查来一个声音，“妈，您这是想以后怎么宠那小子啊”
“去去去，我和清清说话呢，你洗澡去，一身汗味”
可不是，万俟身上还沾着泥，竟像是刚打完架回来的混混。
“没事，我们家清清不嫌弃我”，万俟几步走到方清面前，食指托起方清的下巴，在他嘴角上印下一个吻。
方清满脸通红，万俟是从来不在乎在家长面前亲密的，但是他却有些接受不能啊。
“快走快走，看你那流氓样儿，还国外名校毕业呢，一点儿英国绅士风度都没有”，苏颖笑骂道。
“有有有，您看着”，万俟刚想迈出去的步又收回来，用比较干净的一只手执起方清的手，在白皙的手背上又印下一个吻。
方清看着手心上黑黑的手印子怒火中烧，这是想怎么着。
“呀，脏了，走，跟我一起洗洗吧，妈，我先给方清洗洗手去，您先坐着”，说完，也不等苏颖反对，一手捞起方清的腰就搂着人上了楼。
苏颖看着方清后背上刚被印上去的黑泥无奈的笑笑，这孩子，生怕自己吃了他媳妇似的。
“你干什么，衣服都脏了”
进了屋，方清皱着的眉终于展开了，但这不代表他不生气了，而是意味着他要开始问罪了。
万俟当然熟悉他的这个模式，赖皮一笑，“老婆原谅我吧，我真的太想太想老婆了，所以就情不自禁了”
“你早上才见的我，一天不见就想我才有鬼，你不是号称无情贵公子吗，不要告诉我你以前也这样想着那些美人，你的脑细胞有那么多吗？”，方清抬起下巴，气势凌人的问。
精致的面容越发圆润，他不是最美的，却是万俟生命中最有味道的，而且是只有他才能知道的味道。
“老婆~”
“停，站住，别靠近了，你先洗澡去”
“老婆，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万俟祯，没有人告诉过你卖萌可耻吗，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万俟祯，也就是万俟，放下嘴角，直视着方清的眼睛，说，“我刚刚去执行任务，外国的间谍被捕，他的中国妻子知道他的身份后不仅没有离开他，反而替他挡了一颗子弹，她说她不后悔，作为国人，她大错特错，但是作为他的爱人，她没有错”
方清认真的听他说，像一个小学生，这样的表情很容易让人产生倾诉的冲动。
“而且”，稳定了下心神，万俟接着说，“那个女人还怀着孕，肚子都有七八个月大了，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看着那双难得认真的眼睛，方清知道，万俟现在是真的很难受，不管是为什么，他现在需要自己的安慰，伸出双臂，方清抱住万俟的腰，将自己的身子与他的紧紧贴合，仰起头，圆润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前，明亮的双目纠缠着他的目光。
“方清，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我什么都放得下，说走就走，但我现在不由自主的去想你，向我们还没出生的儿子，想爸妈，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你”，精致的小鼻子皱起来，还要配上眼角微红的水润润的大眼睛，“你是想让我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你身上吗？”
“不是”，万俟有些哭笑不得，难得他正经一回，“我是想说，我以后要离开那儿了，我要多陪陪你们”
“可是”，方清是高兴的，但想到他原来的身份，这样做会不会让他以后都郁郁寡欢，他可不想要一个正当壮年的老头子，“你想离开那儿吗？”
那个地方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吧，在这个和平的年代，大丈夫沙场斩敌的梦想注定只能是梦想，而万俟所在的地方却是男人梦想进去的地方。
从苏颖那儿知道他的工作后他第一个反应是害怕，但是随后他就决定要支持万俟，因为就算是自己一个普通的文科生小时候都会羡慕古代的那些大将军，把害怕放在心底，只有支持和信任才是他应该做的。
