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堂+番外——单反君程公子
单反君程公子  发于:2015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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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吃鱼。』

鱼吃起来真麻烦,就跟明明可以一招毙命杀人却非得多用几招花式乱人眼一样让人觉得无聊。

『噢,那算了阿三,你不用找了。』

楚百风几口干掉了一个鸡腿,又想伸手去勾酒喝,可碍着怀里少年,弓身不便,还未等用内力隔空取过来,就见尹堂略微侧了下身,替他拿了过来,又略微撑着酸软的身子半坐起来,替他倒酒。

非得无时无刻展现他那精湛到吓人的内力,看见了,烦。

『小阿堂,你不要对我好,我会当真的。』

大尾巴狼在身后说的真意拳拳。

随即把那杯尹堂趁机洒了毒药的酒一饮而尽。

大尾巴狼把下巴枕在少年的肩窝上,又扭了对方的头,灰色的眼瞳不带悲喜的看着少年那清冽的眼,怔怔的看了许久之后,突然弯了眼眉咧开了嘴角:『小阿堂,你一心二用的本事我从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就领教了。刚刚南开好不容易离你那么近,你不动手做点手脚,我都替你觉得不值呢。啊呀呀,你说南开怎的就那么不长记性呢,第一次被你平白无故钻去药炉找到了忘生引,这一次又被你从袖子里摸了毒药去都没发觉?你是无忧谷的人,并且还是归于暗堂是吧?不然哪里来的这么详细的信息,知道南开袖子里放的是毒药,腰里放的是解药呢?』

楚百风笑的开怀,又忍不住大大的在少年脸颊上『啵』了一口,一双灰瞳妖异的像是活生生从阎罗殿上走下来的正主。

尹堂也笑了,觉得这么多天来,终于让自己赢着一回了:『原来你也没在用心做。』

『非也非也。』楚百风顺着少年的耳朵一路吻下去,『是我刚刚拍开南开的爪子时,他与我过招时在我手心塞了枚药丸,我刚吃鸡腿的时候顺道咽下去了。』

语毕,眼看少年那白了的脸色,幽怨道:『我还以为他会给我塞春1药呢,原来是解药。』

『他……』尹堂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特别可笑,从拜师学武,从尊师重道,从名震江湖,那时候是自己被作为一枚放上玲珑珍局棋子的可笑,而现在是从当初误估计了南开,误算计了楚百风的可笑……

『南开啊……』楚百风那不正经的笑终于停了,也不见了平日的油腔滑调,伸出一根手指来,戳了戳少年的左胸口处,『他就是一个假人,你明白么?他没有感情的——他自己炼药试药给整的,你说成为了天下第一有什么好啊,医术无双又怎样,照样有救不活的死人,照样有无法挽留的情感,照样有照顾不到的牵挂。就连这种欢爱的愉快,他照样感觉不到——他啊……除了草药还能让他有所触动外,其他的一切都无法让他体会得到了。所以,他看到我们在做什么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触动呐。你自以为他只是强装出的镇定,非也非也,他那是真镇定。我啊,这辈子就看到他两次面上有大的表情,一次是他把榕安嫁出去的时候,一次是把我从西陵山上的坟堆里扒拉出来的时候。前一次他掐着我哭了一夜,后一次掐着我笑了一晚。啧啧……』

尹堂愣了愣,像是疲倦极了一样,合上了眼靠在身后人的怀里。

就在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楚百风奸笑着大力摇晃着尹堂的肩膀:『哎呀,我每一次做的时候都可认真可认真了呀,可还是会让你分心,这是我的不好呀,我们再来!这一次一定让你分心不了!』

还未等把少年放躺,就听对方苦笑了一句:『楚百风,你快点杀了我吧。』

楚百风笑盈盈的随着少年侧躺下去,低声道:『你明明舍不得死啊。』

尹堂原本闭着的眼『唰』一下睁开了,后背抵在那人宽厚的胸膛里,第一次觉着一种恐惧,一种深深的从内心深处弥漫开的恐惧。

『我一直在想,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是靠着武功名震江湖,却被废了武功之后还能苟且偷生……大概,一定有什么还未能了结的事情要等着他去解决。而且,说不定是很棘手,棘手得要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去实现。』楚百风收紧了手臂,轻声笑道,『倘若当初你没骗我,我估计我也不用这么折磨你。我们大概,可以成为知己的吧?嗯?一样骄傲的人呐。我想我是懂你的,我没猜错吧,嗯?』

是啊,一样骄傲的人。

就像是你一定会逼迫着我主动去含了你的东西,主动去服软,连春1药都不会下的太重,让我能清醒的知道,我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一切都先从崩溃了自我的意志开始。

楚百风,你果然是一个值得去挑战的对手啊。

『大概我这么对你,你是不会喜欢我了。不对,是以你的性子,大概就不会跟我这样的人对的上眼。嗯,我想想啊,以你来说,大概会喜欢一个温温柔柔真心待你的人吧。怎么说呢,你像是一柄太锋利的剑,剑尖不用刺过去都带着三伏天的雪那样,估计得有一个温柔的愿意做剑鞘的人才能让你动容。可惜了,我不是剑鞘,同样是柄锋利的刀。哎,没关系,反正从来也没人真心喜欢过我,』说到这儿,楚百风一个高蹦起来又回到饭桌旁吃那只剩下的半只烧鸡了,一面含糊不清道,『我呢,当初就是无聊才陪南开来的,既然是来看戏的,那么你这一出戏也就当顺道看了呗,说不定还让我看的高兴了,这一命兴许就给你留着了。』顿了顿,又狠狠撕了一大块鸡肉嚼道,『不过,这么说来,你倒是能成为第一个骗了我却没被我杀了的人。』

语毕,一双眼晶亮亮的看过来。

马车外的天不知何时暗了,在因了一两阵夜风的吹拂下,窗帘荡开了几许,能看见外面湛蓝天幕上一两颗同样晶亮亮的星子,却不及那人目光深邃的千分之一。

『他们都怎么死的?』

第9章

『很惨很惨,小孩子还是不要听的好。』楚百风垂下了眼,伸手直接去捧过几坛酒大口喝了起来,未来得及灌进嘴巴里的酒液顺着锋利如刀般的下巴淌下,淌过赤裸在外的精悍胸膛,小麦的肤色在马车内光芒明显亮起来的夜明珠下有着说不出诱人的光泽。

活生生像是一只……烤鸭,还是油亮皮脆肉特嫩的那种。

正当尹堂幻想着把对方开膛破肚用小刀一点点割成肉片蘸着酱汁送到嘴里的时候,阿三识趣的只伸了一只手进来,手里提着今天的第四个食盒。

大概晚上还会有一个宵夜的食盒,今天中午他吃了两顿。

『呀,真有鱼呀。阿三,回去我就许个腰细貌美的姑娘给你,还是胸特大那种!』一面说着一面兴匆匆夹了条鱼过来,两只筷子拿在手里就跟上了战场一样快速挥舞了起来。

尹堂懒得再看他秀他那漂亮的招式,阖了眼休息,谁知道晚上什么时候又要被他拉起来去看星星看月亮顺道在颤巍巍的树枝上再被压。

『咕噜噜』

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尹堂继续闭眼。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肚子又叫了起来。

尹堂睁开眼,发现楚百风正拖着下巴一手拿着酒坛笑盈盈的看向自己。

『饿了要说的。』

『我饿了。』

小野猫终于没了所有尖牙利爪。

楚百风拿过刚才提早就小心剔好的鱼肉,用内力又热了一遍,又用酒在其上浇了个透彻,这才放到了尹堂眼前:『很好吃的。』

尹堂看着面前小山一样堆起来,尤其是最上面还竖着一块鱼肉的高超盘摆,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爱秀,你会武功了不起啊,你天下第一了不起啊,你……

『就算你武功未失,你也赢不了我。』

楚百风突然严肃开口道,手下却仍旧下箸如飞。

尹堂没理会,自顾自吃了几口——大概是饿极了,味道确实不错。

『我的意思是,你不会输,但你赢不了我。南开也是这么说的。』楚百风说着,叼着一块排骨凑近了,灰瞳在盈白的夜明珠下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