“我从那么小就开始接触这些东西，不比那些被从小训练的杀手好多少，这些年下来早就麻木了，我想过离开，咱妈也劝过我，但是我那时候就是混日子，外公那边太复杂，公司我不想接，正好以此为借口，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们了，以后也算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老婆要养的当家了，不能随性子来了”
“真的啊？”，离开他的怀抱，方清不确定的问。
“真的”，万俟郑重的点点头，“再说这么些年下来，一开始就是喜欢的不得了，现在也喜欢不起来了”
“喜新厌旧”，方清故作轻松的混乱概念。
“对你我永远不会厌旧的”
“还不会厌旧呢，这会儿不就是旧了吗？”，方清抬起头，故意瞪他。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万俟无奈的耸耸肩。
“少那好听话哄我，哼，我也不怕你，我儿子都有了，你要是厌旧就等着被逐出家门吧”
“老婆，你这不是还没生呢吗，已经要扔我出门啊？”
“没办法，谁让我色衰爱弛呢？”，方清挑起眼角瞥了他一眼。
“老婆，我错了”
第三十三章
过完年方清才知道，原来万俟家的热闹都是给客人准备的，照万俟家两个当家男人的忙劲儿，连家都进不了，而且是越临近年关越忙，就是家里多个人都看不出来。
于是，方清傲娇了。
但是看到如此淡定的苏颖，他果断也淡定了。
或者说，他更上了一层次。
所以，方清女王了。
过完年，终于闲下来的万俟发现，自家老婆懒得理他，自己回来的晚了连个白眼都得不到了（这是什么心理，其实万俟你是被虐系的吧⊙﹏⊙b汗）。
苏颖看在眼里，也乐得让他们冷冷，老是这么热闹反而不好，婚姻生活中酸甜苦辣都尝尝才能知道珍惜，虽然他俩跳过了结婚直接生小孩了，那就正好在孩子没出生之前好好磨合磨合，省得以后折腾孩子。
万俟无语，自己这是两边不落好，公司那边嫌自己一年到头就出现那么一次，老婆嫌自己过年不见人影，还是部队那群兄弟贴心。
如此被冷淡了几天，万俟也习惯了，苏颖身为孩子的妈们，直接给他说，这是孕夫的必然过程，不会因为性别的改变而失效。
万俟也淡定了，乖乖的跟在方清身后做小伏低，反正早就有这个觉悟了。
初六的早上，一家人才算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但已经算不上年饭了。
最近有些孕吐反映的方清面前放着他能吃的最有营养的还不会引起他孕吐反应的食物，作为被单独照顾对象的方清赧然，好奇怪的感觉，像是一个瓷娃娃摆在这儿似的。
万俟刚舀了勺汤就看见方清对着面前的菜瞪眼，他一瞄，随着顿悟，放下汤勺伸出手拿过那盘让方清像是对待仇人的菜，边拿边说，“妈，你们家清清不爱吃胡萝卜，您以后可别给他面前放这个菜，他会绕道而行，看，这一点儿没动”
苏颖一看，可不是，真的一点儿没动，连忙问，“清清不爱吃胡萝卜怎么没给我说，我都不知道呢，他要是不说我还打算让你多吃点儿萝卜呢”
方清抬起被萝卜狠狠恶心到的脸，就差哭了，“我小时候连着吃过一冬天的胡萝卜，吃伤了”
“这孩子，怎么不给我说呢，前两天也有，你怎么不说，我说怎么有的菜一点儿没动呢”
“你多看着他点儿，他不爱吃就没动，这么明显你都没看出来”，万俟越也开口说道。
听到自家公公的话，方清不淡然了，在家里都没有收到过这待遇，一家子好像都围着他转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没事，我就是不爱吃……”
“以后要说出来，不是挑食，只是单纯不爱吃这个，你妈和我都不会说你的，但是不能因为不想吃它影响了身体”，万俟越接着说。
“嗯”，方清乖乖点头。
万俟看他一脸受教的模样，怪可怜的，连忙抱过老婆，对着爸妈说，“快别说他了，他就是不爱说话，有事儿好憋着，妈您多看着点儿”
“清清也不给我说，我都不知道”，苏颖笑着叹口气，“清清就是太听话了，我生怕让他受了委屈还是踩着雷了”
“没那么严重”，方清一脸着急的抬起头，慌忙的摆着手。
“没事，妈跟你闹着玩呢”，万俟凑过去脑袋，看眼桌上的菜，“都吃这么多了呀，不想吃就不吃了，你这样就应该少吃多餐，吃多了顶的胃难受”
“你妈她当年就是怀万俟的时候爱吃，老是吃得多了顶的胃难受，清清却是该少吃点儿”，万俟越接着说。