尹堂撂下筷子把剩下半盘鱼肉推回对方面前,拉过被子蒙住头就睡。

果不其然——

对方油腻腻的爪子便伸了进来,尹堂叫这种黏腻恶心的感觉搞得受不了,终于掀了被子半坐而起。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响的清脆。

楚百风没躲得过去,仍旧呆呆的叼着排骨的模样。

尹堂也愣了愣,随即终于『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十九年来,第一次笑的如此开怀,哪怕下一刻会死的很凄惨很凄惨。

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传闻中那样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冢王,不可一世的霸主,竟然就这么叫自己毫无防备的扇了一巴掌,顿觉连日来的雾霾心情一扫而空。

宁静的夜里,尹堂震天的笑声似乎能将整个马车顶掀翻了,马车外有鸟类吓得扑闪着翅膀飞起,阿三看了看距离城门外还有一段距离,等着让过这段吓人的笑声再驱车往里赶吧——要不然八成是要被守卫以扰民的形式给赶出来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尹堂才揉着笑酸了的脸收了声,阿三这才指挥着车队往城内赶去。

万安城不愧是一个不错的城镇,夜晚的繁华堪比都城,尽量小心翼翼避免撞着行人时,就听楚百风那灌了内力钻出了马车的大喊:『南开,南开,我刚……』

话未说完就听街上尖叫一片,阿三捂着眼尴尬的把自家主子往车内推,心说这真是要瞎了眼喂瞎了眼:『主子!咱们都知道您那尺寸傲人但至少您也穿了裤子再出来成么?大街上呢还有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喂!』

楚百风愣了愣,快速放下手中的排骨,胡乱披了件袍子又钻出马车扯开了嗓子大喊道:『南开,我刚刚被尹……』

话未说完就被一株迅疾而来的药草点了哑穴,南开面色平静把他推进马车,顺口接道:『楚百风,咱们车里坐了个你就很了不得了,现下你若再把尹堂这个所有中原武林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魔头名字抖落出去,不招着身后跟一大群杀手,西域翻天覆地的,就不罢休是么?』

『那我刚被野猫挠了下,那爪子尖利的,你快看看我破相了没啊?别毁了我这张好看的脸。』一面不忘顺带着啃干净了刚才那块排骨。

『……』

诡异的片刻寂静里,只有车辘辗压青石板的音和着不断入耳的小街上叫卖声,随即——

南开面容无波澜的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楚百风继续回到饭桌前吃饭喝酒,尹堂仍旧拉好被子侧躺着睡,偶尔荡开的窗帘里,能看得见天幕上一两颗特亮的星子,像极了刚才那人的眼瞳,闪烁着很奇怪的色彩。

因了要继续南下赶去无忧谷,所谓的歇脚也无非是给马喂喂粮食换换鞍子,天未亮就继续前行了。

楚百风果然没出意外的吃着他的宵夜。

尹堂没睡着,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仍旧维持着背对着他侧躺的姿势,淡淡开了口:『说说吧。』

『因为你没我细致,没我有耐心,倘若你武功还在,咱俩就算过招,不,我让你三招再出手,亦能在百招之后降了你——因为你会嫌麻烦,会不耐烦,会先比我露出破绽。你不爱吃鱼,就是怕麻烦吧?你太心高气傲了,我赢就赢在比你有耐心多了,就像是当初我会知道你骗了我,是因为我把那天林子的所有暗器都挨个亲手捡了回去。下人呈上来的那把空伞面中有一百二十四发暗器,伞柄上可藏六十二根银针,伞柄内可存二十四枚回旋镖,我花了三天的功夫把那些死的乌日留尸体剖开刮了个干净,把全部暗器找了出来然后细细的按了回去——结论是,少了十多发。我呢,也考虑过你是不是在来的路上杀了什么人所以会没全装回去,但是,你错就错在沉不住气,那日我流氓你,你一脚把我踹下了床——啧啧,力气太大了,不像是中了乌日留的毒液啊。这么说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自己被其他毒蛇咬伤,但是又不会失去太多力气,于是可以趁机接近南开,顺道还有余力能去毁掉四方堂。』停了会,又拿着那堆了鱼肉的盘子喃喃道,『一定是这样的,猫咪哪有不爱吃鱼的呢?我曾经养过几只猫,绿眼睛的,漂亮的很,见着鱼就跟南开见了草药一样开心。』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说说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不然不可能让我一巴掌得手。

除非……你有故事,而且应该还是一个很伤心的故事,想要装作不在意的提及却是早在心里烂了无数次千回百转的想要说与别人听,每当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出现,却还是会在谈及另外一个话题时分些心神回忆着过往。

为什么恨别人骗你呢,定是有让你最信任的人骗过你。

尹堂无声的自嘲了下,怎么会想要听这个人的故事呢?

大概还是想看他伤心的糗样吧,想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比自己更惨的人了。

于是便兴致盎然的回了头。

男人仍旧低头对付着眼皮子底下最近的一盘菜,一碟脆绿脆绿的小豆子嘎嘣嘎嘣的咬的干脆,像是要展示他的牙口多好一样。

喝了口小酒,呷了下嘴巴,背靠在了马车上,一双深邃的眼便定定望了过来,张开了嘴——『我偏不告诉你。而且冲你昨晚那一巴掌,你也一定会比他们死的更惨更惨。』

没有弥漫满室的杀气,没有说笑,亦没有认真。

只是随性的如同说『你还有力气说话?那我们再做一遍吧』般让人无法猜测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车窗外有鸟儿啾喳着飞过,尹堂静静的闭上眼,不用想也能在脑海里自动浮现他们自由自在从一根枝桠飞去另一根枝桠的漂亮身形,蓝天之上,定有他们划过的灿烂弧迹。

『倒死也不让我做个明白鬼啊。』淡淡的,透不出喜悦透不出悲伤,平铺直叙的如同自己曾经还能出剑时一样简单明了不拖泥带水。

『其中有一个女人。』楚百风突然道。

马车顶上渐渐有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尹堂闭着眼,仍旧没有说话。

远处乌云滚滚压了过来,天空开始变得低而又低,简直恨不得压死这群如蝼蚁般的凡人一样携裹了满肚子怒气,鸟儿吱吱喳喳的声音急促了起来,大约是急着呼朋引伴的赶紧躲回巢穴里。

阿三那略显稚嫩的嗓音在几道电闪雷鸣里听得更为飘渺,不真切的像是幻梦一样。

『快些找个地方来躲着呀,这中原南方的雨来得可真急!』

马儿嘶鸣了一声,随即好像跃上了一个陡坡似的。

尹堂不得不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下这马车的稳定,仍旧没有太大的颠簸之感。

男人终于停了筷子擦干净了嘴,一把捞过尹堂,连着被子带人拥进了怀里,笑的一脸得意:『你冷不冷?不好意思,忘记你现在都没内力护体了。』

『很热,谢谢。』

早就算计这一句话了。

楚百风笑的更加得意,因了下雨潮湿起来的空气里,一层寒冰就从被子底下开始结起,慢慢的爬过脚踝,小腿,腹部,胸膛……

尹堂牙关止不住打颤,心下却不由得嘲笑又嘲笑。

男子一般是练不了这般阴柔武功路数的,此人无非是借机展现他那吓人的精湛阴柔内力罢了,可却也不得不叹服——自己当初练得是至阳的功夫,剑法能使得犹如刀法般大开大合,而身后正拥住自己的人,怕是于内力一途,就足能胜得过自己了。

呐……不是赢不了,是一定输。

『她是被我冻死的。唯一一个骗了我却让我打算保留了完整尸身的人,总觉得那么一副漂亮的脸,娇美的身子,还是完整的好。』

寒冰渐渐消融,尹堂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拥着被子更往里挤了挤,不出意外的感受到那硬热抵在了自己身后。

『做些运动热得快些,你说是吧,小阿堂?』

南方的雨果然来得急去的也快。

马车外能听到阿三兴奋的叫声:『哎呦,有彩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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