方清尴尬的放下筷子，他确实吃不下去了，只是一直都是好孩子的他不想让长辈失望，眼前的这些食物都是苏颖亲自把关，并且找专业营养师搭配的，自己怎么能拒绝长辈的好意。
“我妈平时都注意着呢，就是他这些小毛病，这都改不了，也没大事”
苏颖抿唇一笑，万俟越也看着方清笑，虽然知道这两位家长都是挺亲善的，还是让方清有些接受不能，所以他直接拧上了万俟的腰，狠手一掐。
“啊，老婆，疼”，万俟趴在方清身上大叫，方清没好气的往边上推他，但又怎么敌得过他这个身高一米九大男人的力气，只能乖乖被压着。
“少爷，少爷，您的电话”
佣人拿过来一个手机，万俟接过来直接递给方清，不是他的手机，是方清的，只不过方清不常拿着，他最近一阵子刚坏了手机就拿过他的在用，佣人才会认错，他一看上面显示是妈妈，直接就递给了方清，肯定是方清的妈妈来的电话，苏颖的电话他没存，苏颖也没有。
“喂，妈，什么事？”，仅仅还有一些害怕，但是看着三个人投过来的关心眼神，这一点点害怕也就没了，又不会挨打，有什么好怕的。
“什么？”，下一刻，镇定的心情却荡然无存，只因为电话那端说的那件让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好好，我马上就去，妈，你别急，我马上到”
万俟接过方清的手机，“出事了？”
“嗯，我爸爸病了，现在进医院了，我妈……”，方清说不下去，他开始怨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大过年的还跟爸妈闹，现在爸爸都住院了自己才知道，如果，妈妈还在跟自己怄气，不打这个电话，后果……
“我们马上去，别急”，万俟一根根掰开方清紧握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去，与他十指相握，“有我呢，我们一起去”
“清清，别害怕，我现在就去问你们那边的医院，你和万俟赶过去”，苏颖站起身，走到方清身后拍拍他的肩，就连忙走到沙发旁去拨电话。
“带着清清快点儿去，我的车还没走，你们先用那辆车”，万俟越也起身，出去吩咐警卫员。
方清咬着唇，发懵的脑子这时候才镇定下来，万俟的那一句句不怕了像是魔咒，让他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我没事了，我们快点儿去，我怕我妈支撑不下去，她都哭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万俟转身对苏颖说，“妈，我们走了”
苏颖捂着话筒说，“让吴婶跟着你们去吧，就你自己照顾不过来，清清身子也得注意”
吴婶是万俟家老一辈的佣人，平时已经不大做事，和管家差不多，但是她只管主人家的贴心事，偶尔也下下厨泡泡茶做些别人做不来的东西，方清这些天就一直让她照顾着，方清也比较熟悉这位吴婶了。
万俟护着方清，吴婶拿着匆忙之间收拾的一些重要东西，都是关于方清的，就跟着上了车。
三人坐上车，带着万俟家两位家长的深深嘱咐离开。
第三十四章
幸运的是方清的爸爸病的并不重，心脏病发作，只是发作的时候看上去比较吓人，进了手术室没多久就抢救过来了，医生说只要过了今晚就可以转出监护病房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不用担心要在医院过节。
方清和万俟赶到的时候方爸爸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还插着氧气，脸色青白的让方清不敢认，方妈妈站在外面抹眼泪，里面的人连眼都没睁开呢。
这下可把方清最近脆弱的小神经给惹着了，双眼一红就要跟着方妈妈哭。
旁边的万俟可不敢让他哭，也顾不得人多人少了，连忙抱在怀里哄着，“别哭，你再哭叔叔就该醒了，别哭啊，你妈妈还没好呢，去劝劝她，让他休息会儿”
万俟知道自己这会儿不应该凑上去让方妈妈心里添堵，抱了会儿方清，等他稳定下情绪就赶紧放开，然后就留下吴婶看着方清，自己去了医生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